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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如琉璃
“我不要听。”他用手捂住耳朵。
迷迷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颇为无奈:“振邦,我们……”
“我不听、我不听……”他重复。
“振帮你别这样……”
“听不见、听不见。”他哇哇叫。
迷迷叹气,他这个样子,如何说得下去,遂转身离开。身后振帮大喊:
“你别走!”
迷迷不听他的,径自走开。
“别走、你别走。”他喊着,揭嘶底里,可是也不敢上前,他怕她说出口的话,于是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身影越来越远。
振帮在原处,无计可施地,默默流下眼泪。
她早上醒来,看到床边男人的脸,觉得不认识,虽然那样端正,可在她的眼中分崩离析,三分钟的时间,她恍惚记不起他是谁。
看看窗外,也才蒙蒙的亮,她起身倒了牛奶喝一口,又躺回床上继续睡。
过了一会儿,男人睁开眼,一双清明的眸子,他低唤:“迷迷。”然后轻轻地吻她的唇角。
“迷迷。”她的唇角有股奶香,他这样眷恋她的味道,让他自己都害怕。
“迷迷。”
迷迷被他弄得不舒服,嘟囔:“振邦、别闹。”
他一下子僵直了身体,双眼暴射出愤怒的光芒,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叶迷迷!”
“咳、咳,”叶迷迷清醒过来。
“你刚才叫谁?”
他似要将她撕裂般地仇视着她,她害怕起来:“我……我叫谁了?”
她在他的手里毫无反抗的力量,她这样赢弱的女子,自己为何一再觉得掌握不住?他看着她,审视良久后终是松了手:“没什么。”
“苏挽世,你是不是疯了?”叶迷迷捂着被掐痛的脖子,火气上来。
不想已经翻身过去的苏挽世突然翻过来,一手拉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是,我是快疯了。我他妈都快被你逼疯了!叶迷迷,我怎么就遇到了你?”
叶迷迷不知道说什么,只觉被拉得痛极了,眼角不自然的湿润。
苏挽世连忙放开手。看她半晌说:“迷迷,要是我爱上你了怎么办?”
叶迷迷呵地一笑,颇带嘲讽:“你也会爱上人的么?你也懂爱?”
他真恨不得杀死这个女人,于是说:“难道你就懂了?不然为什么三年前抛弃他?”
他觉到她的身体微微发着抖,有一种畅快的报复感,虽然他的心里钝钝地痛着。
所以我们都是不懂爱的人,正好凑一块儿。”
洛阳城要是下了雨,是最美丽的城市,烟雨的如画一般的江南。
叶迷迷忘了带伞,幸好雨并不是很大。她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城市三日后要举行花展,那些人该是忙着搬东西。其中有一个在指挥,眉目也是当初的眉目,清淅分明,剑眉一如既往在他柔和的五官上添了英气。
她突然静止不动了,往事如碎片一样纷至沓来,一幕幕上演。
他还没有看到她,只是一味地忙着自己的事,手上拿着设计书之类的东西,微雨中他的衣衫轻湿,身形还是那样清瘦,满身的儒雅和顺气息,也不知道那些个工人会不会听他的话?
杉辰觉得很狼狈,当初明明是自己要分的手,她考虑再三思虑周全才做的决定。
她想多看他一会儿,就这么远远地看他,也许过了这一次就再也看不到了。
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眯着眼笑?现在有没有……
烟雨一般的江南城市,连看过去的场景都是模糊,他的身影渐渐蠕成一团,白色的一团,然后有什么从脸上滑落,凉凉的,视觉又清淅了。
应该会有吧。她想。有一个人照顾他,总是好的。虽然他那么好,基本上都是他照顾她,可是有个人在身边,和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她站在一栋建筑物的后面看他,时光从她的眼前缓缓流过,那些快乐美好的事情,一生都忘不了,可一不可再。
后来来了辆车子,他们都上去了,临走时他似有所察觉地向她这里看了一眼,终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杉辰靠在墙上,一个人默默站了一会儿,双腿发着麻,天空是朗朗的蓝,就像蓝色的丝绒缎子。雨打在脸上,也是如泪一样的凉。
所谓冤家路窄,她终于还是与他碰到。
她几乎是慌乱着的与他打招呼。
“迷迷。”他说,平静温和。
弄得她好不自在。
苏挽世当时正在隔壁议事,她觉得必须与他保持距离,可他却不放过她。
“听说你与苏家少爷在一起。”
她沉默良久,然后说:“是真的。”
他看到她手中的玻璃杯上薄薄的雾,她在紧张么?亦或是心虚?“原来如此,他确实比我好,至少权势要比我强得多,难怪。”
她的唇被咬得发白:“振邦,失陪。”
“你急什么,我们都还没有跳过舞,”他说,“这样久不见。”
“不……”她刚想拒绝。
他已经伸出手,弯腰邀请,当着满堂宾客的面。
原来三年不见,他已经改变这么多,会这样逼她。
苏挽世从会议室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穿梭在舞池的对对男女中,黑色绡纱的赢弱女子居然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勾肩搭背,她衣服上的碎钻光芒几乎要射伤他。
“我想你最好换一首曲子。”他说。
“当然,随您愿意,”旁边的一个人说,“苏少。”
突然间舞曲更换,场上男女的舞步皆变换起来。
振邦皱眉。
“怎么了?”叶迷迷感觉到,问。
“没什么。”
只是他握着她的手紧了许多。
“振邦,”她哼了一声,“你弄痛我了。”
可是肖振邦只是看着前面,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话。
“这是在跳什么舞?”她问,她不太参加这样的应酬活动,对突然变换的舞蹈一无所知。
振邦带着她旋转:“圆舞。”
“振邦、慢一点。”她差点拐到,“你慢一点,我不太会。”
可是他跳得越来越快,仿佛在身后洪水猛兽追击。
突然一个大回旋,他们分开,与众多舞对一样。
她落在另一个怀抱里,低呼一声,刚想退出。
“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要随便与别人跳舞。”
“挽世!”她惊讶地抬头,眼睁得极大,“我……我只是……”
苏挽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哦,”她看了眼门已大开的会议室,“你们谈完了?”
