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am/evak]七夜七梦/Seven Nights without You

　　Chapter 4：

　　“Even，我们很关心你的情况。记得要按时吃饭。我们给你订了晚饭，六点钟店家会送餐到你那里，是你喜欢的南瓜浓汤和鱼肉羹，希望你一切都好。”

　　Even坐在床上，手机的灯光映着他憔悴的脸庞，他神经质一般地刷新点击屏幕，又听了一遍母亲发来的电话留言，便向后倒进了靠枕里。

　　父母，39个未接来电24条短信。

　　班上关系好的朋友，12个未接来电22条短信。

　　Sonja，1个未接来电3条短信。

　　然后……

　　Isak——

　　零。

　　Even盯着手机，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在他脸上映出的幽蓝色光芒。他手指下拉又再次刷新了一下短信页面——

　　就如同……还未在抱抱社团活动邂逅Isak之前，他每天用别人的手机在Isak的Instagram页面上不断刷新的动作一样。

　　然而页面上没有产生任何改变，与Isak有关的通话、短信、甚至是社交媒体的更新，全部都是零。

　　——而此时，距离自己发病已经过去了近24个小时了。

　　Even知道，他其实根本不在乎其他所有人的寒虚问暖，他只要一个人的只言片语就能满足。可他却仍然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消息。

　　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么？

　　Even的情绪随着这个念头像归巢的蜂群一般嗡鸣着一拥而上，啮噬着心脏最脆弱的部分，让他身体里升起一股强烈的空虚，他的手不由得习惯性地伸向口袋找烟。

　　但摸到空空如也的帽衫口袋他才反应过来，早在昨天凌晨他就发疯似的，把家里所有的香烟和□□卷都一股脑扔进了抽水马桶。

　　对了，音乐！他和Isak的联系，还有音乐不是吗？

　　听点Nas的音乐冷静一下吧。

　　这样想着，Even戴上耳机，便听到The message的前奏响了起来。随着Shape of my heart的旋律，他的思绪被一点点抽离，飘飘荡荡的，最后落在了Isak第一次去他家一起聊天的场景。

　　“你喜欢听什么音乐？”

　　听到Isak说N.W.A的一瞬间Even内心是兴奋的，因为Isak也喜欢说唱，就算他没听过Nas，但只要有一丁点零星的共同爱好，都像让他像是发现了至宝一样欢呼雀跃。

　　思恋着一个人原来是这样的感情吗？

　　自己明明和Sonja交往了那么多年，可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Even倒在枕头里，这才发现自己过去以为的“女朋友”、以为的“爱情”不过是青春期荷尔蒙的躁动罢了，而Isak带给他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心动体验。

　　——然而自己却失去了唯一的他。

　　Even听着播放列表里不断循环的《Life Is good》，明明有些神志不清醒了，还在一句又一句地念着歌词。

　　这首歌仿佛是一剂强心针，但更像是一个心理暗示，让Even竟然鼓起勇气打开了短信页面，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敲的键盘，连看都不敢看，就把那条短信发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就像是在等待审判一般。

　　Even虽然生在基督教家庭，也因此一生下来就是基督教徒，但他从来没有过这么这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有着原罪的。

　　若不是他生来有罪，为什么他会伤害到Isak呢？明明他这么爱Isak……

　　明明他这么努力的想要去爱Isak……

　　在几乎淹没他的剧烈煎熬中，短信提示音响起。Even感到他仿佛在被圣经上那些教条式的文字一圈圈缠紧，叫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Isak发来的回复——

　　“我现在什么都不明白，不要再给我发短信了。”

　　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开始颤抖，手机一下子掉在了地上。Even刚刚鼓起的一丝勇气立刻消弭无影，此时的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定身在风里，偏偏心脏还被钻开了血肉，风一吹动就会翻卷着血淋淋的，溅洒了一地却无人知道。

　　他有无数的话想要对Isak说，但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寒冷、无助、压抑、孤寂的一片惨淡灰色。

　　在久久不发一言的沉默中，他不知何时陷入了梦乡。

　　而Even不知道，在奥斯陆的另一边，Isak的一整天也过得十分浑浑噩噩。

　　维基百科词条、youtube躁郁症科普、甚至什么裸奔者互助友爱协会之类的……他窝在屋子里整整一天，没有目的性地翻看着五花八门的网站，但是自从回复了Even的短信之后，他原本还能查网页的手指就再也没动过、勉强还能思考的大脑也转不起来了，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尊木偶，只会呆呆地盯着空气。

