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志

　　安徽，寿县。
　　这里距离安徽的省会合肥并不远，只有短短的一百多公里，对于修真界的飞天高手来说，片刻就到。但中国的版图总是这样，一出城墙，便是农村。夏媛媛和骆凡各自骑着坐骑，刚刚从合肥的上空掠过，放眼望去，就只剩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荒郊野外。
　　骆凡终于明白，为什么修真界那么多人都误以为他是夏媛媛的徒弟了，因为她也是用的通幽真诀，在中吴召唤的时候，俩人一样的起手式，一样的法诀，一样的动作和姿态。不一样的是，夏媛媛的通幽管比骆凡多出了很多纹路，一看就是比骆凡更加高档的货色。骆凡不禁回想起在无锡的小山上老树精说的话，“这里曾经有一根千年神木，几百年前被人取走”。
　　为此骆凡和夏媛媛互相对视了很久，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一个骑着七彩凤凰，一个踩着双足飞龙，一路向北。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修真界的传说，墨池圣地。
　　这次行动无比顺利，顺利地让骆凡感到意外和疑惑。
　　得到孙珺的通知，找到夏媛媛的家，仅仅说了那一句话，夏媛媛朝着莫洗池一点头，立刻就决定收骆凡为徒，带他前往墨池圣地。甚至，孙珺在之前让骆凡准备了好多好多的说辞，他是怎么进入修真界的、他是怎么会通幽真诀的、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体质有血光之灾的、他又是怎样找到夏媛媛家的地址，等等这些，竟然一句都没用上。
　　莫洗池和夏媛媛似乎对他的来访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甚至，仿佛在专门等待他上门。
　　夏媛媛不提，骆凡更加不可能主动去问。只是这些想法让他很不安，以至歉疚。
　　这一路上，骆凡不止一次有过冲动，他想把一切都告诉夏媛媛，她是执法队的总领，是冯荃的上级，一定是一个善良的人；墨池圣地在修真界的威名几乎与仙界无异，千百年来对修真界从未做过一件坏事，自己凭什么要去干这种假装入门实际上却是盗宝之事呢？骆凡啊骆凡，你是卑鄙到什么程度，才会去做这种事？
　　或许，把自己的打算、寻澜派的计划统统告诉夏媛媛，她也许有救师父的手段呢？
　　骆凡在犹豫，但却始终没有勇气去向夏媛媛和盘托出，他怕。
　　他不怕惩罚，不怕执法队，不怕夏媛媛要置他于死地。但他怕孙珺说的都是真的，夏媛媛救不了丁雨。
　　只要师父能活，一切都是值得的；纵然他心里无比清楚，与寻澜派合作是与虎谋皮，但这是自己唯一的路。大不了等救活师父，自己去未央山以死谢罪。
　　骆凡抚摸着怀中的柳枝，暗暗地想道。
　　夏媛媛在一片沙石地的上空停了下来，继而七彩凤凰又陡转直下，在距离地面仅有十余米处扑闪了两下翅膀，稳稳落地。
　　骆凡一看夏媛媛突然停了，差点刹不住车，只得控制速度极快的双足飞龙斜斜地冲到了下来，到达地面之时，距离媛媛的落点足有百余米。
　　双足飞龙的皮毛被擦伤，骆凡不明所以，跳下鸟背，通幽管一闪，召唤出异界巫医，为飞龙疗伤；夏媛媛远远地看着他的举动，暗自点了点头。
　　骆凡不解地走到夏媛媛的跟前，困惑地问：“前辈为何停下？”
　　夏媛媛面无表情，淡淡地道：“到地方了。”
　　骆凡闻言，左顾右盼，只见四周全黄沙漫天，稀疏地摆放着几块怪石，感受不到一丝充裕的灵气，哪里像什么仙门道场，更别提墨池圣地了。
　　“前辈是说，到墨池圣地了？”
　　“当然。”
　　骆凡暗自咋舌，又钦佩地道：“晚辈道行低微，感受不到圣地的结界，墨池圣地果然名不虚传。”
　　“说话这么客气干什么，马上你就是墨池派的一员了，这语气听起来倒像个做客的。”夏媛媛冷冷地道。
　　骆凡心中一惊，感觉到夏媛媛话里有话，刚想出言解释---
　　夏媛媛却动了，口中那听不懂的法诀一连念了几遍，同时指尖往沙地中一点，一丝蓝色的光华宛若在地上开了一条缝隙，荧光闪烁。
　　骆凡眯着眼定睛一看，居然是无数沙子中的一粒，在幽幽地闪着光芒。
　　下一刻，骆凡只感觉到地心引力仿佛在一瞬间扩大了几百倍，整个地球仿佛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磁铁，把他的双脚牢牢地吸住，动弹不得；同时，天空变得越来越高，周围的石头变得越来越大，刹那间就有山峰的大小。
