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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助科
“这是你的座位。”
Amber Godwin的新同事，Tracey这么说着。
Tracey脸色蜡黄，并没有多交流的意思，她将Amber领到座位之后便离开了。
“各位好，我是从刑事科调来这里的Amber Godwin，很高兴认识你们。”
Amber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略带窘迫地扫视了一眼办公室：
苍白的办公区小而拥挤，两个大吊扇像苍蝇一般嗡嗡作响着。同事们都和Tracey一样，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缩在电脑前，无暇顾及新人的到来。
“Well...” Amber耸了耸肩，她将手中抱着的大纸箱放到一旁，坐在电脑面前开始研究了起来。
——助力信。
这是电脑里唯一有的软件，一款用于聊天的软件。
正当Amber盯着软件毫无头绪时，一杯冰美式被递到了面前来。
“你得学会放松，Amber。”一个黑人姑娘冲她笑着眨眨眼。
“Naomi。” 她自我介绍了一下。Naomi看上去与Amber同岁，20出头，有着夸张的耳环和一头浓密的卷发。她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很友善。
“互助科虽然不用处理杀人案，但日子也不好熬，你之后就会明白了，探长大人。”
Naomi的这句“探长大人”刺激到了Amber的神经，Amber空洞地眨了眨眼，记忆回到了前一天的早上。
Amber Godwin本是耶鲁大学法学院的高材生，她毕业之后来到了西雅图警局，成为了一名警探。
直到昨天早上上司再次摸了她的屁股。
该死的老色鬼Colins。
Amber的那一记狠狠的右勾拳显然让她付出了代价，她被调到了这里，互助科——一个她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总之呢，你的职责就是通过聊天来帮助不同地区的警员。” Naomi的话将Amber拉了回来。
“听上去有点儿像客服。”Amber苦笑。
“可不是嘛。”Naomi打了个响指，她拿过鼠标替Amber启动了助力信程序——
「你好，Amber。很快，你将会和你的第一位客户联系上。」
在聊天界面上，系统如是说着。
「将要和你对话的人们都正处于人生中的艰难时期。」
「在继续进程之前，确保他们没有身处危险是很重要的。现在为你连接Alex，他来自德克萨斯奥斯丁...」
Alex：“有人在吗？我需要帮助。”
很快，对方发了消息过来。
“对了，有两点需要注意一下。”Naomi说道：“第一，注意一下系统的同情评分。”
“同情评分？”Amber疑惑。
“助力信会根据你对警员们的反馈而评估你的同情值，同情值低于一定指数之后，你就会流失掉这个客户了。”
“第二呢？”
“第二。” Naomi笑了笑，盯着Amber说：“不要陷入到帮助对象的故事里，记住，这只是工作。”
“Well...看来你的客户等不及了，赶快开始吧！”Naomi伸手拍了拍Amber的肩膀，“欢迎来到互助科，祝好运。”
Naomi的拜访给新的工作环境增添了一些人情味，Amber觉得十分感激，窘迫的心情也消解了大半。被上司公报私仇的委屈暂时放到一边，她现在真的需要回到手头的工作上了。
对方看来已经很急迫了。
“在吗？我遇到点麻烦，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在安全的地方吧？” Amber开始回复了。
“理论上...是的。我需要向某个人倾诉，听着，这也许听上去很疯狂，可是我没别的办法了...”
“你可以畅所欲言。”
那边暂时没了回音，就当Amber一度以为自己占了线时，Alex又回了过来——
“我觉得我杀了人。”
Amber Godwin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仍然待在刑事科的办公室里。杀人。好吧，警察杀了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正当Amber琢磨着该如何回答时，对方又发了消息过来：
“问题是...我并不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杀了人。”
“现在我感觉自己彻底疯了，当我还是个巡警的时候，我接触过一些这样的疯子。那还真是...疯狂。所以我担心我也变成那样了。”
Alex打字的速度非常快，聊天软件的提示音疯狂地响着。
冷静下来，老兄。Amber挑了挑眉，然后回了句：“你听上去并不像个疯子。”
不成想，这句话引来了男人的不满，Alex有些激动地回了句：“嗯，嘿！太棒了！一个来自网络的陌生人告诉我，我不是疯子！”
还真是刻薄的人。Amber撇嘴，开始喝起冰拿铁来。
“对不起，我有在努力控制我的尖酸刻薄了，但好像没成功，算是职业后遗症吧。” Alex说道，“我之所以成为一名警察，是因为我觉得那是帮助别人最好的途径，我并不轻易被吓倒，但这件事超越了我见识过的所有怪异的事情。”
“没关系，我就是来帮助你的。” Amber回道。
“噢，真对不起，我不该给你找麻烦，你是个好人。”Alex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了自述：
“我正处于一桩谋杀案调查中，受害人是一名律师。我到了他家之后，等待CSI到场，你知道CSI吧？就是犯罪现场服务的简写。”
嘿老兄！到昨天为止我可还是你的同行呢！Amber在心底悲哀地埋怨了一句，她打上一行字：“还真是谢谢告知。”
对一切不知情的Alex并没有听出Amber话里的嘲讽，他继续讲：
“我以为房子里没有人，但在我开始四下搜查时，我听到了声音。受害者的书房里有人，正在把整个地方翻个底朝天。那是个金发白人女子，三十来岁的样子，她看上去怒火朝天的。我向她出示了警|察|证，天啊，她的眼睛鲜绿鲜绿的，接着她站直了身体，头歪到一边，然后问我：‘他们在哪里？’。”
“他们？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她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把知道的情况告诉她，她会“让”我说出来。她说她能让我像个提线木偶那样舞来动去。我也认真了起来，跟她说如果她不冷静下来，那就问题严重了。就在那时她...她开始变身了。她变成红色，就像是充满怒火的感觉，你懂吗？然后她举起双手，手指尖并拢直直指向我，有火焰从她手里倾泻而出！”