　　Noora和Lynn看到他这幅样子，女孩子心思细腻，难免担心，但她们试着和他交流，却连回应也得不到。

　　最后还是Eskild强硬地闯进来“啪”地一声把一碗稠稠的的南瓜汤撂在Isak床头，见木偶状的Isak终于抬头看他，Eskild清了清嗓子，叉着一边腰扬了扬下巴：“嗯那个，我煮了南瓜汤，对睡眠有好处的……”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当然很想说句‘喝杯热牛奶有助于睡眠’，不过，咳……我今天发现你上次买的牛奶已经过期了——啊当然我不是怪你的意思，其实南瓜汤和热牛奶也是差不多的，哎呀，总之我把碗放在这里了，你记得要喝啊~”

　　Eskild本以为Isak会笑骂“你到底是我的人生导师还是我的唠叨妈妈啊？”，但Isak却反常地什么也没有说，只垂着眼帘看了眼那碗南瓜汤点了点头，便一言不发地举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了。

　　“诶，这么多都喝完了？临睡前喝这么多小心起夜呀……”Eskild拿着空碗犹豫了片刻，哼哼唧唧地嘀咕了两句，还是道了声“晚安”便离开了Isak的卧室。

　　Isak渐渐被夜晚的困意所笼罩，在陷入梦境的那一秒，他慢慢想起来了前一天夜里的事情。

　　足足有十二道安全门的精神病院，绿发白肤的Joker靠在椅子上，抹出嘴唇的口红裹着情-欲的色泽，神经质的夸张表情和令人沉迷的双眸……

　　那是……

　　那是——Even自导自演的梦境。

　　Isak猛地睁开眼睛，回想起来前一夜内容的他心跳如擂，他刚要激动地跳起来，动作却突然停滞不前——

　　他的手脚竟不知何时完全被束缚皮带和铁链子牢牢绑在了椅子上，方才的动作差点儿让他整个人脸朝下的栽到地上去！

　　Isak还没消化好自己被结结实实绑在椅子上的突发现状，就听见旁边一道“咯吱”的响声。

　　一位打扮滑稽的“地中海”中年男士费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豆蔻造型的怀表，怀表看着是个古董模样的，“咯吱咯吱”地慢慢打开，核对时间之后他便颇为满意地摸了摸自己卷翘的小胡子。

　　“福吉部长，时间到了。”中年男人旁边的精瘦女人朝他点点头，毕恭毕敬地说道。

　　“嗯，时间到了，开始吧。“被称作福吉的男人平静地对女人点了点头，但一转过头看向Isak，他脸上的肌肉就挤做一团，神情里满是深恶痛绝，”这次我可不会再给你机会‘亲人探视’了，你这——哦，你这该死的撒谎渣滓。”福吉的小胡子激动地翘了起来，小小的眼睛怒视着Isak，脸色变得红彤彤的，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到痛哭流涕的痛苦表情。

　　在福吉说话的同时，瘦巴巴的女人从风衣袖口里伸出一截棕色的细木棍，她倨傲地抬起下巴，伴随着她复杂拗口的低喃，细木棍的顶端亮起莹绿色的光芒，一股无形的能量聚在尖端，仿佛在召唤着什么靠近这里……

　　在女人放下细木棍后不过片刻，房间里的气温就开始莫名变低，福吉部长没能从Isak脸上看到惊恐万状的表情不免有些失望，但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个怜悯的微笑：“哦……我的梅林！‘它们’这么快就要到达这里了吗？看来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亲爱的修拉小姐，我们是时候离开了，要知道，‘它们’可没长眼睛。”他冲手下撇了撇嘴，关门之前语带嘲讽的说：“那么……祝你好运了，小巴蒂·克劳奇。”

　　一直摸不着头脑的Isak，直到此时才有一瞬间的瞳孔放大——

　　福吉部长？小巴蒂·克劳奇？

　　Isak在脑海里重复念了几遍这两个名字，随即瞪圆了眼睛：“Holy shit!”

