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白帝彩云间

作者:我爱的是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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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笼中鸟?


      我整日里在祁谌的宫里游荡,却再也不曾见过他,我乐的清净,只当自己只是做一场梦。
      他的宫里的人委实过于无趣了些,帛央走后,便再也没人与我说话。我自己跑着央他们带我出去,或是偷了话本子让我瞧,可他们终归不是帛央,一个个低了头唯唯诺诺只是不肯应我。
      我不大高兴,抱着寝宫的瓶瓶罐罐一通乱摔,几十个人匍匐在地上求我,我终究不忍心,放了手中了花瓶,自个抱了膝盖在床上哭。
      “阿墨阿墨,你瞧着院子里的菊花开了没有?”
      “回姑娘,已开败了。”
      “阿墨阿墨,他们手里拿的甚么?”
      “…”阿墨瞧了我一眼,不肯回我。
      “阿墨阿墨,你去与他们说说,我在这儿住了十几日,将将习惯了些,不消得这么收拾。”
      “姑娘,陛下后日成婚…”
      “哦…这样,是该收拾收拾。”

      寝宫里被我摔碎了的东西一夜间补了回来,各式各样,精妙难得,只是颜色却红的扎眼。
      “姑娘,奴婢带你去看看菊花。”阿墨瞧我坐在榻上,直了眼瞧着窗外,终究有些不忍。
      “也好。”我不愿拂了她的心意,菊花开败了呢,哪里去瞧它?
      阿墨为我系好了披风,牵着我往外走去。
      “阿墨,我师傅曾经给我说过,眼见不一定为实,帛央也说过相似的话,你觉得对也不对?”
      阿墨垂了眼小声应我:“眼见若都是假的,那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呢?”
      我顿在原地,苦笑一声:“阿墨你说的对,真与假,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见的,你终究信与不信。”
      我从地下捡起一瓣残花,轻轻地将它放在阿墨头发上。
      恍惚间,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满树繁花,微风拂过,簌簌而落,落在少年的乌丝上,落在少年的白衣上,落在少年的肩上,落在少年的掌中。
      落在我的唇。
      恍惚间还是我十岁,他五岁的娃娃,他费力地要吹去我唇上的花瓣,我笑着晃来晃去不让他得逞,他恼羞成怒,扑上前来将我唇上的花吞入口中。
      我吓得大哭,师傅说过亲亲便会生宝宝,要嫁给这个人。
      我怎么能嫁给这个讨厌鬼?
      “大雪大雪,不哭不哭。”
      他笨拙地要为我拭去眼泪,只是半点也够不着我的眼睛。
      “你干嘛亲我?”
      “我没亲你,我帮你吹花瓣呀。”
      “你就是亲了,赖皮鬼。”我一心想着不能嫁给他,我要嫁的,一定是个大英雄,最少像师傅那样才行。。
      “师傅说被谁亲过,就要嫁给谁,还要生宝宝。”我肝肠寸断,只觉得自己被小娃娃占了便宜,委实憋屈。
      陌夕背了手,一本正经的瞧着我哭花了脸:“大雪,我定会对你负责,等你长大,你就嫁给我。”
      可是,我长大了,你也长大了呢。

      园中人往来穿梭,皆敛声屏气,恭敬地吓人。
      园中的残菊已被连根拔去。
      他们正一盆一盆地摆放不会凋零的花朵。
      “阿墨,好不好看?”
      “回姑娘,牡丹国色天香,甚是好看。”
      “是好看呢,只是不如真的叫人欢喜。”
      阿墨不肯再说话,搀扶着我回了寝宫。

      今日却没人再为我送饭。阿墨小心翼翼地端了盘糕点给我:“今日里皇宫上下,俱是忙碌,一时忘了也是有的。”
      我笑吟吟地捏了块点心塞进嘴里:“无事,你去忙罢,我有些倦了。”
      阿墨应了一声,便为我竖起了屏风。
      宫人只当看不见我,自顾自地在殿里穿梭忙碌,傅公公立在屏风前捏了嗓子尖锐地指挥,我怕他一时激动戳破我这屏风进来。
      遂叹口气,裹了被子往墙角钻,压着指头算搬进来的物件,帝后果然不一般。
      傅公公许是见我不理他,声音倒拔高了好几度:“宫里养你们是干什么的,好吃懒做,毛手毛脚,连个箱子都搬不稳,还有脸赖在这儿,这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地方,时时分分都不可掉以轻心,仔细脑袋明日搁不到你的肩上。”
      我苦笑一声,趿了鞋唤他:“公公,西暖阁还有空闲的屋子么,我向来爱清静的。”
      傅公公眯了眼笑应我:“杂家可是扰着姑娘休息了,对不住得很,只是这大喜的日子,杂家总得万分小心。”
      我叹口气,自顾自地整好了衣裳:“公公替我指指,我自个儿过去。”
      阿墨立在殿前,方被掌事姑姑好一顿训斥,我知道是自己连累了她,摆摆手不让她跟着过来。

