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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落魄
重蹈覆辙，无疾而终。
午夜撕裂出可怖的诡异景象，伴随着痛感的梦魇吞噬掉人心对未来的美好期望，牢牢缠绕在静绵的前两段恋情上，太过相似的结局未免太过荒唐，像被人下了诅咒。纵然在旁人看来……比起她奋不顾身撞得头破血流的第一段恋情，第二段一触即散的镜花水月似乎永远都是那么不值一提。
**
静绵意外地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了。
对视间的每秒钟都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金俊勉的眼神明明并不含有实质性的情绪，静绵却没由来的感到胸口发闷，她僵在地毯上，仅仅是眨眼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能令头脑传出的细微不适感愈发不可忽视。
忘记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有趣的是，很多人都不曾真正了解过自己。
刚和他分手的那几天，静绵的心情极度压抑，她以为自己起码在未来不算短的一段时间内，再见到他的话一定会难过。
然而……时光赐予她苦难和幸福，在多年来数不清的磨砺中，她成长的速度比任何人所想象的都要迅速。从那之后包括现在，在与金俊勉重逢的那段日子里，或许静绵刚开始有过怅然，但她的心跳呼吸都在一念之间悄然变回正常的频率，全然不见因他而产生波澜的迹象。
静绵这副好似乜嘢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让仅有的几位知情者看了都止不住地心情复杂。
全宝拉是金俊勉那份隐秘情愫的知情者之一，她作为老江湖想看不透也难。S.M对待艺人是出了名的严格，如此地位的公司早已不再需要通过社内恋情来增加偶像曝光度，更别提单恋这么敏感的话题，为了艺人各自的发展，公关会在压热度这方面做得很好。
多年前，除去家族演唱会、颁奖典礼以及年末晚会之类排不开行程的活动之外，全宝拉刻意排开了静绵和东神仅存两位成员的行程。因而自从神仙眷侣分手之后，繁花和东神再没真正意义上地同过台，粉丝们虽然一直在说，只要活得久，样样都会有，但她们其实心里都明白的……全员同台的可能性渺茫得几乎等同于不存在。
多年后，全宝拉却没有排开静绵和他的行程。因为EXO目前中韩两边跑，而繁花从没计划往中国发展，这两个组合在外界看来只是师姐弟团，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联系。在她的监督下，公司内部从来都没有收到过有关他们的同台行程邀约。最重要的是她明白金俊勉将事业看得重于一切，这件事自始至终传出的风声几近虚无，自然放心多了。虽然……那封邮件疑点重重，没有人知道发件人的目的到底为何，但是公司始终查不出任何线索，也就不了了之。
种种原因下，自静绵进入出道班后就很少见面的他们，在繁花出道之后更是彻底断了联系。一个是没有理由，一个是没必要了，那段短暂的时光就好像做了场梦，来时朝气蓬勃生机盎然，去时日月无光全身而退。
静绵忽然开始看不懂自已，或许她从没真正了解过自己。
她以为是她麻木了，其实她从没想过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邮件事件发生后，得知人间惨剧重演，成员中唯一的知情者林侑恩罕见打来了电话。
她好像正坐在天台上，晚风屡屡拂过听筒，她的嗓音一听就是喝醉了，昏昏沉沉的声线有些非同寻常，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忙内……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静绵微怔，失去言语。
她想起去年夏天的签售会，那时自己近视的度数还很低，她坐在台上没有戴眼镜，远远望见那个人跌跌撞撞从远方跑来，他穿越过城市繁忙的车水马龙，穿越过宽阔且围着禁止通行线的马路，穿越过拥挤的人山人海，坚定又紧张地来到她面前。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穿越过重重围堵追问不停的记者，穿越过朝他或微笑致意或鞠躬行礼的明星，穿越过于世界各地汇聚至此的粉丝，两旁闪光灯频闪，他一路踏着长长的红毯，踏着尖叫声，亦踏在她心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义无反顾地牵起她的手。
猝不及防，静绵时隔许久再度想起那人心心念念满眼都是她的模样。
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权志龙的脸，她猛地闭上眼睛，强制性放空思绪。
林侑恩知道静绵在听，没有等到回答她也不在意，突兀地笑出了声。
