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志

　　结界之外，执法队的弟子把从外面看上去小小的石屋围了个水泄不通。
　　“柳长老，速将通幽管取出！”上官瑶来回踱了两圈，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冲柳一檬道。
　　柳一檬忙祭出往生池，用力一声清呵，一根遍体通黑，上面蔓延着古朴而又反复的雕文的黑色管状法宝就出现在手里。
　　上官瑶接过通幽管，面向众人，朗声道：“刚刚大家都听到了，夏前辈破戒伤人之事真相大白，而且冯长老现在处于危险之境地。我决意就此放出夏前辈主持大局，大家可有意见？”
　　“听从上官长老命令。”众人齐声道。
　　上官瑶飞身而起，唤出飞剑，直奔未央山顶而去。
　　上官瑶一走，宁天就悄悄退出了人群，趁着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石屋的时刻，手中蓝光一闪，立刻又灭了。
　　两个人影从执法队人群中默默地走出，来到宁天的身前。
　　“这是东海子母轴。”宁天偷偷把卷轴塞给他们，“你们记住，只要卷轴异常，带着所有人冲入结界，保冯荃无恙！”
　　“可是---”其中一人疑惑，皱着眉头提出疑问。
　　“没有可是！”宁天狠狠地道，“听我的命令就行！你们不要以为我是顾及冯荃的安危。冯荃不能出差错，她一出差错，宫书萍，还有她背后那个恐怖的人就会出现，到时候一切都完了！”
　　“是！”
　　宁天点了点头，转过头不舍地看了看未央山，一声长叹后，身体像鬼魅一般变得透明，一闪一闪地向山下遁去。
　　这是宁天这些年来最紧张的时候，他不知道冯荃要在里面跟那帮人谈多久，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该走了，再不走，就未必走得了了。这种宛如直觉一般的当机立断，一半出自一个猎手的智慧，一半出自一个猎物的本能。
　　宁天一直没有飞天之能，不过用尽全力神行的速度，也并不比飞天慢多少。但遗憾的是这是下山的路，走路无疑耗费了他更多的时间。他有些后悔，上一次在寻澜山用掉了最后一个遁地卷轴，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如此地被动。
　　到达山脚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宁天喝了半瓶补灵散，不回头，继续往前疾行。这几年的执法队生涯让他无比清楚，人迹罕至的地方更容易被修真者追到，混迹在红尘凡人之中，才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古人诚不欺我。
　　只要遁出未央山的地界，就可以到达滁州城中，然后乘高铁直奔自己布置在姑苏的“家”而去，起码一个月内是安全的。
　　然而，宁天显然算漏了一点。
　　刚出未央山的山脚，天色就暗了，然后一道凌厉的灵力从天而降，仿佛从天上降下了一道光柱，不偏不倚的罩住了宁天，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宁天心中长叹一口气，完了。机关算尽，还是完了。
　　他闭紧双眼，不敢睁开。他怕，怕看到冯荃，更怕看到她的表情。
　　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蝉，还在不知深浅地一声一声地□□，仿佛吹响的是宁天的丧钟。
　　宁天在等，等执法队把他拎走，等冯荃把他关进困仙笼。
　　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终于忍受不住这静默，缓缓地睁开眼，眼前站着的人，令他吃惊。
　　不是冯荃，不是上官瑶，不是上官洋，不是来抓他的执法弟子……
　　居然是柳一檬？！！
　　宁天愣了片刻之后怒骂道：“你是猪脑子么！这个时候你应该带领着全部执法弟子包围结界，让所有人听从你的命令救出冯荃，来这里干什么？快把我放开，我要出山！”
　　柳一檬却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是夕阳的最后一点霞光，幽幽地问道：“你去哪里？”
