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在团圆欢聚的节日里,在故人葬礼上,穿过岁月长流,受到时光鞭笞后的重逢,是否,对方还是那一尘不染纯洁高尚的模样?别人眼中的‘天使’,背后真的一片洁净?毫无尘埃?
内容标签: 都市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正剧
 
主角 视角
黎素萧琴
互动
史蒂夫等


一句话简介:‘圣人’背后的阴影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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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百合-近代现代-爱情
  • 作品视角: 主受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7174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本文包含小众情感等元素,建议18岁以上读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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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

作者:赫本的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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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黎素钟爱每个节日。在氛围烘托下,不论生活中有何种不顺难过到了那日也自动换了面皮挂上笑颜抛却平日羞涩苦闷。你与世界相互归属,互不相欠,哪理它人心是好是坏。因这些个元素,黎素盼望着每日都是节日,而在其中,以春节和圣诞节为甚。
      纽约的冬天潮湿阴冷,今早天刚蒙蒙亮太阳从厚厚云层中隐隐晃出丝身影,温度没有上升,不过倒是把下了几日的雪停了下来。趁着阳光人人纷纷走出家门,三五成双的一道在自家院子上摆弄圣诞装饰。黎素把车靠在路旁熄火,对着后视镜好好戴上帽子手套围巾,确认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后才放心下了车。饶是这样,室外的风还是使她打了个冷噤,膝上旧伤开始发难,针扎似的痛朝骨子里袭。黎素脚步停下,把脖上的围巾朝上提了提,遮住口鼻,深深呼吸口气,感觉到围巾与鼻腔间湿润的气息后才觉得缓和些。正当节日,身边尽是欢歌笑语,朝路旁一看,各个携带着孩子在院子里堆起雪人,装饰圣诞树,呵,还有穿着短袖的呢!年轻时在东北,自己赌咒发誓一辈子都不愿见的雪,到头来还是甩不开这颜色。待腿上疼痛缓了缓,又接着路走,转了个角,街上唯一未挂欢庆饰品的房屋便是她今日的目的地了。
      “噢,亲爱的黎,你来了。”房屋主人史蒂夫太太过来,眼角的泪水未干,挂在深深皱纹里黏黏答答。
      见过太多这类面孔了,第一张就是六岁时自家窗户上映着的自己。头顶上红绳子绑的两个冲天小辫塌下了个,另一个绳也不知掉哪儿了。右脸上的灰泥是刚和隔壁院王小牛打架摔得,两人打得难分高下,黎素正攥着王小牛的耳朵准备下个狠手呢,王家奶奶冲进院子就将她提溜起来。黎素唯恐王家奶奶替孙子报仇,自己吃了暗亏,两手在半空里乱拍乱打。王家奶奶甩了腕儿,改提着背上袄子,任凭黎素怎么扑腾也伤不了人。黎素想着今朝这顿打是跑不掉了,谁知道王家奶奶根本没顾上她孙子那茬儿,边拍着大腿哭唱,边提着她往自己家里带。
      “哎呦,真是闯了啥鬼神啊,好好的人哦。。。可怜的娃可咋整哦。。。”
      王家奶奶又唱又哭的,黎素听不明白,头朝下晕着头,跨过自家院子坎儿才瞧见门和窗边一双双的脚,挤满了人。黎素勉强抬了脖子,看着各个伸长个脖子往里头望。王家奶奶用桶子粗的手刨开几个扒窗户的,把黎素朝地上一放,又自顾自的拍着大腿上旁边抹泪去了。黎素其实老早儿就问着味儿,垫着脚朝屋子里望,家里昨儿刚铺的床单罩在两人身上。
      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大概也是不懂。右脸擦破皮的脸滋滋的疼,冬天院子里回旋着的风让人阵阵发憷,不知是脸发疼又或是其它,眼睛不知怎么老往外淌泪出来 ,和着灰和泥,又刺又糊。这是黎素第一次见着这面孔。
      往后,学医、闹革命、下放、出国。。。这种脸多得难得算,其实多看两回,管你美丑最后都一个表情。那么别扭,怎勾得起别人同情。
      黎素把围巾帽子大衣挂在门口衣帽架上,室内的暖气让她干涩的
      皮肤有些隐隐发痒。她张开双手给予这位史蒂夫太太拥抱。
      “节哀顺变。”
      “他是位好人,上帝不该那么早带走他的。”一样的泪,不值钱的流。
      黎素只好再轻言宽慰几句。
      房内多是同事或曾被机构资助过的病人。一位老病友握着黎素的手,脸上写满悲伤的困惑:“黎医生,你们中国说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是真的吗?史蒂夫医生是位天使,上帝对他不公。”
      黎素讲不来场面话,也道不出治愈良言。古话内涵绵长,与外国人是难以道清的。她两句敷衍过去后寻到房屋角落里落座。
      同事扎克寻来与她聊天。
      “黎医生,史蒂夫先生走了,我想该由你来接他职位。”扎克说道。
      老话怎么讲的呢,人走茶凉。
      “不,我已经老了,难以胜任。”黎素摆摆手回绝。
      “机构是由你和扎克共同建立的。几十年来,你和史蒂夫救了多少生命,你是位天使。当之无愧。”
      天使,又是天使。谁知道在中国还会有人用神仙来称谓别人吗?
