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朝后宫传奇:琼楼梦已阑

作者:梦琪璇轩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番外之一


      光绪五年三月是同治帝后于惠陵安葬的日子,对于西太后来说,虽是儿子奉安万年的大事了结,但却非什么值得开怀的事情,偏偏又来了个吴可读趁着葬礼上疏指责西太后不为同治皇帝立嗣,新皇帝的继位是奉太后之命,而并非是穆宗的遗命,未来的皇位继统将仍存争议。这份上疏措辞甚激烈,吴可读预料了后果,上折子的时候已经抱有死志,未等朝野反应便仰药自尽了。
      面对这一份‘尸谏’,慈禧一看之下,气得将其往地上一扔,闭目靠坐在椅背上。
      李莲英俯身拾回,小心奕奕地把奏折放回案条上,劝道:
      “太后可必动气,气坏了凤体倒不值得啦。”
      这一句‘空话’倒唤醒了慈禧太后的理智,这是自儿子载淳死后,对她再度垂帘把持朝政的最大反对浪潮,更甚以往,以前的风波都能被她用杀鸡警猴的手段镇摄下去,而这个吴可读却以命相抗,她再气愤也只能小心应对,如果与一死人争高低反而会惹来更多让人攻击的借口。她一咬下唇,如今唯有表示宽容才是对策。
      “小李子。”
      “奴才在,主子您吩咐。”
      “将这份遗疏下发,让礼王爷和徐桐等廷臣们拟议。”
      “喳。”
      “你让他们尽快给我一个回复。”
      “奴才遵命。”李莲英瞄了太后一眼,道:“主子,您福大量大,就不必跟大臣们生气了。”慈禧拨弄了一下金指套,眼皮没往上抬,轻声道:“我才不生气呢,真的生气了倒让人趁愿了。”
      如西太后所预料的,以礼亲王为首等人当然不敢以此事让她难堪,于是主动找了个好说法,以自雍正皇帝开始,大清就不再事先公开择定皇位继承人为依据,解释原来所以只说光绪皇帝生有皇子即继承同治皇帝为嗣,而没有说是继统,是符合祖宗家法的,慈禧也就言明自己就是这个意思,最后还褒奖了吴可读一番。
      这场风波虽然完美收场了,慈禧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其实是一直憋着气的,连日来的不顺心和劳累使她终于生了一场大病。
      由于慈禧病了,这些日子里就只有慈安带着小光绪上朝,东太后是个出了名的贤惠人,却的确不是一个料理国家大政的材料,遇到了大事她都交给恭亲王等人去拿主意,朝臣们平日里从西太后那儿积累的压力也可以得到稍稍放松,当然,其中得惠最深的无疑还是光绪。
      退朝后,慈安就领他到御花园里散散心,在慈安面前,光绪是个活泼调皮的孩子,有时候还依仗着母后皇太后疼他而撒撒娇。
      “看,跑得一头的汗,来,过来吃吃点心喝口茶再玩吧。”在御花园里摆了茶局看着小皇帝欢蹦乱跳地玩也是慈安的一种乐趣,瞧他玩累了就招呼他过来休息一下,没有想到看见靠近的小皇上平常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蛋竟变成了花猫脸。
      “哟,怎么弄得一脸的泥,来,皇额娘给你擦擦。”说着就掏出手绢给他擦拭,无意中发现小皇帝的双手一直收在身后,正疑惑着,小光绪突然‘变’出一朵牡丹花,捧到她面前,可爱地笑着:
      “皇额娘,皇儿给你采来了园子里最最漂亮的牡丹花。”
      慈安又惊又喜:
      “你怎么知道母后喜欢牡丹花啊?”
      小光绪调皮一笑:
      “不告诉你,反正皇儿就是知道。”
      慈安好笑地点点小皇帝的小鼻子:
      “你这孩子。”接过花的同时再看了看光绪可爱纯真的脸孔,眼前突然出现了当年同治皇儿也是这样笑着给她献上她最喜欢的水果,虽然两个孩子长得不算相像,但是笑起来那动人的样子倒很相似,这样一想,不免又想起了同治最后的结局,勾起了伤心事,当年丈夫咸丰皇帝临终时还千嘱咐万嘱咐要她护佑那宝贝的皇家独苗,让他成为一个出色的皇帝,恢复先祖的宏伟基业,洗刷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之耻,没有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竟让孩子走入了歧途,踏上了死亡的不归路,这会让在泉下的丈夫多么痛心,将来自己到了地下也无颜面对他们父子啊。想着想着,唤发起了她一直深埋在心底的内疚,眼泪竟不听使唤像涌泉般泻下,泪眼中,儿时的载淳就立于面前,她一个激动搂住他:
      “载淳,皇额娘对不住你啊。”
      见太后突然由喜转悲,小皇帝感到十分的惊讶,如今听到她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惊奇:
      “皇额娘,我是载湉。”
      一声‘我是载湉’像惊雷一样敲醒了慈安的神志,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开了光绪,擦起泪来。
      “皇额娘是想起了同治皇帝哥哥了?”光绪见此光景,有些明白。
      缓和了一下情绪,慈安才点点头,把光绪拉近,语气有点飘渺地说:
      “如果当时我多关心他一下,别让他亲娘过于干涉他,使他心里好受点,也许就没有这些事了……”
      见母后出神,小光绪没有再多问什么,低头凝思,如果同治哥哥还在,他也依然是醇王府里的小载湉,有阿玛额娘,还有弟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不知不觉,他已经在宫里过了将要六个春秋了。

      西太后这一病对于小皇帝来说也并非全是好处,范长禄那帮奴才见慈禧无力过问,东太后又是一个最怕多事的人,于是对光绪的照顾越发敷衍起来。
      这一天在书房里,翁同龢正准备给皇上上新课,却发现光绪昏昏欲睡的。
      “皇上,皇上。”
      光绪一脸疲倦地抬起头来:“嗯……什么事啊,翁师傅。”
      经这一抬脸,翁同龢这才吓了一跳:
      “皇上,你的脸色好苍白,是哪儿不舒服?”