　　骆凡意识到，并不是周围的一切都变大了，而是他自己在变小。他看见石头犹如山川般挺立，又看见一只蚂蚁变成了老虎大小，又变成大象，再变成恐龙，最后彻底化作了黑色的天幕……可是这一切还没有结束，他还在缩小，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他不知道这个过程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可是他无力反抗也不想去反抗，只能一只手紧紧地握住胸口的柳枝，另一只手死死拽住通幽管。
　　终于，这让人难受的过程走到了终点，眼前再一次明亮了起来。骆凡猜想，现在的他比一颗分子也大不了多少。
　　抬眼一看，周围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烟雾缭绕地宛若仙境，但四周却没有一丝的生机，一面仿佛电影中仙界南天门模样的石门立在眼前，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墨池圣地”。
　　石门的旁边，是一座石雕，雕像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身上的衣服是古人风范，宽袖大袍。骆凡历史知识不足，弄不清这是什么朝代的服饰。
　　夏媛媛依旧在他的身前两米处，背对着他，悠悠地道：“凡间道法，并无凭空开辟虚境一术。所有的结界，要么依山，要么傍水。就连号称天下结界第一的流霞派，也不过是以芥子纳须弥之术，将空间收缩在法宝中，随身携带而已。但再强的结界，也难挡千万年的沧海桑田。看似固若金汤的格局，挡得住道法，敌不过时间。我墨池派开山祖师，书圣王羲之，以大智慧，大法力，将道场纳于一粒纤尘之中，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骆凡咋舌，没人能想到，天下无双的墨池圣地，居然没有道场，所有的一切，全都存放在安徽寿县的这片荒郊野外，在一粒灰尘中。
　　“骆凡！”夏媛媛突然转身，直视着骆凡，“你可愿拜我为师，成为我墨池派弟子。”
　　骆凡一愣，等的就是这一刻，立刻跪倒在地：“徒儿愿意。”
　　“好。”夏媛媛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墨池圣地弟子，我就是你师父。你需谨记，你的一切言行，都代表墨池圣地，切勿胡作非为。为师有传道之责，必定传你无上道法，直至教无可教；为师有护你之责，必不让你受人欺辱；你若犯戒，为师必惩罚你，然后上未央山，领教徒无方之罪，你可记清？”
　　骆凡脸完完全全地贴在地上，他害怕，怕夏媛媛看见他痛苦无助的样子。曾几何时，丁雨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说着同样的话，几乎用着同样的语气。那时的自己早就暗下决心，为通幽门效力一生，至死不渝；可是师父因自己而死，若救不活她，骆凡这辈子只能活在自责和歉疚之中。所以要救师父，不惜一切。哪怕，哪怕欺骗，哪怕不择手段。
　　然而，然而行进到这里，听着夏媛媛的问话，他竟然哽咽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巨大而强烈的罪恶感和自责感充满了他内心的所有角落。夏媛媛没有对他有一丝的考核和怀疑，就这样无比信任地带他来到墨池圣地，收他为徒。可是，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计划，一个谎言。这个谎言才实行的一半，接下来他还要偷盗墨池圣地的还魂丹丹方，甚至还联合了寻澜派，瓜分墨池三宝。
　　骆凡啊骆凡，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好想把这一切都对夏媛媛和盘托出，然后去未央山受罚。
　　可是不行，这又是救师父的唯一出路，他只能相信孙珺的话，他不敢去赌。
　　“你可记清？”
　　夏媛媛的话再次传来，还是听上去毫无情绪。
　　“徒儿知道了。”骆凡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一言既出，回头无岸。
　　“好，那就跪倒在墨池祖师石像前吧！”媛媛道，“若你此刻心中尚有一丝犹疑，若你加入墨池圣地并非全心全意，祖师石像自会察觉，你自会形神俱散，灰飞烟灭。”
　　骆凡愣住了，他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没人告诉过他，也没人能告诉他，这是墨池派的门规，只有历代墨池嫡系弟子才知道，连冯荃之类的旁听生都不知道。
　　“还不快点？”夏媛媛冷冷地注视着他，催促道。
