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种草的日子

　　震动像是被放大无数倍，伴随间歇的铃声，过分扰人清梦。
　　姜璃习惯去摸床头柜，意外一无所获，另一只手探寻枕头底，把手机摸出来，迷糊间手指用力滑了好多次屏幕才解开。
　　刺耳的女声使她瞬间清醒，“姜璃你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干了！”
　　“都几点了，还不上线，是不是觉得合同是摆设！工会就应该把你开了，一分钱不赚，还得赔进去不少。”
　　“告诉你，十分钟，该打扮打扮，衣服给我穿好看了，不然扣这个月的保底工资。”

　　话落，电话挂断。
　　姜璃视线内是稍有些发黄的天花板，侧头才发现苹果手机不知何时竟变成了小米。姜璃反射般摸自己的脸，触感不再是多数粗糙的凸起，她心中一喜，忙下床坐到梳妆台前，而略及镜中的人，嘴角笑容凝结。
　　她的脸又恢复之前那般光滑不错，然面容过于陌生，这不是她自己。
　　这才环视起屋子，狭小的出租屋，只有简要的几件家具，唯一值钱的台式电脑放置旁边，这也不是她的房子。

　　明明几分钟前，才拿着各种检查报告和药物从皮肤科医院出来。
　　头疼，她吸口气，回想起有一个蒙面男人突然从马路对面冲过来，经过她身旁时，一把锋利的刀从怀中抽出，然后，只有锥心的疼痛，刀子在片刻染成血红。
　　她在路上被暴徒捅了，且不止一刀，模糊间还忆起窒息感，她死了。

　　而现在的情况是，她又活了。
　　灵魂穿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还未细究，又是那催命一般的声音，接起还未等那边说话，姜璃以极不耐烦一句“知道了”，随后便挂了电话。
　　那边的女人有些愣怔，姜璃却是生气的。
　　人生地不熟的，给穿越人士一点爱护和耐心好吧。

　　可不管怎么说，死而复生，感觉总归不是太差。姜璃脑中还模糊残存着原主的一些记忆，触及鼠标边缘，她方才得知原主是一名网络主播，而刚才电话中的女人是工会负责人。
　　至于那个女人叫什么……她丝毫没有印象。
　　不管了，每天晚上九点，是规定直播的时间。看着狭窄的屋子，与身上这层劣质布料，姜璃已经能得知，原主是个三无。
　　无房，无车，无存款。
　　甚至最基本的生存保障都成问题。

　　姜璃透过小镜子端详这张脸，不美，但胜在端正，皮肤较为白皙，细看之下，倒有那么几分小清新的意味。
　　姜璃回想起几天前，那时候她还是她，因为太过相信列表中某一个关注了多年的网红，跟她从衣服店买到美妆店，开始效果称奇以为得了宝贝，而出差几天忘了带护肤品。
　　激素戒断效应开始，短短不到一周，一张脸从光滑无暇渐渐起带水泡的小疹子，水泡破裂，整张脸结黄色的脓伽，顺便肿成了猪头。
　　每当看到那张脸，姜璃都有自杀的念头，她多次反馈给店面，也只得到这是她个人过敏的交代，不仅如此，在治疗期间，还被多名脑残粉私信围攻了数月。

　　上次求医，可以说是她最后的希望，本想成不成功都要将某人告上法庭，而刚从医院出来，就遭遇了横祸。
　　此时竟喜欢上这张陌生的脸，好好打扮打扮，定不会太差。
　　头发枯得像草，但现在没时间打理，随手拿了根皮筋扎起看状不像个疯子，姜璃脑中突然冒出个疯狂念头。
　　与其像上辈子那般毁容后暗无天日的活着，换个身份重来一次，何不失为一种更好的选择。

　　又五分钟后，姜璃坐在电脑前，凭直觉打开直播后台，这日子她必须得过下去。
　　房管本人急的跳脚，私信全是她发过来的埋怨，说她迟到了太久，看的姜璃心烦，索性不去管。原主大概受气惯了，可现在换成她了，她才不干。
　　短短五分钟直播观看人数已将近一千，姜璃对新生活充满了希望，她微笑着对摄像头打招呼。
　　“大家晚上好，欢迎光临4325直播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那些女主播都是这么说的。

　　直播怎么可能没有音乐，打开苦狗，想挑首最近新出的歌，可按下回车，却显示无结果。本以为系统出错，可连续三次，都是这般。
　　“今天怎么还不开始啊，我都等不及了。”
　　“就是啊，被兄弟介绍来的，主播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

　　完全不是想象中和谐的弹幕，姜璃的MMP都挂在嘴边了，对着镜头甜甜一笑，再搜索其他歌曲，这次没什么岔子，鼠标无意划过右下角的时间，显示15年7月21日。
　　有小小的吃惊，但没过于放在心上，毕竟穿都穿了，提早两年也没什么稀奇的。

