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迷

　　12月24号，圣诞平安夜。
　　管理楼201教室里，一群工商1班的学生炸开了锅，激昂的音乐和爆发出的欢呼时不时穿透墙壁传到走廊上。教室里装饰得焕然一新，各色彩条高挂，喷漆、贴纸弄得墙上到处都是；蓝灰色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个个精心包装的蛇果；地上也散乱着红的，蓝的，黄的，绿的，颜色大小不一的氢气球；角落处，装饰豪华的圣诞树下堆满礼物，缠绕在圣诞树一圈又一圈霓虹灯一闪一闪，似乎在配合音乐的节拍。
　　陆大宇无聊地喝着纸杯里的橙汁，用手抵着下巴，往讲台上抛去几瞥。齐小白和梅晓鑫作为班级里最受欢迎的人物，被选作此次活动的主持人，现在正说着开场白，极力吵热气氛。陆大宇一向对吵闹的环境不感兴趣，环顾一周，大家脸上都流露兴奋愉悦的笑容，让身处其中的自己也感受到了一股温暖。
　　游戏的第一个环节，老掉牙的踩气球。谁比谁踩得多就获胜，赢的人有礼物，输的人要当众表演一个节目。周围的人一个个举手报名，陆大宇事不关己地低头玩手机，一堆人挤来挤去，互相推搡。
　　“为了公平起见，参赛人选我们会从这个盒子里抽学号。让我看看第一个是谁？3号！”梅晓鑫道。
　　3号是陆大宇的学号，他坐在位置上一愣，没想到自己竟会被选上，不情不愿地站出来。他下意识抬眼看向齐小白，这时，对方正好也看过来并对他微笑，慌得他立马转开视线。
　　第一环节总共抽取了5个人。最后一名要接受惩罚，要在大家面前表演节目。别人或许不以为然，但陆大宇性格腼腆，绝对做不到当众表演。在他还神情恍惚时，梅晓鑫大声宣布，
　　“预备——开始！”
　　“嘭嘭嘭，啪啪啪！”一通混乱。
　　陆大宇平时为人斯文，最不喜和别人相互竞争。可是一想到惩罚，他咬牙挤了进去。那些个女生，平常一副淑女样貌，玩起来，一个比一个疯，力气大得快把陆大宇挤到墙角里。场下时不时还有人喝彩，陆大宇都快急出汗了。
　　“停！”
　　骚动立时停下来，气球也零零落落只剩几个，地上都是五彩碎片。
　　每个人报了数据。陆大宇舒了口气，他侥幸没成为垫底。
　　拿了鼓励奖，一根棒棒糖，陆大宇回到了座位上。黄文武不知何时回来，坐在陆大宇的身后，不过他的样子有些奇怪。粗神经的陆大宇没发现，甚至也没察觉，从晚会开始到现在，陈含一直没出现。
　　“接下来，第二个环节是传声筒。游戏规则：由我悄悄告诉第一个人一条讯息，然后一个传给一个，但所有人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以动作来传达讯息，最后由末尾的那个人把信息说出来。若对上，全组获得奖励，若输全组跳肚皮舞！”最后的惩罚内容，齐小白的语气明显带着不怀好意。
　　”呦！“现场的观众乐得看别人搞怪。
　　“14...21...34、11...03”喊到3号的时候，陆大宇的脸都抽筋了。他走上讲台，默默和梅晓鑫抗议，
　　”第一回不是轮过我吗？“
　　可惜梅晓鑫没理解到陆大宇的烦恼，反而热情催促他继续参加游戏”多参加几次不好吗？“
　　按照报名的顺序，陆大宇排在最后一位，全组能否赢得游戏，全靠他了。陆大宇莫名地感到压力山大。他目不转睛看着前排几个人的动作，有点像在跳舞？莫非是跳舞！但这像泥鳅一样软弱无力的姿势会是跳舞吗？很快就轮到他前面黄文武。黄文武似乎心神领会了前面全部的讯息，他先深吸一口气，凝神注视，那一刻似乎有世外高人在传授武艺的气场，连带着陆大宇不自觉咽了口水。黄文武缓缓抬起他的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用力一对切，一半推向左边，一半推向右边。陆大宇起先一头雾水，黄文武看他呆头呆脑，又重演了一遍，这次他刻意比前次更放慢了速度。陆大宇灵光一闪，他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句话，我有一个大西瓜，中间切一刀，一半给你，一半给我。他用些许迷惑、些许不知所措的神情看着黄文武，看得黄文武的心都快乱了，最后他犹豫地吐出两个字：”西……瓜？“
　　黄文武整个人都凝固了，他爆了声粗口，“擦！老子英明神武的形象就要在今天毁了。”
　　陆大宇看他痛心疾首的样子，也有些内疚。但是你英明神武的样子，虽然从来没看见，就算有，也早被不久前的那段艳舞毁得一干二净。
　　最后庆幸的是，另一队也没能传达出正确的讯息。
　　陆大宇他们侥幸逃过一劫。
