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佛慈悲还酷[重生]

作者:野有死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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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爱蜜怜(三)



      掌门方丈看了他须臾,脸上又重新挂了笑:“有理。”

      “你回去吧,”他道,“不会有人为难于迢度的。”

      曲丛顾大喜,又磕了两个头连声道谢。

      形势急转,又从凛冬到了暖春,曲丛顾心里终于安稳了。
      他走出门去是仍觉得恍惚,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草古从大石后走出,蹭了蹭他的小腿。

      曲丛顾问道:“哥哥无事吧。”
      草古没有回应,那也就是没什么要紧的了。

      或许今日能多睡一会儿了,曲丛顾心里想着。

      可是真的回了院子里,一颗心就又飘飘忽忽地吊了起来,恨不得自己个儿去朱决云受这个罪。

      小时候他姐姐也曾得过急病,那时候曲丛顾就想,其实安康的人比得病的人还难熬,他心眼儿小,不想当那个安康的人,忧心难熬,生怕再一睁开眼就见不到人了,宁愿去换一换,自己去生病,也至少心安。

      但这些事他又怎么能说了算。

      曲丛顾从小并未听说过男欢女爱的故事,但也心里清楚,男的要和女的在一起,可他没有喜欢的小姑娘,就算是有,也未必有朱决云对自己好。

      他想和朱决云一直住在一块儿。
      这或许就该是喜欢,因为在一块儿他就心生欢喜。

      若是乌颐不说那些话,那曲丛顾也不想,可是听了乌颐的话之后,他就觉得脸不自觉发红,这样也可以啊,这样多好啊。

      夜里的时候,朱决云终于不再忽冷忽热地吓唬人了。

      曲丛顾脱了鞋上了床,凑到了他的身旁,蹭了蹭,短短地睡了一觉。
      半夜惊醒了一回,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并没异样才放下心来。

      夜里风紧,床帐里点了一只蜡烛,泛着发黄的光,并无大事。

      曲丛顾得了掌门方丈的承诺后,终于敢出门了,第二日看天气不赖,便将门窗都打开,然后让草古带着自己下山了。

      不敢去朱府求助,他自个儿找了间药铺,却不知道该开什么药方。

      掌柜的看他长得漂亮,身上穿得也不一般,只是嘴上长了这么一个大燎泡,便问道:“可是要开方子?”

      曲丛顾点头道:“若是有人中了毒,昏迷不醒,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这该开什么药方?”

      掌柜的不解道:“中了毒该解腹中毒啊,怎么会一会发热一会儿发冷呢。”
      曲丛顾没法跟他解释这个,只能说:“那就不是中毒,这样该怎么办?”

      “让店里的郎中跟去府中看看吧,”掌柜的道,“这样说没法诊断。”

      曲丛顾当然不能带着人去伏龙山,皱着小眉头道:“那你给我开些温补的药成吗,他日日冷汗,吃不进东西。”

      掌柜的心想:……这是要死了吧。

      可曲丛顾也说不出更多的症状,也不肯带人去看,几番劝反到把这孩子急了够呛。

      掌柜感觉很迷,看不太懂,只能开了两张方子:“这一张是温补,一张是祛风寒,拿小火熬一时辰往上。”

      曲丛顾看了一眼也不大明白这些药材名,只说:“这是好的吗?我要开最好的。”

      “……”掌柜的道,“是,去领药吧。”

      这年头看病都走意识流了。

      曲丛顾捧着这两提药,回去翻箱倒柜的收拾厨房。
      小院的侧房很小,他之前在里面看见有锅灶,但是从来没有用过。

      他哪会这个啊,折腾了半个时辰连火也点不着。

      整个厨房弄得烟雾缭绕,连人影也找不着了。
      点火用的青绿的树枝还是刚从院里折下来的,还新鲜着呢,曲丛顾正拿膝盖使劲要把树枝掰开,就见草古跳到脚下,去叼他的袖子。