      黎素摇头:“不不不,我心中已有人选,假期一过我便会宣布。”
      扎克其实有个名字想提,可见她打定主意,也不再多说,这位从中国来的黎医生让他看不透彻。千里迢迢来到美国建立公益医疗机构,几十年间,工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在她手上救助过无数的妇女儿童,是大家心中赞美的天使慈爱黎妈妈。可生活中,她没有约会,没有娱乐,没有家人。对于名利财富不挂心上。有些人,为了口碑行做善事,或是心有热血,因奉献而奉献。可黎素不同,每天都在行善,可你感觉不到她的爱,比白水还淡。
      黎素腿边前的茶几上放着史蒂夫生前照片,一生的影像慢慢晃过,黎素瞧见了他们的一张合影。呵,是那个时期。在国内土坯房里,史蒂夫躺在床上,黎素佝着背头别扭地埋在脖颈间两手紧紧端着锈迹脱色的瓷盆站在一边,说不出的唯喏猥弱。那时她被批斗的厉害,下放东北农场,每日在冰天冻地里改造,手脚长满冻疮,根根手指肿如红萝卜,痒胀难忍。史蒂夫前来做采访,途中生了病。她便被组织派来救治他。当初她就是被扣了“□□”的帽子开始得黑暗日子,对于外国人如见猛兽般排斥,暂不提人言可畏,一个词一举手都是把柄陷阱。邻村一位改造的女老师因为被旁人瞧见私下里和混血儿说话,隔天就被举报,听说后来受不了一夜疯了。黎素只想本本分分干活,不多说话也不与旁人多接触,对生活没了期盼,日子就这般过了就行,可千万不要出个岔子,白搭了自己的命。
      农场医疗条件艰苦,一个感冒拖久了也是绝症。领导下了死指示,不管方法代价要救活人。黎素起早贪黑的照料治疗史蒂夫半个来月,终于见他恢复气力得到好转,一口气都未来及松懈就出了事。像场里寻到骨头的来福,史蒂夫一口口撕吮着黎素。黎素悄悄摸索着旁边举起了药罐使出猛劲往下砸,手在半空中生生停了下来,脑子里恶人的嘴脸,背上的鞭痕,手脚上的痒胀绕在身边圈圈的晃,愈来愈快,一股子酸臭冲上她的口腔、鼻子、大脑,她死死咬着嘴唇逼着自己压住喉咙中腐朽的味道。她失去了魂魄,也许她早就没了灵魂,一堆骨肉罢了,谁又稀罕。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突入而来的冷静使她脑里画出了一条路。一条黑夜恐魅尽头晃出光点的路。直到下了飞机的一刻,扑面而来的无所适从和难以言状的释放才让她魂魄重归了□□。
      史蒂夫太太在门厅唤她,来了一位中国人,要介绍与她认识。管你在哪儿,人人总是被划分归类。你与他是老乡,那自然在异乡会亲密些,你们同是中国人,在国外就会有人替你牵线,将你们拴绑。
      黎素右手撑着沙发扶手起身,左腿膝盖阵阵刺痛。扎克赶忙扶着她。
      “老了,老了。”黎素自嘲道。
      史蒂夫邀人进来。她着黑色羊毛大衣,红色围巾未摘取,一头银色短发因风吹乱,淡淡的眉毛下面那双眼睛,那双凤眼,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
      “黎素,黎素!是你吗黎素?”
