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剑士传奇)大漠之子

　　「……小姐，」获维还是决定不称呼那个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代号的名字了，「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要到哪里？」

　　「去撒马里达，晚点再说吧……」他的护主没有看他，语气也含糊让他花了点时间辨识这句话，护主忙着整理行囊里的物件，心不在焉又有点焦燥，她的情绪也会感染到作为御剑士的自己，获维想要上前帮忙，她像是这时候才想到他还在场，抬头看着他，「你的行囊呢？准备好了吗？我们得快点。」

　　究竟是甚么样的任务如此迫切？「我随时做好了准备。」

　　她点头，接受他的回答，但烦恼起另一件事，「准备个食物都这样久吗？我们时间不多了，先出发吧。」他不知所措，护主的这么急迫显然等不及他再去和伙伴们道别了，但他只能照做。

　　铁堂中资历最低的小子慌忙的小跑步过来，「请等一下！」到了他们的面前喘着气，「请、请等一下，大师要见你们。」

　　「关于什么？我还有其他要事。」他注意到护主有些警戒和抗拒，跟着小子过来的还有两位剑术导师，霍恩斯、惟若，但没有过来，而是挡住了他们离开的去路。

　　糟糕，一切的不寻常与他的护主有所关联，难道她是个通缉犯？但制约的力量如影随形，他手已经按在了腰际配剑的剑柄处，腦中模擬兩位導師的攻擊路線與習慣的招數，同時也让他了解到两位导师与他拉出距离的用意，他敏感的神经已被挑动，若是两位再靠近些，他会不要命的拔剑攻击。

　　「是、是……」小子很犹豫，看了他一眼，后退一步，两手捏着裤管，「非常的重要，大师说，若是不遵守，您会犯上欺君之罪。」

　　霍恩斯隔了一段距离告诉他们，「女士，我们无意要伤害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位，请跟我们来吧。若是误会解开，您随时可以带着获维离开。」

　　他不为所动，等待护主发话，然后沉默了三秒，护主长舒了一口气，因为谎言被揭穿的放松，「知道了。我跟你们走。」她像是现在才发现他的戒备與殺氣，疑惑又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对他下令，「走吧。」

　　※※※

　　黑发的少女赤脚缩在椅子上，抹了抹脸上的面包屑，又喝了一口热茶。她的神情看起来是真的放松了，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也让她的心情不错，这让获维一再意识到自己制约后更胜旁人的不适应感来由何处，她一直处于焦虑、急迫的状态，这样的情绪也令不久前的他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莽撞又敏感。

　　「所以这就是制约。」她忽然开口了，「我以为都是传言。所有人都说御剑士会保护自己的主人，我当然知道，如果我碰上危险，你就会提着自己的武器去解决那些麻烦……只是……」她想了想，試著找出合適的形容詞，「想不到反应会是这样的强烈。每一位御剑士都是这样吗？」

　　他点头，「是的，并不是传言。」

　　「我死了，你就会跟着发疯？」

　　他不大情愿地承认说是，「发疯、自残，也有可能攻击旁人。」而这样的可能同样令他恐惧。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护主对于御剑士认知的稀缺，并无挑战他底线的恶意，他顺带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尽可能地告诉护主，包括他可以一夜不睡觉守在护主身边、或者说紧跟在护主身边是必须的，距离太远会使他焦躁甚至失去理智。然后轮到护主不高兴了，她像是头一次知道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皱着眉对于他的回答充满的争辩欲，但为了某种他所不知道的原因，她还是没有说话。

　　他忍不住说：「……保护您是一种本能。因此，请告诉我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他们被霍恩斯与惟若带到了这间会客室，而不是直接去见大师，接着软禁直到现在，除了有人为他们送来食物，外面发生了甚么事一概不清楚。「请告诉我，关于您犯下的错误，让我想办法应对吧，圣灵在上，我是绝对不会伤害您的。」

