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月世界]丽芙妮娅

作者:晨昏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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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作为本体的自己回应了召唤的那一刻,眼前空无一人的丽芙妮娅之城忽然就消失了。
      透过飞舞的第五元素能够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人,并不是很清晰,似乎是穿着白大褂,他的眼神相当犀利,直直的盯着我。

      察觉到了回归的全部情感与执念。
      然后、有种非常不协调的感觉。
      英灵之座上的那个我、真的是我吗……

      等等,记忆好像有些混乱。
      回忆了一下、试着寻找缺失的记忆,却只发觉脑袋里好像多出了许许多多的知识,关于现世的常识,与圣杯战争的大致内容。

      圣杯、战争啊。
      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满愿机?
      真是讽刺。
      以七名英灵的魔力为代价灌满的破杯子,要是真的可以实现任何愿望,为何从来没有哪个疯子许愿让人类和星球永远的存在下去。

      嗯——眼前的第五元素开始消失。
      眼前之人似乎没有主动发话的想法。
      我有多久没有与人交流了?记不得了呢。总之,是要先开口询问吧:
      “试问、你就是我的Master?”

      眼前的青年男子没有说话,而是以研究者特有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
      他的眼神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很容易就让我想到了当初被当成「珍贵的样本」而泡在营养液里的时候。
      就算已经过去了至少几个世纪,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还是深深印刻在记忆中。

      不多时,他点了点头,以一种强迫性的语气开口说话了。
      “告诉我你的基本信息。”

      基本信息……
      “姓名、伊莱恩丽芙妮娅……”好像少了点什么?唔,现在不是在意的时候,“职阶、Caster。”

      Master继续盯着我看。
      糟糕呢,完全记不得家族啦姓氏啦之类的信息,这个时代的基本信息还包括什么……总该不会是性别吧?
      就算是性别——如果他问起,我难道还要回答曾经是女、现在严格说起来无性别么。

      “伊莱恩丽芙妮娅,是你的真名?”
      Master带着疑惑和不满的语气询问。
      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给出的信息实在有些不足,不过记不得了我也没办法嘛。

      我只能点了点头。
      大概是因为从他所知的传说中找不到我这样的名字吧,Master继续询问——
      “那么,你是哪里的英雄?”

      “关于这点,我没办法告诉您。”我用认真的眼神看着Master,“我的记忆有些混乱,大概是因为我生前所处的时代,对于现在而言是未来。”

      他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未来——”他呢喃道,“怪不得。你所处的时代,还有魔术师存在么?”

      摇了摇头。
      魔术师在很久以前就灭绝了,大概是因为环境变化,人类中没办法诞生身体带有魔术回路的后代。也就是说,新生的人类无法使用魔术,能够被称为魔术师的,只有依然存活的那些、已经成为非人类的存在。
      例如被称为六姐妹的亚丽,亚丽百种的首领。
      不过她们在与人类的大战后期,也就是「亚里士多德」入侵前后,逐一消失了。
      当然,人类也不是当真无法使用这一类特异能力,像我们这些能够直接收集和利用Sin的伪魔术师,以及大战后期诞生的、能够将Sin结晶化外放成为魔剑的「骑士」,其实也可以算是一种魔术师。
      不然我也没可能以Caster的职阶现世吧。

      唔,总有种Master的心思已经不在圣杯战争上了的感觉,总之他伸出了手,用与冰冷表情不符的狂热语气,直接使用了令咒。
      “以令咒为名,命令你,我的傀儡。从现在起,我问你答。回答必须是实话,越详细越好。”

      啊——哈?
      我惊讶的看着他,为了这种小事使用令咒,我是不是遇上了一个疯狂的Master!

      “在你生前所属的时代,”他丝毫没有在意手上少了一道的红色印记,而是快速提问:“星球是不是已经死去了?其上的生命又如何了?”

      “嗯。人类制造出了次世代的灵长类,被称为‘亚丽百种’的物种,试图创造能够适应钢之大地,也就是末世环境的新物种。”受制于令咒的效果,我只能尽可能详细的把我还能记得的一切说了出来,“结果亚丽百种反而耗尽了星球最后的资源。”

      “既然星球已经死去,你是如何成为英灵的?”

