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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果然当家方知柴米油盐贵。之前桑子衿看监工这里转转那里看看十分悠闲自在,训起人来颇有架势,但是她当了几天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首先,整个后勤部都要由你监管,上到饭菜出了问题,下到今天柴火不好烧,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经过监工。
其次,若是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上头第一个问的人就是监工。
最后,不仅要讨好上头的人,监工还要安抚好下面的后勤人员,监管他们不可有偷食、怠慢之事。如果他们出了问题,完了,还是监工背最大的锅。
综上所述,桑子衿发现这后勤的监工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她有点同情上一任的监工,虽然他并不会安抚下面人员。
刚开始桑子衿对新工作还有些不上手,但慢慢的她也摸清了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只要把日常该做的事情做完,适当的安抚一下下面的人员,这日子过得还是可以的。
然而事实证明,桑子衿还是有点太天真了。
这天午饭刚盛上给第一批来吃饭的士兵,桑子衿正准备先找个地方歇一下,就听到掀桌子的声音。
“妈的!这饭菜能吃吗?要齁死人了!”一个士兵大声咒骂:“怎么回事?还让不让弟兄们吃饭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桌开始掀桌子,其他桌上的士兵也不安静了,厚实的手掌啪啪在弱不禁风的桌子上拍着:“难道要让兄弟们饿着肚子上战场?监工!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给我们一个说法。”
“不让我们吃饱饭,居心叵测。”
“此人该杀!”
……
桑子衿满头黑线,骚年们,你们还真当自己是大少爷啊?
厨师已经被几个士兵推推搡搡的拉过来跪在地上,身子像片叶子似的抖个不停。
叹了口气,桑子衿走出去,双手往身后一背,架势十足:“何事喧哗?”眉头微皱,将那天卜元的样子端了个十成像。
几个士兵看到她后哂笑一声,不屑道:“原来是个女人,怪不得不行。”
“可不是嘛,武选时她打败了所有的候选人得到了这个位置,还以为她多厉害,也不过如此……”
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桑子衿面不改色,心中却暗暗寻着脱身的法子。
“众位何故发脾气?”
一位士兵在示意下将一份饭菜端到桑子衿面前,语气不善:“监工大人,你来尝尝这饭菜。”
桑子衿从怀中取出一双筷子,说是筷子其实就是两根削干净的短细木棍,比起军中标配的筷子难看到不止一点两点。
这样近乎“矫情”的做法让一些士兵看不下去,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
其实这不怪桑子衿,这里又没有消毒柜之类的,军营里那么多人共用筷子,实在是让她……下不了口,只能自备。
桑子衿入口了一口大杂烩,菜熟了,但是有些太咸,而且还伴随着一些焦糊喂。
眼珠略略一转,桑子衿随着又吃了一大口,神色如常看向众人:“饭菜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打算装傻?
众将士心中冷笑。
“监工大人难道吃不出来?这饭菜咸的要死,让我们怎么吃?”刚才掀桌子的大高个站出来质问。
桑子衿不慌不忙的看向他:“请问,你是来打仗保家卫国的,还是来享福的?”
大高个挺起胸膛回答:“自然是来保家卫国!”
桑子衿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声音猛增:“我们在这里受苦受累拼死打仗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我们身后的土地,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我们的家人,不受战火的摧残!”她说到这里顿住,环顾面前士兵们的脸色。
士兵们被她的言论带动起来情绪,确实,他们拼死拼活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家人。
只是他们不知道桑子衿现在说这些跟饭菜有什么关系。
见效果初步达到,桑子衿端起饭碗举至与面平,表情戚戚:“我们的家人,我们的祖国,为我们筹集了这些粮食,你们说,他们宁可自己饿着,也不肯饿着我们,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我们能活着回去,能打完胜仗活着回去。可是,你们呢?就因为饭菜不好吃就要浪费掉?对得起我们身后的父老乡亲吗?对得起君王吗?既然脾胃这么难伺候,那就回家当你的大少爷,为什么要来这里占用真正的士兵的资源?”
这一席话说的很多士兵胸膛激荡起伏,头羞愧的垂着。
大高个还有些不死心,声音却小了不少,没有之前的理直气壮了:“难道我们就要忍受这么难吃的饭菜吗?”
这样好好讲道理不就行了吗?
