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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不知道过了多久,田宁哭够了才从牧宇怀里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里氤氲着朦胧的水气。
牧宇伸手揉了揉田宁原本就很乱的头发,低声问道:“哭够了,小花猫?”
“嗯。”带着刚哭完的浓重鼻音田宁答了一声,末了还不忘反驳一句:“我才不是小花猫!”
轻笑一声,牧宇好脾气的道:“看你一身脏的,去浴室洗一洗好不好?”
田宁点了点头,不一会又摇了摇头:“我腿……麻了,站不起来……”
“你这小麻烦。”牧宇谓叹一声,接着探手到田宁两腋下用力一提,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田宁也不客气,只是害羞的不敢回头看他。
将轮椅推进浴室,牧宇把腿上的田宁又抱坐在马桶上,“毛巾跟睡衣在旁边的置物柜里,洗完了自己拿。”说完又推着轮椅出去了。还没出卧室,就听见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牧宇轻叹一声,转身关门出去了。
吐完了,田宁打开水龙头,站在莲蓬头下用香皂跟沐浴露一遍又一遍的冲洗着自己的身体,恨不能洗掉一层皮,好像这样就可以摆脱李建华的味道和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屈辱。半个小时后,总算洗掉了满身的酒气与疲惫,田宁觉得舒服了一点。出了浴室却发现牧宇不在卧室。找了一圈才在厨房找到他。
“你在干什么?”看见牧宇左手撑着轮椅扶手,右手拿着锅铲在锅里轻推,田宁脱口而出。
“洗完了?”一边问着田宁,却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我看你喝了挺多酒,刚才又吐了,怕你晚上肚子饿,所以给你煮碗面吃。”
在餐桌前抱着一碗加了荷包蛋的面,田宁想起牧宇困难的撑着轮椅为自己煮面的样子,鼻子有点发酸。
“我煮的面有这么难吃吗?看你的样子都要哭了!”牧宇含笑调侃着田宁。
“不……不是的!”低头扒了一口,田宁只觉得又幸福又难过。
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面汤,田宁满意的放下了碗,然后偷瞄着牧宇发问:“你之前为什么会突然跑去开门?”
“不知道。”牧宇回答的很老实,“只是觉得门口好像有人,为了确认一下而已。”将田宁面前的碗收进厨房,牧宇将轮椅摇到田宁面前,握住她踩在椅子上两只布满划痕的脚轻轻揉着:“会痛吗?”
“嗯。”
“看你下次出门还光不光脚了!”牧宇边说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田宁被疼的“嗷、嗷”直叫。
揉了一会儿,觉得那两只冰凉的小脚热乎了,牧宇像哄小孩子样的对田宁道:“很晚了,去睡觉好不好?”
乖乖点点头,田宁跟着牧宇进了卧室。再次躺在这张床上,虽然还是这个人,可是有些东西却已经不一样了……如果可以,田宁好希望时间可以倒流,但是不可以,所以田宁希望能暂时忘记所有不堪的回忆,只抓住此刻的幸福。
“……牧宇……”
“嗯?”
“我想靠着你睡。”
“……好。”
田宁慢慢朝牧宇挪过去,直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已经贴着了牧宇的才停下来。
“……牧宇……”
“嗯?”
“我能不能握着你的手睡?”
“……好。”
这一次,牧宇主动摸索着田宁的手,然后轻柔的握在了自己的手心。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么平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睡是醒。直到牧宇手中的手传来抑制不住的颤抖,低低的饮泣声才打破这种诡异的安静。
牧宇费力的侧过身,伸手一揽将田宁抱在了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温柔的说:“不开心的事都忘记吧……”直到怀里的哭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呼吸声。
牧宇宠溺的在田宁的额上吻了一记,低声耳语道:“好好睡,睡醒了,一切便都过去了!”
因为握着牧宇手的缘故吧,田宁一夜无梦,睡得很好。当她一个猛子从床上扎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糟了!上班迟到了!完了完了!校长不会放过我的!”田宁绝望的冲进浴室洗漱,出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这一刻,她的心情真是down到了谷底。
“别担心,我已经打电话去你学校给你请假了,你这两天就好好在这里休息吧。”牧宇听见田宁的惨叫声后摇着轮椅进来了房间。
“请假?你是以甚么身份请的甚么假?”
“我说我是你爸爸,然后说你生病了,很严重,要多休息几天,校长就同意了啊!”
“!校长甚么时候变的这么好说话啊!”田宁将拧干的毛巾挂起来,正准备出去,突然反应过来,一脸脾气的冲牧宇喊:“你占我便宜!”
“我可甚么都没干啊!”牧宇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你说你是我爸爸!!!”
“我说我是你甚么?”牧宇好死不死又问了一遍。
“爸爸!”田宁顺利的跳进了陷阱。
“乖女儿!”
顿了一下,田宁气得追着牧宇满屋子跑:“你这个臭东西!又占我便宜!看我不教训你!”
