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他

　　军队凯旋而归，但冯乐业和于重镇的联盟却面临土崩瓦解。

　　“这是我第一次驯服的宇宙生物，我申请饲养它，”冯乐业说，“它具有纪念意义。”

　　于重镇：“你确定？那家伙跟戴着屎绿色防毒面罩的蒋战北有过之而无不及。”

　　蒋战北在一旁微笑着将指关节拧得咔咔作响。

　　“虽然在战斗过程中我并未出力，但至少，我对这场战争，起到了一定辅助作用。”冯乐业坚持到，“理应受到奖赏。”

　　“回帝都你会受到更多奖赏，”于重镇真诚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它实在太丑了。”

　　“你竟然以貌取兽——黑黑！”冯乐业唤到。

　　大怪物摇头晃脑地跑过来，巨大的舌头伸在外面，涎水往下滴落，四足踏地发出震山响。

　　冯乐业：“怼他！”

　　一阵鸡飞狗跳后，还是蒋战北把他俩拦了下来。

　　他说：“不如折中一下……黑黑可以归冯乐业养，但它必须留在这个星球上。第一，带回帝都可能引起市民不安，第二，黑黑也不会水土不服，第三，既然这星球已经收归文明，你如果想来看它，也很方便。”

　　冯乐业同意了，于重镇则发誓自己永远不再来这个星球。

　　怪物终究是怪物，一旦放归自然，黑黑脊背一挺，向着枯木交错的林子深处呼啸而去，没过多久，远方便传来群兽的呼号。

　　事情告一段落，全体启程回帝都中心，国家总统所在之处。

　　刚下飞船，众人就被夹道欢迎。大门口摆满鲜花鞭炮，站姿笔挺的军人们分为左右两列，举着小号长笛吹奏，庆祝银河帝国又收归了一个蛮荒星球。

　　于重镇向他们挥手，如墨的眉舒展开来。

　　领路的人说：“今天，国家宴会厅已经安排好午饭，欢迎各位前来。”

　　得到消息的军人开始陆续回到自己岗位上去，而于重镇则被人们簇拥着向会议室走去——作为将军，他得向帝国总统汇报具体情况。

　　高大健美的背影突然停住，接着回头：“蒋战北，冯乐业，你们也跟我一起去。”

　　蒋战北此时是第三人格，他说：“那都是高阶军官出席的会议，我跟冯乐业现在去，都不合适。”

　　冯乐业也一脸犹豫，他只是个平庸的omega，还正处于发情期，这时候去见国家最具权威的领袖，未免失礼。

　　于重镇说：“你是蒋翎的儿子，面子还是有的。至于冯乐业......你很特殊，来吧。”

　　蒋战北这次没有反驳，也对冯乐业道：“来吧，你是特别的。”

　　会议室不大，约莫有二十坪的四方房间，显然是为进行非公开会议而准备的。奶白色墙纸上绘着帝国星域，除整个银河系外，帝国这些年已经扩张了不少。若非前些年总有黑暗联盟干扰，说不定现在的星域更为广阔。

　　房间正中央就放置了一张会议桌，中空，椭圆形，众人可以围坐在桌边讨论要事，同时可以看清所有人的表情。

　　于重镇带着蒋战北、冯乐业进来的时候，帝国总统已经在会议桌的一端坐下了。

　　门关上，此时这会议室里，就只有他们四人。

　　冯乐业如芒在背，他甚至不敢抬头，那个威严的褐发中年男人显然给他带来太多压力。

　　“这就是那个扭转了战局的机甲修理师？”帝国总统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深蓝色白条纹领带，此时他上身微微前倾，表情和蔼。

　　蒋战北轻轻推了推冯乐业。

　　冯乐业猛地挺起胸脯，大声道：“是的长官，我叫冯乐业！”

　　总统笑了：“都坐吧。”

　　于重镇率先给他介绍了那星球的概况，又通过数字设备，向他展示了星球风貌。

　　总统点点头：“这个星球适合开矿。”

　　于重镇说好，这就将通知发散出去，让各大采矿公司开始着手准备开采方案，公平竞标。

　　“蒋战北，这次不错，各军用装备十分齐全，帝国军人少有伤亡，你功不可没。”

　　蒋战北面带微笑，站起来一鞠躬：“为帝国效力，是我的荣幸。”