      “嗯……”小光绪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似乎连翁师傅的问话都没有听清楚,翁同龢看出他神志迷迷糊糊的,惊惶地摸摸他的额头,天啊,好烫,皇上在发高烧,而随从的太监竟没有一个注意到!   情急之下,他顾不得君臣大礼了,一把抱起小光绪,转身对守在门外的太监们喝道:
      “还愣着干嘛?赶快把太医招来,皇上的御体如果出了一点差错,你们全体都别想活了!”
      范长禄昨天去了赌钱,由着皇上自己铺床,这小皇帝又怎会照顾自己,果然就闹了风寒,由于范太监等人一向不怎么留心皇上的气色,就更耽误了病情。
      这时候范长禄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敢再多言,忙不迭带领着一干小太监匆匆召太医院的医正前来。
      小皇帝得了肺炎,不过幸亏翁同龢发现得早,情况还不算严重。
      “皇上天生体质弱了一点,特别是肺、胃还有肝,所以要特别注意饮食和保暖。”太医最后所嘱咐的话激起了翁同龢的愤怒,从古到今恐怕没有几个皇帝会受到如此疏忽的照顾,大清历代的帝王更是绝对没有,虽然他很明白这与光绪小皇帝是旁支入继大统,年龄小有关系。两宫皇太后也不是故意要疏忽,皇族贵胄,她们对孩子的关爱确实不可能会是平民百姓家那种亲情和体贴入微,可是一个贵为天子的金枝玉叶,所有人口中至关重要的龙体所得到的照顾竟然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怎叫他不生出万般的感慨来?太医离去后,翁同龢仍陪在小皇上床边,看着他因高烧而发红的小脸,他决定了一定要改善这种情况,对于这个孩子,他充满了怜爱,超出君臣界限的怜爱。
      西太后正在养病,翁同龢就将此事禀报了东太后慈安,慈安虽一向不爱多生事端,但是事关皇帝的龙体健康这种大事,她会认真地管教,再加上她还陷在前一阵子对同治所抱有的内疚情绪中,认为自己应该为光绪多做点什么,所以一反往常不怎么明着干涉小皇帝生活的态度,没有跟慈禧商量就重罚了范长禄。
      原本以为大不了只会讨一顿骂的范长禄就被狠狠地杖责了五十大板,慈安还下了一道懿旨:以后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如仍有任何不周不敬定重惩不贷。
      这样一闹,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果然老实了不少,而且他们渐渐感觉到皇上在一天天的长大,是不可能永远轻慢的,否则今天的热脖子到了明天也能变成冷的。直到这种时候,大多数平常老怀着侥幸心态的太监们才想起那个得罪了同治皇帝的大太监安德海的下场来。
      可是,范长禄却不在这个范围之内,而且挨了一顿打怕归怕,想要趁机上眼药的心没有一刻松弛下来,趁着西太后过问此事的时候就告了状。
      “奴才是冤枉的,实在是因为奴才维护圣母皇太后才遭的忌啊。”
      慈禧虽然仍在病中,但这几天病情已有好转,迫不得已离开朝事是令她最难受的事情,而期间发生任何事情都会让她格外注意并产生很多的联想: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喳。”范长禄忍着还没有痊愈的伤,恭敬地磕了个头,禀报那天慈安带着光绪在御花园里的事情:
      “东太后搂着皇上哭先帝,意思像是不满圣母皇太后您,奴才听着话说得过火了一点,怕误导了皇上就稍微劝说了一句,请东太后节哀,没想到东太后就记恨上奴才了。”
      “那皇上的病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奴才冤枉啊,皇上的病实在是因为圣母皇太后您病了,没有规矩约束着,大冷的天还让东太后领着溜花园,奴才……”接下的一大串诉苦的话慈禧没有心思听下去了: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下去吧。”
      如果是了解西太后的人就知道,她这样一说,其实就代表已经把话听进去了。她就是这样,不管心里有多难受有多记恨,越要紧的事她在外表越装作不在乎。
      站立在旁的李莲英其实对范长禄那番话有多少水份能猜测出个八九分,但是这个在晚清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太监之所以能如此取得西太后的欢心还是由于他的分寸把握得很妙,在这种时候他是绝不会多说些什么的。
