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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e & Rosemary,玫瑰与迷迭香。一朵美丽却带刺,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朵馥郁迷人,亲切平和却始终有距离感。“这是我们家的两朵姐妹花。”取名字的李迭的父亲,李玫的伯伯常不无得意地向人炫耀。李迭尚好,着迷于Rosemary的香气,李玫却总是抱怨名字俗气,连带英文的Rose也令人生厌,这种情绪直到97年《泰坦尼克号》电影的出现才有所平缓。谁不喜欢那英俊浪漫的Jack呢?
一个普通的周末下午,李迭与李玫逛街累了,便找了家咖啡馆坐下休息。
“昨天江意远来过我们学校。”
“哪个?”李迭拿起勺子拨弄咖啡。
“哪个?李迭,别告诉我说你忘了。”李玫有些忿忿,略提高了音量。
“你不提我就真忘了。”李玫脸上不动声色,拿着勺子的右手小指还是轻轻一抖。
故事最初是从一个玩笑开始的。那是一年前,李迭大学一年级,李玫则即将升高三。某天李迭正在房里整理衣服的时候,李玫突发奇想,硬要李迭换上以前的中学校服回学校玩。正巧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老师从来就是打发学生们在操场上闲散。被同学们好奇的目光盯着,李迭真想扒条地缝钻下去。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趁老师喊“解散”前的例行讲话,李迭偷偷地敲李玫的手。
“就一节课嘛,下节课你回家也行。”
“穿这身衣服怎么走出校门?算了,下课后我躲图书馆去。”
其实李玫拖李迭来也是事出有因,刚上大学不久就传出李迭高中时喜欢的男生有了新女朋友的事,饶是性情开朗的李迭也有点承受不住,一直闷闷不乐。然而李玫不知道的是,高考前李迭鼓起勇气表白了自己的感情,也得到了回应。两人幸运的进了同一所大学原本让她充满期待,可没想到他竟如此简单地背弃了当初的约定。“约定”这个东西正是用来打破的,李迭自嘲。
趁下课人多,李迭偷偷钻进了图书馆后面的树林里。图书馆平时就没什么人,树丛里也更是隐密。李迭抚着以前常常靠着的大树,“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头顶的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对她的问题作答。
“是吗?你很想我?我也很想你。”李迭坐下来,背靠大树。看了一会书,她闭上眼睛打了会瞌睡。忽然李迭感觉有人靠近。谁?!可千万别是图书馆的老师,不然尴尬了。以前常来图书馆借书的她可不指望老师们半年之间得了健忘症。
呼,幸好,只是一个男生。
“同学,你占了我的位置。”他皱眉。
“谁规定这是你的位置了。”喂,小朋友,你学姐我三年前就是这里的常客了,她突然有了一夜之间长大成人的感觉。
“那我们只好挤一挤了。”男孩耸耸肩,作势要靠过来,李迭慌乱地站起来,低声说:“大家都是逃课,合作一点,别让老师发现了。”
男孩坐下来,靠着树干懒洋洋地说:“这节课只有我们班上体育课,你才是逃课的吧。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小个女生还敢逃课?”
李迭脸上一燥,硬着头皮冲男生恶狠狠地说:“我逃课又怎么样?你少管闲事!”
男生笑,拍拍身边的草地,“坐吧。”然后自顾自拿出耳线把耳朵堵上了。
傻站了一会,李迭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砰!”下巴着地,李迭疼得快哭出来。另一边,男孩也手忙脚乱地摸着草地。李迭这才明白来原来是被他的耳线绊着了。
李迭担心地问:“没弄坏你的MP3吧?”
“MP3?”男孩摊开手,是一个超薄的CD机。
“现在还有人听CD吗?”
“怎么没有?”男孩没好气地说,“这个耳线很贵的,同学。”
”对不起,”脱口而出的瞬间,李迭忽然反应过来,她一瞪眼,“同学!我被绊倒了你还没给我道歉呢,毁容了怎么办?”
“那就整容,整成韩国明星。”男孩促狭地笑。
“你才要整容呢!”李迭瞪他一眼,转过头不理。
男孩偷眼瞄她,有些尴尬,“咳!开个玩笑,别生气。我叫江意远,高二(1)班的,你呢?”
“我……我叫李玫。”李迭含糊地回答,看了一眼手边的CD盒封套,转移话题,“你听古典音乐?”
