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雪（蓝曦臣X江澄）

　　在门卫处拿到蓝曦臣的信时刚好是圣诞节，江澄随意扫了眼信封，就把信件夹进了课本里。
　　两人成为笔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最初知道那人还是因为魏无羡的一个恶作剧，那人将他的信息公布在了某本杂志上，说是要替他征笔友。
　　用的自然不是真名，而是江澄很早以前使用过的一个笔名——江晚吟。
　　其实以江澄的科目成绩来说，他选文科会比较有优势，但为了跟魏无羡较劲，他愣是选了不怎么擅长的理科——魏无羡这人在高中时就被称作实验狂魔，经常捣鼓各种理化试验，为了安置那些实验器材，还把江家的阁楼设计成了实验室。江澄从小就是不服输的性子，别人夸魏无羡是理化天才，他就弃文从理，卯足了劲把理科搞上去。也顺利地进入了理工大学。
　　然而，某方面来说江澄真的不适合选理科。
　　倒不是说他成绩差，只是气质太像文科生，在理科生云集的实验室内显得格格不入，常常会让人误以为他走错了教室。平日里江澄的爱好也是端着一杯茶静静地看杂志，而不是像魏无羡吆喝着和同学们在空教室里拿着锤子敲敲打打搞发明。
　　“澄澄，你这样迟早会出毛病。”终于看不下去的魏无羡一副我很担心我很忧愁我必须做点什么来拯救这位快要被众人孤立而变得忧郁的发小。
　　“滚。”江澄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你需要另外一个朋友，一个能在我不在的情况下和你聊天说话的朋友。”
　　“滚。”
　　“澄澄，我是说真的，你上次和别人聊天是什么时候？不要皱眉头，就是因为经常皱眉头，一副脾气很不好的样子才会交不到朋友，女孩子们都不敢跟你说话……喂喂喂，把书放下，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看，你脾气差到动不动就打人了，还不想着拯救一下。”
　　“魏无羡！！！！！！”
　　“在在在，小声点，那么大声会让人以为我们俩干啥了呢。”
　　许久不曾与人吵架的江澄脾气上来了，却是张口词穷。
　　明明都气到脸上发红，愣是骂不出来。
　　好在魏无羡也不是真心想和江澄吵架，及时收了口，给发小顺毛。
　　“呐，我说，你要不要考虑交个笔友？”
　　高中时是有听说几个女学生和他校的互通书信，但那时的江澄正处在好胜心爆表的时候，根本不感兴趣。
　　“那是女孩子才干的事。”即便是现在，江澄也是这么认为的。
　　“江澄同学，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什么叫女孩子才干的事？这是性别歧视，你知道不！”魏无羡一板一眼地教训起来，江澄斜了他一眼，倒是没反驳。
　　“而且，我已经把你的征笔友的讯息公布出去了，就公布在你常看的杂志上。”魏无羡是真的皮厚不怕死，也是真的吃定了江澄。
　　“靠！你个魏无羡！”
　　当时的江澄站起来就想抄字典砸人，魏无羡则转身就跑，跑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喊话：“用的是你小学时的笔名，别忘了去取信啊，江晚吟同学。”
　　“有胆你别跑！”江澄作势要砸，终归是没扔出去。听着魏无羡欢快的笑声在走廊里响起，远去，砰地一声把书扔回了桌面。
　　“多事。”
　　在那之后，一段奇妙的缘分就此展开。
　　因为擅作主张，魏无羡被江澄按在被子里狠狠教训了一遍，而江澄本人则在出过气之后忘记了交笔友那回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魏无羡时不时去门卫处看看，却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就在魏无羡已经和门卫处的大叔混得老熟了，可以长时间在门卫处呆着喝茶逗猫的时候，一封带着江南云水气息的信件终于姗姗来迟，落到了魏无羡的手里。
　　一瞬间奸计得逞的邪恶表情出现在实验狂魔的脸上，愣是吓得原本躺在桌子上任摸的大黄猫蹭的跳起来，嘶吼一声，跑远了。
　　放学后，因为和同学相处不够融洽，每每碰到合作项目时就一肚子火的江澄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寝室的，走到一半，广播响起。
　　“江晚吟同学，你有一封信件，请速到门卫处领取。”魏无羡的声音江澄一听就认出来了，那种贱兮兮的不怀好意的说话方式，江澄再熟悉不过。
　　你他妈的又搞什么幺蛾子。
　　江澄就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路边的电线杆上的喇叭。而广播那头也是很有耐心地将那句广播重复了七遍。
　　原本堆积在肚子里的怒火一下蹿到了头顶。
　　去你的魏无羡！
　　江澄犹豫再三，最后决定先去门卫处，再杀去广播室。
　　广播室那边，罗绵绵站在一旁，看魏无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哈哈大笑无法自已，脸上是无奈表情。
　　幸好麦克风关掉了。幸好。

　　“他妈的魏无羡！”就在罗绵绵再一次将广播切换成校园音乐时，广播室的门被大力地推开，一身低气压的江澄出现在门口，表情狰狞。
　　“呀，澄澄，你来了。”魏无羡站了起来，努力挤出微笑。
　　“魏无羡，你这么会作妖，今天我就灭了你，为民除害！”
　　“澄澄，你冷静。”
　　“除妖卫道，人人有责。纳命来！”