      手中的树枝直接摔到了地上,曲丛顾提着衣角直接跑了出去。

      朱决云醒来时尚不太清明,眼前模糊只能看见一方天地,连视线也转不得。
      就这样,只听一声剧烈的开门声,一个满脸黑印子的少年奔了过来,拿一双看不见原本颜色的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他倒是一时分不清,是小世子的眼睛更黑还是他的脸上的道子更黑。

      曲丛顾鼻子一酸,眼泪就涌上来了,刷啦一下子把脸冲开一道白印儿。
      真是没法看了。

      “啊。”曲丛顾等他醒过来反而一句话也说出来了,只能呆呆地看着。

      朱决云四肢有千斤重,嗓子眼里也火辣着疼,他举起手给他擦了擦脸。

      曲丛顾道:“吓死我了。”
      话一说出来就又一道眼泪掉了下来。

      若是朱决云不醒他便可以再撑着,可朱决云醒了,他就觉得有万般难熬委屈。

      朱决云拍了拍他的手,好似安抚。
      他实在乏力了,又闭上了眼睛。

      虽然好像是再次睡过去了,但四周的感觉倒是还隐约有一些,像是身边的人一直没有走开。

      朱决云的状态慢慢地好转,一天中仍有大半时间是昏昏沉沉中度过的,睁开眼就能看见这个孩子,有时是窝在了他怀里,有时是坐在床边,也有时一时看不见人,再跑进来时还是挂着一张花脸。
      他有余力的时候便想:他这是去干什么去了?

      有些话是要说通的,他又想,苦了这孩子了,这段日子定然难熬。

      这日醒了,曲丛顾正恰好整床幔,把帘子拉开让风透进来,一低头看见他挣了眼,眼睛顿时亮了。

      朱决云嗓音沙哑:“怎么瘦了。”

      曲丛顾眼眶又红了,却挺坚强的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衣服显瘦!”

      朱决云勉强笑了,摸了摸他嘴上的结痂:“这是怎么了?”
      “起了一个泡,”曲丛顾说,“已经好啦。”

      “不是说了不会有事吗?”朱决云说他,“着什么急。”

      曲丛顾把头埋进了他胸前,闷闷地说:“我有点点害怕。”

      朱决云缓缓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一时难言。

      或许可以再拖一拖。

      这一拖,就拖到了脖子上血洞痊愈,落下了浅淡的疤,他已彻底无恙。

      曲丛顾挺忧愁地说:“这怎么弄下去啊。”

      朱决云从书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管它做什么。”
      “不好看啊,”曲丛顾说,“这么显眼的地方落下了疤。”

      朱决云随意说了句:“嫌弃?”
      这话出口,顿时心里觉得不对。

      他没抬头,却也没有看进去书,听着对面的动静。

      只听见曲丛顾小声笑着说:“不嫌弃啊,哈哈哈。”
      好像是什么让人开心的悄悄话一般。

      朱决云这颗心快被戳烂,却觉得反复煎熬。

      他几度犹豫,终于将手中的书放下,郑而又重地说道:“我……们谈一谈。”

      曲丛顾好似也有所感,把托腮的手放下了看他。

      朱决云把腹中打了无数次的稿子重温了一次,却仍然觉得难说出口。

      “丛顾。”他先这样说。

      其实不该这样,他该按想好的来说,但出口就变了,让感觉截然不同。

      “你还小,太小了,你见过的人太少……”朱决云甚至没去看他的眼睛,“这样的年纪,总容易糊涂了感情。”
      “那日乌颐所说都是妄言,她不过想羞辱于我,让你我相处尴尬,你不必入心。”

      曲丛顾此时却意外的沉着:“我觉着你不能拿这话来糊弄我,好些同窗与我同岁,早便娶了亲了,就算没有娶亲房中也有人了,这些我还是知道的。”

      朱决云正要说话,被他打断:“况且你扪心自问,当真不喜欢我吗?”

      “你对我这样好,就算是亲生弟弟也比不得,而我们却是一丝关系也没有陌生人,你怎么好意思说你不喜欢?”

      “你是不是有所顾虑?”曲丛顾殷切问道,“是前生今世的旧事吗?”