桑子衿心中暗自得意。
“当然不!”桑子衿眼皮一抬,自我感觉气势很强,抬手指向跪在旁边的厨师:“饭菜不合口味可以换厨子,但粮食浪费了可就没有了,民心更是不会失而复得。”
看着没有人再要说话了,桑子衿整理了一下衣襟,缓了口气道:“此事我……本官也有错,本官自会去骨都侯那里自请罚去三个月俸禄,可行?”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很适合这些没有什么心机的士兵们,这会儿他们的心里不再是拿桑子衿的罪,而是监工大人如此胸怀大度,还体恤军心,不仅不跟他们自己计较,还自请罚去俸禄,想想自己刚才摔碗浪费的行为……真丢人……
正当桑子衿准备再高谈阔论一番就结束今天的演讲,谁知道半路竟杀出一个程咬金。
啊不对,骨都侯。
“发生了什么事情?”呼延硕带领两名亲兵分开人群走了进来,问。
众人纷纷跪拜行礼:“见过骨都侯。”
桑子衿低头鞠躬,算是行过礼了。
一个士兵上前在呼延硕的耳边轻声将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呼延硕看了一眼低着头不肯跪拜自己的桑子衿,对众将士道:“都起来吧,吃饭。”
说着呼延硕自己找了个桌子坐下来,丝毫没有骨都侯架子的招呼亲兵过来一起吃:“别干站着了,赶紧吃,吃完了换其他兄弟来吃。”
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脸色丝毫没有变,仿佛这饭菜是什么山珍海味。
骨都侯来这里同他们一锅吃饭就够让将士们惊讶的了,此刻见骨都侯吃的这么香,不由得更加羞愧,纷纷向桑子衿道歉。
桑子衿奇怪的看了一眼呼延硕,也不敢摆谱,赶紧让下面的人把一地狼藉收拾好,然后再重新摆了碗筷。
等呼延硕吃完准备离开时,桑子衿快步走过去鞠躬道:“末将本职有疏,自请罚去三个月的俸禄,还请骨都侯恩准。”
说完之后她自己都惊呆了,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我这古语肯定过了六级了。
呼延硕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回朝后自己去户部报备。”之后领着亲兵就走了。
桑子衿直起身来,面露疑惑,这骨都侯一会帮自己,一会又冷淡,他该不会有精神分裂症吧?
厨子到底没换,盖因为军中将士一日三餐不能少,她如果把这个厨子给换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更好的,所以对这个厨子进行严词厉语的教育后,桑子衿又把差事给他了。
厨子精瘦精瘦的,经过这次事后十分争气的再没出过什么差错。
后勤在桑子衿的打理下,虽然不能说蒸蒸日上,也算是井井有条,而桑子衿因为上次的演讲让很多将士对她刮目相看,在她面前再不敢提什么女子不如男之类的话。
由此,桑子衿算是在这个军营里立下了脚后跟。
“卜元副将,咱们不过是去搬些粮食过来,你至于跟押犯人似的押着我吗?”桑子衿的新差事,和卜元来营帐外不远的粮仓取粮食。
卜元一脸的不可侵犯:“这是我的职责。”
桑子衿撇嘴,“切……少装了,不就是不放心我么。”
“算是你自知之明,”卜元也不演戏了。
总感觉卜元各种针对自己,桑子衿也不给自己找麻烦,坐在露天马车上,跟赶车马夫聊了起来。
按理说白天城民应该都在外面活动,就算是现在战事已起,但是也不该如此死寂啊?
看着空荡荡的街头,桑子衿起了疑心。
“爷爷,咱们石城的城民可真胆小,外面晟雲人还没打进来呢,都已经吓得不敢出门了,哈哈哈……”桑子衿装作好笑的天真哈哈大笑。
马夫看年龄绝对在四十岁以上,他苦着脸摇摇头,“哪能啊,咱们石城的百姓可一点都不胆小,遇上野狼都敢博上一博的。”
“爷爷您是石城人啊?”桑子衿装傻。
马夫点点头,随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桑子衿不解的盯住马夫:“爷爷您到底是还是不是呀?”
马夫却不回答了,反问桑子衿:“你在石城生活多久了?”
掰着手指头稍微数了一下,桑子衿道:“快一个月了。”
“怪不得不知道,不过……”马夫说完那个“不过”后眼神有微妙的变化,桑子衿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名为悲怆的情感,连握马鞭的手都跟着攥紧了。
她好奇的刚要开口问马夫话,就听卜元冷冷的声音道:“粮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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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某副将的便当要热一热了,某人要挨打了,某女将军要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