“嗯,我拉小提琴。”
“哦?”李迭稍感意外,学校的文艺方面的表现平平,没想到后面两届里还有能人。“会拉小提琴的很多,你拉的怎么样?”
“很好。”
李迭等了一会,江意远似乎不准备就这个问题多加几个词,她探头看了一眼江意远手里的辅导书,数学?真讨厌。李迭吐了吐舌头,缩回了脑袋。困意重新上涌,李迭闭上眼睛,用手臂挡住穿过树影的阳光。
“铃……”糟糕,要迟到了!李迭猛地睁开眼,咦,草地?她坐起身,一件校服滑落下来。旁边的石块下压着一张纸条:“衣服就放在这里,放学后我会来拿。”
原本安静的校园此刻喧闹起来,李迭仿佛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怔怔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校服,忽然眼泪就落了下来。原来泪腺功能还未失灵,李迭捂住脸,半晌才站起身来,平静地朝校门走去。
江意远只来得及看见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墙的拐角,他张了张口,不好意思叫住她,只好任她去。总还能再见吧,这个叫李玫的女孩。校服已叠好放在草地上,他的指尖触到衣料,上面仿佛仍残留着女孩的体温。他回想起女孩的睡颜,回想起她卷翘的额发在风中微微颤动。因呼吸不畅,她的嘴唇总是半张着,时不时伸出舌头快速舔一下有些干裂的唇。居然就这样睡着了,在自己身边,江意远烦恼地挠头,这女孩还真是没有防备之心。
“李玫!老师找你。”当“李玫”的名字再次被提及,操场上女生尖利的嗓音好像唯恐不传到江意远耳朵里。
他前面走着的两个女生停下来了,高个扎马尾辫的扭头回答:“哪个老师找我?”
江意远脱口而出:“你是李玫?”
“我是,有事?”女生转向他。
这完全是两个人!江意远张口结舌一时词穷。难不成是同名同姓?这个念头刚在脑中闪过还不及细想,预备铃响了。
可打听下来……
“你说的是三班的李玫?那个女生很漂亮,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问是的有没有人和她同名。”江意远拿这个和她挤眉弄眼一脸坏笑的同桌没办法,偏偏他是班上消息最灵通的,也只能由得他一张臭嘴乱说了。
“没吧,好歹也是校花级的美女,有同名的我还能不知道?重点是你这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子怎么也关心起她来了?”
“刘东磊!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很不幸,对话是在上课期间进行的,被老师逮着的某“消息灵通人士”只能停止了对江意远的逼问。
另一边,才下课,三四个女生便围了过来,李玫几乎招架不住。
“听说那个江意远找你讲话了?”
“那个人还蛮帅的。”
“什么,一般啦。就气质不错。”
“拉小提琴的时候简直是王子!”
“你要喜欢就去表白啊。”
“等一下,”李玫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你们说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拜托!大小姐,你关心一下周围的同学好不好?好歹大家同学一场。”刘俐刚做完痛心疾首状,又继续装恍然大悟腔,同情地拍拍李玫的肩,“哦对了,今年的元旦晚会你没参加。那个江意远表演了小提琴,王子得一塌糊涂。现在后悔了吧,谁叫你不去。”
他王子关我什么事,李玫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女生们的八卦,托腮望天百无聊赖。
大一刚开学那会,学校曾定了几天让各个社团在广场上招人。李迭捧着一叠宣传单赶集似地看过来,也没感兴趣的。这个学校太假正经了,李迭在心里嘀咕,除了学校自己的合唱队,一个音乐社团都没有。动漫社团?更别提了。
“没有喜欢的就自己组建一个吧。”不知道是谁先说的。向学生会递交了申请后,居然很快就批下来了。一开始还只是借用视听教室看Live Show,渐渐的有了自己的杂志,学会了自己用电脑录音刻盘。再接下来学校零散的几个学生乐团也挂在了社团名下。眼看时机成熟,策划已久的活动“音乐狂欢之夜”也接着拉开了帷幕。
想到这个点子还是由一次调查开始的。从爵士到摇滚,从西方古典到民乐,从港台流行音乐到日本动漫音乐,社团里每个人的对音乐的口味不一。李迭在网上随便放了个调查,很巧有人回贴说不如把各种音乐来个大杂烩,也许会挺好玩的。当晚,大家干脆认真的策划起了活动,甚至连谁做舞美谁做服装,定哪个表演厅,哪首歌用哪种方式演奏比较好都讨论到了。于是以这个贴子为基础,李迭做好了一份企划书。时间定在了大二刚开学的九月底。
