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sshp]逆流

　　>>【Severus Snape】

　　“我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正要离开的动作被打断了。他转过头，正对上邓不利多藏在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此刻正闪烁着让他心惊的光芒。当老人用这种目光盯着他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注视。西弗勒斯很清楚这种目光的含义。

　　“请求？在又一次拒绝我教授黑魔法防御术的申请之后？”西弗勒斯的声音里有一丝嘲弄，“我宁可你直接命令我。”

　　邓不利多看起来并不在意他的讥讽。

　　他从未在意过。

　　“今天是哈利·波特入学的日子。”

　　西弗勒斯对于话题的转移十分不满，然而邓不利多面上的严肃让他咽回了满腹怨言，选择沉默着等待下文。

　　但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胃里还是打了个结。

　　“我想不出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说，“作为消灭黑魔王的英雄，波特永远不会缺少因为他的入学而欢欣雀跃的追随者。我可不是其中一员。”

　　邓不利多离开了窗边，朝西弗勒斯的方向走来。有那么一刻，他的身体由于警惕绷紧了，但邓不利多仅仅与他擦肩而过，衣服上悬着的饰品叮叮当当地掠过西弗勒斯的长袍。他在门后福克斯的架子旁停下了，用手轻轻抚摸着凤凰背上的鲜红羽毛。

　　“我要你立刻前往高锥克山谷，找到哈利·波特的墓碑。”

　　黑发男人看起来相当震惊。

　　“他……”他的声音沙哑，“死了？”

　　莉莉的儿子——死了？

　　有那么一瞬间，西弗勒斯感觉自己的体内被抽成了真空，他的双脚像是裹在沼泽里一般动弹不得。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涌了上来——莉莉的孩子是他留在霍格沃茨的唯一理由。如果这个理由不成立，他也再无留下的必要。他一向如此，形单影只，抽身自如。十五年前是这样，十五年后也会依旧如此*1。

　　但邓不利多的目光告诉他，这不过是他的臆想。

　　“我曾经不确定是不是该告诉你，”邓不利多说，“但你一直以来的表现告诉我，你或许值得信任。”

　　“我的荣幸。”他沉下脸，干巴巴地说。

　　“伏地魔杀死波特夫妇的那晚，为了打消你的疑心，我告诉你是海格提前带走了他——别打断我，西弗勒斯。事实上，没人知道哈利在哪里。在我们赶到那儿之前，他就已经消失了。”

　　西弗勒斯感到了隐隐的不安。“现在那男孩在哪？”他问。

　　“我不知道。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不知道。

　　怒火自西弗勒斯心头陡然升起，他的脸从蜡黄变得苍白。“所以我要去找一个消失了十一年的男孩，而你连一点线索都不肯提供给我？”他提高了声音，“你叫我保护哈利·波特，但你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死——”

　　“冷静，”邓不利多打断了他，“他活着，这一点毋庸置疑。”

　　西弗勒斯闭上了嘴。每次遇到与波特有关的事情，他都没法冷静下来，无论是哪个波特。对于老波特，他恨之入骨，那种刻骨铭心的恨意在他体内燃烧了二十年也未曾熄灭。西弗勒斯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当晚在台阶上看到詹姆斯·波特毫无生气的脸的那一刻，他第一次在心底由衷地感谢着黑魔王。

　　这份恨意并非一朝一夕。从火车上的谩骂开始，到莉莉被冠上波特姓氏的那天，那是一段近十年的针锋相对。就算四年级时詹姆·波特从狼人的利齿间救下了他，嫉妒的火焰仍然日日夜夜灼烧着他的心脏。

　　或许波特只是想伤害他。

　　但他只想让波特死。

　　而对于小波特，西弗勒斯一直都期待着他的到来。他期待着挖苦他、讽刺他，抓住每个机会折磨这个波特家唯一的种，让小波特替老波特偿还欠下的债。他毫不怀疑流淌着波特家血脉的小波特会多像他父亲。一想到那张与老波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上将要写满畏惧，他就兴奋得浑身颤抖。

　　但他也在期待着别的东西——莉莉的血也是那孩子体内的一部分。无论哈利·波特的长相和性格有多么像他那讨人厌的父亲，只要男孩身上留存着一丁点莉莉的影子，哪怕只有一丁点，他都会——

　　“……先赶过去，”邓不利多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西弗勒斯不动声色地收好情绪。虽然邓不利多对于自己与劫道者间的恩怨一清二楚，但这并不意味着西弗勒斯愿意一次又一次的被他看穿。

　　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邓不利多的声音却再次绊住了他的脚步：

　　“还有一个问题，西弗勒斯。”

　　“你叫我立刻赶过去。”他烦躁地转头，“如果不想被别人提前发现你的男孩的小秘密，那就快点儿。”

　　邓不利多不慌不忙地梳理着长长的胡子，把那些歪过去的蝴蝶结扳正。“每次你想逃避某些事情时都会这样。”他笑着说，“你是个高超的大脑封闭师，西弗勒斯。有时候我可以明白你的想法，但有时候，你把你自己藏得太深了。”

　　“我还要在黑魔王眼皮底下苟且求生，你知道疏忽一刻的后果。”

　　所以直入正题吧，邓不利多。他在心底补充道。

　　“当然。但如果不再需要你来保护哈利·波特，”邓不利多站到他的面前，“你最终又会选择为谁效力呢？”

