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唯一

　　关浅山嘴角带着笑，眼里却带着一抹狠戾。
　　“一个玩物而已，谁会真的那么真情实感，秦先生你说对吧？”
　　秦浅川举起酒杯向他扬了扬，挑眉笑道：“你们高兴就好。”

　　最后还是稍微喝多了一点。
　　喝酒不开车，秦浅川找了代驾送他。
　　代驾是个很健谈的人，认出了秦浅川，一路上都在跟他聊天。
　　秦浅川靠在座椅上，只偶尔哼一声以作应付。

　　两边是林立的高楼，黑幕衬托下，像装满了珠宝的盒子，光彩夺目。
　　夜已深，天气寒冷，街上行人稀少，只一辆又一辆车从他的车边擦过。
　　昏黄的路灯下，有个女人靠在路灯杆上抽烟。瘦高个，长款的羽绒服盖到脚背，看不清脸，只看到她留了一头利索的短发。

　　“停一下！”
　　前面的司机觉得为难：“这里不许停车。”
　　秦浅川醒过神。是他魔怔了，那个人不可能是严唯一。
　　“没事，继续往前走吧。”

　　回到家刚打开门，心里美就窜过来。
　　秦浅川抱着它低头换鞋，少有的觉得家里很冷清。
　　他换好鞋，揉了揉心里美的头。心里美舒服地直哼哼，享受的不行。
　　有时候，人活得还不如一只猫。

　　洗漱完带着电脑躺上床，翻到之前写了一半的文档，秦浅川凝了下心神，继续构思下面的情节。
　　这是他的新书，出版社那边已经催过一次，只是他这段时间总在忙，一个字都不想动。

　　心里美十分乖巧，已经缩回自己的小窝。

　　万籁俱寂，最是适合回忆往事，可是那些往事，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秦浅川有时候都会怀疑它是否真的真实存在过。偶尔在八卦新闻上看到勖百灵的新闻时，他也只觉得陌生，恍如隔世。
　　关浅山倒挺有意思，事隔这么久，还拿这个人来刺激他。

　　大概是他实在找不到其他东西来表达他内心的怨恨，以及恐惧吧。

　　秦浅川伸手捏了下眉心，还是从床头柜上摸了手机。
　　“睡了吗？”

　　信息发出去，他又有点后悔，忙将信息撤回。他也说不上为什么要这样，反反复复的，不是他的性格。
　　而严唯一那边，直到他丢开电脑入睡，都没有反应。

　　这一晚秦浅川梦到了严唯一，第二天早晨起床时特别狼狈。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过了。
　　和勖百灵交往时，他正年轻，对方说不想有婚前性行为，他再难受，也愿意尊重她。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反倒会做和一个并不熟悉的人的春梦。
　　真是越活越回去。

　　从浴室出来，正好收到严唯一发过来的信息。
　　“昨晚你发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给我，马上就撤回去了。快，老实交待。”后面跟着一串偷笑的表情。

　　秦浅川想到梦中那些不可描述的事，虽然人不在跟前，也略微有点窘迫，停了一会儿，他才用最淡的语气回了一句：发错了。
　　严唯一回了个龇牙的表情。
　　交谈中止。

　　不是严唯一不肯理秦浅川，而是她真的太忙了。
　　严唯一在当地小有名气，有很多人是慕名而来，指定要她来拍。
　　摄影其实是个体力活，有时候一场拍下来，连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除了身累，心也累。拍写真拍得她想吐，更糟心的还是拍私房。

　　姑娘还好说，毕竟大家是同性。只是这里是小地方，既然是指定要她拍的姑娘，肯定是思想上还没开放到那种地步的。到了后面拍摄阶段，那些人都只接受一对一这种拍摄方式。
　　严唯一要找房间，要布光，偶尔还要重新布一下景，搬个沙发衣柜什么的，也就是她力气大，才能勉强应付。
　　拍摄时也不省心，要构图，要引导对方摆动作，为了有个好角度，还得上窜下跳地找角度，要挖掘对方身上最美的地方。
　　拍摄完的后期修图，更是能折腾掉人半条命。要是碰到个盘靓条顺的还好些，下手修时，还不用那么大刀阔斧。要是运气不好，碰到个除了自信啥都没有的人，能将你折腾地想骂娘。
　　严唯一也能理解那些姑娘想留着青春时最美好一面的心情，可是那个你妈都不认不出的“照骗”，算是你哪门子的青春？