      萧琴小步走过来双臂环抱住她,稍许,扶着她肩膀靠后几分眼中满溢出怜爱与惊喜,脸上的笑容如昨日往昔。黎素怔怔看着眼前人,蓦然间,她翻起手臂伴着翻腾的血液紧紧抓住她。
      刚来美国的前几年,她朝着心中的光点奋力往前奔。在百老汇街上、各舞蹈学校里、剧院演出时,那日日设想重逢的景象从没出现。日复一日,小小光点荡然无存。在午夜难眠岁月里,她攥着回忆,一字一句一挪步一抬手的过往在脑海里反反复复拆分咀嚼。挡不住日益迟钝的大脑,萧琴的模样其实已难描绘,可那双温柔的眼睛还有那可亲的笑容,她难以向别人讲述,但却怎么也难以忘却。
      萧琴离开时,黎素和同学正在学校地下室里和吕教授做实验,几位同学轮着上手,不休止的探讨研究。众人在地下室不知不觉地呆了好几日,形势来的突然,待她接到消息赶回去时,萧家已被抄。吕教授替她打探了消息,除萧琴外家中全入了狱。她急的要死却没一点法子,思来想去她写了书信寄给萧琴,告知国内情况,嘱咐她千万别回国,自己珍重。可惜这信连本市都没出去便被截了回来,当日就有人带她进去交代海外关系,她心里记挂着萧琴唯恐拖累她遂屈打成招,背下了诸多莫须有的罪名。
      黎素找了附近的咖啡馆和萧琴坐下,她细细打量着萧琴,萧琴也是同样。过晌,两人均是笑了。
      “快五十年了,老了许多,是吧?也胖了。不像你们练舞蹈的,保持的好。”黎素尴尬的拍拍脸颊。
      “不管怎样,我总能一眼认出你。”萧琴望着黎素微笑。
      两人都想到了以前玩捉迷藏游戏时,院子里有个废旧的荷花塘,一次几个孩子想躲在堰塘的台阶下,可踩错了步,一个孩子摔在塘里接着一个拉一个都摔在烂泥里洗了个泥塘澡。黎素在旁看着他们玩,也受了连累,萧琴跑来时,一眼就在一个个泥娃娃中认出了她。
      父母去世后,黎素被送进孤儿院呆了一年,后来与父亲是发小的萧伯伯得了消息找上门,将她领了回去。刚到萧家时,萧伯母当着她面儿与萧伯伯争执起来,语句里未加遮掩的表达对她难以接受。正吃着饭呢,黎素紧抓着碗,不知该放还是该吃,眼眶里的泪珠转了几转也没敢掉,毕竟碗里还有块红烧肉。在这尴尬难捱的时候,萧琴拉着她回到房间,稍后又悄悄把她饭碗带进来,碗里尽是冒着尖儿的红烧肉。黎素生涯中的温暖均是与萧琴沾边。萧琴是上天赐给她的暖心姐姐,从学校到家里,她每时每刻都缠在萧琴身边,萧琴从不嫌她,同学要是多嘴萧琴第一个站出来维护,闯了祸萧琴替她在伯母面前遮掩。萧琴细心温暖,从未让她感到一丝歧视不公。正是这样,黎素也想着法儿一点点报答她。凭着在孤儿院学到的,每日比萧琴早起,替她放好洗脸水校装,待她起来后替她折被子。黎素最拿手的就是折被子,跟整刀切得豆腐块似的,床上也平整的瞧不出一个褶儿。萧家的老佣人常夸赞她手巧灵活,只有萧伯母不喜,会白上她几眼。黎素不在乎,她眼里只有萧琴,因为萧琴爱她。
      “萧琴,我找了你几十年,没想到你和史蒂夫是旧识。咳,若是早知道。。。”
      “史蒂夫早年曾帮助过我,我是看了报纸才知道他去世。”萧琴饮了口咖啡。
      “史蒂夫倒是个好人。”萧琴补上一句。
      那酸臭味猛的袭上黎素口鼻,她悄悄掩了掩嘴巴,不予置评。
      “你考进纽约芭蕾舞团了吗?我到了纽约后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那儿,可我没用,没寻到你半点消息。”
      “咳,我来这儿后荒废了些日子。不过后来我倒是做了老师,专教小孩儿。”
      黎素立刻维护:“你的舞蹈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说完有点后悔,遂又补道:“那你的学生也是遍布整个纽约啦。”
      萧琴替她续了咖啡,添了牛奶。
      “你呢?怎么来的美国。”
      黎素笑容僵住低下眼,右手食指来回摸索小碟。难以启齿的过往,她不愿让萧琴知道自己本质原是这样下贱不堪。
      “我七零年的春天来的。坐遍了海陆空,颠簸了近一月,闹得如今看见轮船飞机头就晕。”
      “我当初也是,来的匆忙,头次飞那么久,从上机到下机,吐了一路。”
      黎素瞧见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心中突突响。
      “你先生呢?”
