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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兄弟情谊
齐一飞大病，袁斌太忙，林臻陪着范天格应酬，没人能去石铺子小学，第二期工程的钱到不了位，只好停滞下来。眼看就要进入雨季，校长担心买好的堆在学校里的石灰受潮造成浪费，于是给几个人打电话询问。林臻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正和裘晶晶陪几位领导夫人做SPA.
这当然都是范天格的意见。他知道林臻在人际交往方面实在欠缺，所以要裘晶晶带着她言传身教。不愧他的慧眼，裘晶晶果然是个厉害人物，处事八面玲珑、能说会道不说，出手又大方，把几位领导夫人服侍得眉开眼笑，喜欢跟着她吃东玩西，很快就熟得如亲姐妹一般。林臻虽没有她活络话多，但是诸位领导夫人都明白她其实比裘晶晶更有价值，不敢轻视，对她态度也算亲切。
这天来SPA的除了几位过去认识的，还来了位“新人”——说是新人不大确切，这人林臻也有过一面之缘，是税务局局长李一飞的太太，从前和她一起吃过一次饭。李太太好像对林臻印象不错，一直记得她，这次一见面就拉着她的手说得没完没了。林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正无趣，校长打来的电话救了她。她和校长讨论了很久，也是一筹莫展，只好先挂了电话。
众位领导夫人正和裘晶晶讨论养生美容经，看到林臻愁眉不展就问怎么回事。林臻没有看到裘晶晶暗示的眼神，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就有人笑道：“范局长大张旗鼓搞贫困山区教育工程，小林就身体力行去山区扶教。你们说，这不是贤内助是什么？”
大家附和声一片。林臻看反响还不错，顿时来了兴趣，把山区孩子的困难讲述了一遍，又说，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把几位一起带到山区去看一看走一走。
她殷切的等待着大家的反应，可是夫人们却只是打着哈哈，并不明确表态，只有李太太问石铺子小学到底有多远。林臻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裘晶晶就在一边笑道：“唉，想吃农家菜，我们也不必走那么远。这上西南高速，走五公里，就有一个吃农家菜的好地方。听说还能吃到野鸭子和大雁。下周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大家都说好，并且热火朝天聊开吃农家菜的经验。过了一会儿，李太太走到林臻身边，小声说：“小林，下次你去石铺子小学，能不能叫上我？我也想为那些孩子们尽一点力。”
林臻可真是喜出望外，答应不迭。
大家SPA完毕分手。林臻回到家。范天格照例问起聚会的细节。林臻一说她提起贫困山区教育工程，他就皱起眉头：“你说什么不好，跟她们说这个干什么？”
林臻无比沮丧：“我以为她们中间至少有几个人会对希望工程感兴趣。可是除了李太太，谁都不搭我的腔。”
范天格追问：“哪个李太太？”
“税务局局长李一飞的夫人。”
范天格挑起眉：“她？她也去了？她怎么会去？”想了想，拿起电话开始拨号：“范易，你怎么回事？我很早就跟你说过，远离李一飞。你怎么不听？……这么长时间了他都没事，不代表上面没有在查他，也不代表上面什么都没查出来……他的问题很大，我没办法帮忙……”
林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他忽然怒容满面，对着电话里发脾气：“范易，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要我帮他？你和他之间的交情，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范易不知道回答了什么。范天格怒气冲冲挂了电话，对林臻道：“以后裘晶晶再带这个李太太来，你就走。”
林臻小声嘟哝：“李太太说要和我去石铺子小学，我答应了……”
“不许去！”范天格提高声调：“你不能和她一起去，自己也不能去！李太太支持你，是想巴结你，目的和范易一样，是想让我到时候帮李一飞。省里市里现在多少人对李一飞避之不及，唯恐和他扯上关系。范易和他裹搅不清不说，竟然还要把我也牵扯过去。简直是不分轻重，搞什么名堂？”他气得脸色铁青：“我看他是为了一个钱字，命都不想要了！”
林臻不敢说话。范天格怒气慢慢平息下来，对她道：“以后你就会明白，这个圈子里没有人对你真心。对你示好的人，很多都是居心叵测。你要学会判断，他们的笑脸和热情后面，到底藏的是什么。记住了，李太太以后再找你，你一概不理。”
过了几天李太太给林臻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和她一起去石铺子小学，林臻便扯了个理由推脱掉了。又过几天，校长给林臻打电话来，喜得说话都结巴：“昨天市里李局长过来，以个人名义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咱们的第二期工程马上就可以开始了。李局长说是你告诉他石铺子小学的情况，让他很受感动，希望能帮助我们度过难关。谢谢你，小林。”
林臻马上把这件事告诉范天格。范天格还没有听完就说：“让校长把这钱退回去！”