　　过程不重要，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虽然最开始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但收到了信，江澄还是认认真真地拆阅了。对方也是大学生，中文专业。长居南方。用词文雅，字迹优美。
　　笔名用的是蓝曦臣。
　　两人都长期订阅订了同一家杂志，算得上书友。
　　之所以选择了江澄，是因为江澄在自己的简介中标注了理科生，会订购那家杂志的理科生真的很少见。
　　在文科生眼中，理科生大概就是那种很无趣，不解风情的群体吧。
　　江澄翻了个白眼。
　　在他眼中，文科生多么说话文绉绉，容易伤感。要么就是愤青。
　　所以，现在就是南方人和北方人、文科生和理科生的文字交流喽？
　　嗯，好像可以一试。

　　蓝曦臣的文字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他本人大概也是个温和好脾气的，说话斯斯文文的，不会爆粗口。
　　江澄下笔时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没把交友讯息其实是损友发出去的事实告诉对方。
　　一封回信磨了很久，重写多次，丢进纸篓的废稿多到魏无羡忍不住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看什么看，还不是你搞的鬼。”
　　又一次将团成一团的稿纸丢进纸篓，江澄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看你写实验报告都没这么认真。”
　　“所以？”
　　明眼人都能看出江澄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魏无羡要是还招惹，就太不知死活了。
　　“啊，我找聂二打球去，你慢慢写，不打扰你了。”
　　说完，抱起篮球火速逃离。
　　“啧。”
　　一字一句琢磨半天，涂涂改改，一封千字的回信愣是写了整整一礼拜，写完后，长舒一口气，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又在心里把魏无羡狠狠骂了一遍，才找出胶水封口。
　　一封信要写一礼拜，交笔友的也真是闲的。
　　虽然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嫌弃的嘴脸，但将信寄出去的时候，江澄还是对方能够顺利收到回信。

　　信走的是邮政，晃晃悠悠，慢吞吞地像老马跋山涉水。好在寄信的、收信的都不急，任凭岁月在等待中消磨、蹉跎。

　　那封信辗转千里，在一个阳光明媚、秋风飒爽的午后悄然抵达，收信人身着白色衬衫，手拿书本，款款而行，挟着一阵干燥而带着草木香气的轻风进入到清冷的门卫处。
　　挂在窗前的风铃晃动着，丁玲作响。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

　　不知不觉间，江澄已经收到了十二封信。每一封都是纯白色的信封，月白的信纸，黑色的字迹，信纸弥散着淡淡的香气，字里行间透露出文雅，可以看出写信人是个非常知性而且注重细节的人。
　　那份认真，有时候甚至会让江澄误以为自己收到的其实是情书。
　　只有文科生才会……额，在意这些东西吧。
　　江澄自己是比较随意的，写信用的纸张就是直接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简单朴素，没有任何装饰。
　　有时候没撕好，还会参差不齐。
　　然而对方从未嫌弃过。
　　真是好脾气。

　　江澄是不过圣诞节的，硬要扯一个理由的话，大概就是受家庭影响。江家并非大富大贵，却很重视传统，从小到大每个传统节日都过得非常隆重，尤其是新年，年年都要给长辈们恭恭敬敬地磕头，然后才能拿红包。魏无羡不姓江，但每年都和江澄一起给长辈行礼、磕头，拿的红包也是一模一样的。
　　大抵是从小如此，江澄对那些西方传过来的节日反倒没有任何想法，看到商店里的圣诞装饰也只愣了一下，知道是圣诞节到了。
　　反正没想过要送人礼物，也没想过收礼物。
　　这么巧圣诞节收到信，蓝曦臣那家伙是算准了吧。
　　该说什么呢，浪漫？
　　可惜我不过这个节的。
　　勾着的嘴角似乎带着嘲讽，然而眼底仍是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蓝曦臣常年居住南方，见多了江南的烟雨蒙蒙，花红柳绿，却是对北方的风雪毫无所知。听说北方早已经下过了好几场雪，就忍不住想要问问江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堆雪人、打雪仗好玩吗？有没有亲手雕过冰雕？湖面会不会结冰？如果结冰了，厚不厚，能不能在湖面上滑冰？
　　一个个问题，看得江澄忍俊不禁。
　　没想到斯文儒雅的蓝公子竟然还是个有童心的。

　　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冷风朔朔，如果天气预报准确的话，今晚应该会下雪。
　　江澄转了几下笔，蓦地起身，拎起外套走出了宿舍。

　　“晚吟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呢？”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蓝曦臣发现自己越发得有耐心了，哪怕等了三个多礼拜，仍是对远在北方的笔友毫无怨言。
　　这一次送到他手上的不是信件，而是一个包裹。
　　小巧的，长方形的，托在手上，分量很轻。
　　摇了摇，没有声响。
　　蓝曦臣暗自揣测了一阵，终是按捺不住，拿起铅笔刀拆分包裹。
　　双层包装，中间填充着海绵。
　　蓝曦臣抽出海绵，取出一路被小心保护的纸盒。
　　纸盒里的物品应该就是身在北方的笔友送他的“礼物”。
　　会是什么呢？
　　带着欣喜的心情，蓝曦臣打开了纸盒。
　　——一片玻璃。
　　准确来说，是一小片被固定在盒子底部的玻璃，狭长的，透明的，薄薄的一片。
　　是实验室里常用到的玻璃，载玻片。
　　蓝曦臣：“……”

　　等等，有东西。
　　那不是一片空白的载玻片，上面覆了一块盖玻片，两者之间似乎还有其他的东西。
　　蓝曦臣拿出载玻片，对准了阳光。
　　之前连续好几天的阴天，直到今日才放晴。冬日里苍白的阳光从窗外照入，室内一片阳光明媚，似乎连脚下的地面都温暖了起来。
　　透明的六角形片状晶体被固化在了两片玻璃中间，在阳光下折射着迷离的光芒。

　　“北方的雪，正宗的，送你了，不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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