      朱决云恍然,觉得这孩子好像一夜间长大了。
      让他应对不及。

      他好像是逃一般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曲丛顾像是刚出笼的幼兽,无知无畏,他以为感情的事就是两情相悦便可以长相厮守,没有迂回没有暧昧,横冲直撞地往前走。

      他甚至连性别也不会去想,被戳破了那层窗户纸,那就直接把心亮出来,放在他的眼前。

      朱决云站在他的面前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去接。
      他已经太习惯去藏了,藏欲望,藏感情,藏希望,仿佛那是耻辱,否则就会被人一剑捅进心口,笑他痴心妄想。

      而且他真的不能碰曲丛顾。
      他怎么敢,这样一个未沾染尘埃的孩子,拿自己一身污秽腌臜去玷污。

      就算心里有苗头,他也是第一个不耻自己的人。

      他的娘亲跪在自己的面前,让自己照顾好他。

      这当然不是让他照顾到床上的意思。

      曲丛顾咄咄逼人一般,把所有刺都亮出来对付他:“你不喜欢我拉倒,算了!”

      朱决云话哽在嗓子眼,下意识想安抚却发现这时候他安抚不了。
      他没法顺势去说‘我喜欢你’来顺平一身逆毛。

      曲丛顾估计也是头回这么气,自己这样主动都得不到回应,板着脸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走了。

      那就算了,不喜欢拉倒,我又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

      这话可真假,谁喜欢一个人不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呢,把未来的细碎琐事都规划出来,指望着白首偕老。
      朱决云王八蛋。

      王八蛋惹了小世子生气,两日都没说上几句话。

      他平日一副还是性冷淡模样,却心里有些不得劲。

      晌午时天气正好,朱决云状若无事地坐在棋桌前看书,手里摆弄着两颗棋子儿,叮叮当当的。

      曲丛顾好像没看见一般,进了屋还冲草古道:“过来。”

      草古非常听话地就跟着进去了,连头也没带回的。

      朱决云前后活了快百年,真是没受过这样的夹板气。
      关键是心里煎熬。

      入夜之前朱决云出去了一趟。

      曲丛顾知道他出门了,便躺在床上,托着草古的胳肢窝儿把它抱起来。
      一人一狼对视,非常沉默。

      曲丛顾说:“你是不是会说话,怎么不说呢?”

      草古还是一副冷酷哥模样。

      曲丛顾颠了颠它:“说一句吧。”

      “你主人坏透了,”曲丛顾想了个法子,“我讨厌他。”

      草古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咋这么不忠心呢。”曲丛顾说。

      “唉,我不该跟他生气的,明明他帮了我那么多,他不喜欢我算了,真的算了,我不管他了。”

      草古弹了弹腿,曲丛顾把它放了下来,放到了自己胸前,他自己仰着头看天花板,一边抚摸着它的毛。

      “我管他做什么。”曲丛顾又陡然生气,自言自语道。

      小院子的门却被推开了,朱决云回来了。

      曲丛顾翻了个身,背过身去了。
      然后又忽然不服气的转了回来,眼睛盯着屋门口。

      草古简直一脸冷漠。

      朱决云一开门,就见他这样狠狠地看着自己,愣了一瞬间。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纸袋子,走到了床边,非常不自然地,带了些局促地说了句:“……没睡?”

      此时此刻,外面天还大亮,距离天黑还得一个时辰。

      偏生曲丛顾也没反应过来这话有什么不对,硬梆梆地说了句:“睡不着。”

      朱决云:……

      他拿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道:“给你带了些东西。”

      纸袋子里东西不少,两根棍子插在里面,曲丛顾一拿出来发现是糖葫芦。

      无话可说。

      “这是什么?”他找出了两个精致的铁盒子。

      朱决云一时没有回答他、

      曲丛顾看了他一眼,把盒子打开了。

      是丹药丸子。
      通体莹绿,有丝丝凉气萦绕其周。

      这人什么毛病啊!
      曲丛顾把盒子‘啪’地一声扣上了,装回袋子里转身睡觉。

      他感到了朱决云在身后停顿了须臾,然后走到了床边。

      曲丛顾使劲地闭上眼,其他四感异常敏锐,关注着他的动静。

      然后就有一双温暖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朱决云叹息一般地说:“丛顾。”