那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声愈渐激烈，也不知是在笑旁人，还是她自己。
静绵一脸平静，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笑什么？”
她缓缓将手机放在地上，直到笑声停止才开了免提。
林侑恩笑得累了，她抹去眼角泛起的泪珠，又轻笑了两声，才说：“最近有新闻说，这么多年来……S.M的偶像都是高度撞脸的，粉丝也说我们公司的选秀模板统共就那几张脸，崔始源前辈和KangTa前辈，朴有天前辈和TonyAn前辈，银赫前辈和张佑赫前辈，好看的人总归是相似的……你的那位圈外小朋友某些角度跟早期的金在中前辈长得有点像，你说对吗？”最后说出的话明明是问句，听起来却更像陈述句。
停了这话，若是旁人定会觉得简直荒唐！
然而静绵冷静得出奇，无意跟她多言。
“欧尼，你喝醉了，早点睡吧。”
挂掉电话前，只听见林侑恩声嘶力竭地喊：
“静绵！你就是个傻瓜知道吗？！！”
“傻瓜！！！”
静绵紧握着手机，用力使然，关节白得骇人。
她从未有一刻是像现在这样……讨厌林侑恩。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别跟林侑恩走得太近。”
“她对你时好时坏，为什么不信叔叔的话呢？”
静绵回过头，看见金希澈复杂的脸孔。
那是他临入伍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叔叔，我好羡慕以前的自己啊。”
“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其实什么都有了。”
凉风吹红了静绵的双颊，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
金希澈目光微沉，他定定望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
很久很久以后，当静绵站在人生重大选择的分叉路口时，她又一次回想起那天，记忆中的画面经过时光洗礼已经褪色变得灰暗，她却清晰记得金希澈的眼睛，他从未用这种复杂且沉重的眼神看过她，仿佛包含着世间所有无奈且悲伤的情绪，一声叹息道不尽心底满溢的哀愁。
……
吴世勋最喜欢静绵，EXO成员们一直都知道，甚至粉丝们都知道。
EXO里有很多成员都将国民初恋黛西视作理想型，可是尽管已经进了S.M，东神和繁花等等这些早已红遍亚洲的前辈对他们每个人来说都还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成员中唯独金俊勉和黛西前辈是同期练习生，他虽很少提及旧事，但成员们都隐隐察觉到他对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吴世勋勾住静绵的手指由轻至重缓缓收紧。
他不合时宜的心声令氛围变得越来越奇怪。
静绵忽然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最让她尴尬的不是在恋爱期间收到了熟悉的弟弟的表白，而是突然出现的金俊勉，他的眼神让她没由来地难受。内心的蠢蠢欲动促使着静绵快些想办法离开，她抽回手指，不再看他，视线缓慢僵硬地移动到吴世勋的脸上，她竟然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怒那，我知道你和GD前辈的感情很好……”吴世勋眼眶泛红望着静绵，他已经是在强颜欢笑，卑微到尘埃里的年糕音徐徐道：“你来韩国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他，你最好的朋友是他，你的哥哥是他，你的知己是他，你的初恋也是他。这些年来，在你开心的时候，他陪着你，在你难过的时候，他也陪着你，他们都说你们是真正的灵魂伴侣……我都知道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喜欢你……”
静绵的话哽在喉咙里，吴世勋像是害怕听到她的回答，慌忙打断，言及痛处禁不住哽咽出声：
“我明白怒那永远都不会喜欢我，可是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我不会打扰怒那的生活，我只是想让怒那知道我很早就喜欢你了……给怒那添麻烦了，对不起。”
纵然静绵见惯无数表白场面，可她还是见不得印象中腼腆温顺的吴世勋此刻这样卑微，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只能转移话题回复他前面的话：“世勋啊，怒那前段时间是真的太忙了，才没有机会给你过生日的，怒那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也没有喜欢你鹿哥，你鹿哥永远都是你鹿哥，现在已经很晚了，喝了酒头会很疼的，回家好好休息吧。”
吴世勋显然听不进去，固执地望着她。