牧宇摇着轮椅在屋子里东躲西逃的。看着田宁凶狠狠的样子,他也放心了。至少田宁是恢复了活力的。
下午,牧宇在书房画连载,田宁也不看电视,只搬了条椅子抱膝守在牧宇的旁边安静的看着。一整个下午,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只有笔尖扫在纸上的“沙、沙”声。
快六点的时候,牧笛回来了。递过手里的菜,他告诉来迎门的田宁那天的那个男人在校门口等了她一整天,结果搞得田宁一直神不守舍的。切菜时差点切到手,端菜时洒了大半碗菜汤,盛个饭直接把碗摔了个粉碎,吃饭时光低着头吃白米饭。田宁这个样子,牧宇不问,牧笛也不敢问,一顿饭吃得比上刑场还难受。吃了饭,田宁刚要伸手收拾碗筷便被牧笛一把抢过:“你去看电视吧!继续让你干活不知道是让你自残,还是残害我。我可不想跟在你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坐在沙发上跟牧宇一起看电视,可是完全看不进去演了甚么,脑子里盘旋的全都是昨晚李建华对自己所作的龌龊的事情。想到李建华在酒精的作用下通红的脸跟双眼,还有他嘴里喷出来的酒气,田宁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急忙起身捂着嘴冲进了厕所。对着洗漱池,田宁将刚吃下去的晚饭全吐了出来,胃里吐空了便只好干呕,一直将黄胆水也吐了出来才好受一点。
“给你!”牧笛把手里的纸巾跟水杯递到刚吐的昏天黑地的田宁面前。擦了嘴、漱了口,一转身才看见站在厕所门口,满脸担心的两父子。“我……胃不大舒服,现在好多了。只是可惜了牧笛的晚餐!”还有力气开玩笑。
“你确定你真的没事了?”牧笛明显不大相信。
“真的没事了!现在的我好得很,还可以监督你做作业!走吧!”说着,捏着牧笛的脖子去餐厅指导他做作业去了。而整个过程中,牧宇只是默默的注视着田宁却没有说一句话。
“田宁。”牧笛开着小差,手上也没有停下来。
“……干什么。”纠结了一瞬,田宁还是接受了牧笛的没大没小。
“其实我爸爸很担心你的,为了看你怎么样,他刚在茶几上把膝盖给撞了。水跟纸巾也是他要我拿给你的。”牧笛很小声的说着,怕被客厅的人知道自己泻了他的底。
“是吗。”田宁低头很认真的玩着自己的手指。结果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守着牧笛做完作业,看着他上床睡觉,田宁正要关门出去,牧笛开口了:“红花油在客厅茶水柜的第二格里。”回头看,他已经把脑袋埋进被窝里了,田宁转身关上了门。
茶水柜的第二格吗!田宁很容易就找到了,就摆在很显眼的位置,看来是经常用的。在门外犹豫了半天,田宁还是拧开门走了进去。牧宇已经坐在床上了,正戴着眼镜在看书。站在牧宇身边支支吾吾了半天,田宁也没有憋出一句话来,倒是牧宇忍不住先开了口:“有话要说吗?”语气是不常有的温柔。
“我……”我了半天,田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决定直接付诸行动,于是伸手就要去掀牧宇的被子,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你要干什么!”褪去了温柔,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一丝怒意。
“我……我听牧笛说你撞到了膝盖,想给你擦点红花油散淤……”牧宇很用劲,田宁的手被他攫得生痛。
听了这话,牧宇缓缓松了口气,“不用了,你去洗澡睡觉吧。”
“要的!都是因为我你才会撞到的,如果不给你揉揉,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田宁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竟大言不惭的说出了“都是因为我”这几个字。
牧宇难以察觉的勾了勾嘴角,轻声道:“可能会吓到你的。”
田宁以为牧宇说的是淤伤,不在意的说了句没关系就又要去掀牧宇的被子,却又被阻止了。
“你知道是哪条腿吗?”
“?不知道……”
看着一脸失败表情的田宁,牧宇越发觉得她傻的可爱。“不知道是哪边你就来掀我被子?是不是因为白天我在言语上占了你的便宜,晚上你就要在身体上再占回来啊?”田宁这时窘的脸都快埋到地里去了,牧宇不忍心再逗她,轻轻捏了下田宁的鼻子:“左腿。”
田宁像得了大赦般赶紧开始活动。她慢慢掀开一角被子,然后露出了牧宇的左脚。那只脚非常的白皙,脚背上可以清晰的看见青色的血管。脚趾头微微向脚心蜷曲着,显得毫无生气。再慢慢往上卷起裤腿,田宁的心抽痛起来。小腿也是不正常的白皙,并且因为肌肉的萎缩已经变得很纤细了,田宁甚至怀疑可能比自己的小腿还要细。再往上直至露出了膝盖,田宁几乎要强忍着才能让眼泪不流出来。因为腿部肌肉的萎缩,膝盖就变得异常突出。而平时这一切被掩盖在裤腿之下,并不容易被发现到。收回心神,田宁注意到牧宇的膝盖上有一片巴掌大的淤伤,因为腿部的白皙,那块暗红的淤血显得特别刺眼。她倒了些红花油在手心搓热了,然后往那淤伤揉去。而这一切,都被牧宇看在了眼里。
他就这么隔着镜片,安静的看着田宁的一举一动跟每一个表情。他觉得自己在田宁脸上看到的表情叫“心疼”,可是他又不敢确定,直到田宁开口说话。
“会痛吗?”
牧宇轻轻的摇了摇头:“很久以前就不会痛了。”
“可是我会痛!”田宁低下头,使眼睛完全掩藏在刘海的阴影中。可是牧宇还是看到一滴发烫的水滴落在膝盖上,然后一直烫到自己心里。他忽然伸手将田宁一把拉进自己怀里,用手背擦着田宁脸上的泪。“怎么哭了呢?不要哭了,我已经没关系了。”可是他越是这么说,田宁哭的却越凶,眼泪将他胸前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
“你一定要好好的!”田宁没头没脑的对牧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有在哭了,只是仍在哽咽。
牧宇温柔的捧着田宁的脸,用袖子印干她脸上的泪痕,然后无比轻柔的在田宁的额头印下一吻。“我一定会好好的!”
这句话就像一个承诺,一个比“我会永远爱你”或是“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更有分量也更重要的承诺,深深刻在了田宁的心里。这晚,牧宇又向她提供了自己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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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心情好坏,情绪低落……神,请赐我一个牧宇吧!就算有缺陷我也不在乎!
陷入瓶颈,马上就要开始不知所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