      从某种意义来说,慈禧一直都把慈安看作是她的首敌,只不过这个敌人在必要是还有点利用价值,十几年来不得不把她留着,可是自从光绪继位,她觉得这号敌人的利用价值随着时光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小,而阻碍性则越来越大,成了她往权力颠峰继续前进道路上的一道高墙,而小皇帝日益靠向东边的心使西太后觉得有必要把这堵墙摧垮,而后来发生的两次冲突只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对于光绪,此时的慈禧对他靠向慈安的行为只能说是怨,还没有到恨的地步,不过既然心中不快也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常常在他来请安的时候让其长跪不起,没有叫起就不能起来,让他跪在那里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
      这一期间,小皇帝就经常莫名其妙地被罚跪,由于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心情不免忐忑不安,从小,太后的喜怒无常就常常让他陷入这种惶惑里面,这种惶惑情绪甚至影响了他的一生。同时畏惧会使双方更疏远,疏远又带来不满,不满形成新一回的惩罚,真是一个可悲的恶性循环。
      这一天,光绪同样受到了这种无声也无暴力的惩罚,慈安来到储秀宫看到的就是如此难堪的一个画面,小皇帝含泪跪在寝宫里头,慈禧则在一旁整理着自己的发饰,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这是怎么啦?”慈安惊讶地问。
      小皇帝没有吱声,心里却感激母后皇太后的到来。
      慈禧虽没有料到慈安的到来,但也不显得失措,反而对她这种维护产生出一股强烈的反感,认定她就是利用这种‘好人’的脸孔来虏获人心。
      “不守规矩,行事没有一国之君的风范,我这个做额娘的只能狠心罚罚他了,这也是为了他好啊,姐姐。”
      “孩子还小,用得着这样惩罚他吗?何况正因为他是一国之君才更要让他懂得自己的尊严。”慈安说着转而对光绪道:“皇儿别跪了,起来。”
      光绪胆怯地看了他的亲爸爸一眼,不敢,对慈安摇摇头,慈安心疼地上前把他拉起来,还揉了揉他的小膝盖:“到母后那儿去。”
      “姐姐!我们不能宠惯他!”慈禧出声抗议,在她眼里这简直是无视她的行为了。
      “可以了,让姐姐跟皇上讲讲道理吧,我相信这样会比罚跪更有效果的。”说完拉了小光绪,带着同来的宫女太监回钟粹宫去了。
      慈禧对慈安的态度十分恼火,她的忍耐力已经到达爆破的顶点,若非理智提醒着她慈安是正宫,她真会出声呵斥她,要她把皇上留下。
      良久,她恨恨地盯着慈安离去的方向,好半天才坐下来。

      小皇帝尽管不知道自己与两宫皇太后感情亲疏会带来怎么样的利害风波,却仍感受到她们貌合神离的情状。光绪六年清明,两位太后携带光绪皇帝亲往清东陵定陵祭祀咸丰,同往的群臣原以为会像往年一样按着程序了事,没有想到一向逊让的东太后突然以咸丰帝生前慈禧只是一名妃嫔为由,不应与自己并列行礼,令其退后拜祭。
      “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慈禧在惊愕中以逼人的目光询问。
      慈安态度平和地回答她:“我并没有特别的意思,这是谁都知道的名份位尊。”
      “可是往年……”
      对于慈禧这个提问,慈安故意忽略了去,她的举动不仅令恭亲王为首的群臣惊讶,醇亲王奕譞更是一阵昏眩,他本能地感觉到和善的东太后反常的举止与儿子载湉有干系,只是未必对他有好处,他实在太了解西太后了。
      的确,慈安此举实在是由光绪而起,经过同治的死和光绪的罚跪事件,她对西太后的阴狠和跋扈已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而对同治的愧疚转化为护佑光绪的动力,认为自己不能再退让,既然占着有利的地位,为什么要让昔日的懿贵妃再扩张她的地盘呢,身为爱新觉罗家的皇后,她不该保持沉默。
      “皇儿,你跟皇额娘来。”她决心庇护光绪。
      光绪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迟疑地看着慈安,未等他做出决定,慈禧喝道:“光绪!你到亲爸爸这里来!”
