一生所爱

　　那头，小善扯住唐僧的手，给他唱起了自己家乡的歌谣。那轻柔旖旎的音调让人听得浑身毛孔都要张开般的舒服清润。唐僧听得眼角潮湿，早就忘记了问候徒儿伤势与近况。

　　从那天起白天里唐僧与小善形影不离，总有说不完的话，八戒去问他们在说什么，还打算听墙根。不过听来听去都没听出些什么调调，不由觉得之前碰到的那两人还想要些什么。小善就像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梦。他不想立刻惊醒，还想再在残境中眷恋一会儿。

　　又是一天正午时分，唐僧见小善的脸被晒得通红了，又立即喊道，“悟空啊，跟风雷云使说一声，给咱们这也来点云，人家都晒红脸了！”

　　悟空终于额头青筋暴跳，忍无可忍。

　　悟空拉拉他的袖子，“师父，你过来，一起去撒尿。”

　　唐僧呆了一下，才想起他们打妖的时候的暗号，不方便讨论的时候说一起去撒尿就是要深谈。“哦，好。”

　　悟空道，“你离小善远一点。”

　　唐僧道，“我知道啊，我有分寸的。”

　　“有分寸的都手挽着手，头靠着头，没分寸的就贴到怀里十八摸了吧？”

　　“注意文明用语啊。小善身世很可怜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啊，我就是安慰她一下，这样超度的时候她更加容易往生啊。”

　　悟空点头道，“哼，真是怜香惜玉啊。”

　　“她走了那么久，一直都只有一双破布鞋穿，脚上的皮全磨破了，很可怜的。”唐僧无奈地推了悟空一把，“你法力强大，没落魄过，更没像她那么惨，又怎知道同情别人。”

　　悟空气笑了，凑到他跟前说道，“我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也没有一个妖精假装脚皮破了惨？”

　　唐僧不高兴地推开他道，“你被压住五百年，也是因为你不肯听佛陀教诲，小善也与我们同行不了多久，你担待下就罢了。”

　　悟空暗火顿起，按捺住问道，“你为了一个妖精推我？”

　　唐僧道，“臭猴子你这两天说话怎么总是夹枪带棒的！都说了也没几天功夫！”

　　悟空感觉有一种无名业火疯狂燃烧，以为两人的关系有了些什么改变，唐僧却永远是漫不经心，似乎永远呆头楞脑的文弱样子，实际上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他搞不懂的东西。而且这家伙看似软绵可欺，内心却有硬壳，坚不可摧。

　　很多事情，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那些夜晚，永远只属于夜晚。

　　悟空是个心思很细腻的妖怪。虽然他生的凶悍，又是以法力震慑了天上地下，看起来像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打手，但是他只是经历的少，单纯又狂妄了些。而且在石头下面压了五百年，除了反反复复地想些过去发生的事情，就是自己和自己说话，他懂了很多。

　　唐僧感觉到一阵妖风。在剧烈的天旋地转后，他好不容易站直身体，被悟空一把推倒在沙漠里。

　　“你够了没有！”悟空恶狠狠地把唐僧的两只手按住在他身侧，欺身上去几乎要鼻尖碰到鼻尖。

　　“你才够了没有！”唐僧被悟空沉重的身体压的喘不过起来，剧烈挣了两把，“小善身世可怜，我想要帮她一把，那有什么错！西行本就是为证佛道，为何要舍近求远！”

　　悟空压住他道，“是你说要认真地吵一架啊！”他危险地看着唐僧，仿佛唐僧肉真的很可口的那种眼神。“现在吵啊，有什么都说出来！”

　　唐僧此前晚上很少敢看他徒儿的眼睛，师徒两个胡天胡地地瞎搞的时候，他总跟沙子里的鸵鸟一样，想要在事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然而，很多时候悟空总是强行把他从沙子里把脑袋拔出来。

　　悟空看着看着，就没有再说话的想法，只是用粗大的双手摩挲眼前人俊俏的脸颊。

　　唐僧忙摇头避开，带着十分商量的口气道，“好徒儿，不是说好共同进退的吗！我们好生回去吧！”

　　悟空危险地看他，“现在叫好徒儿好像有点晚！”他将嗓子压低，“我警告你，再将我撇清，你后果自负！”

　　唐僧只得又讷讷地闭嘴被他圈在怀里，试了不少次，都没有扯开悟空。“哦。”

　　悟空用鼻子蹭了蹭唐僧的额头，狠狠地咬了他嘴巴一下。

　　“啊！”唐僧怒道，“你这样我怎么见人？”

　　悟空嗤笑道，“荒郊野外，除了四个妖怪，你又有什么人要见？”

　　唐僧还要驳斥回去，悟空已经解开了他的亵衣，他无暇再辩论，一边护住自己上边亵衣的衣带，一边护住裤子的裤带，手忙脚乱之下，哪边都没有护住……

　　唐僧感觉自己又要陷入到他自己完全陌生的深渊之中，无意识地喊道，“悟空……悟空……”

　　悟空听到师父喊他，动的更加起劲。似乎想要从他师父那里榨出一丝半缕的回应。

　　回去后，小善哭着伏在地上，很害怕的样子，“大师，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唐僧扭着一把老腰，龇牙咧嘴的走了两步，恶狠狠地甩开悟空伸上来扶住他的手，忙上去柔声安慰。

　　悟空靠在沙僧旁边，讥笑道，“师弟，师父什么时候跟我们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沙僧道，“没有。”

　　八戒不敢说话，只是摇摇头。

　　悟空刚好是吃饱餍足的时候，并不是十分计较了，只是又说了几句便开始寻找晚上宿营的平整地面。

　　沙僧见悟空泄愤地将唐僧吩咐给小善准备的被褥丢到一旁的硬实地面上，劝导道，“大师兄，师父就是特别慈悲，你稍微忍忍就好了。”

　　悟空一听，不知为何心头火气，“哼，你也看到了。师父如果慈悲，还会一天到晚打我吗？早课念经，晚课念经，他一不高兴就一顿顿抽我！”

　　他撕开前襟，“这，这，都是他打的！什么时候养成的臭毛病都不知道！”

　　沙僧皱眉点头，装作同意大师兄的样子，心中却十分不以为然，暗自吐槽道，这弼马温，听说当年天庭吓的要死，派了各路神将来围剿，有个雷神一锤子打到他，他就怒火中烧，撕掉了人家雷神的翅膀，倒也威风的紧。如今么，就像是一只被自家心爱的猫儿挠了爪子的铲屎官，絮絮叨叨地在外人地方唧唧歪歪，他敢到唐僧面前抱怨么？

　　今非昔比，越来越没出息。

　　嗨，想别人做什么。

　　沙僧一哂。

　　唐僧是十世转世灵通，天界第一等大老板的心头肉，自然轮不到沙僧去替他担心出路。那位猴王，就算当初十分不甘不愿上了取经路，如今我看是十万猴孙都没法将他拖出这取经队伍。

　　沙僧看看自己一身破烂袈裟，肿着的头还有点青青紫紫，从前的自己虽然不及这位的威风，又哪里需要在这里陪着弱鸡和尚走十万八千里。他叹了口气，为了修成正果后，也许能够完成那个的愿望，倒也不在乎其他什么了。甚至是拼死保护唐僧，虽然是为了时候不被悟空怪罪迁怒，更是为了得金蝉子的一份人情。也许到了西天，能够帮他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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