炎炎烈日下,李迭结束了最后一场考试。她伸伸懒腰,暑假来了。
李迭的任务是内勤与联络,厚厚的联络本上小提琴手的数量只有五个,糟糕的是才聚会一次,一个小提琴手就因临时有事不能参加表演。先前能找的都找过了,这会儿是暑假,要找人更是难上加难,李迭只能到处托朋友找外援,连周末回家也电话不断。
活动的策划过程,李玫一直是清楚的,知道李玫在找小提琴手,她心中一动。
“如果是小提琴手的话,说不定我帮得上忙。”李玫说,“同学里有人会拉小提琴。”
“高中生,能行吗?”李迭看到了一线希望,可仍旧担心。
“能力是没问题,他去年市里比赛得过二等奖,就是你也知道,我们今年升高三,暑假也要补课,他不一定愿意参加。我帮你问问再说。”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江意远的电话号码。
“江意远。”她叫着对方的名字,脸微微发红。李迭敏锐地注意到了。
絮絮地说了一会,李玫放下电话,“他答应了。”李迭兴奋地搂住她,“太好了!”一边偷偷地咬耳朵:“说,这个人和你关系不一般吧。”
李玫躲闪着,脸上却不掩得意之色,“还好。”
李玫和江意远约的是第二天见面。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李玫径直在江意远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并向他介绍李迭。
江意远却忽然站了起来,不知所谓地伸出手又收回去,来去之间桌上的可乐倒了,褐色的液体淌出来,他慌乱地抓起餐巾纸擦拭。李玫把薯条拿开在他耳边说些什么,李迭和李玫又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人笑起来。他心不在焉地擦着,直到李玫又塞给他一张餐巾纸。
“好了好了,把手擦一下吧,又没倒出来多少。”
“哦,好。”他随口应了一句,终于从恍惚的神情中清醒过来。
“听玫玫说你的小提琴拉的很好?”
“还可以。参加过一些比赛。”他听见自己无比镇定地回答。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握李玫的手,直到李玫疼得叫出声来。
李迭只是兴致十足地看着他们,微笑。江意远忽然明白了,不,她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可能当天晚上就把碰到自己的事忘记了。也许她说的是“李迭”,自己当时只是听错了。但是当走出麦当劳的大门,江意远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李迭:“你看上去很眼熟,说不定我们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要搭讪也得趁我妹妹不在的时候吧。”李迭笑起来。
在人流中穿梭着,江意远突然回想起李迭躺在树下微翘的额发,那时光仿佛已十分遥远。他明白自己将再次被那成熟中带点天真的笑容蛊惑,他心不在焉起来,直到听见李玫的抗议:“喂!前面是红灯!”
在江意远正式加入后,音乐会的排练正式开始。同学们好奇李迭与江意远的关系,虽然李迭一直强调他只是自己高中的学弟,可是这强调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再加上李迭过于敏感地回应,大家逗弄她更加厉害了,常常让她哭笑不得。江意远倒是应付自如,李迭向他讨教方法,他一边擦拭小提琴一边说:“没什么,选你爱听的听,不爱听的就假装没听见。”
李迭想了一会,侧头笑:“这个是老人家的智慧吧,像我奶奶的耳朵就时好时坏的。你学那么老气做什么?”
江意远把小提琴放好,夸张地长叹一声:“没办法,有的人就是未老先衰。”他指了指舞台一侧的台阶,“坐下来,我给你说个故事。”
李迭忽然觉得脸庞有些发烫,她避开江意远的目光,“不听,肯定很无聊。”
“那么借你耳朵一用。”
李迭本想打趣,却察觉气氛有些沉重,她安静下来。
“我爷爷去世前有段时间住在我家里。他得了老年痴呆症,常常反复地叫我去打开电视,过了一会却说‘你干嘛开电视,快关掉’,再过一会又让我开电视。有一次我真的烦了,冲他发了火。”江意远说到这里,停住了,仿佛回到了某个时光的片断。
李迭静静地等,她直觉后面还有故事。良久她轻声提醒:“后来呢?”