      “妹妹,这种时候理应让皇儿跟着我。”慈安下定了决心不让步,上前拉住光绪的小手清晰地对慈禧道。
      慈禧抗议:“姐姐,他不仅是我过继的皇儿还是我的亲外甥。”就像同治是她的亲生儿子一样,在西太后心目中,光绪与她的血缘之亲是她自认为绝对优胜于慈安的地方。
      “既然他已经入继为文宗的次子,那么他的阿玛就是文宗,嫡母是我,皇儿跟着我在首位行祭礼而你居次位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啊。”慈安尽量语气和蔼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可惜这种和蔼对西太后不起作用,慈禧气得紧咬银牙,恼怒间扫视了一眼在场的王公大臣,即使是她的亲信,如荣禄、徐桐等人也不敢出言相助,毕竟东太后在名份上高于她是今生今世都无法逾越的事实。
      看着慈禧不服气的样子,慈安冲口而出道:“这可是文宗皇帝定下来的规矩,而且我还可以……”她突然止住了话头,也许是意识到没有必要闹得那么绝,但是这句无心的话却足足吓了慈禧一大跳,让她想起往事。
      其实咸丰皇帝并不像后来慈禧所宣传的对她如何如何专宠,如果当年她没有生下皇帝的独生子,她的下场也只不过是一个受冷落的孀居嫔妃而已,即使有了皇子,咸丰在病中已经和性格好强的懿贵妃起了龃龉,甚至一度想效法汉武帝对待钩戈夫人一样,立其子而杀其母,基于对儿子的怜惜,也为了将来有压制顾命大臣的力量,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临终前还授予她同道堂之印,企图在儿子长大亲政时让各方面的权势势均力敌,皇后高着懿贵妃一头,肃顺与贵妃对峙而相互抑制,他绝对没有料到自己美妙的构思在身后不到几个月就被粉碎了。
      皇帝的这个心思,慈禧能猜到,如今听到东太后突然冒出这样的话,就勾起了她对一幕情景的回忆:
      咸丰把同道堂的印记交给了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只是疲惫地挥挥手道:
      “好了,兰儿,你先跪安吧,我和皇后还有些话要说。”
      “是,臣妾告退。”
      当时她沉溺在得到护身符的喜悦中,没有介意这句原本会令她不愉快的话,现在回想起来,难道咸丰在她退出以后交代了慈安一些什么特别的事情?难道会是……
      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沉默了,慈安的心跳也比往常加速,小皇帝睁着大眼睛既害怕又担忧地看着她们,祭祀场内的气氛僵硬起来。
      恭亲王奕訢虽然对慈安今天的态度颇感疑惑,为了大局依然上前一步道:“母后皇太后的说法是在理上的,为免先帝不安,还是请圣母皇太后从礼吧。”
      如斯情况逼得慈禧不得不低头,她深吸了口气,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退到慈安身后,仪注官见状马上开腔:“行祭祖礼~~~~~~”
      在场的众人由东太后和小皇帝带领着按序行礼,其中只有李莲英一个人注意到下拜前,他的主子盯着东太后的背瞬间闪出杀机,那种令人颤抖的眼神曾在当年肃顺公然顶撞她的时候出现过,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认定了她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
      事情过后不久,翁同龢因户部的公务带文件上恭王府,见恭亲王仍在为祭祀定陵所发生的事情忧心,出于关心皇上就顺便试探性地问道:“两宫太后已经多年没有起过冲突了,突然发生这种事情让我们当臣子的感到不安啊,不知道是不是跟皇上有关系?”
      恭亲王背负着手走到窗前沉吟了一会儿,抚须道:“说不准,只是东圣的态度让人猜不透,自从四皇兄驾崩以来,一直都是两宫太后并排行礼的,她也从来没有提出过什么异议,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定事出有因……”心里觉得翁同龢的猜测也许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他没有确实地认同,只不过在心底认为东太后的这次举动并不明智,或许还会激出什么事端来,回想起前一阵子由东太后领朝的平顺日子,总预感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了,但这种预感不方便轻易对别人道出。
      “王爷,醇亲王或许会知道一些内幕吗?”见恭王没有给什么明确的答复,翁同龢就猜测皇上的生父是否就这件事曾进宫探问。
      谁知道一提起醇亲王,恭亲王奕訢长叹一声,道:“别提他了,他只会在心里惴惴不安,不会贸然进宫探询的,何况如今七弟府上有白事。”
      翁同龢吃了一惊,问道:“出什么事了?”
      “载洸夭折了,也可怜他夫妻俩,皇上进宫后王府好不容易有了后继,偏偏又命薄,如今他是没有多大精力关注朝事了。”
      翁同龢也跟着叹息,恭亲王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心头突然产生一股强烈的感伤,国内灾情不断,国外虎视眈眈,大清目前就景况就有如这一轮残阳,表面虚假的太平景象掩饰不住日渐衰颓之势,如果当年父皇道光皇帝是把皇位传给自己,自己又能扭转局面吗?无力多考虑这种假设,转过身来摇摇头,他已经不再是当年落败后仍雄心未泯的少年了,其实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良久,他才似对翁同龢又似自语地说了一句话:“只愿天佑大清,别再多生枝节才好。”
      翁同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两人唯有静默相对。
      而众目焦点的紫禁城皇宫,又在上演什么惊心动魄的阴谋呢?
