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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起疑
一周后，林臻返回美国继续求学。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十月。范易在本市的新公司开张，地址就在本市闹市的黄金地盘。开张当日有不少人送大花篮来，看名字，都是本市响当当的人物。范天格不禁咂舌。私下里，他对林学忠感叹：“想不到范易现在本事这么大。”
“不是他的本事大，是钱的本事大。”林学忠看看范天格：“你们兄弟俩，一个有钱，一个有势，怎么你看起来还不高兴？”
范天格知道瞒不住林学忠，干脆把心事和盘托出：“范易的发展让我害怕。他才回来没几年，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能量？我费尽周折才到今天的地位。可是他，不费吹灰之力似的就直达高位，好像世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新夏那小地方倒也罢了，市里可是藏龙卧虎，谁会为几个钱，轻易买他的账？或者是他的辛苦我不知道，或许是他运气好。可是运气这东西，是靠不住的。我真怕他其实一直是在投机取巧。现在站得高，可是底盘空虚，越往上越危险。”
林学忠心里明白，嘴上却不说什么，只道：“范易是个很灵活的人。你放心，他总不会吃亏。”
范天格却放不了心：“现在他公司开张，应该是从李一飞那里拿到了特殊税率。不过他公司具体干什么，我问他，他也不说。他一掷千金在本市买了房子，全家搬来，又加上新公司，钱花得跟流水一样。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也许是新夏的生意很好。”林学忠委婉的提示他：“如果你想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也许要去新夏看看。”
范天格周末就去了新夏。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范易。他直接去了萍湖十里度假村。
据范易说，多亏范天格开始的广告打得好，萍湖十里度假村生意一直不错，每个季度给他的分红都十分可观。作为投资人和创建人之一，范天格却很少过问这里的细节，尤其是齐一菱去世后，他一直没再来这个地方。他对这里的感情十分复杂。这里他曾投入很多心血，园里的花是他种植，池里的鱼是他照顾，湖边的凉亭是他亲手搭建，各处都由他维护修缮。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可是他不愿意再看到它们。每处风景建筑，都会提醒他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如果不是这里，他不会和顾为结交，也不会陷入顾为和齐一菱那场万劫不复的情局！
远远看到度假村的入口，范天格把车停下来，抽了一根烟，平息了一下激荡的情绪，这才重新上路。靠近入口，马上有两个保安出来，询问他的名字。
范天格看这两人满脸横肉，眼神不善，就说：“我来这里找我的朋友。”
两个保安语气十分蛮横：“这里没你的朋友！”
范天格看看度假村里，路边停了不少车，大多数都是好车，他就觉得奇怪。看来这里有不少客人，可是为什么这两个保安就是一口咬定没有他要找的人？他想了想，回答：“我的朋友在里面工作。”他报上这里会计的名字。
保安极不耐烦：“没有这个人！” 只是要他走。
范天格又说了几个原来这里工作人员的名字，保安都说不认识，不耐烦一个劲催他走，态度十分恶劣。范天格就火了：“这里不是度假村吗？我进去找朋友不行，住宿总可以吧？”
两个保安眼神顿时变了：“你到底是什么人？证件呢？拿给我看！”口气十分凶恶。有一个甚至要打开车门，拉范天格下车。范天格一看情形不对，赶紧发动汽车，紧踩油门，飞速离开。在后视镜里，他看到两个保安并没有进去，却一直盯着他的车不放，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他忙加大油门，驰离这里。
车上范天格一直纳闷，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已是正午，他饥肠辘辘，在路边找了一家小餐馆。餐馆的老板是个面相憨厚的本地人。餐馆里客人寥寥。范天格点了餐，拉老板闲聊，故意不说新夏话。老板看他衣着光鲜，就问道：“您是外地来的？”
“是啊。想找个地方度个假，住几天放松放松。”范天格随意问道：“听说附近有个萍湖十里？怎么样？看广告倒是不错。”
老板面色一变，就要走开。范天格忙拉住他：“怎么了？这地方不好？”
老板环视一下餐馆里其他客人，压低声音：“我什么都不知道。”
范天格心里更疑，脸上却笑容可掬：“我只是个过路的，想找个地方住宿……”
“别去那里！”老板打断他：“去哪里都行，就是别去那个地方。”