“终于老爷子被送进了医院,偶尔清醒的时候他总念叨他的孙子。可是真等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却认不出我,拉着我的手说他的孙子有多么调皮。”
江意远的手寻求帮助似地握住了李迭的,李迭本能地想抽出。他像没有注意到李迭的动作,继续说,“真是个狡猾的老人,不想记着的东西都给忘了,只有我还记着。他不会责怪我,也不会原谅我,因为他都忘了。”
李迭的心一软,手松了,就这么牢牢地被江意远握在手里。
李迭这才发现,除了“同学”、“学弟”或者“妹妹的男同学”也是如此暧昧的一个称呼。早知道该假称“表弟”了,过去常结为姻亲的,如今却是撇清关系最好的托词。李迭想笑却笑不出来。她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江意远。
离演出只有两个星期了,李迭他们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彩排。这天是李玫的生日,几个好友送上了小礼物,手机短信也响个不停。
“我看你今天真是短信收到爆……你怎么了?”正说笑着,王宣文看到李迭忽然捧着手机一言不发,脸色变了。
“没,没什么。”李迭匆匆收起手机,重新堆上笑脸,“这帮家伙光知道发短信,也不知道寄礼物过来。”
“人家记得就不错了,再说不在一个学校也不方便送礼物嘛。”
“记得什么!要不是我早早地在□□签名里写了,他们哪会记得!”
“你有什么好气的……”王宣文重重地在她背上一拍。
舞台上正在排练,身边没有一个人,李迭顿时感觉无限寂寥。太吵了,这里太吵了,我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她坐在安全门外最后一阶台阶上,把身体蜷缩起来,仿佛这样能带给她安全感。她把头埋在膝盖里,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嘈杂的声音从厚厚的门背后似有若无,催人入睡。她渐渐有了睡意。
“我……”他红了脸,红到脖子根。
心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绕着手指,不敢抬头看他。
他的呼吸仿佛在耳边起伏,低低的:“我也喜欢你。”
“李迭,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她抬起头,江意远正看着她,她有些迷惘,记忆仍停留在梦中。
原来只是梦。过去的那些,是梦。那个时候他说的话,是梦话。
江意远伸出手,快触到李迭的脸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碰触了。女孩的眼泪落在他的手上,热热的。仿佛一个重重的砝码突然加了上去,天平向一端倾斜了。胸口酸得发疼,他把手缩回来握住,努力控制住自己想拥抱她的冲动。
“我没事,你回去吧。”李迭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我借耳朵给你。”
“没事,真的没事。好久不见的同学发了短信给我,有点感动而已。”李迭努力挤出笑容。
“真的吗?”
在他的逼视下,李迭像被卸下了面具,她终于忍不住朝墙踢了一脚,低声咒骂:“分手了还发什么鬼短信来祝贺生日!过好你的小日子就可以了,还来烦我做什么!去死啊你这个王八蛋!去死去死!”她突然抱着腿跳起来,“哎哟,痛死了。”
江意远笑起来。
“都是这个混蛋害的。”李迭嘴里还在嘀咕。江意远突然出人意料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生日快乐。”他说。
推开门的手僵住了,李玫从没在江意远脸上看到那种表情,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心不在焉,是的,江意远很成熟很出色,同学们都羡慕她。可是只是自己知道一直以来自己有多么的不安。而这份不安在看到眼前的两个人时终于化成了恐惧。
不要,不要是姐姐。什么人都可以,千万不要是姐姐。一想到是自己把江意远推到了姐姐身边她就全身颤抖起来。
“玫玫,什么时候过来的?”李迭首先发现了门边呆立着的李玫。
李玫振作了一下精神,力图使声音平静下来。
“姐姐的同学说你在这里,今天是你生日,所以我特意过来了。生日快乐!”李玫低头翻包,“我把礼物带来了。”
“不用这么急,出去再给我吧。”
“就这里吧,我还有事,得马上回去。”李玫快速地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李迭,眼睛却一直没有看旁边的江意远。
“我送你出去。”江意远伸手去拉李玫,李玫却忙后退一步。她推开门,江意远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谁也不想先开口,李玫走得飞快,江意远却毫不费力地跟着。
“不要跟着我!”李玫略微提高了音量。
江意远只是淡淡地回答:“我送你去站台。”
李玫倔强地咬住嘴唇,干脆跑起来了。江意远这才大声叫她:“李玫!等一下。”李玫却头也不回地往站台跑,刚好有一辆公交车开过来了,江意远来不及拉住她,李玫跳上了车。她拣着空位坐下,把头转向窗外。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紧紧捏住的拳头快把掌心划破。