　　当然，偶尔也会有汉子来找严唯一拍。一般情况下，遇到的都算是正常人，事先大家都会讲好拍摄的尺度，除了对方的，还有严唯一自己的。毕竟一个大姑娘家的，虽然要有为事业献身的精神，可是严唯一暂时还不想长针眼。

　　可是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遇到个把变态是难免的。
　　第一次一个小哥在严唯一调灯光时，一言不发地扯掉了底裤，还对着严唯一抛媚眼，问她大不大。
　　当时严唯一手边正好有用作道具的苹果和手果刀，她没理那人，只狠狠地将刀扎在苹果上。
　　那人默默地穿上了内裤。

　　还有一次是个中年大叔，一身肌肉练得挺正，只是人不正，拍着拍着，在严唯一查看之前拍照的效果时，他一声不吭地将内裤脱了，末了还跟那个小哥一样，问她大不大？

　　是梁静茹给了他们勇气吗，那么个小雀儿，都敢拿出来得瑟。

　　严唯一淡定地掏出纸和笔，刷刷刷地连写了三个观看小电影的网址，递到对方面前，顺手将那支笔给折了。
　　“小了点，看看这些，这才叫大。”
　　大叔目瞪口呆，跟小哥一样默默地穿上了内裤，接下来全程配合，一点儿小心思都不敢耍。

　　不过，都结束了。
　　最后一天，严唯一将修好的成片交到力哥手里。

　　“力哥，感谢你这么久的照顾。”从大学时就在这里打工到现在，力哥从来没有亏待过她，跟其他同事也相处出了很深厚的情谊。虽说是她主动提得离开，可是还真有点舍不得。

　　力哥重重拍了拍她的肩：“我知道留不住你。唯一……”他摆了下手，“啥都不说了，唯一，努力哈，以后你在这个圈里成了数一数二的，我们也跟着长长脸。”

　　严唯一哈哈笑，只是眼中却热得厉害。
　　晚上跟大家一起去吃散伙饭，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借着几分醉意，严唯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刘艳接的，一开口就是骂她。
　　“你要死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大学时严唯一极不安份，没少走南闯北，可是那些都是短暂的离开，唯有这一次，是她真的要走了。

　　“妈，你跟爸离婚吧。”她抱着被子靠坐在床头，鼻子有点塞，“以后我养你。”
　　我会努力赚钱，你不要再留在这个家里受气。
　　虽然刘艳经常会拿她出气，可是极少的时候，她也算是个好妈妈。偶尔会给她塞好吃的，在爸爸打她时也会护着她，还会趁她睡着时，偷偷搂着她，说你为什么要是丫头，你要是个儿子，就不用受气了。
　　说这话时，刘艳的眼泪滴到严唯一的脸上。
　　严唯一从小就不是个爱哭的人，她流不出眼泪，只觉得心里很难过。

　　刘艳又骂了她一句：“你说梦话了是吧？我给他生儿育女的，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一点，你让我离婚？你安得什么心？”
　　“他出轨，家暴，还愚孝，就听奶奶的话。”对她们都不好。
　　“你还在气你爸那一巴掌是吧？”刘艳叹了口气，“他当时不是下不了台吗？要我说来弟，也是你自己作的，当时那么多人，你跟……”她那边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好像是下了床，“你跟那个老不死的顶什么，你爸不打你，说不过去是不是？”

　　严唯一不吭声，她不想辩解，那是奶奶又在拿那种脏话侮辱她。

　　“来弟，你别那么多事了，就咱这一片，偶尔打一下老婆孩子，不是常事？你爸这两年也有慢慢在变好是不是？妈这大半辈子都过去了，这时候提离婚，丢不丢人？好了，你快睡吧，这都几点了。以后你好好做事，多赚点钱。一宝成绩不是很好，你做姐姐的，不得多帮衬他一点。现在房子那么贵，以后他结婚……”
　　严唯一匆匆打断她：“妈，那我睡了。”

　　她慢慢滑到被子中，闭上了眼睛。
　　依然没有眼泪，可是那种心酸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要走了，可是这个家里，应该并没有人会在意。
　　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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