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

　　楚亦漓庆幸檀妃来的正是时候，同时心里也一直有个提防。檀妃敢这般不看地点，肆无忌惮地对着皇上撒娇，除却恩宠正盛，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是定北将军季武峰的嫡长女。魏国近百余年来虽无甚大战事，北方小国却也还是偶有冒犯，占点蝇头小利倒也罢了，只是反复几次却是有些不胜其烦，加之其占着地利么也犯不着劳师动众出兵。自季武峰镇守北方起，态度很是强硬，狠狠给那些小国吃了苦头，这是保了北方百姓十余年的安静。只是这人也是好大喜功之人，有了这一功劳便傲得忘乎所以，皇上为了褒奖，同时也是为了安定手握全国七分之一兵力的季武峰，又封了他定北将军，这一来，季家风头大盛，两个儿子分别任工部，礼部侍郎，长女也被选入宫中封作檀妃，在宫中蛮横得紧。又因着争夺皇位继承，便是楚亦堇也要让她一分，当真是让她目中无人。
　　果然，第二日不早朝，楚亦漓才起不久，刚梳洗完毕，用完早点，准备去看看赵雨，季凡云却早一步来打乱了她的计划。
　　“檀妃今日好早，怎的突然想起到璟沅宫来了？”楚亦漓笑着，心里却并不轻松，不知这事情将如何发展。
　　“听说璟沅宫中来了两位美人，本宫好奇，想看看到底是否如传闻中的那般美。”季凡云倒也不遮遮掩掩，一上来便表明来意。
　　“那两个女子容貌虽是不俗，却也是比不上檀妃，也罢，让她们来看看天外有天也是好的。”楚亦漓仍是淡淡笑着，虽想过是否要推脱，但要知这骄横的檀妃既是特意来，定不会善罢甘休，多说无益。也转头吩咐人将那两人带上来。
　　不多一阵，楚言抱了黑猫走来，仍同昨日一般向楚亦漓道：“凌儿尚在睡觉，不能前来望公主莫怪。”
　　楚亦漓正想说无妨，季凡云却是抢先一步讲话：“哪里来的粗野之人，这般没规矩，见了本宫也不跪下行礼么？”
　　楚言侧脸看了看季凡云，一语不发，倒是她怀里睡着的黑猫睁眼看了看季凡云。
　　檀妃见楚言仍是无甚动作，皱眉道：“这是仗着自己是有几分姿色，便将尊卑放在一旁了么？”
　　楚亦漓知楚言非凡人，此时凌舟叶不在虽是可松一口气，但檀妃这般咄咄逼人，便是性子再好的人也会被惹怒，连忙出来打圆场：“楚姑娘初次进宫，不适应宫中规矩，檀妃莫怪，”又向楚言道，“这是檀妃，快给檀妃请个安。”
　　楚言尚未做甚动作，季凡云又将话抢了过去：“公主和皇上仁慈，任由着她，只是她却是不知感恩，本宫今日若是不好好教她宫中规矩，岂不是堕了皇家威严？”说着，便示意手下宫女要上前强行将楚言按着下跪行礼。
　　这个宫女才刚走两步，便听得门外以喃喃不清的声音道：“楚姐姐，一大早的，你怎的在这里？”
　　众人转头看向门外，只见凌舟叶肩上蹲了只白猫，穿了一件白色中衣，头发乱蓬蓬的，双眼紧闭右手还不住揉着右眼，拖着步子就往房中走。这样一来，门口的门槛她自是没看到，拖着步子，自然也跨不过，一踢到门槛，整个身子直直就往前倒。
　　此时众人只觉着一阵风绕过，只眨眼之间，楚言已出现到了门口，将凌舟叶稳稳抱住，这速度之快，的确是见所未见。
　　楚言抱着凌舟叶，助她跨过门槛走到房中，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很是关切地问道：“凌儿睡醒了么，要不要再睡一会？”
　　凌舟叶这才睁开眼睛，笑道：“楚姐姐修心养性这许多年，倒不知今日是谁又这等大的本事能让你动怒了。”
　　楚言笑道：“哪里动怒，凌儿再回去休息一下。”
　　凌舟叶却是不搭话，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两人，对着刚跳到腿上的黑猫问道：“夜，是怎么回事？”
　　只听得黑猫喵喵呜呜了几声，随后凌舟叶便将目光定在了季凡云身上。
　　楚亦漓最是担心凌舟叶，这人全然不受管束，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可真是算得上随心所欲。此刻与娇蛮无双的季凡云对上，两人之间，定然无法收场。
　　楚亦漓刚要说话支开楚言她们，季凡云嘴又快了一分：“这又是哪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本宫施恩，教她尊卑有序，怎的，竟是敢心有怨言？”
　　凌舟叶冷笑道：“尊卑之道，檀妃是该好好学学。见了我楚姐姐，以你这身份的人，是该磕百八十个头的，可不是该装模作样地坐在那里。”
　　“大胆！满嘴胡说八道！”季凡云被激怒，拍案而起，指着凌舟叶对身边的人叫道，“把那个贱人给本宫拖下去，掌嘴一百，杖责两百！”
　　这话音刚落，周围空气忽的冷了不少，季凡云尚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觉着周身发软，站也站不稳，只能跌坐回椅子上。楚亦漓却不同，她乃是习武之人，武艺已有一定造诣，此刻清楚感觉出屋内有四股很强的杀气，且这四股杀气皆是血腥渗人，厚重无比，若非手经千百人生死，断然不能有这等杀气。
　　更有奇怪的是，杀气是眼前这两人放出的该是不假，只是这另外两股杀气又是从何而来，莫非......有同伙！思及此处，楚亦漓很是艰难地四周看了看，却仍是没能看出有何端倪。
　　不知为何，季凡云传唤的侍卫一直没出现，楚言安慰地摸了摸凌舟叶的头：“凌儿别生气，我来处理。”
　　凌舟叶却是不理，抱着白猫起身走近了些，俯视着季凡云：“来，我看看，檀妃娘娘是凭什么这般得意。”
　　楚言连忙走到凌舟叶身边抚着，不多一会凌舟叶笑道：“哦，家里有个定北将军啊？不错不错，”说着又将头转向楚言，“楚姐姐你觉着呢？”
　　楚言摸着凌舟叶头，笑得很是温柔：“凌儿开心就好。”
　　“看楚姐姐说的，”凌舟叶也将头靠向楚言，“这不是给楚姐姐出气么？”
　　“明明是自己想玩。”楚言弹了一下她额头。
　　两人谈话之间，季凡云这才觉着压力小了不少，看着眼前说笑的两人，又怒上心头，正要说话，却见得凌舟叶斜眼看着自己，笑道：“若是今晚梦到将军、夫人、和你哥哥嫂嫂，记得道歉。”
　　说完，凌舟叶便带着楚言走了出去，只留季凡云与楚亦漓在房中，两人皆是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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