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调

　　西月在府上歇了半天，到了晚上才带着沉悦去偷偷觐见了天君。

　　在天君的书房里，她把从牡丹身上拿到的散魂炉呈了上去，天君接过看了之后，又递给了旁边的柳庭。柳庭半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确认道：“君上，的确是散魂炉无疑。”

　　天君的手指微微屈起，在面前的黑玉案上敲了敲，再一次问起西月：“这物真是从一个花妖身上得到的？”

　　西月已经把自己出了北海后是如何被跟踪，又如何遇到牡丹拿到散魂炉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过一次了，但天君问起，她还得耐心的再回答一次：“是的。”
　　天君的疑惑和她们当初的疑惑一模一样：照理说花精成妖本身就不常见，更不用说这牡丹花妖身上还藏着天界遗失的散魂炉。
　　这事儿，太不寻常。

　　天界的至宝都是有专门的地方存放的，可随着天界数年前的几次动荡，其中部分宝物都遗失了，这散魂炉便是其中之一，如今能如此轻易地就从一个花妖身上拿了回来，想不怀疑其中有诈都难，更不要提天君那本就多疑的性子了。

　　西月把牡丹临死前说的关于海漏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而后道：“君上，这个海漏本身就是最不对劲的地方。据妖怪们自己说，是数年前有一位仙人把众多的妖物们不知不觉地关进了北海海底。亏我还曾在北海生活过，那时真是一丝半点的邪气都没有察觉到。现在这些妖物们又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放了出来，本身就够奇怪了。”

　　柳庭也认同：“若真是仙界的人做的，那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仙人可不多，这必定是个仙术极为精进之人。”
　　西月：“关键目的是什么？总不至于只是把这些妖怪们关着玩玩吧。”

　　天君闭着眼睛仰着脖子想了想，觉得头有些疼。
　　“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散魂炉算不上什么，遗失的的宝物里还有更厉害的东西，若这些东西都在妖物们的手上，那可就麻烦了。”

　　先前一直没开口的沉悦听了这话，脱口道：“那君上可不可以告知我和师父，遗失的东西里还有些什么？不然我们每次都毫无准备，根本没法好好对付那些家伙呀。”
　　天君：“不可以。”

　　可能觉得自己回答地太过武断了，看沉悦表情怪异，他又缓和了些情绪：“天界的部分宝物本来就是不能轻易对外言说的。这也是之前几次动荡之后留下的教训，沉悦，你能明白吗？”
　　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沉悦根本不懂，但嘴里还是说着：“哦，明白了。”

　　西月知道天君的性子，一个连自己的近侍柳庭都没法全身心信任的人，又怎么会把天界宝物的信息告诉她和沉悦呢。当下西月就跟沉悦摇了摇头让他别说话，继而道：“那如此，我们还是继续在凡界打探消息，一有情况立刻回禀天君。”

　　天君认同，又道：“这次你们做的很好，想要什么赏赐可以尽管提。你还把北海的人带上天宫了？”
　　西月知道天君耳目众多，鸣霜的事她也没准备瞒过这位：“一个小丫头而已。”
　　天君嗯了一声：“北海那边，本君始终……算了。”他转了个话题，“怀声身体恢复的好些了吗？前段时间北海的公主还到天宫来请了一位司药局的岐黄生去给他瞧病，他那是真伤假伤？”
　　“看上去应该是真的受伤了。”

　　说到司药局，西月此刻不禁想起了一个人，既然永福公主都能成功举荐自己的同窗成为扶鸾殿的新掌事，那她何尝不能一试呢。

　　西月想到这里，拱手道：“天君，赏赐末将就不要了，但有一人想向天君举荐。”
　　天君让她说下去。

　　西月便把这次在凡界如何遇到仲涧，他又是如何出手相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天君：“这个仙官极有天赋，天君可以对他委以重任。”
　　她一说完，柳庭对这个司药局的当红仙官也有些印象。

　　“仲涧仙官？是否就是之前治好了马胜的那个仙官？我对他有些印象，似乎后来北海的长公主还把他请去北海给北海神君诊过病。”
　　西月不知道仲涧还去过北海，这还真是个新鲜消息。
　　她正担心若丽海和怀声会不会趁机为难仲涧的时候，却听柳庭有些疑惑地道：“可是听司药仙君说这个岐黄生最近已经不用再去凡界历练了，我瞧他近来整日出入那些个仙人的府上，哪有时间跟着战神去凡界除妖？”

　　这可就奇怪了。

　　西月道：“不会吧，他前日都和我们还在一起。”
　　沉悦也站出来证明师父没有说谎：“这个岐黄生拥有司药局的腰牌，我们辨别过，不是假的。我之前多次在凡界受伤的时候，都多亏有他出手相助。这次我们也是靠他收妖网上的仙气才找到那牡丹花妖的老巢的。”

　　柳庭也认定自己没有搞错：“不可能吧！我记得前几日还看仲涧仙官和司药仙君一起去紫薇大仙府上呢，错不了的。战神和仙君是不是错把别的仙官当成他了？”
　　看柳庭如此笃定自信，西月真不知道如何解释的好。

　　然而天君每日要处理如此多的事情，哪有闲工夫听他们几个在这里扯小仙官的事情，于是很快就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下次宣这个岐黄生去给西月瞧瞧不就解决了吗。若是对的上号，那本君定会好好观察观察这位仙官，给他机会。”

　　可若是对不上，那在凡界冒充司药局仙官的人又是谁呢？

　　·

　　回到了战神府，西月还在考虑那件事。

　　沉悦看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跟在身边开解道：“师父你还真把柳庭的话当回事啊？我看他天天忙里忙外，加上年纪又大了，记错事也是很正常的，你别太放在心上。难不成我们遇到的仲涧还会是个假仲涧？”
　　西月被这话逗笑了：“什么真假仲涧的，又不是写戏文。”

　　沉悦又分析：“而且仲涧仙官身上缭绕的是仙气，关于这点我们都没有异议也绝不会认错。加上他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在出手相助，不管怎么说，这人没有害我们的心思，这不就行了吗！”
　　沉悦有时候想问题心思还是简单了些。
　　西月烦恼的是，如果这人真如柳庭所说不是司药局的仲涧，那他隐瞒身份的目的是什么呢？真实的身份又是谁？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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