演出倒计时一个星期,社团开始在食堂前公开售票。半个月前贴出的四副不同风格的海报早就吸引了许多人驻足观看,演出曲目没有列出来,但阵容强大的乐手名单已足够使之成为当月的话题。
演出是周四晚上七点,周二就接到电话说某校领导也要来观看,……天!李迭几乎一夜白头成伍子胥,最初只是自娱自乐,可如今大家都认真起来了,李迭这个主持人也感觉压力倍增。幸好演出中没有出什么大差错,顶多是话筒突然失声让李迭在台上表演哑剧或者是某个摇滚乐队主唱HIGH过头反倒把观众逗乐之类的小事。
于是,终于迎来了落幕。震耳欲聋的掌声快要掀翻了屋顶,观众们跺着脚拍着手喊“安可!”。借来演出的多功能厅只能容纳400人,不少人被音乐吸引,更是把门堵得严实。看这架式不再来一首怕是结束不了。躲在后台的李迭又惊又喜,排练的时候没想过安可曲目,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迟疑间,小提琴声响起——《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江意远拉起了手里的小提琴。
这首《水调歌头》曾改编过一小段,后来还是舍弃了,演奏到一半哑掉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李迭赶忙拿起话筒快步上台并邀请校领导致结束辞,同学们这才不敢继续闹下去。就这样,排演了两个多月的音乐会顺利落下帷幕。
抬手看表,已晚上九点半,李迭再次检查了一遍礼堂。她把笨重的大门推上锁好,慢慢地往大楼外走。恍惚间,她注意到柱子旁长长的影子。
“谁?”李迭的声音有些颤抖。
“别怕,是我。”
“还不回去?再晚就没车了。”是江意远的声音,李迭放下心来。这些天来她一直不敢与江意远正面接触,还好演出终于结束了,想到这里,她竟有些惆怅。
“再过一年我就能考大学了。”他把手插在口袋里低低地说。
“那又怎样?”李迭不关己事般地转身要走,但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手臂就被拉住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会明白?”江意远的喉头有些发紧。
“前几天玫玫和我大吵了一架,她哭了。”李迭盯着江意远的手,没有抬头。
“如果不和她分手,我就没有资格喜欢你。”
他终于说了“喜欢”二字,李迭心里微微一震。
“玫玫说她无法原谅是她自己把你推到我身边。什么人都可以,你明白吗?什么人都可以,但不应该是我。”
“我知道你早就忘记了。早在认识李玫之前,我们就见过面了。如果不是你说自己叫‘李玫’,我想我也不会注意到她。”江意远的声音有些苦涩,“但如果不先和李玫交往,也许我不会再次见到你。”
电光火石之间,李迭记起了那段被她扫落到记忆角落里的小事。她猛地抬起头看着江意远,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你放心,我没有告诉她那件事。”
“你有喜欢过她吗?”李迭轻轻地握紧了拳头。
“有,但不够多。”
……
“等我一年。”
“什么?”李迭不知道自己是否听错了,追问了一句。
“一年。毕竟我还是高考生。”江意远无奈地笑,“就怕下次见面,你又会把我忘掉。”
“有可能。”李迭笑了起来,她突然觉得与这个人的对话荒谬至极。
终于,江意远把李迭搂进怀里,李迭可以感觉到从他手臂传过来的热度和急速的心跳,她甚至知道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1、2、3、4、5……”,她在心里默数到59,江意远放开了手。
“再见。”他没有再看李迭一眼,转过身大步往前走。
寂静的操场上只有零星的脚步声和偶尔呼啸而过的自行车。李迭摊开双手仰望天空,让那热度消散。一年吗?春去秋来斗转星移,一年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她自嘲地拍拍脸颊,李迭啊李迭,你居然还有一瞬间的心动。约定这种东西,就是拿来打破的,你忘了吗?
“姐,那本《香水》给我看看。”
“嗯?”
“又走神了?”李玫指指李迭身边的书,“就是那本。”
李迭把书递给李玫,“还记恨他吗?”
“谁?江意远?”李玫轻“哼”一声,忽然笑起来,“姐你还记得那天你和我说的话吗?‘我保证一年后你会忘了这个名字。’‘要是一年之后我还记得呢?’‘我请你吃大餐好了。’”李玫板起脸,学起李玫说话的语调。
“所以晚上这顿你请了。”随即又恢复了轻松的语气,看不出有丝毫伤心。
“没问题。”
李迭和李玫一击掌,余光扫过落地窗,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街角。李迭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一年之后,我还记得你,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李迭低下头望着自己交叉的十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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