　　“你管我去哪里？！”宁天有了一丝急迫，他实在搞不清楚柳一檬想干什么，“你快去救冯荃！”
　　“冯荃根本就不会有危险，你知道的，对吧？”柳一檬淡淡地问，“在你揭穿了那九个人身份的时候，我才明白，绑架莫洗池这件事原来不是你干的，也不是寻澜派干的，不是同蓝会干的，那是谁干的呢？然后，我就想明白了。其实我还是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我明白了---”
　　宁天一怔，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傻姑娘没那么傻，但他却更加不耐烦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既然明白了，难道还想不到我的处境吗？”
　　“我知道，这正是我来的目的。”柳一檬的眼神更加不对劲了，但是宁天就是猜不到她究竟想干嘛，“你暴露了，所以你现在要走，是吗？彻底离开未央山，离开执法队，是吗？你已经掌握了寻澜派，也拥有同蓝会，计划也按照你的思路在进行，最后捅这么一个马蜂窝，然后彻底消失掉，这一切你早就计划好了吧？”
　　宁天的心紧紧地悬住了，他突然想到了最坏的结局，细眯着双眼，凝视着柳一檬：“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是你的人。”柳一檬毫不犹豫。
　　“既然是我的人，为什么要阻拦我？”
　　“我就是因为是你的人，所以才阻拦你，你个混蛋！”柳一檬突然就爆发了，声嘶力竭地样子把宁天完全看傻，“宁天，你带着我一起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想一走了之，丢下我一个人吗！！！”
　　宁天蒙圈了：“你得到了救命的解药，你现在是执法队的长老，以后你可以继续帮同蓝会做事，也可以彻底脱离同蓝会，从今往后像冯荃那样踏踏实实做一个执法长老。这是多好的结局，你难道还不满足吗？
　　“我当然不满足！”柳一檬嘶吼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宁天恨恨地道，“来不及了，冯荃很可能马上就追过来！现在只要你放我走，你想要什么，我以后有了都给你。”
　　“好，你记住你说的话！”柳一檬深吸一口气，终于平静了下来，抽了抽鼻子，“我要你带我走。”
　　“带你走？”宁天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带你去哪儿？”
　　“去哪儿都可以，天涯海角，红尘仙道，只要在你身边。”柳一檬一字一句地道。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宁天怒极，“你在未央山好好当你的长老，手里有往生池，日月扇，前途不可限量。跟在我身边，你知道多危险吗？”
　　“宁天，你这个天下第一的白痴，我都说成这样了，你还不懂吗！”
　　宁天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明白了，继而怔怔地看着柳一檬，不可置信。
　　这世上所有的事都可以算清楚，算不清楚的，是人。
　　“懂了么？”柳一檬颤颤地问，一滴眼泪从眼角流出，滑到脸颊，阳光照耀下，钻石般剔透。

　　一声清冽的鸣叫在未央山中响起，紧接着，山中修行各种灵兽都齐齐鸣叫了起来。
　　喜鹊、杜鹃、飞燕、大雁，天鹅，金雕，火雀，犀鸟，纷纷冲上了云霄，结成的阵势宛若天空中飘荡着一大片黑色的幕布，叽叽喳喳地盘旋在未央山的周围，既不愿离去，又不敢靠近。
　　犀牛，白虎，红狐，巨蟒，金钱豹，雪貂，甚至独角兽，剑齿虎，巨熊，也不管是不是正处于自己的冬眠期，统统从自己的山洞或者结界中爬出，仰着头，看着天。
　　灵猴，雪猿，变色龙，浣熊，树懒，黑猩猩，这些树丛中的王者，往日里都仗着自己修炼了数十上百年的修行，幻化出一片丛林，在里面安心修炼不问世事的，此刻也全部从丛林中爬出，跃到山中最高的树顶上，不甘寂寞地朝着天空，或拼命拍打自己的胸脯，或蜷缩一团，眯着眼睛，洞察周围的安危。