“退回去？别人捐的钱，怎么退？”林臻道：“而且，这是捐给石铺子小学的钱，和我没有关系，我没有任何权力让学校退钱。”
“你可以跟校长解释李局长为什么捐款。”范天格说：“你让他把钱退回去，教育局给他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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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臻觉得范天格的要求实在是可笑，坚决不答应范天格的要求，两人再一次闹翻。林臻回了娘家。
范天格并不为她的行动影响。他要石铺子小学所在的县教育局长给校长打电话，首先说市里很快会给学校拨款，然后又说听到传闻，说校长最近收到来历不明的巨款现金，过两天市里会有人来调查情况真伪。校长吓得够呛，连夜赶进市里去，把李局长的捐款塞在他家信箱里。
李一飞再蠢，看到这笔捐款也知道什么意思。范天格以为他会找他，可是等了两天，也没见什么动静，这晚正无聊，盘算着怎么把林臻接回家，门铃忽然响了。他去开门，却是范易站在门口。
“四哥，我们谈谈。”范易出乎寻常的严肃。
范天格顿时就明白他的来意：“进来坐。”
两人在沙发上面对面坐下，谁也不说话。范天格等了一会儿，范易终于开口：“四哥，你这次搞得……哎，该怎么说？我差点下不了台。”
范天格冷笑：“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做人。你如果不带李太太去见林臻，如果不给李一飞出点子让他捐款，或者，你干脆离他远点，就不会下不了台。”
“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我这也是迫不得已。”范易点上一根烟，愁眉不展：“我和李一飞……这么跟你说吧，他今天出事，我明天就完蛋。”
范天格大惊：“你以前不是跟我说你和他没关系吗？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实话？”
“我当时也不知道会有今天。”范易哀求他：“四哥，你帮帮忙，帮李一飞度过这个难关。只要等情况缓和一点，他马上出国走人。或者，你帮他离开……”
“我？”范天格骇笑：“我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范易赔笑：“你和周部长关系那么好，让他帮这个忙，应该易如反掌。”
“周部长！原来你们是打的这个算盘！””范天格只觉得好笑：“范易，你真以为你四哥是周部长的忘年交？你真以为我有这么神通广大？”
范易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不是真的？”
“我倒希望是。可惜。”范天格叹气：“你有没有看到过我给周部长打电话，或者周部长给我打过电话？这都是我虚张声势骗骗外人的东西。你这么聪明，怎么也会上当了呢？”
范易脸色颓然倒在沙发上，连着说了几个完了，再也不说话。范天格耐心等了一会儿，看他情绪貌似稳定一些了，才说：“抱歉。不过这次我真的帮不了忙。”
“那我怎么办，四哥？”范易带着哭腔道：“他要是完了，我真的也完了！四哥，你帮我想个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范天格又恨又气：“我早跟你说过离他远点，你一直不听！”他停了停：“我劝你，现在去自首，并且举报李一飞！我再去求情，也许会给你个宽大处理。”
范易根本听不进去：“我不能去自首。四哥，你一定要帮我。我要是出了事，你也要受影响的。”
范天格早就等着这句话。他慢慢扳开范易抓住他衣襟的手：“说什么呢？你只是我一个远房兄弟……我和你之间，从来就没有任何金钱关系。我的帐户清清白白，这些检察院都查得到。”
范易震惊的看着他，过了片刻，忽然嘿嘿笑了起来：“你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吧？我知道，张婷那件事后，你就一直对我有意见。现在你的路走稳了，不需要我了，所以就毫不留情把我踢出去！大义灭亲啊，这给你的光辉形象又要加上多有力的一笔。”
范天格和他对视：“我这是帮助你不走上歧途！”
“我走上歧途？”范易哈哈大笑：“你难道不知道我和你走的是一条路？你别忘了，简峰森虽然死了，谢军还在牢里活蹦乱跳呢。喔，还有当时诬陷他的那个私家侦探，昨天还和我打电话来着。这案子，嘿嘿，说翻就翻了。你还说你和我没有关系？”他看着范天格惨白的脸，自己忽然放松下来，在沙发上惬意的舒展身体：“你还记得张婷吧？她死前见过我，给过我一个光盘。你想不想知道光盘里有什么？”
范天格勃然大怒：“那件事果然是你搞的鬼！”
“当然。”范易慢悠悠道：“要不然到了今天这种局面，我怎么自保？”他笑嘻嘻道：“要不咱们再谈谈，四哥……你不介意我还叫你四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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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格从来没有这么盛怒过。他冲上去，揪住了范易的衣领。看着范易那得意的眼神，他心里有一种挥拳重重打下去的冲动。事实上，他已经举起了拳头！