“嗯。”
“怎样?”
“你从不过问生意上的事的。”他说。
“我……我只是关心,随便问问。”
“迷迷,你撒谎总不太高明。”他说,“如若关心,怎可只是随便问问?”
她见到他眼底隐约的笑,略略放下心。
“哦,”她想起什么,“这是什么舞蹈,为什么大家不断更换舞伴?”
“圆舞。”他说,“场上的舞伴不断更换,所以只要坚持,总会遇到心里的那一个。所以迷迷、不论换多少回,你总是会回到我身边,这圆舞、本来就是为我俩而设。”
“那只是过去,没有任何力量,我所怀念的只是过去那段快乐的时光,和你一起渡过的快乐的时光。可是,振邦,只是这样是不够的。我们都知道,在这个世上,回忆不具有任何力量。”
她说得很慢,因为这样的话在她心里很久,久到即使闭着眼睛她也可以说出来,完全不需要思考。可是她这样说,她也明白就是这样,那她做到了吗?她一遍遍地回忆,然后在里面拔不出来,甚至于现在的生活,都无处不在地渗透着过去。果然有些事情,明白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可是她必须要这样说,必须这样对他说,因为这对她对他都是最好的。
振邦的眼睛里有沉痛,痛到极处的黯然,一片漆黑的瞳孔。这一次他不哭也不闹,再不如上一次那般捂着耳朵说:“不听不听。”
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很认真地听完她的话,很认真地考虑着,然后他笑了,笑得像天边的薄云一样淡:“你一直都是这样,叶迷迷,一直都是。不高兴了就把我一把推开,从来不考虑我的死活。你真是坏透了,坏透了。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可是,叶迷迷,我、我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忘了你。哪怕是你这么坏,我就是没有办法忘记你。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怎样才可以忘了你。”
“振帮。”她看到他沉痛的脸,微微发抖的身躯,脸色发白:“我……”
“其实忘不了也好,我早就想好了,这一辈子我是忘不了你了,虽然你那么坏对我又不好,可是爱上了我也就认了。叶迷迷,我忘不了你,其实仔细想想也好,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可以记得你的样子,这样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她忍啊忍,告诉自己不要哭出来,窗外就是苏挽世的车子,被他看见的话,他与她都会完蛋的。
不要哭、不要哭,她一直告诉自己。眼里干涩得像火烧一样。
她绝然地转身离去,一如三年前那个无情的背影。
“说完了?”苏挽世问她。
“嗯。”她去扣安全带。
突然他抱住她,紧紧地抱住。
“哭吧,就这一次,我让你哭。”
她愣了一下,然后泪就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蜿蜒地爬过她的脸落在他的衬衫上。
“我心疼,”他说,“你这个样子,我真的心疼死了。可是就算心疼,我还是要你在这怀里哭,你以后就都在我怀里哭吧,别一个人。”
二年后
“妈妈。”儿子胖胖的小手在她的脸色乱摸。
叶迷迷呵呵地笑,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生还可以生子,结婚生子。
“迷迷,葱要什么时候放?”苏挽世从厨房门口控出身子。
他系着围裙的样子她老是忍不住笑:“面捞起来的时候。”
她以为终生不可救赎,没有想到,老天终待她不薄。她不知自己是否爱他,可是这一生,她就与他过了,他待自己好,能给她完整正常的生活。喜欢的那个人,她已经很久不想,感情是这样不清明的东西,理也理不出头绪。还是活生生的生活,她必须要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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