　　因为在这一刻，炙热的火红和耀眼的金光彻底笼罩了未央山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土地。在这光芒的照耀下，高大的树丛仿佛又凭空拔高了几米，四季常开的花朵，也都刹那间全部绽放，迎接这王者的气息。
　　热气不断地往山中扑闪，烤得所有执法队弟子都浑身发痒，却又悸动万分。
　　一条通体金黄的中国巨龙盘旋在未央山的上空，蜿蜒而曲长的身躯，似乎把整座山都环绕了起来，龙目宛若巨泡，冷冷地注视着山中的爬虫，阳光照耀之下，身上的鳞片反射出万道金光，刺破了天际；龙头之上，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人，说是年轻人，他其实今年已经一百三十二岁了，他曾经是身处人世的金仙，如今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凡人，他是莫洗池，墨池圣地前任掌门。
　　在巨龙的旁边，漂浮着一只通体火红的凤凰。凤凰身有七彩，道道绚丽而华美。炙热的火焰燃烧着它的羽毛，使得它更加炫目。凤鸣声声从它尖利的嘴中发出，震慑着未央山中的一众灵兽，当然，还有所有的执法弟子。凤凰背上，俏生生地站着一个二十七岁的女子，牛仔裤显得她的腿修长，千年灵木制成的通幽管握在手中，说她是当今人间第一高手，并不为过。她叫夏媛媛，当今墨池圣地掌门，修真执法队总领。
　　山中的执法弟子纷纷行礼，异口同声地道“执法队有罪，调查不力，让夏总领蒙冤，牵连莫老仙人受苦，请夏前辈责罚！”
　　冯荃还在结界之中，柳一檬又不在，此时未央山中的长老只剩了一个上官瑶。上官瑶扭头看向周小欢，周小欢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俩人一起施法----
　　莫洗池脚下巨龙突然一声龙吟，呼啸的法力冲着上官瑶和周小欢扑面而来，二女同意一愣，法力落在她俩身上，倒也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俩人周身法力无以为继，身体不能再往上飞行。
　　“上官长老和周仙师不必多言，山中一切事务，我都知晓！”夏媛媛朗声道，声音中用上了些许灵力，致使整座山中的生灵都能听清楚。
　　夏媛媛说完把手中的通幽管往空中一抛，通幽管顿时直线而上，飞行过程中越变越大，最后宛若擎天巨柱般立在空中。
　　“毒焰魔王，瑶池花仙，听我召唤！”
　　惨绿色和纯白色居然同时在半空中出现，一个仿佛由恶心的绿色烂泥构成的巨大人形傀儡出现在半空中，这傀儡没有眼睛，浑身上下来回地流淌着渗人的绿色液体，臭味弥漫了整个未央山，举手投足间，恐怖的威压就让山中的灵兽全部匍匐在地，昏迷过去。此绿色傀儡，赫然是剧毒界暴君级别的生物，毒焰魔王。
　　而与毒焰魔王同时出现的瑶池花仙则刚好相反，她似乎就是一朵没长成的花，身体宛若幼苗一半随风飘扬，只有花瓣盛开的地方，依稀可以看见一张娃娃似的人脸。
　　毒焰魔王是剧毒界有数的大佬，所过之处，空气中都会弥漫剧毒，若是他身体上的汁液滴落在身上，立刻腐烂，变成跟他一样的傀儡生物，并且永久失去自我意识，余生成为一个任他摆布的木偶。
　　而瑶池花仙却又是一个解毒的高手，从仙界瑶池而来，据传言，任何位面，都没有她解不了的毒；除了解毒，花仙的另一大看家本领是辅助施法，她能让你的法术放大数倍，也能随时中断你的持咒；跟她混好了，你的实力有数量级般的增长，要是你得罪了她，你此生只能是一个不会释放法师的哑巴。
　　夏媛媛同时把这两位召唤出来，看得众弟子都是一愣，不明白她有什么打算。
　　“结界里面的人听着！”夏媛媛高声喝道，“限你们五分钟内放出被你们挟持的冯长老，如若不然，我将以禁咒之术清洗整个未央山，不惜一切代价。”
　　夏媛媛这话把弟子们都听愣了，上官瑶不可置信地看着空中的夏媛媛，仿佛听错了，周小欢一脸痛苦之色。
　　所谓禁咒之术，在修真界的地位，相当于凡人界的原子弹。任何一门道法，走到攻击的极致，都有毁天灭地的功能，小到崩塌一座山，大到摧毁一座城。论及境界，这种道术或许并不能算是最高，跟虚空造物、创造生命比起来，它显然还没有那种层次，但它的功效是毁灭，不分敌我，不顾一切的毁灭！道家习惯称呼这种毁灭之道为元婴自爆大法，佛家则称之为佛祖涅槃之术。而在西方魔法界，则统一称之为禁咒！