“为什么？”范天格正要问个究竟，手机忽然响了。是范易，笑呵呵的口气问他：“四哥，你怎么去了萍湖十里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范天格看看外面的车，顿时明白过来。那两个保安打电话给人通报的时候，一定是在报他的车牌。他开的是自己局里的专车。范易一查就能查到。
范天格对电话里笑道：“我路过，顺便想进去看看。可是门口的保安太尽责了，就是不让我进去。”
范易接的倒快：“是啊。最近那里有个会议，整个度假村都被包下来，不接待零散客人。我已经跟度假村打了招呼了。四哥你尽管去，他们再不敢拦你。”
范天格心里觉得不对，嘴上却笑道：“算了，反正我只是路过而已。现在我马上就到市里了，不想再回头。下次吧。”又敷衍两句，挂了电话。再找那个老板，却已经躲得不见人影。他叫了几声结帐，那老板才畏畏缩缩从后面钻出来：“你既然是范老板的亲戚，这钱我不要……”
范天格知道他大概听到了自己和范易的对话，就笑问：“你认识范老板？”
“不敢认识。他有名，新夏人都知道他。”老板努力挤着谄媚的笑脸：“他是好人，天大的好人。”声音却是抖得厉害。
范天格很想问个究竟，可是看他害怕成这样，知道再问他也什么都不会说，就把钱递给老板。老板说什么都不要，推让一番后，最后居然要给范天格跪下：“只要你别告诉范老板我刚才跟你说的话，我就感激不尽。我老婆重病，孩子还小，如果我出了事，他们俩就都完了。”说着说着，眼圈竟然都红了。
范天格怔了怔，从钱包里拿了几张百元纸币出来，塞在老板怀里，一言不发，出门开车离开。
他开车在新夏县城里漫无目的的转悠。到处都可以看到范易的产业。夜总会，酒吧，饭店……一家连着一家。从外看去，金碧辉煌，很难想象里面有那么多龌龊。
他想，爸爸果然是对的。商人，是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
他回到市里，并不想回家，干脆径直把车开到范易家楼下。范易不在家，太太裘晶晶看到范天格，有些吃惊：“四哥？”忙迎他进门。范易的孩子和他很亲热，一头扎到他怀里：“四伯。”
范天格笑嘻嘻把孩子抱起来，对裘晶晶解释：“我路过，顺便过来看看你们的新房。”
裘晶晶自然不会怀疑，领着范天格把楼上楼下都看了一遍。儿子一直赖在范天格身上，又吵着要出去玩。裘晶晶训他：“四伯抱了你这么久，累了。你赶快跟我下来。”儿子就是不听话，抱着范天格的脖子撒娇。裘晶晶一发狠，他就瘪嘴要哭。范天格对这孩子一向宠溺，忙哄着他：“不怕。四伯抱，等会儿还带你出去坐车车。”
裘晶晶就笑道：“四哥这么喜欢孩子，赶紧生一个。”
范天格在小孩子的脸蛋上亲一下：“那也要等林臻有时间。”
“那好说。她现在不在读书吗？多的就是时间！”既然提到林臻，裘晶晶顺势问道：“你的房子装修得如何？”
“我没有时间管，都是林臻的爸爸妈妈监督。”范天格很歉意：“本来是我们年轻人的事，却让老人劳累了。”
“他们再劳累心里也高兴。”裘晶晶十分热心：“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或者范易说。经过这场装修，我现在可是专家。”
范天格环视他家，开玩笑：“不敢请教。你们是走的豪华奢侈路线，建材家电都是高档，我们平民小百姓哪承受的起？”
“四哥开我们玩笑啊。”裘晶晶自嘲：“我们家范易就是个暴发户土财主，什么都喜欢金光闪闪的才好，不像你和林臻都是知识分子，讲格调。”
范天格笑着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问裘晶晶：“范易是不是有什么做生意的诀窍？短短几年做得这么风生水起，真是奇才！”
裘晶晶心里一惊，嘴上却笑道：“什么奇才？运气好呗。”
“只有运气远远不够吧？”范天格意味深长的笑，看的裘晶晶心里阵阵发虚，正想问他什么意思，他自己主动回答了：“他自己也很努力啊。大周末的都不在家，真是辛苦。”
“是啊是啊。”裘晶晶忙附和：“古人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这从古到今，就没变过。”
“就怕太重利，把别的都忘了。”范天格看着裘晶晶，语气严肃：“你告诉他，最重要的，是做个好人；其次，才是做个好商人！做什么都好，但是别忘了自己做人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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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晶晶一个下午都在反复咀嚼范天格的话，傍晚范易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向他一字不拉的复述，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的四哥忽然来说这些话？”
范易长叹口气：“还有更莫名其妙的事。他今天早上忽然去了萍湖十里。”
裘晶晶吓了一跳：“他都知道了？”
“应该不知道。保安以为他是记者，没让他进去。”