      西暖阁前有一方颇大的莲池,我今日一瞧,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我记得帛央与我说过,这里曾经淹死过人,我只是笑他,如此浅的池水,哪里能淹死人,定是他诓我。
      帛央但笑不语。
      我伸了手去探它,入冬的水甚为冰凉,好像要将我蚀尽才肯罢休。
      我将半个身子探入莲池,池里映着我的影子,薄凉隐约,微微带着浅薄的嘲讽。
      我方信了帛央的话,一心求死,哪里还会活着?
      我叹口气。
      天子脚下,事事定要尽善尽美,暖阁自然不能马虎,放眼瞧去,倒是干净整洁得很。只是屋里长久不曾住人,不如正殿一般暖。
      我理了理披风,反手又将门阖上,向着殿外前去。
      果然没有人愿意拦我。
      我一路向西,不知要去往何处,不知能去往何处,只觉得倘若再待在这方鸟笼,我必是要发疯不可。
      我回想起和师傅在一起的日子,回想起山下的胖婶儿柴虎子,想起山中的梅花,想起惊飞的鸟儿抖落身上的雪,想起春日里繁花吹满地。
      我曾也是那般欢畅过,像天下所有的女子一样,期望着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来娶我。

      只是寒霜已降,多少不肯掉落的花都被它磨去了傲骨。
      我欢欣雀跃,不晓得这偌大的皇宫还会有这片稀疏的梅林。倒像是随意栽种的,没有章法,没有规矩,随性的很。
      梅花未开,只是绰约地站在这儿,我便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像它的往日,从来不为别人观赏而欢欣,也从不为自己的花期而悲伤。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后背一僵,只觉得半个身子都要被雪掩住,抬了脚便要逃跑。
      “你就这么怕朕?”
      我顿在原地,干笑着应他:“并不是,只是觉得乱闯入这儿,你总归不会高兴。”
      他踏步而来,期间有踩断残枝的声音,我听的心惊肉跳,只盼着他快停下。
      他停在我的背后,像三年前那般将脑袋搁在我的肩上,温热的气息灼地脖颈微微发疼。
      “你就是怕朕。”
      我身子僵硬地很,不知如何应他,只觉得手心发凉,微微沁出些冷汗来。
      他像赌气似的开口:“朕派人去跟着帛央了。”
      我身子一颤,自然没逃过他的眼睛。
      他抬起头,板过我的身子逼视我:“他倒是让你在意的很,只可惜,他却无福消受这美人恩。”
      “你把他怎么了?”
      他攥着我胳膊的手收紧了几分,疼的我倒吸一口凉气。抽了手要去掰开,却早已被他识破,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朕要取他性命。”他的眼里带着毋庸置疑的杀意,刺地我喉咙发哽。
      我朝他一笑:“陛下好气量。”
      他将我的手使劲甩开,满目的怒气:“你不必如此伶牙俐齿,总有人教会你什么是唯命是从。”
      我朝他福了福身子,笑道:“可惜我不是笼中的金丝雀,却是丑陋卑微的无名鸟儿,倔强地很。”
      他深深地瞧着我,带着我看不懂的神色。指节却被他捏的发白,但最终忍住没有呵斥我。
      “陛下新婚在即,还是要注意身体。”我轻笑一声,掩了掩披风,转过身便要离开。
      “你无需挂念。”他自己喃喃,却又开口:“新婚在即。”

      我浑身发凉,只觉得大抵他是魔怔了。
      我逃也似地向外走去,走的远了些微微歇了口气,转头却瞧着他并没有跟来,五脏六腑才觉得稍稍温热了些。

      阿墨立在那儿等我,我换上了笑脸,挽着她的手回去。
      “阿墨,你养过鸟儿不曾?”
      她笑着扶我坐下:“小时候在家里养过,野鸟的性子,养不熟络,自个儿饿着自个,不过几日就死了。”
      我点头:“宫里的呢?”
      “倒是不曾,只听得有个养鸟的班子,姑娘想养只鸟儿罢?明日我差人去问问。”
      我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可笑,宫里的鸟儿,怎生允许它是野雀儿?
      我只尚算得一只蝼蚁,在这里苟且偷生罢了。
      我将帛央的锦囊捏在手里,却莫名觉得安心。
      我记得师傅给我说过,人生在世,不是你的,到死也强求不来。
      我甚为认可。
      倘若一切能重新来过,我宁可自己永远也不要去招惹他。
      可是人世间从来没有如果倘若,就像是爱情,从来不似想象那般简单。

      繁花一树,从来不及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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