      自祭礼归来,西太后再次称病卧床,只字不提不愉快的事情,而慈安在事后又略有悔意,两宫太后的关系稍得缓和,小皇帝用罢晚膳后复习了一些旧课,突然想起母后皇太后曾说过要送他一个西洋进贡的音乐盒就吵着要范长禄和王香等太监带他去钟粹宫。
      “皇儿给皇额娘请安。”
      慈安一见到小皇帝就眉开眼笑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道:“好了,好了,别跪了,地上凉,起来吧,怎么这么晚了还想着到皇额娘这儿请安啊。”
      光绪调皮地眨眨眼睛,对慈安说:“母后不是说过要给我那个有小人儿跳舞的八音盒嘛,我真的很喜欢,您可不能忘了啊。”
      “你这孩子,就是迷那些叮叮咚咚的玩意儿,皇额娘怎么会把这事给忘了呢。”转头对身边的宫女瑞儿说:“你去把那八音盒拿来。”
      “是。”
      不一会儿,精美的八音盒就呈显在面前,小皇帝高兴极了,接过后忙给母后皇太后谢恩。
      “这洋人造的东西也挺精致有趣的,怪不得逗人喜欢。”看了光绪兴奋的小脸一眼,故意引逗他道:“这么晚了来找皇额娘就只为了这八音盒啊?”
      小光绪机灵,把八音放在案条上,上前偎入慈安的怀抱里道:“当然不是啦,皇儿也想着皇额娘啊,今天晚上我就留在这里不走了,要陪着皇额娘。”
      慈安被他哄得心暖烘烘的,高兴地说:“那好,今天皇上就留在钟粹宫吧。”光绪依言答应,他是越来越喜欢皇额娘了,她总是那么亲切,就像他的亲生额娘醇王福晋一样,然而醇王福晋由于名份所限已经好几年没能见面了,他就只能从待他同样温和亲切的人身上寻找母爱的寄托。
      慈安陪着光绪玩了一会儿八音盒,直到九点钟才让宫女太监领他到偏殿的寝房安歇。小光绪刚去睡觉不久,慈安就迎来了第二位客人——西太后慈禧。
      “这么晚了,妹妹病体还没有痊愈,怎么不在储秀宫里好好歇着?”
      慈禧表情稍带难过地低下头,轻声道:“有些话不与姐姐说清楚,实在是感到内心不安啊。”
      “是什么事啊?”慈安不免为慈禧的态度感到不解。
      慈禧一脸为难地看了在场的宫女太监一眼,慈安会意:“你们都退下吧。”
      等几个下人退了出去,慈安就和悦地把慈禧拉到炕上,面对面地坐下,道:“妹妹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请说吧。”
      慈禧一听这话,先自红了眼圈,道:“妹妹如果一向有什么得罪了姐姐的地方,还请你原谅。你也知道妹妹我性子直,不会说话,有时候难免也急躁了一点。”
      慈安太后是个软心肠的人,听慈禧这么一说,以为是为了行祭礼的事情,心里更是觉得自己那天有点造次,遂微笑着道:“妹妹突然这样说倒叫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好意思了,其实姐姐一切的出发点都只是为了大清,为了皇上,如果有冒犯了妹妹的地方也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并没有什么要责怪你的地方。”
      慈禧这才露出了欢容:“我就知道姐姐是个量宽的人。”稍顿了顿,她又道:“姐姐,你也是知道的,虽说我当年给先帝生下了穆宗,但是先帝将去的那段日子已经与妹妹起了隔阂,想起来真让我感到悲伤,就不知道最后他有没有仍旧误解我。”
      提起咸丰,慈安也不自觉地叹息了一声,道:“先帝虽说是对你确有不放心的地方,但是心里仍是念着和你的情份的。”
      “哦?”慈禧专心地听慈安说着话。
      门外,李莲英一直守在那里,不时把眼神往屋内瞥,似乎等待着什么。
      夜风吹过,莫名地让人发颤,这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奇特的声响使小皇帝突然从梦乡中醒来,他迷糊地张望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今天晚上是在母后皇太后的宫里歇息的,紧接着,又有‘啪咚’一声传入耳中,他感到好奇没有叫人就掀开了华丽的床帐,光着小脚下了地,值夜的太监倒在地上睡着了,丝毫没有被响声惊动,知道自己身边这几个家伙的德性,小皇上只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笨蛋’就自己走出门去。
      “都这么晚了,这声响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边走边纳闷,当他走出偏殿的时候却发现外面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难道是我多心了吗?”小光绪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嘀咕了几句,突然感到气氛有点诡异,一下子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他觉得奇怪,考虑着是回去继续睡觉还是去找母后皇太后。内心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正想往房内退去,突然听到一声类似金属摩擦的声音,再听又像□□,无论那是什么这一声响都让他感到不舒服极了,诡异的粒子在午夜的空气中扩散,压迫着人类敏感的神经,本能告诉他应该去一看究竟。
      “还是到皇额娘哪儿看看吧。”克服住惧怕的心理,光绪下定了决心往钟粹宫的寝殿走去,这一走动才突然了悟刚才感到奇怪的原因,怎么一路上没有碰到宫女太监?