      萧琴瞧着手上的戒指恍惚一瞬,搔搔脖上绕着的围巾道:“早死了。生意破产,从公寓顶上跳了下来。喏,就给我留下了这个玩意儿。”
      “琴姐姐。”黎素温柔望着她,“我是为了你来的美国。若不是想着见你一面,我早就,早就。。。”胸中突然升起一股子气,好像几十年来的积怨委屈攒到了今日才冒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听说了那些事,我开始不信,后来他们带来的消息越来越恐怖,给家里去了几封信也没回复,我就知道是真的了。”
      萧琴从包中取出纸巾,替黎素拭去眼角冒出来的水珠。纸巾外未热起来的手指触到她皮肤,一个激灵,从心脏中迸发出的酥麻顺着血液贯通全身,她不得不深深吸气来平息脉搏中的躁动。
      “给我讲讲吧。”
      黎素不知从何说起。
      “你走的第二日我才知道。我听说有架飞机被拦了下来,心里又急又怕。琴姐姐,其实,路上我还想,要是你没走成。。。还好,那些手段,你怎么受的住。”
      “教授待我很好,只可惜我们学的外科,逃不过的。教授日日都是头轮子,后面便是我。说来不怕你笑,一个个站在台上,搜肚刮肠的找法子骂自己,然后再来群陌生人,其实谁也不认识,但各个都像有深仇大恨,绕圈圈围着指着鼻子骂。咳,我那时脑子里把他们换成你练谢内的模样。那样,我才好受些。”
      “黎素,你受了苦。”
      黎素笑着摇摇头:“我好太多。吕教授才是,你认得他的,一身清高,哪想到会受这种污蔑屈辱。他反抗,惹了□□诸多打,两只手都废了。那些人知道他是医生,拿手术刀的,专往手上招呼,数九的天,让他埋手在雪里,不到几日,手指就坏死了三只。他的小拇指我偷偷在雪里刨出来,结果也没能给他接上。”
      “我听爸爸说过,吕教授是为了国家回的国。”
      “是啊,最后,也死在了人民手里。”
      “吕教授死了?”萧琴吃了一惊。
      “死了几天我们才找到他。钻的空子自己跑去背山用手术刀抹了脖子。尸体被场里养的狗啃得七七八八,我们几个学生摸黑沿着沟找了一路勉强凑起骨头将他葬了。”
      萧琴沉默许久。半晌问道:“我的家人,他们?”
      黎素摇摇头:“我们被关在不同地方,后来也分的远。那几年太乱了。我只知道萧伯伯,你也应该知道的。”
      萧琴缓缓的点点头。
      父亲在一天前接到消息,挂完电话后就慌乱替她收拾行李,母亲吓得大哭大叫,一时间家里乱做一团。大难到了家门口,躲不过,一家人抱头痛哭。父亲记挂还在学校读书的黎素,差萧琴早些去接她,他倾尽财富替两个姑娘买了座位计划送出国。萧琴抹抹眼泪准备往外跑,母亲狠狠拽住了她,用力一推摔得她在地上不知所措。母亲两眼快瞪出眼眶,眼白全挂上了红丝,她转过头对着一旁的父亲歇斯底里的咆哮。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谁啊!琴琴要是路上耽误了被人半道劫了怎么办?你看看外面要抄咱们家的人都快堵门口了!我们萧家就这根独苗苗了,要是琴琴有个三长两短,我要跟你拼命!你还挂着别人干嘛!我问你!她白吃白住那么多年,还想怎么着!”
      母亲拉起萧琴,塞了厚厚钞票在她衣服内袋,又把行李包给她,两手推拉着她朝后门走:“乖女,我的乖女。车子在后面等着,出去了就别回来,啊,你好好的,好好的。”萧琴眼里噙满泪水,不断回头望他们,与父亲对视几秒,张了张嘴,始终没说出口,上了车,孙师问她:“小姐,是不是往学校走。”她没有迟疑说:“出城。”等她上了飞机,看着越来越小的家乡终忍不住抓着头发痛哭撕扯。她等了四年,四年后才收到故人消息。信中字字诛心,父母的遗体不知去向,黎素了无音讯,她当然以为已遭不幸。自那日开始,一把火每日烧灼她的心肺。
      萧琴瞧着黎素开合的嘴,一张一闭,她不时用右手揩掉眼泪,那手上,狰狞的伤疤是溃烂后流脓疮洞的痕迹,还有左边残缺的耳垂,她的腿,对,她的腿已受创,需人搀扶。重逢的喜悦渐渐平复,埋藏着的恐惧冒了出来。面前失去焦点,唯有黎素的嘴,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张嘴,突然长了骇人的利牙沾染鲜血朝她袭来。她猛地退靠在椅背上摩擦出一道刺耳声响,咖啡馆突然寂静,人人朝她望去。
      黎素赶忙放下咖啡,过来替她舒背:“萧琴,琴姐姐,你怎么了?可是吓着你了?”