“怒那，是我先喜欢你的，比哥哥们都早。”
闻言，他无声苦笑。
喜欢又有什么用？
静绵无奈，只得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是不是还有工作？你听话乖乖回家睡觉好吗？”
吴世勋微愣，他年纪尚浅，并未多想，只当他的怒那这是相信他的话了，心中骤然一喜。
距离生日过去已有八天，吴世勋这段时间一直都高兴不起来，现在他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应了下来：“好，我会听怒那的话。”谁知话音刚落，他就撑不住汹涌来袭的困倦，朦胧的双眼睁了又闭。
须臾，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看着睡着的吴世勋，想起不知道在哪儿的鹿晗，静绵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带世勋回宿舍，鹿晗在天台，”金俊勉用平稳的声线对她说：“交给我吧。”
静绵怔了怔，她慢慢站起身，回过头来和他对视，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谢谢你……”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已走到这般地步，他眼含哀伤，心中涩然，艰难地道：“别说这个。”
静绵根本在这里待不下去，她迈开不知何故而发麻的双腿就要匆匆离去，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说，也不知是忘记了，还是觉得没必要。
擦肩而过时，却听金俊勉蓦然道：
“静绵，你有没有想过……”
“到底是谁给Bora理事发了那张照片？”
静绵顿住，疑惑出声：“你查到什么了吗？”
她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呢？只是时间已经过去得太久，久得连她自己都记不起来往事了。
金俊勉转眸看她，眼神复杂混乱得让人看不懂。
“还没有，要是我真的查出来了，你会信我吗？”
静绵不明白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不解地问：“公司查过了，没有线索，还能怎么查？”
她忽然顿住，声音很低，几近听不清明：“查出来自然是好的……但是真的没必要了。”
他轻笑，内含意味不明，他目送静绵上天台的背影，好久都没有收回视线。
思绪在短暂的时间内繁杂的不可思议，自从知道她宁愿和圈外人交往都不肯给他一个机会，至今他都未曾真真正正地开心过一天。
金俊勉失了魂魄般缓缓低下头，头发遮住他的脸，和那双失望到极致的、麻木的眼眸。
……
静绵上了天台就见到鹿晗孤独寂寥的背影。
她在他旁边坐下，从他手里接过一罐啤酒，往嘴里灌了几口。
首尔的夜景永远都是那么繁华，静绵有点冷，裹紧外套转眸望他：“鹿哥，生日快乐。”
鹿晗勾唇，他到了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你来的好晚啊，晚得我都要变老了。”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静绵也没笑出声，因为她看到鹿晗眼里的难过。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就在他生日的今天早上八点，雅安地震了，全网悲痛祈祷，部分年纪小不懂事的芦苇们凌晨却在WeiBo给他庆生，鹿晗就这么被骂上了热搜。
这是鹿晗第一次上国内热搜，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静绵明白他不好受是因为祖国发生天灾，因为发生这样的事。
任何话在此刻都显得太过多余，静绵陪着鹿晗呆了几个小时，她心里盘算着想捐款的事，当年512大地震时她把一整年的收入都捐了出去，以匿名的方式，她转学到大陆后受的教育就是向雷锋叔叔学习，做好事不留名。
离开时，静绵对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就像多喝热水一样是废话，但是喝热水真的可以预防感冒，光明也终将会洒满人间。
鹿晗现在很丧很颓，“嗯”了一声，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他会振作起来的，灾难也会好起来的，家园也会恢复重建的，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唯独留下的伤痛不知何时才会好，或许……永远都不会。
静绵下楼时没有再碰见金俊勉，她松了口气。
好在她没有遇到这家会所的熟人，也就是权志龙的亲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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