      发现了这点,身上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但仍一步步地接近东太后的寝房。
      走到寝房门口,不仅奇怪的声响消失了,周围还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唯一能听到的是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透过门缝感觉到里面燃着微弱的灯光,已经是深夜,通常这个时候宫内所有的人都应该下灯了,不寻常的情况让小皇帝再次在内心犯疑:“难道皇额娘还没有休息吗?”
      正要敲门,那门却‘吱呀’的一声打开了,活活的吓了小皇帝一跳,身上滚过一个寒觫,双脚像被钉在地面上,趑趄难行。
      “啊!?”失声的惊呼使开门的人受到比他还大的惊吓,反射性地喝问:“是谁在这里?!”话音甫落,双方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再熟悉不过却绝未能料到此刻会碰面的人。
      “光绪?!”
      “亲爸爸?!”
      “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是慈禧皇太后,小皇帝的心镇定下来,抬头看着在月色中显得青白的亲爸爸,回话道:“晚膳后皇儿来找母后皇太后领她赏给我的西洋八音盒,母后见时候晚了就把皇儿留在偏殿休息。”他伸手指向西暖阁的方向:“可是我睡不着于是来找母后皇额娘。”
      慈禧严肃地看着他,气势逼人,再问:“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不料太后有此一问,光绪被她盯得心头发慌,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道:“没多久,我正准备敲门,亲爸爸就出来了。”
      慈禧明显的松了口气,虽然对光绪竟留在钟粹宫过夜甚为不满,可转念一想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心头的不快顷刻消去,就在两个人对话间,李莲英因为听到刚才慈禧的喝问立即赶到门口看出了什么特殊情况,一见是万岁爷,先是一愣,看了看太后自如的容色,马上回过神来哈腰道:“原来是万岁爷,皇上吉祥!因听到主子问话奴才以为有什么吩咐所以特地来看看。”
      慈禧太后瞥了他一眼,转脸给了他一个眼色,李莲英何等机敏,会意地点点头,慈禧呼出一口气,对他说:“事情就交给你处理,去吧。”
      “喳,奴才明白,一定会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不用主子操心。”说完再给光绪一个弯身就退回屋内,光绪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话,也没有把这些无关要紧的话放在心里,仰头问道:“亲爸爸,那么晚您还来跟皇额娘聊天啊?您不是不舒服吗?”他记得一连两个多月,亲爸爸都不曾上朝,虽然强撑病体参加了两次军机会议,还嘱咐臣下有什么重要的国事都要知会她,她身为大清的辅政太后之一不能因为生病就丢下一切不管,但早朝仍是好久没有了她的身影,他还为此事暗觉轻松了不少。
      慈禧没有料到光绪会在这里,暗想自己仍大意了一点,但是这稚龄孩童还未能构成对她的威胁,反而是她重要的政治资本,于是温言回答他:“亲爸爸的病已经大好了,却听说母后皇太后夜里突然不舒服,所以前来探望。”
      “啊?”小光绪闻言惊诧:“刚才皇额娘还好好的呢?”
      “傻孩子,母后皇太后怕你担忧才不告诉你啊,再说你个孩子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忙,徒增烦恼而已。”慈禧感伤地叹了口气,光绪想想也是,遂道:“那我进去向皇额娘问安,看看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慈禧不等他行动就一把牵住他的小手,略带急躁地说:“既然慈安太后身体不适,你就该体谅她不要去打搅她休息才对,来,今晚跟亲爸爸到储秀宫去歇息,明天还得上朝呢。”说完转身关上门拉着他便走,光绪回头看了紧闭的东暖阁寝房一眼,疑惑地问道:“怎么李莲英不跟亲爸爸一同回储秀宫?”