　　骆凡的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一步都是艰难。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墨池圣地就在眼前，里面就有能救师父丁雨的丹方。可是，怎样才能进去？
　　赌一把！骆凡清晰地记着通幽真诀中的讲解：世间绝无探测人心的道法！这是整个修真界共同承认的真理。但墨池圣地毕竟威名太盛，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骆凡先将胸口用布包裹着的柳枝拿出来，和通幽管一起放在一边。又抬手冲着夏媛媛抱拳道：“若弟子不能通过祖师的考验，形神俱灭而死，望前辈答应我，将包裹中的物品交于愈魂人周小欢。”
　　夏媛媛的脸色有了一丝缓和：“好，我答应你。”
　　骆凡又冲着夏媛媛鞠了一躬，然后不再迟疑，朝着王羲之的雕像，扑通一声跪下。
　　一瞬间，雕像的全身都覆盖上了紫红色的光芒，仿佛有一条细线将雕像和骆凡捆绑在了一起，再然后，骆凡的身上也透射出红光，一股浑厚无比的灵力波动直冲骆凡的心房而来。骆凡强行运气，以灵力构筑防护，死死地挡在心门。但这过程是痛苦的，骆凡显然不可能是这一千多年的雕像的对手，所构筑的防护，几乎在刹那间土崩瓦解。
　　“哇”地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不要去抵御，彻底地袒露心扉，不然你只能被活活冲击而死！”夏媛媛在一旁提醒道。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她的提醒，骆凡现在就是想抵挡也抵挡不住了，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呼吸已然静止，大脑也是空白的一片。时间仿佛在他的身上彻底地停止了流转。骆凡只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裸露了，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已经没有秘密可言，心灵中的所有角落，都被一道灵力扫荡、洗涤了一片，寸草不留。
　　恢复了意识之后，睁开眼，石雕已经还原了原样，夏媛媛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他还活着，没有形神俱灭，甚至体内灵力还在。
　　骆凡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不过是一项心灵的考核，世上本无探测人心的道术。
　　他默默地站起，冲着夏媛媛行礼道：“夏前辈，我可过关？”
　　夏媛媛没有回答他，悠悠地念了一句诗：“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骆凡没懂她的意思，追问道：“夏前辈请明言。”
　　“你还活着，自然是通过了祖师的考核。”夏媛媛道，“从此刻起，称我为师父。”
　　“是，师父。”
　　“进去吧。”夏媛媛不再多言，飞身而起，跨进了那扇石门，身形消失在漫天雾色之中。
　　骆凡深吸一口气，先将包裹的柳枝和通幽管揣在怀里，然后同样飞身进门。
　　一进入其中，周围环境又变了。
　　云雾缭绕的墨池仙境一下子又变成了图书馆，这里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大、最壮观、最有文化气息的图书馆。
　　步在书架隔成的走廊里，一眼也望不到尽头，书是最让人感觉自己渺小的东西，这一刻骆凡心中尤为感慨。这里的书都是同一形状，书皮都是同样的蓝底白字，人站在其中，宛若一叶浮萍飘荡于太平洋的波澜壮阔。骆凡突然想到了舍友小莫子，他觉得，自己站在中央
　　但这些书架并不是全部摆满书籍，有的书架塞得满满当当，有的书架却只有一半，甚至还有的书架只摆了一两本书。
　　“每一个书架，代表了修真界的一个门派。大的，小的，曾经的，逝去的。”夏媛媛主动给他解释道，“墨池圣地身负为往圣继绝学之责任，但这些修真秘典却并非劫掠偷盗而来，而是历代掌门弟子根据每个门派的特点，自行研究解析和模拟。”
　　“自行解析模拟？”纵使这个理论已经在之前听孙珺提过，但夏媛媛此刻说出来，骆凡依旧是满脑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墨池派有无上大法，可模拟出人间一切道法。”媛媛傲然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想什么，你放心，我的通幽真诀是墨池派传下来的，并非偷盗于一千年前的通幽门。”
