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迷

　　陆大宇吃了胃药已经好上许多，只是一见到桌上的泡芙，一阵恶心感又泛了上来。
　　“罗川，把这个拿去吃了。”
　　“这不是齐小白送来的吗？你又不吃？”罗川维持盯着电脑姿势，只动动嘴皮子。最近他迷上一款新游戏，根本顾不上其他。
　　“今天胃不舒服。”
　　“那放明天吃好了。”
　　陆大宇爬起来，拎起塑料袋子就要扔垃圾桶。
　　“别！”罗川一把夺过，拆开尝了一口，“这东西还行啊，干嘛扔掉。”罗川是一个光盘主义者。什么是光盘主义者？就是他在吃饭的时候，饭菜一律清空，绝不留一点剩菜。他家是开小餐馆的，从小见食物浪费严重，于是给自己立了个准则。他一边敲击键盘一边把剩下一只泡芙整个儿塞进嘴里，两颊鼓起两个包，含糊不清地开口，
　　“%*￥#%@￥%……？”
　　“什么？”
　　罗川费力吞下，“我说，齐小白怎么天天给你送泡芙。”
　　“哪里天天，就前后两次。”
　　“两次还不够多啊。你看我，一次都没有。”他挥手砍中一人，血像激流一样喷射出来。
　　陆大宇不置可否。这时手机震动，齐小白发来一条消息。
　　“国庆想好去哪了吗？”
　　陆大宇关上手机屏幕，躺在床上。

　　砰砰砰，有人在外敲门。
　　罗川正玩在兴头上，屁股一毫也不想挪，他扯开大嗓门喊道，“谁啊？”
　　”齐小白。“
　　“哎呦我去，怎么这个时候来。”他见陆大宇胃不舒服躺在床上，不好意思让他起来开门，咒骂一声，站起来，开了门又迅速窜了回去。
　　“小宇？“
　　“他胃不舒服躺床上。”
　　齐小白探头见陆大宇面朝里边，似乎正在睡觉，特意放低声音，“他怎么突然胃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回来就这样了。不过已经吃过药了，休息下应该没事。对了，你过来什么事？”罗川键盘敲得啪啪响。
　　齐小白皱眉，“我来找小宇国庆出去玩。”
　　“也带我一个吧。我正愁放假七天无聊呢。”
　　“小宇还没答应。“
　　“我替他答应了。他整天就知道看书读书，都不去运动，身体差得很。我们去Y山吧？正好让小宇锻炼身体，呼吸新鲜空气。”
　　“Y山？”
　　“我早就想去了，而且离H城又近。”
　　“我不去。”陆大宇突然出声。
　　“小宇，原来你没睡啊！害我和齐小白两个压着嗓子说话。”
　　“假期我打算待在学校里看书。”
　　“看书，你天天看还没厌！去爬山多好，感受祖国的大好河山。而且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你那个肉鸡身材还是赶紧锻炼锻炼。“
　　陆大宇半晌不吭声。
　　罗川给齐小白使眼色，悄声道，“你买了票，他铁定会去。还有别忘了给我买二锅头，我要在山顶上爽一口。“
　　”包在我身上。“