　　这世上有多少种禁咒没有人去关心，因为会一种和会一百种是一样的效果。而在理论上，也没有一个生灵的存在能逃过禁咒的洗礼而存活，这跟你有多高的修为无关，因为生命太过脆弱。就好像能够制造原子弹的人不可能抗住原子弹的道理一样。
　　执法队的所有队员看向夏媛媛的眼神都充满了复杂，这九人毕竟没有破戒，现在夏媛媛居然要用禁咒来对付他们，甚至不顾及这是未央山圣地！
　　夏媛媛面无表情，而且说到做到。
　　先是仙界花仙动手，短暂的持咒之后，一圈乳白色的光华笼罩了山中的所有长老和弟子，有些见识的人立刻认出了这是花仙的御毒屏障，在其中的人，万毒不侵。
　　紧接着毒焰魔王开始持咒了，这是毒焰魔王的看家绝技----禁咒，“血毒万里，剧毒之神的判决书。”一旦毒焰魔王成功释放这个禁咒，方圆十里的范围，一切生命：动物，植物，昆虫，一切非生命：石头，木头，甚至液体，统统元素化。处在禁咒中央的物质全部以原子的形式分解，然后再重新组合，化为一滩毒水；一旦这个禁咒被释放，未央山将不复存在，这里将变为一个方圆十里的大湖，里面全是沾上就死的毒液。毒焰魔王就曾经在剧毒界以此法荡平了十万宿敌，取得如今暴君的地位！
　　当然，禁咒有利有弊；弊端就是持咒的过程中，持咒者非常脆弱，与一块豆腐无异。任何一个歪打正着的法术打中他，他就会立刻法术反噬，命丧当场；而且禁咒的持咒过程极其漫长，跟读一本字典相差不大。
　　但是，有巨龙金凤在一旁护驾，有夏媛媛严阵以待，这时候去攻击毒焰魔王显然是痴人说梦。
　　刚刚被吓晕过去的灵兽又纷纷被吓醒了，它们无一不流露出恐惧，仓皇，继而绝望。所有的灵兽纷纷扑闪着自己那一点微末的道行，朝着山下狂奔----
　　蓝色的天空逐渐被绿色所替代，象征着腐烂和死亡的腥臭味在肆虐和蔓延，天上的太阳也躲进了云层之中，似乎不忍心看到这一幕---
　　“不！”上官瑶嘶声力竭地大吼，“不可以！”
　　一众弟子全都傻了眼，虽然他们知道，在御毒屏障中，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难道夏前辈真的要这样毁了数千年的未央山吗？
　　夏媛媛没有回答。
　　晦涩而嘹亮的咒语声还在娟娟地从毒焰魔王的嘴中流出，盘旋，回荡----
　　“莫仙人，夏前辈，我求你们，不要！”上官瑶跪下了，老泪横流，未央山是她一辈子的心血，她怎能看着它被毁灭，“不要啊----这样救不出小荃啊！”
　　“那就让他们一起与小荃陪葬！”夏媛媛冷冷地说。
　　“周仙师，你说句话啊，你是愈魂仙师，难道你愿意看着无辜生灵就此毁灭吗？”上官瑶又求周小欢，“你劝一劝，我知道的，你于莫仙人有救命之恩，你劝劝啊！”
　　周小欢眉头紧锁，并不答话。
　　“众弟子，列阵！”身后的上官洋突然一声长啸，“夏前辈已经堕入魔道，我们不可眼睁睁看着未央山被毁，愧对执法队的千年道统！虽然我们法力低微，但修道一途，在于直指本心，如果今天我们不出手争夺，必然会后悔一辈子！”
　　半数以上的弟子在上官洋身后站定，组成了执法队最常用的生杀大阵。
　　上官洋的盾牌化作门板大小，挡在众人之前，以挡御空中剧毒，然后所有的执法队弟子统统飞身而起，朝着空中的毒焰魔王而去----
　　夏媛媛还是面无表情，冷冷地注视着执法队弟子的到来，脚底的凤凰却感受到了挑衅，双翅连连扑闪，火球宛若七月的瓢泼大雨，打在上官洋仙器盾牌上砰砰作响，众弟子受此阻力，前进的势头顿时一窒，整个阵势都被压下了几分。
　　“起！”上官瑶突然一声大喝，御剑而起，直扑毒焰魔王的面门。
　　老长老这一下用上了十分的修为，来势极为迅猛，夏媛媛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眼见上官瑶就要装上了毒焰魔王的身体，她这一下若是撞实了，毒焰魔王由于正在释放禁咒遭到魔法反噬不说，她自己也会因为反噬的理爆而命丧当场。但上官瑶显然是不管不顾了，为了保住未央山，她不惜搭上自己的命。
　　“不可！”
　　“不可！”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出，其中一个是端坐在龙头的莫洗池。但莫洗池此时不过是凡人一个，身体下面的黄金巨龙也是夏媛媛召唤而出，他并不能命令，只能干着急。
