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诉

　　[2]
　　杨镜轻晃着手中的茶杯，阵阵波纹在水面泛起，仿佛一怀心事也随之漾开。
　　桌上平摊着的两幅画，一兰一竹，笔法相似，右下角是相同的印章。
　　“你放心，我已经向羽翔交代过了，他不日便会动身，如果我的猜测不错，相信这次等不多久就可以查到曼凌的下落。”杨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若诗恍若未闻，伸手抚向画卷，印章中那个殷红的“凌”字，像是一团炽烈的光火，隐隐映在眼底，灼出刺目的痛。
　　有风自镂花窗悄然吹过，她微微眯起眼睛，记忆深处的暮春时节，两个快乐无忧的清丽少女，携手穿梭于汀边蓼花间，欢歌笑语一路飞扬。
　　那便是年少时的她和沈府千金——沈曼凌。
　　月光清凉，将疏淡的银辉洒在少女的笑脸上，沈曼凌张开双臂，快活地转着圈：“将来我要建一座房子，远离人世间的纷纷扰扰，沐风而立，倚世独居，过着没人打扰的生活。”“那应该是座风倚阁。”若诗欢快地接道。沈曼凌笑着点头，指向夜色下的万丈波光：“在那还要有一座亭子，临江枕月，天晴的时候可以在亭中言欢把酒，下雨了便凭栏赏景听荷。”“那就叫它枕月亭。”若诗神往着，继续接道，“我要在房门前种好多好多兰花，每个月为小姐端一盆新的，不，是每天端一盆新的！”“傻瓜，那我岂不是要建好多个风倚阁才能装得下你的兰花？”沈曼凌轻点着她的额头，两人笑作一团。
　　晚风吹皱了一池春水，衬得湖面上的红颜笑眼弯弯，与远处的灯火连成一片，摇曳着，摇曳着，终化成无数朦胧的光影，眨眼就碎了。
　　逝去的种种，一幕幕叠入若诗凝思的脸，她缓缓收着视线，画中的印章依旧粲然若火，散着寂寞的光泽。
　　“等……我已经等了二十年，这样算不算久？”她青涩地开口，眉目间尽是黯然。
　　“你别这样，女儿带了这幅画回来，我们应该高兴才是，这至少说明曼凌并未离我们太远，找寻起来也不再是无从下手。”杨镜安慰道。
　　“既然距离不远，那她这些年来为何一直杳无音信？当初建了这座风倚阁，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小姐能闻讯找来，大家重聚在一起，可如今……”若诗顿了顿，忽地凄然一笑，“咱们三人怎么会到了这种地步，从前说好了的，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说好了的……”
　　杨镜默然无语，他轻叹一声，将目光投向窗外，大片的兰花在夜色下看不真切，空留下淡薄的香气盈盈飘荡，惹了尘烟，断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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