      曲丛顾没动弹,心里却忽然乱了。
      他不知道朱决云想说什么,但心里已经先自责开了,不应该耍脾气的,他其实是没有这个立场去耍脾气的。
      况且让朱决云心里难安又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朱决云说:“我要怎么说你才会懂呢。”

      他一这样说,曲丛顾就开始难受。

      他有什么不懂的,朱决云怎么说他都懂。
      他反而觉得,不懂的是朱决云。

      曲丛顾坐起来整了整衣服,一板一眼地说道:“你翻过来调过去就是那几句话,没有新鲜的吗?”

      “那我这样问你。”

      “人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哪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呢,你非要说是我太小没见过世面这也太不公平了,难道非要我长大了,白白蹉跎了数年证明给你看才行吗?”

      “况且就算我成年了,你就会和我在一起吗?你才不会呢,你根本就怕的不是这个,心里另有顾虑,还要赖在我的身上。”

      他这样说,又觉得朱决云简直无赖透了,不值得喜欢。

      “没有这样的道理,你要折腾自己,还来教训我不懂事。”

      小世子把这一辈子的厉害都使出来了,朱决云竟然哑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谁又能想得到平时软绵绵的孩子竟然也有这样牙尖嘴利的时候呢,说的他无处可躲。

      大和尚可能是活了太久了,有些事看得太明白,也有些事太不明白。

      草古听着两人吵架觉得立场比较尴尬,当然也可能是觉得太无趣,跳下床去跑了。

      曲丛顾也不说话了,去扒拉那个纸袋子玩。

      然后就见最底下还放着本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忽然一股气上来脸都红了,忽然把书扔到了地上,自己光着脚跳下床去踩了两脚。
      “你这个人!你!”

      书落到地上,上写《笠翁十种曲》①。

      小世子脚踩在地上,黑漆漆的地面上踩着一双白皙的脚,黄昏的光投进来,他背光站着,不似凡人,好像时刻便要飞走了。
      可他却好不自知,跺了下脚道:“你怎么这样!”

      朱决云说:“地上凉,穿上鞋。”

      曲丛顾气道:“凉死我算了!”

      朱决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床上,本想帮他穿鞋,却又停下了,只能说:“不愿意看便扔了,你着什么急。”

      曲丛顾坐到床边上说:“我不喜欢你了。”
      此时他腿身上衣服要把他整个人包起来,小腿垂在床下面,仍然像一个孩子,像讨食被拒绝的恹恹的孩子。

      朱决云这一天这颗心就没有落稳下来过,此时又无端的像被攥了一下子。

      曲丛顾爬到床里面,靠着墙躺下了,闷声说:“你不愿意喜欢我拉倒,你嫌我烦就把我送到剑修那吧。”

      “丛顾,”朱决云说,“没有人嫌你烦。”

      曲丛顾又不说话了。

      朱决云说:“你看,我把书扔了。”
      他直接把那本自己找了半天的书在手中化成了一团碎末。

      除此之外他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
      平时好好护着不想让人欺负了,结果最后是在自己的身上受了气,他却寸步难行。

      这一日终究还是没有什么结果,他还是想,要么等一等,再等一等吧。

      ①:《笠翁十种曲》:这是一本附有图画的喜剧集,作者李渔以个性解放思想为轴心,以冲击封建礼教为旨趣。以艺术创新思维为突破。以揶揄、调侃、漫画为技巧,遵循戏曲搬演的客观规律,塑造具有时代精神因子、合乎人情物理本色的女性形象,书写的故事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十种曲中《怜香伴》是一部女同性恋题材的作品,在文学史上有特殊重要的地位(这一曲被朱决云撕掉了【嘿嘿】)——以上引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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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出了些问题,明天才入V【真的一波三折】明天八点,我们准时见面!期望大家多多支持抱拳了老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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