　　而另一个声音居然是从山腹中传来，来人不仅声到，人影也顷刻间瞬移了数十米，飞上高空后，再度瞬移正好到达上官瑶的背后，一提，一抓，就摄住了上官瑶的身形。
　　众人一看，正是冯荃。
　　冯荃抱拳冲着夏媛媛道：“夏前辈，我已脱险。那九名恶徒已经被我制服，如今答应我在未央山思过，不再下山为非作歹，还请前辈息怒！”
　　夏媛媛微微点了点头。
　　瑶池花仙立刻施法，她释放的法术就好像是清洁剂一般，一圈圈地呈波纹状在空中扩散，每扩散一道，那绿色的毒云便透明了一分，十分钟过后，已经见不到半点毒迹留在空中。
　　而毒焰魔王，也中止了施法。毕竟这个禁咒尚处在开始阶段，又有花仙的中断咒辅助。若是花仙不在，禁咒又已经持咒过半，那么毒焰魔王就是想停止也停止不了，只能硬着头皮释放。
　　所有人长长出了一口气，有几个刚入执法队的弟子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听着！”夏媛媛没有给他们缓神的时间，立刻又朗声道，“修道之人，讲究直指本心。我夏媛媛在当日攻击那九名恶徒之时，并不知道他们是修士，而是一心只当他们是凡人，所以我虽无破戒之行，却已有破戒之心。这段时间你们为了证明我的清白煞费苦心，但实乃多此一举。今日虽证明我无罪，但责罚依旧必不可少。况且我性格冲动易怒，做事不够沉稳，从刚刚的行为就可看出。所以，我只能辞去执法队总领的职务，从今往后，执法队由冯荃长老领导，诸位可有意见？”
　　执法队众人刚刚从禁咒的恐惧中摆脱出来，夏媛媛又突然说了这么一番话，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只见冯荃单膝跪地道：“冯荃年幼，自问无力担此大任，还望前辈收回成命。”
　　“你不像我，你并没有犯错破戒，所以断无责罚之理。这是我离开前的最后一道命令，所以你只能接受。”夏媛媛冷酷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看着冯荃的眼神也有丝丝的怜悯，“辛苦你了，小荃。”
　　说完，毒焰魔王和瑶池花仙一齐不见了，而金龙和火凤也腾空万米而飞，载着夏媛媛和莫洗池，瞬间消失在了地平线。
　　冯荃怔怔地看着天空，无话可说。
　　而身后，在上官瑶的带领下，所有弟子齐声行礼道：“见过执法队新任冯总领。”
　　冯荃的小手握成拳，指关节握成了苍白色，紧咬着牙齿不让眼泪流下，足足缓了五分钟，才一转身，面朝众人。
　　“宁天何在！”冯荃喝道。
　　众人一愣，左顾右视，不见宁天。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弱弱地道：“我刚刚，看见他下山去了---”
　　“传我命令，向所有门派发出通缉令，遇到宁天，不问缘由，立刻捉拿，送交未央山！”冯荃深吸一口气，“我手上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昔日在天长伙同杀手联盟劫走金钟的就是宁天，而且，宁天还是同蓝会的核心人物。从今日起，执法队无宁天这号人，你们遇上，不必顾及同门之谊。派两个人，前往峨眉山灵猿村暗查，若是发现宁天踪迹，立刻逮捕！”
　　冯荃这一连串的信息炸得众人头脑发晕，大家还记得前两个小时冯荃还说要好好奖励宁天的，这一瞬间就说掌握了证据，认定宁天是同蓝会核心成员 ，她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难道这与她刚刚在结界内和那九个人的对话有关？
　　“谨遵冯总领命令。”上官洋大踏步上前，“我还有一个消息需要汇报。”
　　“说。”
　　“我刚刚注意到，宁天消失后不久，柳长老也尾随而去。”
　　人群中一阵骚乱，不少人看向上官洋的眼神都变了：上官洋用了尾随二字，显系推测。或许二人并无瓜葛，但上官洋这样一说，反而显得有栽赃的嫌疑。
　　冯荃心中却是针扎般一痛，但又立刻正色道：“凡事讲究证据，不可妄加推测。上官长老，立刻发出灵引命令柳一檬回未央山。若是一个月内没有回应，撤去柳一檬长老职务。”
　　“是。”上官瑶遵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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