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出来？进来?

　　做这个梦，已经是N年前的事了，那时正读高三，住校。梦很短，也并不吓人，至少当时醒来后并不觉得害怕。之所以要写下这个梦，是因为把这个梦和我们学校的情况结合起来，感觉确实有点邪。
　　先说说我们学校，普通的完中（初、高中一体）。我刚进校的时候规模没有现在大，六个年级也就三十个班左右，校园也不大，五分钟就可以踩遍每个角落。人少地小的结果就是，人与人之间几乎都能混得上个脸熟，而且，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不出半天绝对全校皆知。
　　接着就说说我就读那几年学校发生的事吧。
　　初二的时候，同年级一个同学暑假里到长江里游泳，被冲走了。听和他同去的同学讲，其实他根本不会游泳，开始也只是在江边沙滩上玩儿水，但在某会水的同学游泳遇险时，他“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救人。结果，遇险的人被其他人拉上来了，他却被江水冲走了。
　　初三的时候，拿中考成绩那天，同班同学遇到了车祸。经过数天的抢救，他是救回来了，和他一起的妹妹却永远地离开了。很久以后，同学告诉我说，在他还昏迷着的那几天，曾做过一个梦，梦见黑暗中，通过一条发光的路，他来到一口井旁，低头，他看见妹妹正在井里玩，而且不停地招呼他也去。他有些犹豫，差点就下去了，但正在这时候，听见妈妈在不停地呼唤他，让他快回家。害怕被妈妈责怪的他，在叫了妹妹很多次回家未果后，自己离开了。
　　高一的时候，同班一个活泼开朗热爱足球的男孩子，在上学的路上，遭遇车祸，送到医院不久就走了。
　　这两次车祸的发生，都是肇事车辆冲上人行道，而他们，一个正领着妹妹乖乖等车，一个正安静地行走在人行道上。
　　高二的时候，一个高一的学妹，寒假里和家人发生了争执，一时想不开，喝药自杀。那是个很乖巧、很有才气的女孩儿，寒假之前，我们还一起讨论过校报的有关事宜。
　　高三的时候，同年级同学和一个初二的学妹恋爱，两人在同学的家里，双双煤气中毒。同学抢救回来了，学妹却无力回天。
　　在校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业后的某天和同学讲起，才发现，几乎每年都有同学去世，而且都是死于非命。相当高的死亡率，想起来真有点儿心里发寒。
　　再说说我们的宿舍吧。因为学校不大，所以宿舍也不多，但需要住校的人却不少。因此，学校一直都秉持着节约空间的原则，恨不得满屋子都塞上床铺。就拿我们宿舍来说，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放了五张上下两层的床。我睡在最外边，正对着门的那张床的下铺，门旁边，紧挨着开了一扇窗。那时候，并不知道什么规矩，就那么头朝里、脚朝门大大咧咧地睡过了两个学期。
　　交代完了学校，回头再来说那个梦。
　　时间，是大半夜——冬夜，不管是现实还是梦里。
　　觉得有点冷，于是我醒过来了，睁开眼睛却发现睡前闩得好好的门大大开着。背景光是蓝色，深蓝，但却并不显得浓重。直直望过去，擦着地面，深蓝的轻薄的烟雾正缓缓从洞开的门往屋里飘，带来阵阵寒意。
　　好冷。我想，应该起床把门关上的。但是，却一点不想动，只是把被子裹紧再裹紧。也许，是潜意识觉得危险。也许，纯粹是因为懒。
　　然后，我听见有人在跟我说话。目光转动，我看见了那个人。他正在站在窗户外，背光，看不清五官，分不出男女，甚至分辨不出穿着，蓝色背景光里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他身形比较高大。
　　他开口，声音很清晰，甚至称得上悦耳，从声音分辨，那应该是个“他”：你出来一下。
　　摇摇头，我很坚决地拒绝：不要。
　　他再次开口，还是那五个字，声音冷冷的，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你出来一下。
　　不要！我的态度依然很坚决，并且补充：有什么事儿你进来！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他说了第三次，给人的感觉依然是冷冰冰的，但奇异的，我在其中听到了一丝恳求。
　　说实话，当时我有点心动，但还是异常清醒地回绝：不要。要不你进来说，要不你就去找别人，最好是找警察，反正我是不会出去的。
　　然后，拉过被子，蒙头大睡。
　　……
　　夜半醒来，一眼望过去，门紧闭，操场上未熄灭的路灯光线，昏黄而温暖。
　　原来刚才是梦啊。感叹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反反复复地回味那个真实得仿佛亲身经历的梦，在心底假设了N个可能，诸如被人害死无人申冤希望我帮忙报警之类。然后遗憾，当时怎么就没听他的话出去呢？（我承认那时的我比现在BH，所谓无知者无畏）甚至还在心里默默地说：再来找我吧，再来找我吧，这次我一定帮你……
　　现在回想，满脸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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