门口忽然传来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随即门开了，林臻站在门口，瞠目结舌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当着她的面，范天格不能再动手。他放开范易。范易倒真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种情形下还神情镇定得和林臻打招呼：“公司加班啊，才回来？”又说：“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拿了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口，又回头对范天格笑道：“四哥，你再给我打电话。”
范易走了。范天格瘫坐在沙发上，抱住头，大脑里一片空白。林臻走过来，蹲在他面前，轻轻推他：“出了什么事？”
他无力的回答：“其实也没什么事。范易这小子越来越过分，我早想教训他。”他镇定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
他伸手抱住林臻：“你回来了，真好。”
——他不能想象如果林臻没有回来，他该如何面对亲人爱人皆然离去的那种惶恐！
他把林臻抱得更紧，把脸埋在她脖颈里，努力从她的身上汲取温暖，能让自己冰凉的心重新热起来的温暖。林臻觉得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惊诧的同时又觉得担心：“你真的没事吧？”
他不说话，只用嘴唇摩挲着她的肌肤，用肢体语言传递着他的欲望。她居然在微微抗拒：“……不行！”
他抬起头。她看着他受伤的眼神，连忙解释：“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来，抿嘴而笑：“你自己看。”
范天格将信将疑接过纸来看了一眼，忽然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瞪着它，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真的？！”
“医院检查结果还能有假？”林臻说：“医生说预产期是明年二月份。”
范天格丢开纸，把林臻抱起来，哈哈大笑：“我终于要做爸爸了。”刚才还充溢着心胸的伤心愤恨，顿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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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两人早早就睡了。范天格搂着林臻，轻轻抚摸着她依旧平滑的小腹，慢慢睡意来袭。朦朦胧胧中，他站在萍湖边，水面如镜。他正低头看着湖水，水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死死抓住他的脚。随即范易惨白的脸从湖水里冒出来，对着他嗬嗬冷笑：“四哥，来陪我，我们到阴间一起做兄弟！”
他一个挣扎，从梦里醒来。林臻还在熟睡。他轻轻起床，走到客厅，点着一根烟。等到身上的冷汗渐渐下去，他才拿起电话，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那边的范易应该也睡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范易睡意朦胧的叫了一声四哥。范天格沉默了一会儿，说：“林臻怀孕了。”
范易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恭喜啊四哥！干妈和你就盼着这天呢。”
“谢谢。”范天格语调十分平静：“我很想帮你，可是李一飞我的确救不了。所以我建议你，快刀斩乱麻。别让他拖累了我们两个。”
——我们两个——范易咀嚼着这四个字，得意地恨不得大笑出声。他笑问：“四哥，你的意思是……”
范天格把自己的想法粗略讲了一番。那边范易直抽冷气：“这样啊……是不是太危险？”
“你跟我说危险？”范天格冷笑：“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吗？”
“这话我可不敢当。”范易敷衍一句：“除了这个法子，就没有其它办法？”
范天格却不想再说了：“这是我能想出来的唯一法子。你自己看着办吧。”他停了一会儿，又说：“我当你是亲兄弟，所以把我的命和你的放在一起。换了别人，绝对不会跟你出这个主意。”
范易思忖良久：“四哥，谢谢你。过去我……”
“别提过去了。”范天格打断他：“人总有一念之差误入歧途的时候。你那么做，其实我也有错。是我没有给你太多信任，所以你忌惮我。现在你看，我把自己都和你捆在一起了，你也别那么多心。以后我们兄弟同心同力。”
“嗯，同心同力，后面都是好日子。”范易感慨：“四哥你马上就要升官又做父亲，可不都是好日子吗？”
范天格冷笑：“不错。都是好日子。”
——为了这样的好日子，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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