　　说完，夏媛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骆凡心中一惊，忙道：“弟子不敢有此想法，弟子与通幽门有些许缘分，但此刻身为墨池派传人，不敢再做他想。”
　　“无情未必真豪杰，该记的恩情，一辈子也不能忘。”夏媛媛道，“好了，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研习这里的经典，现在我们继续向前。”
　　骆凡的心却已经完全炙热了起来，他其实已经不想再往下看了，因为他此行的目的----还魂丹的丹方，一定就藏在这近乎无穷的书中。
　　但夏媛媛一挥手，周围的景色又变了。
　　同样是一眼看不到边的架子，只不过刚刚是书架，现在是货架。
　　架子上放着数不清的法宝，有首饰类的，如簪子，手链，项链；有兵器类的，如飞剑，刀斧，枪棒；有传统法宝类的，如玉如意，夜明珠，拂尘；有乐器类的，如玉笛，琵琶，洞箫。一眼看不到头，不下数万件，而且里面有相当部分发着若有若无的叹息声，这说明这些法宝已经通灵，必是仙器无疑！
　　直到此刻，骆凡对于墨池圣地的实力终于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只要夏媛媛愿意，她真的可以一统修真界！
　　但是墨池派没有这样做，他们千百年来都履行着同样的责任：为往圣继绝学！甚至刀枪入库，成千上万的绝顶法宝，只是货架上的艺术品，仅此而已。
　　一念及此，再想到自己即将要对墨池圣地做的事，巨大的罪恶感再一次重重地拷打着他的内心。
　　“我的通幽管，就是在拜入墨池圣地之时，由莫老仙人赐器而得。”媛媛的话语叫醒了还在迷离之中的骆凡，“原本我也该赐器于你的，但是你有通幽管，如果你坚持修炼通幽之术，那么别的法宝用处都不大。你看你需要什么，自己拿一件就是了。”
　　“不用了。”骆凡忙说，“承蒙师父不弃，肯收我为徒已经是莫大荣幸，而且我通幽管用惯了，别的法宝也不需要。”
　　“也好。”媛媛道，“以后你需要用到什么法宝，来取便是，用完放回原处就好。”
　　骆凡点头答应。
　　夏媛媛突然沉默了，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良久不言，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师父？”
　　夏媛媛醒转，笑道：“前面就是墨池派的镇派三宝，墨池阵，来生诀，还魂丹。可惜，如今只有两宝了。你师祖两年前为了救我，已经把还魂丹浪费了。”
　　骆凡心中黯然：孙珺没有骗他，这世上果然再无还魂丹。
　　“我知道，你是为了《来生诀》而来。你天资世所罕见，但如此天资已遭天妒，唯有修炼《来生诀》可救，这也是墨池圣地的义务之一。”夏媛媛道，“但今天就不带你去看了，你作为墨池弟子，按例需先研究天下道法，等你什么时候能独立写出一本世间未有的修炼之道，便是传你《来生诀》之时，这是每一个墨池弟子都必须经历的考验。《来生诀》就在这条路的尽头，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可以去取了，就去取。为师不考核你，修道之人，万事讲究直指本心。”
　　“是。”骆凡恭敬地一揖到底。
　　“好了，为师走了，这里就留给你了。”媛媛道，“我传你进出墨池圣地之道，你尽可在此修行，也可出去历练，全在你。”
　　同时，一道灵引从媛媛指尖射出，印在骆凡的眉心。正是出入墨池圣地的口诀。
　　骆凡又愣住了，原本他还想了很多策略，怎样趁着夏媛媛不注意再次偷偷潜入墨池圣地，纵然万难，也要一试。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夏媛媛竟然提出，把整个墨池圣地都丢给他保管，这可是足够统一修真界的资源啊！
　　为什么？
　　“好自为之。”媛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消失在这无数的货架中央。
　　夏媛媛走了，真的走了。
　　骆凡愣在当场，足足半个小时，墨池圣地中静悄悄的一片，针落可闻。
　　为什么会如此的顺利？之前计划的一切，都没有派上用场，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拜了夏媛媛为师，这么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墨池圣地，甚至，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墨池圣地！
　　骆凡想不通，但他也不需要想通，因为现在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抚摸着怀中的杨柳枝，心道：师父，徒儿来救你了！