　　她抿着嘴，「我不是杰可波力汀，」这是意料中的事，「当然，根本没有甚么杰可波力汀。」她耸肩，「取这个难听名字的人是我的伯父，本来应该成为你的护主，但他死了，半个月前无缘无故死在了浴池里。这件事没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们的国王陛下，他给了伯父和我们家族一个机会，还让他拥有一个御剑士的殊荣，但安伯斯还是有疑虑，」他楞了下才知道护主口中的安伯斯正是国王陛下，因为她的口气熟稔随意，她继续说：「谁知道伯父的死讯会不会打消他的念头？」

　　甚么念头？他满腹疑惑，护主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叹了口气继续说：「不对，本来的御剑士也不该是你。」她拿了行囊的信笺，拆封的信的一端还黏着火漆，烙着王室的纹章，她甩着信，「伯父死后计划早就打乱了──就是那个杜朗达，安伯斯本来要『杰可波力汀』带走了人就是他。但我来早了，你们铁堂的规矩实在太奇怪了，按照顺序？要制约你的那一位大人物还没来我就先到了，所以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而这个神秘任务确实本就是留给杜朗达而不该是实力平庸的他。她说的是事实，但还是刺痛了他，他无言以对。接下来的时间他不再愿意说话，更让他羞愧的是他的护主根本没有发现他在生气，吃完了所有食物后抱着膝盖就打起了瞌睡，他则受限于制约，精神抖擞的盯着对方睡了大半夜。

　　大师进到这逼仄的会客室前他们才因为他非要在护主如厕时待在门口闹了好大的尴尬，大师的出现让他们都松了口气，虽然大师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

　　「冒名顶替国王指定的护主人选，波力汀小姐──」大师眼底还带着些微的惊讶，「玺维从第一位御剑士杜朗达授勋直到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他摇头，「我在铁堂十几年，我以为再怪的事情我都当做玩笑接受，不过看来我还是孤陋寡闻了。」

　　少女抿唇，「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解除制约吗？」

　　解除制约。

　　获维深吸了口气，坐立难安。圣灵啊，接连两天的生活可真是大起大落，他再度体会到即将解除制约的那些前辈们的痛苦了，护主亲口提到了这种可能，就像是揭开了他的防御，揪扯他的心脏，一想到他们之间的制约会被解除他不受控制的感到害怕与挣扎。

　　大师看了他一眼，移开目光，缓声说：「小姐，往后这些话不要随意说出口。除非你想折磨自己的御剑士。」她跟着看向他，因为他来不及收住的表情而感到惊讶。大师说：「制约的完成和解除对御剑士来说都是一项考验，尤其是担任私人护卫的剑士，解除制约必须进行逆转仪式，是最危险的情况，我不会拿自己辛苦锻炼出的孩子开玩笑。」

　　护主垂着嘴角，但并不显得紧张，「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打算？不、不，铁堂没有权力审判你，御剑士的宗主是国王陛下。」他将一卷书信放在了两人面前，「这件事该由国王陛下定夺，带着这封信到纶敦城吧，我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马车，你们将和纳丁侯爵还有他的御剑士一同出发。」像是要安慰他，大师对他眨了眨眼，「喔，获维，忘了告诉你，杜朗达也是一位正式的御剑士了，他的护主是纳丁侯爵。」

　　纳丁侯爵！他瞪大眼，差点叫出声。

　　纳丁侯爵怕是整个玺维无人不知了──而那个弄臣差一点就真要成为自己的主子了！

　　按照护主的说词，她、或者说「杰可波力汀」应该要制约的人是杜朗達，但真正的「杰可波力汀」的死打乱了一切，她提前冒名出现了，成了他的护主，而本该先一步来到铁堂制约他的纳丁侯爵按照规矩就得选择新一任的首席杜朗达。

　　真是一场不幸又值得庆幸的乌龙。

　　至于对杜朗达来说，就是完全的不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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