　　“大家不要急，好东西总是值得等待的。”
　　意料之外，弹幕的人群再次疯狂了。
　　“今天难不成有福利？昨天的确不够味。”
　　“前面的老兄说的是，主要还是主播太平，不过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可拉倒吧，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天鹅？你可真会说笑，哪有天鹅会做这个的。”
　　“……”

　　姜璃唇边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这他妈都什么人，这么没素质！无奈不能发作，调整好麦克风，音乐响起，她刚唱一句，这边房管竟然也来提醒她。
　　4325颖姐：你干嘛呢！昨天的舞不是跳的好好的，今天干嘛要唱歌[愤怒]
　　姜璃快速在键盘上打：我不会跳舞。

　　她的确不会跳舞，典型的四肢不协调，这话刚发出去几秒，企鹅接过了名为颖姐发来的一小段视频。
　　姜璃一看，眼珠子都快掉了，原主之前竟然在直播上跳艳舞！怪不得这么多没素质的猥琐男。
　　她忍不住道了声MMP，声音太小大家没听见，要求跳舞的弹幕还在刷，全部被姜璃无视。

　　她微笑道：“今天给大家唱首歌吧，前段日子刚学的，希望大家能喜欢。”

　　“谁要听你唱歌啊，唱歌好听的那么多。”
　　“就是，乖乖跳舞，哥哥给你刷几个飞机，你也多吃点好长肉。”
　　“没劲，走了。”
　　“白白兴奋一场。”
　　“……”

　　瞬间，人气直跌为三百，就连姜璃之前拿手的经典老歌，也被人喷为难听。
　　直播结束后，姜璃简直满肚子火。
　　那位名为颖姐的人还打来电话，反复教育：“之前说的好好的，怎么说不做就不做了，在这样下去你连保底你都没资格赚！”
　　“你矜持，你矜持有用吗？”她开始苦口婆心教导：“你看看你之前，不也是矜持，工会甚至要为你倒贴钱，昨天好不容易突破一次，后台礼物……”
　　“等等。”捕捉到有用信息，姜璃挑眉：“昨天是我第一次播这个？”

　　“要是有第二次，我现在能高兴得跳起来！”她是祖宗，她得供着，“狸狸啊，我知道你黄花闺女不大乐意，但咱先累积粉丝，到时候可以洗白，有了粉丝，你想播什么都行，我绝对不拦你的。”
　　她甚至再三保证，姜璃只能对着手机翻白眼，又不是明星，洗个毛的白。
　　糊弄鬼呢

　　挂断电话之后，姜璃登陆招聘网，做个ball的主播，不如踏踏实实找工作。
　　却在添写简历时卡了壳，毕业院校一栏，脑中空空如也，翻不出毫厘踪迹。右下方□□不断闪烁，备注为柚子，姜璃奇妙般感应到，此为原主闺蜜。
　　快速敲一行字发过去：柚子，我是在哪毕业的来着，我忘了。
　　未过两分钟，回复过：[疑问][疑问][疑问]
　　姜璃屏着呼吸，莫名紧张：？？？
　　柚子：什么哪里毕业，你不就是桐乡二中毕业的吗，为什么问我这个[疑问][疑问]

　　“……”姜璃无言，头靠至椅背，而后气得跺脚，恨不得给地板砸个洞！
　　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嘛！
　　仍抱着仅有的希望，颤颤巍巍说出：……是高中吗？
　　等待从未如此漫长，给电脑跪下的心都有了，然而滴滴一声。
　　柚子：你今天到底怎么啦[流泪]傻了吗，那就是你家门口的初中学校啊。

　　姜璃：“……”
　　从椅子滑落，跌坐在地，方才的热情气焰被冷水熄灭。
　　完了，一切都完了。
　　初中毕业，即使她仍有上辈子的才华，可没有基本的大学门槛，等待她的只能是各种杂工。

　　姜璃真的绝望到极点，似乎权衡之下，直播倒更有钱途一些。
　　赚的满盆钵体的人不要太多……
　　然而前提，艳舞万万不能继续，可还能播什么呢……

　　姜璃头都大了，“赚个钱怎么这么难啊啊啊啊啊！”
　　哪有那么多特色直播。
　　她不是特殊的音色！刚才聊天的时候都有人说她是搓衣板没看头！
　　正发愁，一道陌生的提示音入耳，姜璃拉回椅子重新坐在电脑前，私信来自于主播后台，对方是看过她直播的游客。
　　准确来说，是看过原主。

　　君音音：昨天看了主播的直播，我很喜欢。
　　姜璃冷漠脸，右上角叉掉。
　　过三秒再次发过：身材不错，我特别喜欢和羡慕。
　　姜璃轻笑，为他感到心疼，死肥宅，没看过主角身材好的片子？
　　正欲将整个页面全部关闭，下一行字映入眼帘，她动作为之一顿。

　　君音音：听说主播的城市有个牌子在打折，不知可否进行一场直播代购，你的身材特别特别好，一定会有很多妹子围观，并且有生意哒Ｏ(≧▽≦)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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