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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
从安王府到慎德坊，骑马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沈江在方府门前下马的时候，宇文雅兰还没坐到店里饮茶呢。
沈江上次只是远远望了一眼方府，就因为太过震惊而暂且避开了。此次再来，只见方府前面热闹了许多，想来都是一些久仰方鹏之名的人。沈江虽然未穿甲胄，只是着一身普通衣衫，但眉宇间的气度和那些围在方府门前的人大相径庭。
方府的守门人也曾在北卢书院见识过各色英才，却从未遇到过像眼前这位少年一样，贵气之中透着英气，在一群人中极为醒目。
守门人将面前一个自称是“傅朝先生徒孙”的人拨开，走到沈江面前，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什么事？”
沈江将怀里的帖子掏出来，递给守门人，又拍了拍手中提着的酒壶，笑道：“我是来请贵府夫人和公子赴宴的。”
守门人打开帖子，看到落款的安王府，立刻恭敬了两分，弯腰将沈江向内引去，口气十分客气：“请您跟我来。”
围在门前的人群中有不服气的，刚要开口，却被旁边的人拉了拉衣服。等沈江大步迈进方府之后，此人扭过头去，朝旁边的人道：“你拉我干什么？”
旁边的人低声道：“刚刚那是安王的二儿子。”
围着的众人都听到了这句话，不由得都露出些讶异的神色来。安王在帝京中失势已久，忽然前来结交方鹏，实在可疑，当下就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偷偷溜走，不知是向谁去禀告此事了。
沈江可不知自己的身份在外面引起了这样大的骚动，他跟在守门人的身后，走进了方府。经过几日的整理，方府已经收拾得十分齐整。这毕竟是座多年老宅，稍微添一些人气，就颇有气象了。
其实前世的时候，沈江结识了方静云后，就常常来方府做客，对这里熟悉得很。他知道此时守门人正带着自己朝方府正中的自诚堂。
“自诚”二字取自《中庸》“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一句，颇有教化的意味。此处乃是方府的会客之所，他在堂中稍待了一会儿，便听到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最初沈江以为是方静云来了，因为这从容的脚步声实在太熟悉。当沈江登上帝位的时候，方静云就是迈着这样的步子走到显阳宫的御座之前，将群臣的奏表捧到沈江的面前。
等到来者走入堂中，沈江才发现自己的猜测错了。来接见他的人，居然是方鹏。
方鹏穿着儒衫，看上去如普通的文士一般。无论前世的方静云到底做过什么，沈江始终十分敬重方鹏。在皇上崩逝于外，蜀王自称握有遗诏，安王内外交困的时候，是方鹏站出来，极言安王继位的正统，最终集合了北方十五州的名士，一起将安王推举到了皇位之上。
因此面对着方鹏，沈江所行的礼端正肃然，言语中也十分诚恳：“末将参见方大人。”
方鹏显然没有想到沈江会这么客气，他这次会应诏入京，便是想要查访几位皇子及皇孙的品性与才学。方鹏自负有经国之才，但一直不为皇上所用。他在北卢听闻沈湖去世的消息，知道帝京必定会因储位掀起一波风雨，而下一任大梁的君主则会在这腥风血雨中显露真容。
已经耽误了二十年的方鹏，不愿再浪费下一个二十年。他急切地想要了解几位皇子的情况，若是能从中挑选一位英主，扶其上位，方鹏在所不惜。
所以在听闻守门人报称安王府送了请帖来的时候，方鹏才会亲自出面接待。守门人可不识得沈江，只说看其形容仿佛安王府的公子。方鹏入京的这几天，早就将各王府的情形摸了一遍，一看沈江的年岁，再结合他方才的自称，便知晓了沈江的身份。
方鹏笑道：“原来是沈校尉。”他看沈江英姿勃勃，又谦和有礼，心中很是喜欢，态度上就愈发和气。
沈江将安王府举办赏荷宴一事道来。他当然不提自己的私心，只说素来敬仰方鹏的学识，如今终于有机会相见，不求能在方鹏之前聆训，只望偶尔可以亲近一二。故而此次赏荷宴，恳请方府上下务必赴宴。
入京以来，方鹏屡次听人提起安王府的谦逊低调，他犹自有些不信。此时沈江言辞恳切，态度谦和，终于让方鹏相信传言了。如果安王府真能表里如一，
方鹏捻须一笑，道：“承蒙王府盛情，方家必定准时赴宴。”
沈江没有想到事情这样顺利，虽然没有见到方静云，但只要方家赴宴，他总有机会接触到方静云。沈江向方鹏告辞，方鹏却道：“沈校尉稍等片刻。我有一子，与你年岁相当。他原在北卢书院读书，此次随我入京，你们少年人当多接触接触。”
沈江微微一怔，他的脑海中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难道方静云与自己结交，原本就是遵从了方鹏的意思。
他心下思量，口中已经应道：“如此甚好。”他不提自己已然知道方静云的名号，毕竟名重于世的是方鹏，而方鹏的儿子是谁，可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
被父亲唤来的方静云走入自诚堂，沈江抬起头来和自己的丞相打了今世头一个照面。
其实前世两人的相遇也不过比现在晚了几个月而已，但沈江敏锐地感到眼前的方静云和自己前世所见的那个方静云有些不同。
方静云不知道对面的少年将军正在转什么念头，他看了一眼父亲，见方鹏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他便知道眼前这位皇孙甚得父亲的看重。方静云遂朝着沈江行了一礼，道：“小生参见沈校尉。”
沈江干脆地应道：“方公子客气了。”既然方鹏给了机会，沈江当然不会放过。他提起手边的芙蕖琼，笑道：“方才忘记对方大人说了，这是家中酿造的芙蕖琼，今日仓促上门，未及备礼，便以此酒送给大人和方公子。”
方鹏客气道：“多谢沈校尉。”他虽然不喜酒，但旁人特地送到家中，他也不会驳人面子。
倒是方静云开心地道：“芙蕖琼？沈校尉真是太客气了！”他的语气十分惊喜，沈江默默握紧了拳头，难道这酒是方静云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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