      咖啡馆里众人的眼光化为审判的利剑,刀刀朝她胸口刺去。耳边母亲不断朝她哭怨“乖女,乖女。。。”。她早知道有这一刻,她以为多年来的不顺可以弥补一些心中的愧疚,大不了死后下了地狱受火烤刀割一并还清这罪责就罢了。可竟有活着重逢的一日。萧琴痛苦的抓紧胸前衣裳。
      黎素见她呼吸困难,立即将她大衣扣子解开,把围巾取下,扶住她下颌后仰。萧琴意识突然回位,凶狠推开黎素,两手紧紧护住脖子。
      就是那么一瞬,黎素也看见了脖上的痕迹。
      “琴姐姐。。。”黎素心中受到不小震撼,踟躇几分,不知怎的开口。
      萧琴微微颤抖抓住围巾,想继续往上拉,大概是想将脸一同遮住罢。黎素半蹲地上伸出手替她整理,牢牢围挡住脖子,又将围巾下摆挽成一朵小花。随后她回到座上,小刀把布朗尼蛋糕切成小块,用叉子插上一块递给萧琴。
      “来,琴姐姐,你最爱吃布朗尼了,这家的味道不错的,你尝尝合口不?”
      萧琴看着这块蛋糕失神。父亲时常出差国外,总爱带些零嘴糕点回来。一日他带了两份布朗尼,萧琴几口吃完仍在回味,转头一旁的黎素却是一口未动,看见萧琴吃完后双手捧着蛋糕,笑的眉眼弯弯:“琴姐姐,给你吃,我不饿。”,而后的每次蛋糕甜点,她都吃的双份。
      萧琴接过叉子吃下蛋糕,又将叉子放下,稳了稳心神,抬起头望着黎素的眼睛,脸上扯开一抹笑。
      “黎素,我有话想对你讲。。。”
      黎素覆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黎素虎口、关节处的粗糙磨抵着她手背,无声息的将她聚攒起来的勇气抹灭。徘徊游走在身体里几十年来的内疚与歉意,无端地,慢慢平息。她知道,此次没有开口,这些话,一辈子都不会再提了。
      黎素不知道她的琴姐姐现下内心的波动,她只觉心里紧,连自己遭受那些痛苦时都未曾有过的愤怒冲出来。萧琴是在优渥环境中成长的姑娘,理应受到所有的‘最好’。一块美玉,谁舍得在上面留下划痕。在寻找萧琴的途中,黎素只管找到她,关于她过得好不好,生活是否保有原本富足是没有想过的。哪会想这些呢?可是刚刚,她意识到,原来在纽约的萧琴已不是在国内的萧琴。她该也是遭了些罪的。萧琴心气高她是知道的,读书时班上有位转学来的女同学万思勤,舞蹈基础好,老师也是青睐有加,学校有次汇报演出,本是萧琴的主位,后来被换成了万思勤,萧琴面上不显,私底下听不得别人对她的议论,那几日像是患了疑心病,见谁悄悄说话都觉得刺耳,背地里哭了好几场。黎素以为萧琴要给她诉说在纽约受苦的日子,连忙止住她的话,她听不得萧琴说这些,也忍不下心去听。
      两人陷入各自的心思,厅内气氛慢慢浓烈起来,乐队弹着快乐的圣诞舞曲,情侣、兄妹、朋友高兴的结对在舞池里伴着拍子旋转,店里应景的下起人工雪,点点片片,落在两人发梢,没入不见。
      “琴姐姐,你听,是silent night。”黎素开口,拉着没松开的手,随歌手轻轻哼唱。
      萧琴由手缓缓抬眼看着黎素晃动的头。
      “两个乖女,姐姐跳舞,妹妹唱歌,来,爸爸给你俩弹琴伴奏,咱们唱给妈妈听。”
      小黎素拘谨站在壁炉旁,小声和着萧伯父的琴声唱,一双眼睛亮亮地随着萧琴的身姿旋转、展臂。
      “……
      Son of God, love's pure light ,
      Radiant beams from thy holy face,
      With the dawn of redeeming grace。
      ……”
      黎素转过头,晃晃两人牵着的手,示意一起唱,萧琴笑笑,和着她,唱出声。
      “都过去了。”
      “是啊,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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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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