Amber沉默着放下了手里的咖啡。她掐着手指，大拇指一直在食指的指腹刮擦着。冒着被人认成疯子的风险向她吐露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要么是真的疯了，要么则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凭借Amber对这个男人的感觉，她更倾向于后者的可能性。
“她向我走了过来，尖叫着，‘告诉我！’就在那时...啊，老天。总之，我击中了她。那只是个下意识的反应，我取出武器，向她的胸口开了三枪，我击中了她。然而这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部分，在倒地的时候，她消失了。”
消失？Amber眉头紧皱，正当她想要往下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助力信的系统打断了对话。
「Amber，你对客户的同情心指数过于低，下次试着给对方更多回应吧。」
“Amber？Amber？” Alex那边还在等待回复。
接着，系统提示，已与Alex断开了联系。
“他妈的！”Amber忍不住骂了出来，键盘被她推到底的噪声引来其他人的视线。
去你们的。Amber在心底对这些人竖了中指，她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郁愤了，顾不得其他人的视线冲向了洗手间。
在隔间里七零八落地哭了一遭之后，Amber抹干净眼泪，红着眼眶来到了镜子面前。
冷静，Amber。她深吸了一口气盯着镜子里的人。镜中的人有着一张同英国女演员Lily Collins略微相似的脸，Amber知道，她即使哭得狼狈，也看上去不会太差。
Amber发现自己无法忘记刚刚同Alex的对话。那个灵异的经历，会喷火的女人，枪击后又凭空消失掉的女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Amber？”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Amber的思考。
“Joshua。” Amber从洗手间走出，略微局促地抬着头向男人打着招呼。面前的男人比她高一头、有着令所有男人嫉妒到发狂的一头浓密卷曲的褐色短发，他笑起来时嘴微微歪向一边，给人一种斯文与痞气混合的奇妙感觉。
这个叫Joshua的男人是Amber从前的老搭档。
二人相互打招呼之后，都处于一种十分默契的尴尬之中。一时间，谁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还适应吗？” Joshua先开了口。
“就那样呗。” Amber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听着，发生那样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如果你愿意的话，今天下班之后去酒吧喝一杯吧。” Joshua温声说着，却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更像是把安排好的决定告诉她一样。
“我得走了，你知道的，没有尽头的案子。” Joshua向Amber眨了眨眼，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Amber站在原地向那个背影摆了摆手。就在刚刚，她差一点就习惯性地跟着Joshua往外走去。
然而她没有。车里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Amber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她又回到洗手间，涂上了口红之后才回到那间简陋的办公室。
※
“嗯...宝贝儿，你还是一样的性感。”随着男人满足地一声低叹，卧室里嘎吱作响的沸腾一下恢复了平静。
Amber起身裹了条被单，坐在床边点了根烟。
“那么，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换工作？” Joshua靠在抱枕上，懒洋洋地撑着胳膊望着Amber。在笑起来的时候，他宝蓝色的眼眸显得格外好看。
“不知道，毫无头绪。” Amber将手里的烟递给Joshua。
“我猜大概换了工作以后，你我的缘分也就到头了？”她回过头，笑吟吟地盯着床上的Joshua。
Joshua吞云吐雾着，不答话。
Amber和Joshua除了是同事以外，还是炮|友。可要说纯是解决生理需求，也不太准确。毕竟炮|友不会去关心她的私人生活。大概是有点暧昧不清的那种关系吧，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Josh，虽然很抱歉，我想你今天不能留在这里过夜了。” Amber起身套上了大T恤，靠在墙上做出了送客的姿态。她又重新给自己点了根烟。
“嘿，宝贝儿...” Joshua穿上衣服之后走了过来，将她搂进怀里。
“抱歉，你得走了。” Amber仍然没有心软，她叹了口气，“我需要自己冷静一下。”
Joshua露出难过的表情，刚想再说什么时，被Amber用食指抵住了唇。
“探长大人。” Amber笑着说，“我今天穿着高级定制西装，抱着纸箱子站在那个狗屁互助科门口的时候，就像个白痴一样。”
她摇了摇头，“你不会懂的。”
Joshua叹了口气，他一脸失落，低垂着眼眸离开了Amber的公寓。
也许是已经穿上衣服，脱离了床上环境的缘故，Joshua又变成了正常同事的样子，在临走前，他拍了下Amber的肩膀，告诉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尽管开口。
在关上门的一刹那，Amber的眼底已经染上了淡淡的仇恨。
该死的Collins。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她发着呆，喃喃自语。
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仿佛在心底播撒下了一颗种子。而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成为了养分，开始慢慢滋养起那颗种子来。
正在Amber满脑子开始盘算起复仇计划时，她的手机传来了短信。
纤长的手指划过屏幕。
视线愣住。
“嘿，Amber，我，Al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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