　　接下来的时间，一切都非常顺利。陆大宇不再被抽中上场，也不用担心输了要接受什么惩罚，他静静坐在位置上，看着周围的人欢声笑语。陆大宇觉得这才是他的人生，顺其自然，平静无波地流淌下去，但除了一点，那就是他的视线无法从齐小白身上移开。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心中的那份悸动。
　　最后一个环节，即是交换礼物。
　　交换礼物，对于陆大宇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从小，因为他独来独往，生日时从未请人到家里，也从未声张过。每年的生日，于他仅仅只是意味着有一个奶油大蛋糕。其他例如，情人节、七夕节、圣诞节更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这次的圣诞节交换礼物，他也兴致缺缺，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当他看到那一堆小山似的礼物盒，其中有一个是属于他的时候，莫名地有些期待。果然，未曾亲身体会的话，只靠自我臆想，永远也无法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情。
　　陆大宇拿到的是一个长方形盒子，有点分量。外面包覆着一层淡绿色花纹的彩纸，陆大宇仔细地从边上找到封口，一点一点撕开，抽出来一本暗棕色本子。封面三句草书，张狂大气，颇有古风古味。翻开来，里头纸张泛黄，页脚处还有繁复的花纹。虽然不贵重，但看得出挑选者的心意，陆大宇很是喜欢。
　　”咦！你选中我的礼物了！当初逛商场的时候就觉得很别致，幸好买下来了。“梅晓鑫惊喜道。
　　陆大宇也有点意外。
　　梅晓鑫晃晃手中的水晶玻璃球，”这是你的吗？“
　　”呀！这是我的，没想到到小鑫手上了，缘分哪~“看黄文武的神情，似乎认定了他和梅晓鑫之间有什么特殊缘分。
　　梅晓鑫一向对黄文武油嘴滑舌选择无视，她觉得想他这种人，就需要一个强势的小攻好好管管，免得出来祸害纯情美少女。
　　陆大宇瞥到齐小白手上的笑话集，这不是他的吗？他突然想起之前齐小白特意向自己打听，他该不会做了什么见不得的手段吧！齐小白注意到陆大宇的神色，知道他误会了，笑笑道，
　　”我抽到了自助餐券，一个人吃没意思就和别人换了。“

　　活动结束后，有人提议包场KTV。大部分人都去了，陆大宇讨厌吵闹、味道难闻的地方，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他独自走在回宿舍楼路上，晚上9点半的校园，寂静得有些渗人。冷风一吹，陆大宇裹紧身上的黑色棉外套，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风顺着空隙灌了进来，冻得他整个人直打抖索，上牙磕下牙。嘴里呵出的暖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雾，然后被冷风吹散。他觉得这样很有趣，于是张大口又朝空出呼出一气。
　　忽然，有什么在眼前一晃，围在了脖子上。陆大宇低头一看，是一条黑白格子围巾，暖和又柔软。
　　“圣诞节快乐。”
　　陆大宇回过头，齐小白就在离他一步之远，笑得宠溺而温柔。
　　陆大宇一时怔忡，“你不是和他们去KTV了吗？”
　　齐小白俏皮回道，“当然是偷溜出来，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呢。”
　　他抬手摸了下围巾，轻轻道了一句谢。
　　”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这个就行了。“齐小白晃晃手中的笑话集。
　　陆大宇眼眶一热。
　　”当然，有礼物是更好了。“
　　陆大宇把比开水还淡的感动收回去。
　　“说吧，要什么？”
　　齐小白弯腰，视线与陆大宇平齐。
　　陆大宇偏过头，他觉得齐小白的眼睛在夜晚的衬托下太亮了。
　　”太贵的东西，我可买不起。“
　　”我不要贵的，我只要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
　　齐小白对着陆大宇软糯的耳朵，咽了下口水，
　　“我想清楚了，我想要你。”
　　陆大宇瞪大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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