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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讲题
胡杨给程燕燕讲了好几道题，附带着又分析了它们所使用的模型。虽然她用的一些名词和他们上课老师讲的不一样，但很神奇的是，程燕燕竟然渐渐听明白了。虽然也只是有点儿明白，但却终于有了些通透的感觉。
“燕燕，你必须得弄明白一件事儿。”胡杨强调了他的一个问题，“物理就是研究物质的结构和运动规律，而你们现在学的物质结构不多，一般都是研究运动规律的。非常重要的一个概念就是力，而计算和描述这个力，并不是单纯地代入一群公式，而是你要首先看看这个力本质上是从哪儿来的。”
她用铅笔在一个小滑块儿上画了一个箭头，说道：“比如这个摩擦力，你怎么计算？”
“f=μmg？”程燕燕立刻回答道，却又有些犹豫。
“答案是这样。”胡杨却说道，“但你不能一上来就带公式，得先想清楚是什么形成了这个力。滑块儿的重力对地面形成压力，滑块儿又在运动，而因为地面和滑块儿之间有摩擦，所以在运动反方向形成了滑动摩擦力。”
程燕燕忍不住说道：“这样想多慢啊。”
胡杨抬头看了看他，翻过卷子找了个空白的地方，又画了一个木块儿，放在一个平面上：“这个木块儿质量为m，与平面之间摩擦因数为μ。”然后她又在木块儿上画了一个箭头垂直于平面，“木块儿受到一个大小为F，垂直于平面的外力。问木块儿和平面之间的摩擦力。”
程燕燕没想几秒便回答道：“f=μmg+μF。”
“不对。”胡杨看着他，微微露出些笑容。
程燕燕惊讶地问：“为什么？”这明明是再显然不过了，摩擦因数乘压力嘛？
胡杨笑着看着他不说话，程燕燕只好又看了看那纸上的图，看了好几眼，终于明白了：“哦，这可能是竖着的……那么就是……f=μF？”
胡杨依旧笑着看着他，摇了摇头。
程燕燕有些不高兴了，胡先生这根本就是在耍他嘛！“除了把平面横着看，还能竖着看，要是还能斜着看……那答案岂不是无穷多个？”
“难道不应该是么？题里没有给出是水平平面，就要考虑重力方向和平面的夹角。”胡杨耐心地解释道，“而且，我也没说木块儿往哪边儿运动，有可能它就不运动，不是滑动摩擦而是静摩擦，和摩擦因数没有关系。”
程燕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这些事情他明明是知道的，可是看到这个题就把这些全忘记了。不过他还是“据理力争”道：“胡先生，你的题里也没有给啊，是你的题出得不严谨！”
胡杨用橡皮擦掉那副图，却温和地说道：“燕燕，你在看到一个物理问题的时候，不要把它当成一个题，直接套什么公式或是模型。你要把它看成一个真实存在的事件，一个木块儿放在平面上滑动，它受到多少摩擦力？如果它不滑动，又受到多少摩擦力？其实它无论受多少摩擦力，都不是那些什么什么公式，或是什么模型的解法所决定的，而是取决于物质本身的结构和运动规律。只有你从根本的角度来考虑，那些力是如何产生的，才能够不带错公式、带错模型。”
程燕燕之前还有些不忿儿，但听她这么说，仔细想想却是明白了。
他原先太依赖以前学过的标准解法，看到新的题就迫不及待地把那些模型解法往里面带，而没有认真分析过这道题本身的逻辑。这样生搬硬套，对于初中和高中低年级时练习的内容较为单一，倒也真能成功，所以之前并没有暴露出他物理方面的缺陷来。但进入高二下学期之后，题目变得更加综合了，需要的知识也变得多起来，这时候再生搬硬套，便开始出现各种问题。
这样看来，他现在存在的问题倒是挺大的呢。可能从高一高二所学的知识都需要重新过一遍，弄清楚哪些是最基本的公式而哪些只是总结性的，还得弄清楚它们都可以在什么条件下使用。
意识到这一点，程燕燕便有些慌了。可能不光是物理，他的数学、化学、生物也有可能存在相似的问题——怪不得他这些科目都是一齐下滑的呢！然而只剩下这么几个月了，他究竟能补救得回来么？！
胡杨看出了他心里的惊慌，抬手抚了抚男孩儿纤细的手臂，轻声安慰地说道：“燕燕，从现在开始，别的先不着急，你回去把课本重新看一遍，不懂的一定要去问。”
问？程燕燕有些担忧，问谁啊？现在都已经进入复习阶段了，谁还会去看课本，都在忙着做练习呢。他此时如果拿着课本去问同学，免不了要被笑话。而若是去问老师，又显得他太愚笨，都上高三了还没学会课本上的东西。
“胡先生……”程燕燕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道，“我能来问您么？”
胡杨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自己的这种故意给别人下套的教题方式已经把这男孩儿惹急了，没想到他依旧愿意来问自己：“当然可以。”
“那……那真是太好了。”程燕燕忍不住抬起脸，看了看坐在他旁边的那人的表情。看到她依旧微微地笑着，一双眼角略向下的眼睛弯成两条月牙儿般的缝儿。
胡杨又继续给他讲题。程燕燕听物理听得烦了，又拿出化学题和生物题来问。这一问又免不了暴露出一大群逻辑和知识上的漏洞来，有些事情明明简单得应该随口就能说出来，但他却发现自己直到现在都没搞懂，顿时感到羞愧难当。
“燕燕，”说到一道生物题，胡杨有些无奈地问道，“你实话告诉我吧，你觉得叶绿体从外界到基粒里面，到底隔着几层膜？”
这个问题就属于那种应该可以随口说出来的，可是程燕燕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究竟隔着几层膜。
“那咱们来分析一下，叶绿体首先有叶绿体外膜吧？然后是叶绿体内膜吧？然后还有基粒的那层膜吧？”胡杨用铅笔在他的生物练习册的空白处画了一个叶绿体的示意图，“所以是三层膜，不是两层。”
“我原本记住了……可后来又忘了。”程燕燕红着脸儿小声说道。
“你学这些才过了几年就忘了？”胡杨无奈地笑了起来，“我这都是三十多年前学的了，为什么还能记得住？”
“您是研究生物的啊。”程燕燕有些不满地小声道。
“我主要的研究方向是动物，和植物关系不大。”胡杨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又重点说道，“燕燕，你不能死记硬背，这些细胞结构的构造都是有其道理的。你们不是学过内共生学说么？按照内共生学说的解释，这个叶绿体的外膜，就来源于细胞的细胞膜，而叶绿体内膜则是这个蓝藻的细胞膜——”
她正说着，程燕燕却不好意思地打断道：“胡先生……内共生学说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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