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之楔——死灰复燃

　　第三十三章
　　舒缓的音乐在酒吧里面飘荡，灯光转亮，队里的几个人懒懒地靠着吧台，脸上带着潮红和餍足，他们看着这里神色显得漫不经心，语气中也带着随意。

　　“是已经有主的pet吗？”

　　“对。所以按照合约，他已经不属于我们这里了，新的主人的要求我们也没有权利干预。”

　　在白皙的皮肤上流连一瞬，一个队员摇摇头道：
　　“有主了的？真可惜。”

　　卡提听明白了意思，点点头，然后挥挥手让队员继续去喝酒，不用在这边站着了。他伸手握着riki的肩膀，低声道：“我们走吧。”

　　Riki向后一步，那只手空荡荡地悬在半空。

　　卡提扯了扯嘴角，放下手，但是眉头却很明显皱起来。

　　“买下他的人说，要砍掉他的腿？“
　　有力的手臂靠在深褐色的圆木桌子上，坚实的身体形成一道屏障，
　　一个阻拦的姿势。

　　调酒师一愣，认真看了riki一眼，似乎要看清楚他的正脸，随后他点点头，对黄发pet的方向望了望，很专业评价道：“那位客人对他的颜色很满意，pet的身体还算漂亮，但是他的小腿上有肌肉，那位富商准备给他换上精钢材质的机械腿，线条流线更接近女子。”

　　那道视线即使被遮挡，但是听见声音，Pet脸色苍白，手指差点抓不住riki的衣袖，他呆呆的站在后面，嘴里自语：“不是的，我是大人最喜欢的pet，大人说过会留下我。我可以当大人的furniture。”

　　Riki身体笔直，像是一根钢筋插在那里，他没有看身后的pet，脑中有一种分辨不清的感觉，这样的场景一再地出现，他站在这里仿佛看到另一个地方，逃跑的pet，追捕的人，旁观的自己。那种无力，一次又一次的出现。

　　他感觉深重的东西压在自己的身上，沉重地让他不能让开，也不会说出“你们带走他吧。”这样随随便便就可以说出口的话。

　　因为他跑过来了。

　　“怎么帮你？”
　　Riki转过身，看着pet很平静地问。黑色的头发细碎凌乱，黑色的眼睛像折射着光线的黑色宝石。这个时候的他，身上有一种少见的力，勃发，坚定，仿佛可以支撑起所有的坍塌的希望。

　　Pet的眼睛亮起来，像是秋风中飘荡的萤火，微弱、摇摇欲坠。

　　“Riki？”卡提突然出声，“这种事和你没有关系。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回去了。”

　　“卡提，抱歉。”

　　riki拉着pet的手，眼睑下垂俯视他，道：

　　“你不是傻瓜，也知道我是什么，我能够做的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少，不过这是你自己的一条命，成不成也牵涉不到别人，你来决定，我要怎么帮你？”

　　riki手里的那只手，冰冷凉滑，在他的手里渐渐回暖，他看见在黄发男子眼底汹涌喷薄的火焰，那是生的渴望和逃离这里的信心。

　　果然不是一个笨人。
　　riki侧耳静静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

　　他不是平民，不能将他买回去，也不能养着他，riki身份卡片上从属着另一个人。而这个pet，他有拼命逃到这里的能力，能够骗过酒吧里面的人，至少他并不简单。
　　.....
　　.....
　　.....

　　通讯器联系到他说的那个人，过了半个小时，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来到了这里。

　　“你和我们不一样，希望你最后有好运气……”美丽的黄发男子从他身后走出来，轻轻在riki耳垂下亲了亲，赤着脚跟上那个中年男人。

　　“心肠太软了，那个是pet，和人类不一样的东西。”

　　出了酒吧的门，一个队友似笑非笑的说道。riki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围的护卫队成员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奇异和疑惑。像是等着他的解释。

　　然而riki什么都没有说，和往常一样，沉默地、突兀的坐在那里。就像是火焰中的一滴水，格格不入，焦灼，注定被烤干蒸发的命运。

　　“哈！”几个人对视了几眼，然后脸上带上了疏离。
　　pet是商品，是东西，黑发青年的行为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也太软弱了，连一个小孩子都不会因为pet可怜的哀求而包庇他们，因为低贱的人，自有其低贱的原因。

　　出卖年轻的□□为生，诞生的价值只是取悦别人，他们只是被造出来的另类玩具。

　　Riki望着窗外，眼中冷淡，皮肤在外面的灯光下，晕色，像是几百年前的照片，染上一种独特的气质。
　　他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笑。
　　远处天际月轮清冷的光落在他的眼底，眼睛里面折射如同薄冰的亮。