　　骆凡根本就没有去看什么墨池三宝，同样他对这上万件法宝也毫无觊觎之心，而是迫不及待地赶到了墨池圣地的“图书馆”，在这一望无垠的书海里，寻找还魂丹的丹方。
　　寻找丹方花了骆凡整整三天的时间，若不是他如今也算是一个修真高手，深谙辟谷之术，怕是饥饿都受不了。
　　这里的书几乎无穷无尽，而且是按照门派排列的，并不是功能，所以谁也不知道还魂丹的丹方是哪个门派研究出来的，夹在哪一本书中；甚至，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但骆凡还是满怀着希望，而且他也有自己的办法。
　　通幽管一连召唤出了十六只书妖，书妖是仙界的一种灵兽，天生有很高的智慧，并且通晓各位面各大陆的文字和语言，在仙界，书妖是仙人们管理藏书的最佳宠物。
　　这十六只书妖被骆凡派到了墨池藏书馆的各个角落，寻找传说中的还魂丹丹方！
　　每次书妖的召唤时间到了，骆凡就耗费灵力再次召唤，不知疲倦。这一找，就是整整三天。
　　骆凡只觉得，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密集地去阅读。
　　第三天的夜里，在骆凡正蜷缩在浩瀚的书海中的时候，一只书妖尖叫道：“主人，我好像找到了！”
　　骆凡立刻放下手中的书，狂奔过去。
　　他先看书架，只见这个书架藏书极多，足有好几百本。而且它并不属于任何门派，堆积的都是墨池圣地历代掌门自己写的书。
　　骆凡一拍脑袋：自己真是关心则乱！还魂丹既然是墨池三宝，怎么可能是别的门派的东西，肯定是墨池圣地自己发明的啊！
　　心中有了谱，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了。才从那书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过那薄薄的一张纸。
　　虽然纸张极薄，上面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此丹方由墨池派第十八任掌门所创，曰还魂之丹。生死之道，非凡人所定，此丹尤伤天和，且耗费之材如恒河之沙，成丹又太过无常，故平生只炼一粒，望后世所传。”
　　接下来，就列举了密密麻麻的药材的名称，粗略看一下，居然有两百多种药材！再接下来就是炼制之法，也有好几千字。
　　是它，就是它！
　　骆凡看到了希望，心中喜极欲狂！不管多难，不管多烦，只要有了方法，剩下的，在所不惜！
　　骆凡兴奋地抱着这张纸一连转了几个圈，突然，就在这个书架上，有一本书幽幽地泛出了蓝色的光芒。
　　这里是墨池圣地，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修真界一等一的货色，一本书发光并没有什么稀奇，一开始骆凡并没有太过在意。
　　可是这本书的光芒却越来越奇怪，一会儿蓝色，一会儿紫色，而且越来越亮，不一会儿就宛若星斗。
　　骆凡冷静了下来，心中暗自思量：难道一本书都通了灵？希望自己看看它？
　　虽惊不乱，骆凡还是把怀中的杨柳枝和丹方一起，远远地摆放着，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本发光的书跟前，右手轻轻地抓住。
　　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光芒随着骆凡抓到它，就直接灭了。
　　骆凡翻开来一看，居然是墨池圣地历代弟子的花名册，每一页都详细记载着一个曾经的墨池派掌门或者嫡系弟子的生平、天资和修为。
　　这有什么稀奇的，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师承门谱，可为什么这本书这么奇怪呢？
　　骆凡继续往后翻，从晋代到南北朝，到隋唐，到五代十国，到南北宋，到元明清……
　　突然他看到了莫洗池的名字，这个莫老仙人居然是清朝光绪年间的人，到现在还活着，如此算来，有一百三四十岁了，真是老妖怪！
　　莫洗池后面就是夏媛媛。
　　而夏媛媛后面，居然还有人！
　　咦，难道墨池派还有别的嫡系弟子吗？
　　翻开最后一页，赫然写着一个人的名字；看到这个名字，骆凡愣住了；继续看他的生平故事，骆凡彻彻底底地僵硬在当场。
　　这一次，他真的后悔了，自己，不该干这种卑微的欺骗和盗窃。
　　胸口的项链，突然又剧烈地震动起来。
　　这是孙珺留给他的项链，说明孙珺已经带着寻澜派行动了。
　　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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