　　如果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哈利波特与火焰杯》的故事里那他就白看哈利波特系列的电影这么多年了！

　　虽然房间里没有镜子，但是Isak的身上像是刚从水里似的，尽是湿淋淋的汗水，他过长的头发打成一绺一绺的，挡住了他的视线，下巴上还有着让他不适应的胡渣。

　　种种迹象看来……

　　这可不像是小巴蒂克劳奇风光一时、或是在阿兹卡班度过十几年时的模样……

　　Isak顾不得黏腻贴在自己眼皮上过长的头发，他大脑飞速地运转着：结合刚才福吉部长嘲弄鄙夷的语气，如果自己现在真的是小巴蒂克劳奇，那么恐怕情况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

　　在《哈利波特与火焰杯》里小巴蒂克劳奇使用复方汤剂假扮成疯眼汉穆迪，进而把哈利波特往学院杯三强争霸赛的阴谋泥沼里推，最后小巴蒂克劳奇成功将哈利送入门钥匙，令筹谋已久的黑魔王成功复活……但与此同时小巴蒂克劳奇自己的伪装也被邓布利多识破……

　　Isak曾经在看完电影的时候感慨地想过，如果黑魔王手下的食死徒们人人都像小巴蒂克劳奇一样步步为营、还胆色过人，估计哈利这边是不可能翻盘的……只可惜大部分食死徒只有疯狂，却没有那份头脑和胆识。

　　但作为旁观者怎样都好，当Isak自己“变成”了身在其中的角色时，他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尤其当他意识到，现在恐怕正是魔法部的人召唤摄魂怪给自己“行刑”的时间点，Isak心情一下子就沮丧了下去——才刚开始做梦就要炮灰掉了吗？他还没见到梦境的构造者啊……

　　想到Even，Isak还是免不了心里一痛。

　　Isak已经慢慢记起了他曾经进入了Even的梦境里，变成了“凯撒医生”，而顶着Even那张脸的Joker则是他在梦境里碰上的最大的麻烦。

　　上次Even在梦里的身份是Joker，那么这次……他又是什么身份呢？明明自己马上就要面临摄魂的危险了，Isak竟还有功夫忧心忡忡地猜测着Even此时的身份，他会不会是黑魔王？或者是霍格沃茨的人？亦或是和小巴蒂克劳奇有渊源的其他食死徒？

　　Isak正在想着铂金贵族家成日拿鼻孔看人的马尔福父子俩有一个是Even的可能性有多大，就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紧接着，偌大的屋子里空气都宛若停滞了。

　　Isak的喉结不安地下意识动了动，但不给他反应时间，下一秒，阴冷的气息迎面袭来，他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被连人带椅子死死按在了地上亲吻啮咬了起来。

　　激烈的湿吻将他的舌头挑起，共舞，痴缠，呼吸全部都被夺去，沦为俘虏，沉陷在摄魂夺魄的唇舌快感当中。

　　Isak直接被他亲到瘫软在了椅子上，一开始就如风卷云残一般，那之后更是连大脑都好像都被洗劫一空，分开之后只剩恍然不自觉的失魂落魄。

　　——虽然都是“摄魂”，但这只摄魂怪好像和说好的不太一样？？

　　这只“古怪的”摄魂怪脸庞罩在又脏又破的兜帽之下，Isak想到电影里的那些摄魂怪的模样不禁心里打了个颤，但是他马上就意识到这只摄魂怪的诡异之处：“它”显然皮肤完整得很，虽然肤色略微泛着灰色，但并不令人恐惧……咦，说好的浑身腐烂溃败呢？

　　“它”似乎在亲吻Isak的时候吸出了一团亮莹莹的东西，但是“它”并没有迫不及待地将其拆吞入腹，而是像是极其着迷地在那个亮球上轻抚着，小心翼翼地吻了两下。

　　在这瞬间，不知“它”做了什么，亮球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不过Isak也看不清楚了，“它”又凑了上来，如死人一般冰冷的双手捏着Isak的下巴就再次吻了上来，那个让人心生莫名恐惧感的亮球也随着“它”冰冷的气息被迅速顶回了Isak身体里。

　　顿时，Isak感到方才那种浑浑噩噩、仿佛要失去思考能力的糟糕感觉一扫而空。

　　“你做了什么？”Isak晃了晃脑袋，不禁好奇问道。

　　但他马上惊诧地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竟然根本没有张动嘴唇，而下一秒一股波浪似的信息脉动在他心里浮现，他“听到”了对方用冰冷的声音，对自己做出了答复：“只是一些有趣的事情。”