　　这种事怎么会有对错，研究院日夜制造出能够满足欲望的pet，因为pet天生被决定了命运，所以就注定下贱卑劣，注定不被视作“人”，但是在riki的眼里，没有选择的命运和自甘堕落，他们至少比自己以及这世上大多数的人要清白的多了。

　　pet因为人的欲望而生出来，他们甚至只能说是受害者而已。

　　riki很多时候会生出厌弃的感觉，对着自己，对着按捺不住的欲望。其实自己，和那个pet没有区别，挣扎着要从他们的脚底下爬上来，没有底线，没有第二条路，肢体残缺，尊严被践踏，但是想要像个“人”，想要活得更好的念头就像是灰烬里面的火焰，永不熄灭。

　　悬浮列车里，凝滞的气氛。

　　“好了，今天也玩够了。“卡提敲了敲扶手，道：“回去后谁都不准再提，溜出去的事被发现，谁都逃不掉。”

　　“知道了，卡提。”三三两两的人回应道。

　　下了车，干净的风吹过来，遥远的灯光像是粉砂，漫天遍地，朦胧迷眼。riki眯了眯眼，手插在口袋里径直往前走，直到一双手突然放在他的肩膀上，他绷紧一瞬，又在卡提察觉到之前放松。

　　“有什么事吗？”
　　“介意和我聊聊吗？”

　　Riki看了一眼通讯器上的时间，6：30 ，
　　“时间太晚了。”
　　“你着急回去？”
　　“嗯。”

　　卡提摸着下巴，他急着回去做什么？自从riki搬进了tanagura，他就没有在晚上见到过他，小队里面成员偶尔到各自住处聚会，也从来没有riki。

　　“介意请我到住的地方喝一杯吗？”

　　像是有人在他的身上扎了一下，神经突然一动，riki不经意在指环上摸了摸，回过神突然认真看着卡提，他从来不是什么迟钝的人，也并非他们眼里面那样不解风情，暧昧的喜欢，朦胧的欲望，这些充斥着ceres的味道，他就像一只敏锐的野兽，即使离开野外也保留着灵敏的嗅觉，本能捕捉着类似的信息。

　　在卡提的眼里，riki突然抬头笑了笑，被头发掩住的脸突然就清晰起来了，光洁的皮肤，眼型拉长，眼尾延伸出一抹深色的弧度，眼睛那么亮，让人心惊的亮，不锋利，不柔和，就是简单的亮，黑石和清水一样，眉间舒展着，野野的。

　　卡提心跳加快，短短几秒，脸上一阵发烫，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个浪迹酒吧的好手。

　　“不行，抱歉。”

　　riki手插在口袋，眼睛下垂看着地面，他的声音毫无波动，即使发现了面前这个人对他抱有好感，也不能更改他的决定，发现了个事实，riki还是和往常一样，摆摆手离开了。背影独行，渐渐变淡。

　　卡提移开视线，少有的心慌。

　　即使是发现了自己的喜欢，自己是他的队长，依旧自顾自的离开，甚至还拒绝了自己的提议。
　　手摸了摸脸，潮热的感觉渐渐退下去。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卡提一直没有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脸上出现迷惑的神情，
　　riki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上人家，准备告白了？”大队长远远地调笑道。

　　“没有。”卡提摇摇头，往住所的方向走，示意大队长一起来，“他还不喜欢我。而且，他应该是有情人了。”

　　“哦。”大队长点点头，并不十分感兴趣，他到了住所，问道：“事情变糟了。”

　　“怎么了？”
　　“你们出去的事，被查出来了。训练量加三倍，而且新人的考核期提前了一个月，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进行选拔了。”

　　“Riki应该不在这一次的选拔里，他才刚到一个多月。这一期的新人训练期长达一年，这对他不公平。”

　　“他成绩达标了？我听说这一届出了一个很厉害新人，就是他吧，卡提，并不存在公平不公平的问题，反而，不让他参加考核，才是对其他人的包庇。有些人天生与人不同，让他们和普通人浪费一样的时间，这才是不公平。”

　　“你，很欣赏他？”

　　大队长斜坐在沙发上，很不客气地倒了一杯白酒，喝了一大口，低笑道：“很有意思，没有人能够像他一样做到这种程度，给‘唯一’走出来的人致敬，也为你们好，riki必须要在选拔的名单上。”

　　卡提眼神询问，
　　大队长只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这是内部的秘密，不能说。

　　即使是精英都知道的事情，
　　人类内部也不能有传闻。
　　这就是tanagura的戒律之一。

　　EOS
　　大厅
　　“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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