　　十月三号的那天。
　　“罗川，快起来！要赶车了。”
　　“唔——好难受。”罗川把被子往身上一卷，朝里翻去。
　　“喂，罗川？醒醒！”陆大宇轻轻晃他几下，不见回应。不会不去了吧？他心里一急，开始用力摇晃罗川。罗川发出一声不舒服的□□，露出一直藏在被窝里的大寸头，面色潮红。
　　陆大宇伸手一探，额头滚烫。
　　“你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罗川气若游丝答道，“可能是着凉了。昨晚我熬夜打游戏。”
　　昨晚？他记得昨晚降温得厉害，当时还劝罗川披件外套，看来他把话当耳旁风了。陆大宇见罗川烧得像只烤乳猪也不忍心责怪，只能帮他捂好被子，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床边，再在上面放杯水。做好这些之后，他又给勒新打了电话，
　　“勒新，罗川生病了，你中午回来吗？……好，那你记得给他带份粥，药我放在桌上了，你记得提醒他吃……恩，挂了。”他挂了电话，对床上的罗川又交代了几句，背起背包出发了。
　　10月3号上午10点，陆大宇和齐小白两人及时坐上去往Y山大巴，花了将近4个小时才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镇。这个时间点，上山已经来不了，只能在附近找一家宾馆。
　　酒店前台服务到位，不仅提供地图，还特意提醒他们要在清晨5点30之前出发。因为去往Y山景区必须要到换乘中心坐缆车，这里寻常季节排队都要超过一个小时。现在正是国庆高峰期，若是晚了，恐怕一个上午就要耗在这里。
　　两人走到405门前，刷卡进去，房间看起来还算整洁。齐小白把行李往床上一扔，呈大字型摔躺在床上。他一米八的身高在车里缩了四个多小时，此刻他最想做的就是把全身的每一个关节都舒展开。他埋在枕头里，脸却悄悄转向看着陆大宇。陆大宇正站在床沿，弯着腰一点一点细致地检查床单被套的每个角落。
　　“你在做什么？”
　　“检查被单。”
　　齐小白忽然狡黠一笑，“你在担心床上会留下那种东西吗？”
　　“什么东西？”陆大宇不解地看像他，但一见齐小白“猥琐”表情，立马顿悟，脸红得像番茄“你你你，我说的是头发丝或者小虫子！”
　　“好吧，我想多了。”齐小白摊手，“一般人看你那么一丝不苟地检查被单，都会这么想吧。”
　　“明明是你思想龌龊。”陆大宇咕哝。
　　齐小白看着陆大宇认真的身影，心忽然一片柔软。
　　陆大宇看齐小白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心里发毛，“你干嘛盯着我？”
　　齐小白回过神，“要不要去趟超市？”
　　好好的三人间如今变成了两人间，笨蛋罗川太不靠谱，让陆大宇这么尴尬。他刚刚收到勒新发来的消息，罗川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正在呼呼大睡。陆大宇愤想，果然笨蛋就是好得快。
　　他们稍稍整理就出了门。街上饭馆林立，只在车上啃了些面包作午饭的他们，这会儿早饿了。商量之下，决定找一家馆子坐下来享受一番，毕竟品尝美食也是旅游重要的一部分。他们走进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店，在一条巷子里。明明早过了午饭时间，客人还占了大半桌位，看来这是一家不错的店。他们点了两道当地名菜——毛豆腐和臭鳜鱼。鳜鱼一上来，散出的恶臭堪比榴莲臭豆腐。齐小白夹了一口，忍得眉毛都在抖，看得陆大宇心里直爽。不过果然也是闻着臭，吃着香，习惯之后，两人各自吃完了两大碗米饭。
　　饭后，走在路上，齐小白突然把脸凑得极近，陆大宇连呼吸都不敢了，直盯着他的下眼睫毛瞧，
　　“做做做什么？”
　　齐小白张开嘴对他哈了口气，笑着学他的结巴，
　　“还还还有味道吗？”
　　“……臭死了！”陆大宇一手挡开他的脸，一手捂住嘴，作出被恶心到的样子。
　　齐小白对着手掌心呵了口气，
　　“明明只有木糖醇的薄荷味。你是不是骗人？”
　　“那是你鼻子出问题。”陆大宇懒得跟他玩闹，却倏然被齐小白捏住了嘴巴。他见对方低下头来，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
　　“和我一样是薄荷味……咦？你牙齿上有菜叶！”
　　陆大宇吓得一步跳开，慌忙捂住自己的嘴，手里提着的东西唰啦洒落一地。
　　“哈哈，你刚才的反应……太有趣了……哈哈哈……”
　　齐小白觉得陆大宇模样可爱极了，相比平常动不动就皱眉头，他更喜欢他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
　　“你……你骗我！”陆大宇恼羞成怒。
　　齐小白故作冤枉脸，“没，真有菜叶，就在你上排牙齿上。”
　　“住嘴！”
　　“小宇，你等等！别走那么快！小宇！小宇！小宇！”
　　“什么事一次性说完！”陆大宇此刻处在爆发边缘，他发誓齐小白若是再对他玩什么把戏，就要以武力解决。
　　“我想说的是，酒店在另外一个方向。”
　　“……”
　　两人沉默地走在异地的街上。陆大宇气鼓鼓地走在前头，而齐小白因刚拔了老虎胡须不敢再作出出格举动，老老实实提着所有刚买的东西，在后头跟着。
　　“喂？巧巧？对，我六号回去……嗯嗯，替我向阿姨问好……”
　　陆大宇回头偷看齐小白讲电话，他面上的笑容是他不曾见过的。虽然此刻是他在齐小白身旁，可是他觉得那个巧巧才是和他在一个世界里的人。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他和齐小白彼此是那么陌生。说实在，他和齐小白认识不过一个月而已，和前面将近二十年的时光根本不值一提。而那个巧巧占据了他多少的人生呢？今后还会占据多少人生呢？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脑儿冒出来，弄得陆大宇十分烦躁。他愤愤地想，当初果然不该答应出来的，要是罗川在就好了。那个笨蛋罗川！
　　正在喝粥的笨蛋罗川狠狠打了个喷嚏。
　　齐小白挂了电话，见陆大宇又眉头皱紧呆呆地望向某处。
　　“小宇？”
　　“电话讲好了吗？回去吧。”
　　齐小白看着陆大宇陷入黑暗中背影，他又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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