      慈禧的唇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淡淡地道:“母后皇太后病得不轻,亲爸爸要他留下来帮忙,没个能干的人在身边我怎能放心呢。”
      小皇帝听闻慈安皇太后病重,真的很想进内探望她的病况,况且这病来得太突然了,可是亲爸爸既然不同意他打搅皇额娘,他只能依依不舍地再三回顾,任由慈禧太后把自己拉了去,挨到天明才来视疾。
      走出钟粹宫,转入深冷的宫巷,耸立的高墙和乌鸦的鸣叫声让光绪第一次感觉到紫禁城的夜晚竟透露着恐怖的气氛,突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明明是阳春三月,寒意却仍那么浓。
      “感冒了吧?”西太后扫了一眼衣着单薄的小皇上:“这就是晚上不好好睡觉,还出来闲逛的恶果。”
      光绪觉得太后说这句话的时候歹声歹气的,让人感到不舒服。
      “唉,弱不禁风的,回头叫太医给你瞧瞧吧。”
      “是,谢亲爸爸。”

      光绪七年三月初十(1881年4月8日)是一个让整个大清国都意想不到的日子,年仅四十五岁的慈安皇太后——咸丰朝的皇后竟突然薨逝,由于事出突然,许多朝臣接到噩耗后竟至不信。
      “是不是弄错了?近来一直称病的明明是西边啊?”
      “唉,我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都问传讯官三遍了,没错,崩逝的确是东太后,听内宫总管李莲英说圣母皇太后的病用了浙中名医薛宝田的药后已经渐渐痊愈了。”
      “可是东圣一直没病没痛的,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别胡猜疑,你不要脑袋啦,听说是下朝后开始不舒服,皇上还亲自伺疾到深夜呢。”
      在太和殿上等候的诸臣议论纷纷,翁同龢的心情不仅悲哀还相当沉重,怎么就偏偏在恭亲王回昌平安葬前年去世的福晋不在京师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呢?他下意识的看了醇亲王一眼,只见他脸色苍白异常,受惊更甚旁人,恐怕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天色已经大亮,他在昨夜十一时得到了丧报,凌晨三时赶到乾清门奏事处,却一直没被允许入内视殓,不同寻常的情况让人疑虑,而他最关心的还是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慈安的亲属官僚钮祜禄氏的家人更是焦躁不安:“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让亲眷进宫视殓啊,我们都整整等了三个多时辰了。”失去了东太后,也等于宣判了钮祜禄太后娘家与皇族爱新觉罗氏因亲缘带来的优越就此而止,除非皇上以后再纳钮祜禄氏家的女儿为皇后,可谁都知道从此在西太后叶赫那拉氏的控制下,这个可能完全等于零。
      “请各位大人稍安勿躁,事出突然,圣母皇太后与皇上过于悲痛,一时未能召见,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让各位觐见。”在场的太监早已经收到了上头的吩咐,不慌不忙地处理着早已经料到的情况。
      提起亲生儿子,醇亲王心头一紧,东太后的死对他来说绝对是个惊人的打击,这关系到他儿子将来的命运,在宫里唯一的保护神没有了,从此将完全置于西太后的掌心,稍有不慎即招致殒命损身,再不妙还会祸及本家,自古被太后操纵的儿皇帝有多少个是能落得个好命运的?身为母后以孝为由不仅掌握着对小皇帝的惩戒权,甚至拥有废掉现任另立他人的权利,北魏的孝明帝就是在十九岁那年因不满其母后胡太后专权而被毒死,胡太后还是他的亲生母亲呢,隔肚皮的孩子就更是可想而知,除非载湉这孩子始终能委屈求全,完全听从西太后的命令,任由她摆布或许还能挨个出头之日。想到这里,醇亲王奕譞眼眶一热,几乎滴下泪来,这苦命的孩子啊。
      正胡思乱想间,总管太监李莲英终于前来通知东太后的亲眷、二品以上的大臣及亲王进宫观慈安太后小殓。
      还没有进门,众人就清楚地听见皇帝与西太后的哭声。
      “姐姐啊,你怎么就这样就走了啊,皇上还小,你却丢下这重担子让妹妹一个人挑~~~” 入内果然见西太后边抹泪边诉苦,而小光绪皇帝就趴在东太后的身上号啕大哭,已经伤心得说不出话来了。
      东太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用黄绫覆盖着脸,已经是一身全新的皇后朝服,连戒指、金指套都已经带得整整齐齐,此情此景完全说明了昨天早上还与大臣们商量国事的慈安太后真的已经驾鹤西归了。
      前来帮太后入殓的人员企图劝开小皇帝,谁知道光绪拉着床沿怎么都不肯离开东太后遗体身边:“你们别碰皇额娘,她没有死,昨天还好好的,她不会死~~~~”
      “皇上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保重龙体为上啊。”
      光绪摇摇头,他绝对没有料到自己一大早在亲爸爸的寝宫醒来后竟听到慈安皇额娘的丧报,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昨天晚上她还那么亲切地赠他八音盒和他一同赏玩,那怀抱的温暖仍记忆清晰,尚留有余温,怎么一觉醒来就天翻地覆了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谁都不可能告诉他答案,这个世界上不可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自进宫以来,可以说除了翁师傅,东太后给他带来的关爱体贴是他深深珍惜着的美好情感,是孤寂心灵的一处重要的归航,如今竟一夜之间覆灭,他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失去原本就是一种心灵深处的失落。
