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

作者:亦硕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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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枕上冷雪(9)



      (1)
      坐着步撵,在皇宫长长宫道上七拐八拐,才到了淑妃林挽烟的住处,下了步撵,直直的往着正殿走去。
      高大巍峨的宫殿,布置的精致美观,院落里还有一株株尚未凋零的清菊,淡雅的姿色,在萧瑟中,驻守自我的天地。
      匆匆望了一眼门外的菊花,回神时便瞅见一身宫装的林姐姐立在殿门侧,半含笑意的瞅着我。
      我快步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一起进殿落座。
      那昔日不染一丝尘垢的眸子,如今尽是暗含的悲切,我凝视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睛,轻轻的问道:“林姐姐,还好吗?”
      原来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年年的光阴,本以为见面会是家长里短,千言万语。谁知到头来所有的情绪,竟只剩一句简单的问候。
      她机械的扯了扯嘴角,淡淡的浅笑,半天才吐出一个字,“好”
      见她这般毫无生气,我微叹一声,继而又是一抹冷笑,暗压着语调,“林姐姐,身怀有孕,如今天气渐凉,姐姐要多保重……”
      她抬起低垂的头,眼中闪烁着或明或暗的光亮,强装镇定的回应:“多谢妹妹挂心。”她温润的语调难掩她语气中淡淡的辛酸。
      这般谈天,沉默大于问候,僵硬的都让我自己难以下去,我瞅了瞅对面林挽烟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一阵寒意,将嘴边的话全数吞下去,扯了扯嘴角,“林姐姐,既然不方便,雪儿,先行告辞。”
      未等我起身,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微含泪光的双眼,目不转睛的挽留着我。她强忍着涌泪的冲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低的说道:“雪儿妹妹,不要走,不要走,好吗?”
      我反握住她冰凉的手,关切的问道,“姐姐,何苦这般作践自己呢?”
      她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羞愧的望着我,“对不起,对不起……”
      “林姐姐,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明明知道所有的内幕,却那般瞒着你,对不起,对不起……”我惭愧的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路是我自己选的,与你无关……”她说道,“早就知道进宫都是这般情景,我也无可埋怨,只是未曾想到,爹爹却那样快的离我而去。”情到此处,已是潸然落泪。

      (2)

      深宫岁月,都逃不过那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入宫的林挽烟虽怀着对爱情的渴望与企及,但也是这般命运,一时的恩宠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她所有的幸福,都被江南揭发的旧案,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也让沉浸在爱情里的她彻底苏醒。
      也许当林挽烟知道楚煜的*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那般简单,这些笼罩在深处的阴谋,也应该在那时渐渐揭晓。
      那日打探消息的星儿迟迟未归,林挽烟焦躁的在房中徘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她的心直提到嗓子眼,林挽烟慌忙迎上去,被星儿苍白的脸吓了一跳,她扶住小丫头急忙忙的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却不料她声泪俱下,跪倒在地上:“小姐,不好了,小姐…快救救老爷……皇上下旨,明日午时,问斩老爷……”
      晴天霹雳,林挽烟呆在当场,睁大了惊恐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立在殿中。身体一阵摇晃,林挽烟跪在地上,魂魅般的声音飘乎不定“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沈大人,替皇上严查江南税务,前几日回京,带了大量的江南的旧属,又抓了老爷,连夜审训,最后说是江南盐税亏空,国库损失残重,皇上大发雷霆,誓要对贪官污吏,严惩不怠,明日午时将一干人等,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林挽烟瘫坐在地上,无声的哭泣,“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吗?”只可惜这一声声的低语,在大殿中回荡,无人做答。
      突然她疯狂的奔出宫殿,朝着景和殿跑去,路上泪水断了线,心中空空落落,林挽烟没有把握,皇权他是如此的看重,怎能允许他人触犯他的权威,这些事他一直瞒着林挽烟,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吧!他怕林挽烟成为他的拌脚石,所以将他排除,牢牢的将她锁在深宫之中,皇上,原来一切都是他的算计,皇权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林挽烟泪流满面的放慢了脚步,站在景和殿的入口,徘徊不前,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或许只是自取其辱?
      望向灯火通明的大殿,看到一名黑衣卫士快步向林挽烟走来,看清了他的面容,才辨认出来那是萧可,他在林挽烟面前行礼,又抬起手,将一副画递给她,爽朗的声调,一一解释道:“皇上说这是林大人交给他的”
      林挽烟慢慢的展开画卷,熟悉的墨迹呈现在眼前,那是一副爹爹的画作,西湖盛景处,漆黑的夜空中,朵朵烟花,灿烂盛开。
      搂着画卷,林挽烟没有见到帝硕寒的机会,落寞的宫灯拉长了她落寞的身影,一步步沉重的朝着来时的路回去。
      天边的启明星渐渐明了,鱼肚的白色也在宫墙上点点的显现,林挽烟疲惫的步出宫门,望着那一抹微凉阳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一路沉默的默默的朝着景和殿走去。
      她一脸沉寂,出神的盯着越升越高的阳光,心里暗暗下好了赌注,“皇上今天我用我作为女人的最后的尊严和我对这份感情最后的希望,来挽回这些最后的可能。”
      明知道在权力与利益中谈感情是多么的可笑,既然拿出这样的赌注,便没有了退路,即使从此在那人的心中将会被厌恶所代替,无论是为了爹爹,还是为了让自己对这份感情死心?林挽烟必须这样做。
      清晨,她跪在景和殿外,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太阳也从东方渐渐移到那个可怕的位置,林挽烟心乱如麻,眼睛也迷迷糊糊看不清方向,她咬牙用手支撑着地面,坚持自己最初的念想。
      这么长的时间,那个想见的人始终没有出现,景和殿一片寂静,可怕的沉默让她渐渐的被绝望吞噬。
      额头的细汗越来越多,午时的时刻也离的不远,一种难掩的苦楚回荡在心头,林挽烟急促的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朝着殿内奔去,一群侍卫不知从何地冒出来,拦住了去路,林挽烟怒吼道:“让开,让开,本宫必须进去。”铁一样的人墙,将林挽烟隔在门外,一番挣扎,终是徒然。
      咚咚咚,午时的钟声清晰地响起,林挽烟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心如死灰。“爹爹……”林挽烟,输了,彻底的输了,还输的这样惨,不仅输了父亲的性命,还输了自己无法自拔的爱情,
      “爹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用,没能救你,还愚昧的沉湎在自己的爱情中。”林挽烟绝望的从地上爬起,迷茫的往回走。
      回宫的路今日变的是如此的漫长,落漠的宫道,变的死沉沉的冷漠,看着这条长长的路,心中感慨万千,这条路,是不是已走到了尽头?
      皇上不愧是皇上,手段如此的狠毒,卸磨就杀驴,与林大人暗地里唱着双簧,最后为了江南的一网打尽,手刃鲜血,为了皇权真的是不择手段。
      整顿吏治,实际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也是要维护至高的权威,让血淋淋的事实,来树起皇权的恐怖。
      皇上的杀一儆百,是需要一个适当的理由来完成他的阴谋,很不幸林挽烟和林大人成为了那个目标,林大人变为那只可怜的鸟,鲜血祭祀了皇权,而林挽烟也成为威慑六宫的顽猴。
      帝硕寒的本意只是希望在江南找到那笔脏银,可在林如海的帮助下成功的打破了江南这个铁桶,他拉下了江南那一批旧的官僚,安插了自己的人手,不费吹灰之力,达到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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