裘晶晶有些担心：“我看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要不然也不会去突袭。”
范易摇摇头：“他要是知道些什么，现在不会是这个反应！他大概只是怀疑，所以来提点我一下。”
裘晶晶不理解：“可是如果他只是怀疑，按他的人事网络，想知道什么求证什么简直是易如反掌。他为什么不那么做？”
“你不懂。他这是想告诉我，他还顾及兄弟情分，所以这次手下留情，留点余地给我，不和我撕破脸皮。”范易嘿嘿的笑：“他干吗来和你说那番话？那意思不是明摆着吗？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裘晶晶这才放心了，想想，又问：“可是，好端端的四哥怎么会忽然怀疑你？”
“不用问了。不是林臻还能有谁？”范易脸色慢慢沉下来：“她一心想挑拨我们兄弟情份，那就也别怪我无情无义。”
“你要干什么？”裘晶晶的心又提起来：“可是你自己说过的，四哥和林臻情比金坚！”
“我有说过这话？”范易冷笑：“金钱至上，这世上哪里还有比金坚的东西？”
他拿起电话，拨通范天格的号码。范天格过了一会儿才接：“你到家了？”
“四哥你有没有时间过来吃个饭？”范易赔笑着问道：“我们兄弟俩很久没有一起谈心了。晶晶说你下午过来，我却不在。”
范天格看看开着的电脑：“我正和林臻聊天。她正说去给陈局长孩子送东西的事。”
“喔，那很重要。”范易忙道：“那你们聊。我们下次再约。”
范天格回到电脑前，说：“范易的电话，约我过去吃饭。我不想去，推掉了。”该说的话他下午已经都说了。范易是个聪明人，点到即止就行。
林臻沉默不言。范天格就问她：“还顺利吧？那两孩子都见着了？”
“什么两孩子？他们都比我大。”林臻开玩笑：“大概在你眼里，我也是个孩子吧。Loli控的怪叔叔。”
“淘气。”范天格笑道：“那么，他们是像范易说的，啊，那个……？”
林臻回想着昨天三人见面的情形。那两人的确关系很好，眼神交流、举止互动都与普通朋友不同。她开车离开的时候，在后视镜里还看到他们偷偷牵了牵手。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大概是吧。听说这两位公子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躲着不见家人。”说完又觉得后悔：“不过这都只是我的感觉，不算数的。你千万别听范易的鬼主意，在他们家长面前说漏了嘴。他们俩人都挺不错。我可不想害了他们。”
范天格心里有底——这种话不会轻易说！就是要说，也一定要在至关重要的时候——他笑道：“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
他和林臻又商量了房子装修和婚礼安排的细节。林臻忽然想起一件事：“张婷在网上联系我。她说她在网上搜到我的主页，看到我的email地址，就想给我写信。而且还真给我写了几封老长的信。你说奇怪不奇怪？”
范天格心里莫名慌了一下：“她信里说什么？”
“她说谢军去外地学习了。她虽然一个人在家很自由，每天出去吃饭泡吧，可是回到家时觉得很孤单，挺想让谢军回来。”
听这口气，张婷应该没有告诉林臻她为了要离婚，把谢军逼走的事。范天格想不明白这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样，就义正言辞对林臻道：“以后别再和这个女人联系！她心术不正！”
林臻倒乖：“我知道。她写信我都没回。”
范天格还是担心：“她要是说什么和我之间的事情，你也千万别信。都是假的！”
林臻笑：“我知道有好多人要害你。不过呢，我相信你永远是个正人君子。别人说你的坏话，我都认为那是假的。你是出污泥而不染，行了吧？荷花君？”
范天格笑着反击：“荷花生莲蓬，莲蓬产莲子。你是说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吗？”
林臻大窘：“……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好好，不要很多孩子。一个就够了。”范天格语气温柔下来：“我考虑过，你现在读书，时间比较自由，是生儿育女的好时候。以后工作了，忙起来，就没时间了。你说呢？当然问题是你在国外，一个人抚养孩子会很辛苦。不过，我听说父母可以申请探亲签证。你爸妈可以到你那边去帮忙。等孩子大点了，你如果愿意，可以把他／她送回来。当然政府机关幼儿园不是那么容易进，据说排队要排两年。不过你放心，我们的孩子应该没有问题……”
林臻更窘了：“老范，打住！你也说得太远了吧。再说下去，你只怕都要说孩子的婚礼上你要穿什么衣服了。我们先把婚结了，再计划后面，OK？”
范天格就转开话题，和林臻又聊了一会儿，这才结束通话。他刚想上网看看新闻，电话响了。居然是张婷。
张婷说：“范局长，我后悔了。我不想离婚。你把谢军调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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