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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黯•安
暗•黯•安
——
亘亚
PART 1
暗
闭合双眸,整个世界昏暗一片,可是翻起眼帘的时候,视线里依然找不到任何的光亮。他低头向上帝祷告,不是奢望宽恕,而是为病床上的大家祈求平安。
他一次又一次地用水洗涤自己的双手,可是依旧挥散不去,血的味道。而它,亦正一点点从指缝中溢出,这种腥,就是孽最好的凭证。
一生也洗脱不了的罪名。
“哥哥,不要难过……”一只颀长而虚弱的手不经意地抚在他脸上,拭去眼角不引人注目的晶莹。
或许是在害怕,害怕着不敢去面对,那有着和自己一样面孔的弟弟在温柔地安慰自己。
简直,简直像是自己想要开脱一样。
自从醒来以后,他就开始憎恨自己,憎厌自己的一切。
根据遥亚的话,它是因为被恶灵控制才失控的,亘亚的力量确实很厉害,所以大家才不能在短暂的几秒内战胜他。
是那种强劲吸引了魔鬼的垂涎?
是那种强劲伤害了大家?
他痛苦地望着一双双虚无的眼眸,可大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酣睡着,用微弱而有规则的呼吸作为答案。
是默认么?
他就这样自己认为着。
现在除了遥亚,大家都还在昏睡状态,特别是优莉,她伤得最重。说过要一辈子守护她的,可是现在却让她差点生命垂危,他还能在她的身边呆下去吗?
被伤害的爱,纵使有再多的甜言蜜语,在破裂的伤口下,只会显得无力。
前路的暗,变得更加的浓……
暴风雨的夜,撕裂的天空如破碎的心一样,以雷鸣来发出自己内心最愤怒的呐喊。
看来,他是被全能的神盯上了。
光与暗的交织让双目无法睁大,窗上接连不断击落的雨花,虽然透不过玻璃,却是穿过了他的心。
第二个醒来的是泉,他往昔的爱侣,今日的知己。
“亘亚……”她用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泪流满腮,如缺堤的洪水,染湿了一大片的床单。
尽管他已经不再爱她,尽管她还爱他,但她还是想让他在最痛苦的时候,给她信任的眼光。
她给他的,只有爱,孤独的爱,无助的爱……
请你也注视我,好吗?
他躲开了,目光接触一瞬便躲开了,迅速把脸从她紧贴的双手中抽离。
“对不起……”他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哽咽着,声线在电闪雷鸣的奏鸣曲中变得混浊,模糊不清。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她的泪还在不住地淌,她大概是泣不成声了。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和她说对不起?!凌路,亘亚,你们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她讨厌这三个字。
望着空白的天花板,她渐渐感觉不到伤口的痛,连心,也麻木起来了……
暴风雨仍在继续。
PART 2
黯
清晨的鲜花,朦胧的半开半合,在经历洗礼后变得清洁纯净,娇艳欲滴。只有菊花,才能衬托起逝去之人的高贵和献花人的尊敬。
死者已矣,花,只是一种形式。
被蹂躏的洁白,无奈地被撕落,洒在被挖掘起的墓土之前。那是一种嘲讽,一种蔑视,他是一个讪笑恶魔。
凌路,别怪我,谁让你伤害了她。
是你把我的一切夺走……
他狠狠地朝墓碑踢了一脚,晨雾润湿了他的发丝,伴着满身的汗水,逸出泥土的气味,还有,尸体的味道……
生锈的铁铲,使她行凶的工具,对死后之人的施暴,同样给予他无尽的快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积压多时的满腔怒火和嫉妒。
好人的脸,他装了太久,可内心的邪恶,不会随时间消退。
他仰天狂笑,好像要向上天宣告他的胜利:
“即使杀他一万次也不够,远远不够……”
凌路……
又有人来扫墓,可眼前的一片狼藉几乎让他们崩溃。
是谁?是谁这么过分?
大家黯然神伤。
泉搂着凌路的躯体痛哭,这份熟悉的感觉,熟悉的脸孔,明明在前几天还是充满温暖的啊……
冰冷而惨不忍睹的凌路,再次被墓土覆盖,又有一束白菊花立在坟前。
可是,谁才是真心的呢?
一张张哀伤的脸下,是谁扬起了嘴角?
亘亚比谁都清楚,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墓的位置,而这个无人小岛,不可能会有其他不速之客。
互相猜疑之下,只有作案者安然无恙。
因为他才是,掌握最后真相的人……
恶魔与天使同路,每个人各怀心事,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了吧……?
亘亚不希望最后会变成这样,他搂住遥亚,他唯一的兄弟。
那是只有体温才能换来的温暖。
他想去相信,相信他们一起拥有过的温暖……
PART 3
安
唯一一个没有去扫墓的人是优莉,也就是说,她暂时是最清白的人。
清白得失去血色。
心电图缓慢而又细弱的声音伴随着起伏的线尖,是一点希望的火苗,仿佛快要燃尽。
自从从那触目惊心的小岛回来以后,他们开始变得沉默,甚至寡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一切都来不及反应,如海啸般汹涌袭来,让人措手不及。
伤痕一旦留下来,便永远也抹不去。
人与人之间蝉薄的隔膜,渐渐筑成了一堵厚实的围墙。
连空气也变得让人窒息……
优莉的脸依然是安详而恬静,宛如森林中昏睡的睡公主,致使,距离她醒来的日子,是否也是遥不可及的百年?
谁和谁注定一起?却注定流泪?
亘亚不敢让眼皮有一点松懈,他生怕错过了她醒来的一瞬,他更害怕在他小憩的一刻钟里,他手中紧握的她的脉搏就会悄然离逝。
她的梦的延续造就了他悲哀的开始。
谁在心痛谁?谁又真正察觉?
除了亘亚,最常探望优莉的是泉。与其说是探望她,倒不如说是为了她,为了那个曾经说过爱她的亘亚。
每天的一份精心烹制的热汤和可口的饭菜,每天几乎原封不动地摆在同一个位置,等待被倒掉的命运。
浪费粮食是大罪过,谁都知道。
可他现在只能忘记这句话。
他眼里只有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优莉。
他已经失去了凌路,他不能再失去什么了,否则,心脏将无法负荷更沉重地哀伤。
“亘亚,够了,再这样下去连你也会死掉的。”
泉想把优莉从亘亚的手中扯开,可换来的,只有安静。
他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了,连她的声音,她的哭泣也……
她跌坐在地上,抓破了崭新的床单,抓到自己的手被鲜血染红。她望着这两个如石膏像一样的躯壳,只能用眼泪作无力的控诉。
无论天如何放晴,都回不到昨天那份湛蓝澄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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