　　Isak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你会说话？等等，难道说，我在和你通过意识对话？”

　　这种感觉很奇特，Isak明明身体没有任何动作，但却变得更加灵敏了，他仿佛能在眼前描绘出一副对方弯起眼睛情绪里也带了些笑意的画面——但他很清楚，摄魂怪不可能有眼睛。

　　Isak知道对方已经默认了自己的猜测，一瞬之间他联想到电影中的情节，不禁脱口而出：“小巴蒂克劳奇他……咳，那个……我是说我，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植物人了？”他随即意识到摄魂怪大约不能理解“植物人”的意思，连忙比划起来，“精神，我是指灵魂那些……我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想起小巴蒂克劳奇的结局，Isak不禁有些沮丧。

　　“它”似乎很快就明白了Isak的意思，冰冷的声音又在Isak的脑海里响起：“并没有。我说了，我做了一些有趣的事。”

　　Isak心说：我现在可一点也不想变成什么“有趣的样子”。

　　但是慢慢地，他就感觉到了变化，他刚呼了一口气，身体就慢悠悠地“漂浮”了起来，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尖都不可思议地放松，简直比飞-叶-子还要爽。

　　“噗，哈哈哈哈……这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一呼气就往后飘、一吸气就往前飘，被自己的“运动模式”逗乐，Isak不禁笑了起来。

　　但是还没开心多久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嘭！”地一声，监狱一般的小屋仅有的一扇门随着魔法爆裂的巨响轰然倒下。

　　一位白发皑皑的老人脚步沉重地踏了进来，他身后还传来福吉部长气急败坏的声音：“阿不思，你在做什么！怎么能因为那个小鬼的话干扰法律规定的行刑进程！哦，我的梅林啊！你该不会是真把一个小鬼当成救世主了吧？”

　　老人自然就是邓布利多，他的脸色很难看，脸上一片肃穆，眼里甚至还隐约有一丝惋惜的情绪。

　　当他锋利的目光直勾勾扫过来时候，Isak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了起来，掌心冒了一片冷汗。

　　然而，让他万万没料到的是，邓布利多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视线甚至都没有和自己到处乱飘的“灵魂”对上。他的目光在看上去已经失了灵魂的小巴蒂·克劳奇身上凝视了许久，才把视线转移到一旁的那只摄魂怪身上停顿了片刻，最后他只得不甘地叹息了一声。

　　福吉正恶狠狠地瞪着门外皱着眉的少年，就突然听到邓布利多无可奈何的声音：“我们尽力了，哈利，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是我们可以改变的了。小巴蒂·克劳奇已经被赐予了‘摄魂怪之吻’，这样‘有效率的’速度，不愧是魔法部，不愧是福吉部长引以为傲的手段。”

　　邓布利多的语气明显带着反讽，但福吉却只听见了邓布利多赞扬魔法部的部分，自得的摸着他上翘的小胡子。

　　听到邓布利多这么说，哈利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颓然，他又透过大人和门之间的缝隙偷偷看了Isak几眼，看到小巴蒂·克劳奇满脸痴傻的样子，他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忍的神情和暗自咬牙的愤恨。

　　Isak：“……”

　　喂！我还没死呢！

　　虽然他很高兴自己没有真的死掉，但是，这些人能不能不要再围成一圈盯着他看了！这个痴痴傻傻的脸不是自己、绝对不是！

　　Isak不知是不是被刺激到了，本来在邓布利多和哈利出现的时候明明紧张得很，现在倒好，故意在他们眼前飘来飘去的，心里知道他们看不见自己，就更加放肆了。

　　当他接近这些人的时候，便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够感知他们外露出来的情绪，或是开心或是悲伤或是压抑，让他忍不住靠近……

　　在他的手马上就要搭在哈利肩膀上的时候，Isak突然僵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自由自在地漂浮、可以不被肉眼察觉、对人类情绪十分敏感、不由自主地靠近——这似曾相识的属性，这不是摄魂怪是什么？！

　　被自己的猜测吓得动作都卡壳的Isak僵硬地回头，看着角落里沉默不语的“人”难以置信道：“你刚才……难道把我变成一只摄魂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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