　　总统示意他坐下，下一刻，目光便已经转移到了冯乐业的身上。

　　冯乐业双手紧抓着上衣衣角，根本不敢和总统有任何视线接触。

　　“据说，你现在正处于发情期？”总统盯着冯乐业，他的眼睛是绿色，翡翠似的，折射出洞悉一切的光。

　　冯乐业连忙站起来，猛点头不说话。

　　这是谁！银河帝国的总统，统治着半个宇宙的男人！出身于小农村的他竟然也能见总统一面，简直是三生有幸了！

　　总统笑到：“别紧张，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的信息素能对怪物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呢？”

　　冯乐业这才小声开口：“我、我也不知道。”

　　“这样......”总统两根大拇指相互摩擦着，说，“这次，你也算立了大功。但你也不算军人，无法加冕，那该怎么奖励你呢？”

　　“能见到总统阁下，已经是最大的奖励了。”冯乐业真心实意道。

　　总统沉吟片刻，忽然说：“不如你当我的机甲修理师。有战争了，也允许你去应援。”

　　“我我、我的水平有限，在修机甲方面，确实不如许多老前辈，恐怕难以胜任，”冯乐业手都在抖，“不过，如果前线需要我，我会全力以赴！”

　　“好孩子。”总统说，“那你就听蒋战北和于重镇的安排吧。”

　　“是！”

　　就在蒋战北以为这场小会议即将结束时，总统那双碧绿的眼眸，突然转头，盯向他：“现在人少，我不妨也说一个题外话。”

　　蒋战北：“？？？”他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听你父亲说，你另外的那个身体，被人抢走了？”总统用唠家常的语气，漫不经心到。

　　一旁的冯乐业和于重镇的心都同时颤了两颤。

　　蒋战北露出惊讶的表情，扬起眉毛：“什么时候被偷的？”

　　“五天前。”总统目光充满探询，“你不知道？”

　　蒋战北说：“这才知道。”他仿佛全身脱力般靠在椅背上，扶着额头。

　　冯乐业打心底里为这人的演技点了个赞。

　　总统不言语了，视线来来回回打量着这三人，两个大拇指加速缠绕旋转。

　　最后他叹口气：“行了，你父亲都管不了的事，我也不想再多管了。你们几个自己做选择吧。会议结束。”

　　蒋战北这才站起来，说：“谢谢大伯。”

　　冯乐业听到这话，腿一软，差点当场给蒋战北跪了——总统竟然是蒋翎亲哥！

　　出了会议室，三人沿着走廊向宴会厅走。冯乐业走中间，于重镇和蒋战北则一左一右。

　　于重镇口气生硬：“第三人格，刚才，你为什么没有供出我和冯乐业。”

　　“不想让他插手我的事。”蒋战北第三人格漫不经心道。

　　“不见得，”于重镇琢磨一会儿，“蒋瑁在试探你的态度。”

　　蒋战北说：“我的态度不正确吗？”

　　“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于重镇越琢磨越感觉不对味，“你既然知道第二人格身体被偷的事，还纵容我们，为什么？”

　　蒋战北笑而不语，低声自言自语几句，这才开口：“于重镇，如果没记错，你找的医生，似乎快来了？”

　　冯乐业：“！！！”
　　于重镇：“！！！”
　　在异星前线，第二人格出现的那次，情绪激动的于重镇曾提到过他请的医生会在几天后前来提取人格，但是……第三人格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于重镇严肃起来：“你要干什么？”

　　蒋战北微微笑着，目光平视前方，不看任何人：

　　“欢迎来提取人格。”

　　于重镇拧起长眉：“你什么意思？”

　　“让医生来吧。”第三人格笑意更明显，“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冯乐业：“你怎么会知道医生的事！”

　　“我和第一人格经常交流，”第三人格说，“事实上，在认识你之前，我们两个就开始合作了。”

　　冯乐业后背发毛：“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我！”

　　于重镇一把扣住蒋战北的脖子，压低声音，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冯乐业也看着他。他对这个第三人格一直没有好感，一派伪君子作风。

　　“没有人需要我，我不想继续活下去了。”蒋战北耸耸肩，说，“第一人格同意我在提取人格的时候选择消亡，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冯乐业狐疑地看着他。

　　于重镇则点点头：“有道理，这里确实没人需要你。”

　　第三人格：“……”啊，多么痛的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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