　　西弗勒斯的大脑停滞了一瞬。

　　好问题。

　　黑魔王与邓不利多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一对锐利的眼睛。前者让自己十七岁时的蓬勃野心昭然若揭，后者则借此看透了自己的全部弱点、并毫不留情地加以利用。面对黑魔王，他必须小心翼翼、仿若在刀尖上行走；而面对邓不利多，他也无法彻底卸下心防。

　　“你说过他活着，”他斟酌片刻，终于开口。

　　邓不利多不置可否地看着他，那对蓝眼睛仿佛直视着他的灵魂深处。他的罪恶在这目光里无所遁形。

　　“只要哈利·波特还活着一天，我就会保护他一天。不是为了你、或者霍格沃茨，也不是为了该死的魔法界。”他深吸了一口气，双眼深邃如两条漆黑的隧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莉莉，是我欠她的。我确定你很清楚。”

　　——我也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他推门离开，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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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弗勒斯走出城堡，才发现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一阵寒气毫不犹豫地裹上了他。他扯紧了周身的黑袍，给自己施了一个“防雨防湿”，便大步走进雨帘。

　　毫无疑问，他给出的是邓不利多想要的回答。

　　但那是自己想要的吗？

　　他经过海格的小屋，听到那愚蠢的巨人正和他的狗争论着什么，西弗勒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邓不利多喜欢的是像海格这种忠心耿耿的蠢货，而他——西弗勒斯·斯内普，只会被邓不利多划入“需要”的范畴：他“需要”西弗勒斯，但他并不“喜欢”他。

　　没人会喜欢他。

　　雨更大了。但禁林里高耸的树冠像是一把把雨伞，滴雨不透。西弗勒斯撤下防雨咒，往禁林中央允许幻影移形的地点走去。

　　五月的短暂春季，禁林里却安静异常，没有马人的脚步声，也没有神奇生物的鸣叫。只有皮鞋踩在腐烂树枝上的脆响。很反常。西弗勒斯抬起魔杖，谨慎地聆听周围的动静。

　　一阵窸窣从前方传来。他几乎是立刻就将杖尖对准了声音的方向，昏迷咒在嘴边蓄势待发。当渐渐接近禁林中央时，西弗勒斯放慢了脚步。他并不想惊扰禁林中的未知生物，那些体积庞大、脾气暴躁的魔法生物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撕个粉碎，并且极有可能裹着坚硬的躯壳，让自己的魔咒等同报废。他可不想在一番殊死搏斗后拖着身子前往高锥克山谷。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决定停止探索、就地幻影移形。而当他将要念出咒语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年轻男人的咳嗽声。

　　西弗勒斯瞬间绷紧了神经，飞快地调转了魔杖方向。学生？还是另有所图的闯入者？要知道，这附近就是幻影移形的允许范围，而且有禁林的庇护，从这里潜入霍格沃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往前走了十几米后，雨声变得清晰起来。西弗勒斯记得前面就是禁林中央的湖畔，那边没有树木的遮蔽。后一种猜测可能性被他在心里削弱了。他又走了几步，终于能隐约看清湖畔的轮廓。而在那湖边，正跪坐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

　　西弗勒斯在观察的间隙顺手重施了防雨咒，走到男人的几米外站定，从头到脚扫了他一眼。男人深深地垂着头，浑身被雨淋了个遍，雨水顺着他的黑发噼里啪啦地滴落。他喘得很厉害，手指紧抓着胸口，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而他的全身都布满了长短纵横的伤疤。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还十分新鲜，暴露在空气和雨水里。

　　“霍格沃茨的学生？”西弗勒斯问，魔杖指着他的头颅。

　　听到声音的一刻，男人的喘息骤然停止。他看起来马上就忍不住要抬起头了，但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把头低垂着。

　　“是，或者不是，”他的魔杖抵住了他的头顶，“给我一个答案。”

　　男人轻轻点头。西弗勒斯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又一个惧怕惩罚的。他的视线在那些伤疤上停留了片刻。被鹰头马身有翼兽*2抓伤？并不像。更像是钝器和魔咒擦伤。

　　“名字？哪个学院？”

　　西弗勒斯等待着。他教过四个学院的所有学生，虽然记不住全部，但只要面前的人肯出声，他还是很有把握从声音辨别出身份的。

　　但男人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在泥土上写了什么。西弗勒斯微微倾身。

　　——G。

　　格兰芬多？

　　西弗勒斯的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当然，当然是格兰芬多，盛产调皮捣蛋的学生。“格兰芬多扣五十分，为你的……”他瞥了一眼这个浑身赤/裸的男生，“勇气。明晚八点，到费尔奇那儿接受劳动服务。”

　　男人依然低垂着头，没有任何表示。

　　“麦格没有教过你们要尊重教授吗？” 他对这个一声不吭的小鬼没有任何好感，“闯入禁林不是小事，你该庆幸自己没死在地精的手里。告诉我你的名字。”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西弗勒斯确定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后蹲了下来，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试图让他抬起头来。他用手扣住他的下颌，男人却像受到了极大惊吓般拼命挣扎，但却始终不发一言。刹那间，一抹熟悉的绿色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西弗勒斯下意识地松了劲。

　　下一秒，男人便消失了在了空气中。

　　——该死的幻影移形。

　　西弗勒斯咬紧牙关，突然发现地上多了几摊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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