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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回家
一时间无论是德米特里还是阿尔伯特还是杰斯都没听明白，他说什么？这个身材高瘦看上去帅得像是西部电影里的牛仔就差顶帽子的姑娘，竟然是雪莉的母亲？！
然后她们才注意到胡杨的卷发里已经掺杂了些许银白色，显示出她的真实年龄恐怕并不像是看上去那么年轻。
胡杨倒是丝毫不意外这三个姑娘眼中的惊讶，淡定地和她们分别握手，用英语问候道：“幸会。”
德米特里和阿尔伯特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觉得雪莉骗了她们。他母亲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工人，她们虽然是美国人却还是知道的，在中国工人阶级的地位已经严重下降了，谁都不相信工人能有如此的风度，还能讲一两句发音地道的英语。
然后她们就发现，这位胡先生不仅能讲一两句地道的英语，而是能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听起来比德米特里的发音都地道。（注：前文提到德米特里是斯拉夫人，应当有口音）
“我年轻的时候曾到美国留学。”在走出机场的路上，胡杨微笑着解释道，“就是在那段时间，我得到了我的甜心雪莉。”她温柔地摸了摸雪莉柔顺的长发，却有些伤感地勾起嘴角，“然而那个把我的甜心带给我的男人，却最终离开了我们。”
三个姑娘都以为她是在为她年轻时爱情的失败而感到悲伤，只有雪莉知道，他母亲伤感的不是那个男人离开她，而是他离开她的原因，是要去嫁给一个富有的企业家。从那个时候，胡杨明白了资本主义的爱情是经不起金钱的考验的，资本驱使着人们，只要能出得起足够高的价钱，他们就会愿意把自己物化成钱财可以买到的商品。女人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而男人则出卖自己的身体。
当那个男人把刚出生才两个月的雪莉丢给她自己乘火车离开时，胡杨觉得他一定是疯了。她以为是她做错了什么，因为那男人原先明明表现得那么爱她，胡杨实在不相信还有什么外因可以影响到他们的关系。她也一直以为那男人就算不再爱她，也一定会在乎他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他成功地嫁给了一个与原配夫人离婚的企业家，寄给了胡杨一笔钱，然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她。
那男人或许是觉得胡杨只不过是个穷兮兮的留学生，这样的无产阶级的后代，即使从名校毕业也不过是在别人的实验室给人家搬砖的前途，到头来还是无产阶级的命运。而他自己也是无产阶级的出身，贷款上的大学，迫切地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想要跻身富人的行列、进入上流社会。他的确达到了他的目的，然而在他那笔钱没有到胡杨手里的那段时间，雪莉因为流感引发了肺部感染，没钱去私人医院而不得不在公立医院排长队，差点儿就没能度过他生命中的第一年。
不过好在胡杨最终攒够了钱，取得博士学位之后便买了回国的机票。她带着小雪莉回到了老厂子里，雪莉因此获得了免费的医疗和免学费的义务教育，他彻底治好了肺炎，上了小学、初中和高中，还有了一个中文名字——胡若淼。不过因为小时候叫得习惯了，厂里的老人不管发音标不标准，一般还是管他叫雪莉。
原本雪莉不想离开厂里，老厂区就像一个与外面完全不同的、温暖的世界，绝大多数在这儿长大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离开。如果在国内上学，哪怕不在北京，也可以经常回到厂里住，甚至给厂里打电话都会便宜。但因为厂里需要更多的尖端生物技术，他还是选择了只身前往美国。这一去四年，他甚至连胡杨的面都没再见过，只是寄出去了相当长的信，然后收到了同样长的回复。
而今天，他终于真正回到母亲身边了，马上就能回到厂里，见到他的祖母祖父、从前的朋友和其他那些亲切的同志们。这让他感到非常兴奋，一想到那些人，他就感到过去四年远离厂里的学习时光就都没有白费。
不过胡杨却用汉语对他说：“咱们周末再回厂里，你这三个朋友是不能去的。”
雪莉乖巧地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外人不能随便进厂里，哪怕他们自认为是马克思主义者也不行。谁也不敢保证自称马克思主义者的人就真的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从小生活的环境肯定会对人的思想有所影响。况且就连雪莉都看得出来，至少杰斯就不能算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
“那咱们现在去哪儿？”雪莉走在她身侧，用英语问道。
“我在市区里有一套房子。”胡杨温和地说，“如果这三个姑娘能稍微挤挤，那应该是可以暂时住下的。不行还有招待所。”
杰斯、德米特里和阿尔伯特连忙纷纷表示自己可以睡在客厅，想要展示一番自己不畏艰苦的革命精神。
他们是做机场大巴，然后再转公交车来到胡杨家的。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雪莉发现胡杨的脸色有些发白，不禁心里担忧，他母亲可是从十几岁就开始接受厂里武装部训练的，扔到野外隐蔽生存个把月都没问题，又怎么可能拉这么一段儿箱子就脸色发白了？
雪莉想了想，用汉语悄悄问胡杨道：“妈，你受伤了？”
胡杨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才做过手术。”
“那……那你没事儿吧？”雪莉一下儿便慌了神儿。他之前真没想过胡杨会受伤，看这样子需要做手术的，很有可能是枪伤。
他当然知道厂里也接一些不合法的活儿，例如制造轻武器什么的。在政府收缴原先民兵组织的枪械后，厂里又秘密制造了相当大量的枪弹配给武装部。在厂里和那些非法组织协商的时候，武装部都会派人保护，然而真正发生枪战，这还是雪莉听说的第一次。
“没大事儿。”胡杨淡淡地回答道，“不过是生意没谈拢，对方想灭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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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莉：真是谢谢了那个生我的男人，我妈现在这么爱我，全都是因为他当时把我扔了（摊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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