      看到皇上如此伤心翁同龢和醇亲王都一阵心惨,感到心疼不已,双双上前劝止,一个九岁的孩子也最终不敌众大人的力气被拉开了。
      慈禧自是看不惯光绪如此眷恋着慈安,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说明了这孩子的情深义重,现在碍路的大石已经搬走了,在日后长久的相处中,还怕不能与他建立起使他依附自己的情感吗?从此皇帝就是她一个人的私有财产了。她注意着在场群臣的反应,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对东边的猝死感到疑惧,但是这也好比是不能捅破的窗户纸,即使心里头明白得很,可谁都没有这个胆量敢公开胡乱饶舌,回想起当初卧病在床,薛宝田诊出她的病是由于郁怒伤肝,思虑伤脾引起,劝她要节劳省心,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为了国事太过忧心所至,其实处理国事,掌握着朝廷大权是她的乐趣,她乐此不疲,真正使她郁怒思虑只不过来自东边的威胁,自从在定陵回来她就开始与她的心腹策划除去眼中钉、挡路墙的计谋,以谦恭的态度使慈安降低警惕,以病为由有了充裕准备的时间,从而一举成功,如此她的那些‘病’自然就不药而愈,目前除了进一步笼络小皇帝,要紧的第二步就是如何对付恭亲王,还得找个适当的时机把他调离权力中心。
      不过,目前当务之急还是安抚那哭得死去活来的儿皇帝,慈禧用丝绢帕子抹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走近光绪身边蹲下身,轻轻地把他搂住:“母后皇太后不幸去世,亲爸爸知道皇儿很难过,可是这样哭可伤身子啊,亲爸爸已经失去了手足情深,多年来一直互相扶持的好姐姐,如果皇儿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亲爸爸就不知道还能依靠谁了。”
      刚一接触的时候,光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在他敏感的小心眼里总对昨夜众多的不寻常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想也曾从小脑袋中一闪而过,不过不敢停留,他觉得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对亲爸爸产生如此可怕的猜测,如他所见,即使近来两位皇太后之间是有点别扭,但是也不见得有什么很深的怨怼,那种毛骨悚然的事情不可能会是事实。他在心里拼命地说服自己,可是当慈禧碰到自己的身体的同时,本能还是让他想要逃避。
      “你怎么了?皇儿,天啊,你脸色好苍白,依我看你是悲伤过度了,还是跟亲爸爸一同回储秀宫歇息吧。”
      不容抗拒的,光绪就被慈禧拉离了钟粹宫。
      知道这个孩子一向聪明,为了减轻他的疑惑,回到储秀宫的慈禧免不了与他有一番意义深远的对话:“如今母后皇太后离我们而去,咱俩就成了真正的孤儿寡母了,经过这场不幸,亲爸爸真的灰心了不少,因名分所限我才叫她姐姐,其实论年龄我还比她年长,没想到竟也先我而去,我的身体近来也不怎么好,就怕免不了也突然有个三长两短,丢下皇上一个人孤零零的。”
      慈禧这样一说,果然引起了光绪的危机意识,在他这个年龄是绝对不会认为没有了太后对他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一想到万一亲爸爸也像母后皇太后那样在突然之间离开人世,只剩他孤单一人呆在这深宫里面对日常的一切,他还真的有点惧怕,即使现在他亲生父母仍在,可是他也知道由于身份特殊,现实的情况不会是让他回家了事,尤其想到亲爸爸前不久还重病在床,他对她的疑惧顿时少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担忧:“亲爸爸您别说这样的话,您一定不能有事啊。”
      慈禧感叹道:“生老病死不由人啊,只希望皇上赶快长大能够尽快独当一面,你亲爸爸也好安享天年。”
      光绪对慈禧的怀疑一扫而空,眼里还汪着泪感动地说:“皇儿长大以后一定加倍孝顺亲爸爸。”
      “我知道皇儿是个孝顺听话的好孩子,没有了母后皇太后,亲爸爸也一定加倍地疼爱你。”
      提起慈安太后,光绪的泪又忍不住涌出来了,一想到与皇额娘欢乐温馨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他心头就无比的伤感,又失去了,人生是否总是在不断失去同时又不断地得到呢?回顾这几年,他得到了皇帝的尊荣地位,失去了父疼母爱,得到了翁师傅的教导,失去了平常的小孩子无忧无虑的童年,这次是否又因为失去了慈安皇额娘而换来亲爸爸加倍的关爱呢?他扑倒在眼前唯一的依靠——亲爸爸慈禧的怀抱里,伤心地哭泣起来。
      慈禧怜惜地搂抱着他,哼起了多年前哄他入睡的歌曲,轻轻地笑了。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从前写《西太后与光绪帝》中的一段,这段觉得连着这篇小说一起附带还是OK的,所以放上来作为小番外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上古异宝传之五曜神珠传奇
    另一篇正在写的小说,在历史的背景中带奇幻色彩,亲们也可以过来一看给予意见,这个与结局已定的历史小说不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3060621/85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