      “我与「阿赖耶」残余的意志签订了契约,献上我的死后,将我的一切与「生命之源」同化,以「信仰」为力量来源,在足够长的时间过去后,若是我、或者说我的残骸依然存在,以我为基盘而生长起来的植物就能够成为整个星球新的生命之源,到那时,就有可能唤醒陷入沉睡的「盖亚」。”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你成功了?”

      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这只是个理论,毕竟在同化开始之后,我就失去了一切。现在的我,只是保留「伊莱恩」人格和记忆的英灵。我没有看到我死亡之后发生的事情。不过、既然身为英灵的我还存在,应该是成功了吧。”

      Master显然松了口气。他平静下来,继续问:“你所处的时代,是否还能够使用魔术?”

      魔术——
      是了,关于魔术的部分,因为以Caster职阶现世,而得到了来自圣杯强行塞入脑中的知识,因而产生了混乱。不过在整理记忆之前、Master的提问不能不回答啊。
      “利用Sin,人们可以使用类似于旧时代魔术的力量。”

      大概是听到了新名词,Master的眼神立刻亮了:“Sin是什么?”

      “宇宙尘埃。弥漫于失去行星机能的星球上的一切有害的、无法计测的粒子的统称。虽然对人体有害,然而因为极罕见地会给人体带来特异性的变化,因此也被称为以太。”我背诵着教科书上的内容。

      “以太?”他皱了皱眉,开始自言自语,“第五架空元素……是了,这一元素是构成天体的元素,也是使得魔术成型的媒介。如果构成整个星球的以太都散开了,星球必然会死去……”

      他低声说着我听不太懂、或者说是早就忘掉的东西,还时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
      说实话,虽然先祖数十代人都是魔术师,但到了我生前所属的时代,用于构建和使用魔术的大源已经枯竭殆尽。我使用魔术时依靠的并不是什么理论上的知识,所以就算得到了来自圣杯的知识,我也还是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魔术。毕竟二者差异太大,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
      眼前,我的Master显然知晓未来不久就会是世界末日,希望研究出防止世界毁灭的方法。而我这个从未来到来的Servant,简直就是现成的研究材料。

      真是的,若是不想末世的发生,就要好好约束现在的人类啊。
      极端一点的,比如消灭掉半数以上人类、顺带让人类文明倒退上几千年,星球就不会被人类和亚丽毁掉了。
      嗯。说笑的,这可是几十亿生命。
      而且要是在这个时代这么做,阿赖耶分分钟派出守护者肃清吧。
      守护者——
      心中忽然泛起了涟漪。似乎忘掉了很重要的事情。不应该忘掉的……
      “你实体化后的身体,是魔力块构成的?”
      Master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点了点头,开始解释如今我的存在方式。

      3-2
      结果到最后,只要我知道、能够说的,都告诉了他。
      从交谈中得知,我的Master,名字是阿方索,是从阿特拉斯院来的炼金术师。

      阿特拉斯院,我好像很熟悉这个名字,但记不太清楚。
      我所知道的,只是那里盛产试图解析世界之理的炼金术师,其中几乎每一人都能同时进行数个思考或演算。
      嗯……不过对于现在记忆相当混乱的我来说,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它后来被考古学家们找到、并列为封锁区域的禁地之名。
      据说从其中挖掘出来的武器能毁灭世界七次都不止。

      我所记得的武器——比如说,枪神的枪,要是子弹足够,完全可以用来消灭纯粹人类以外的全部生命。
      嗯,虽然不想承认,但与我融合的那半颗种子似乎也是从那里翻出来的。

      魔术师们在很久以前就计算出了星球将会死去的事实。
      他们中的大部分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有一部分则试图改变那样的未来。
      阿特拉斯院就为此而诞生。
      他们大多是炼金术师,尤其擅长制造武器和使魔。
      基本上都是些足不出户埋头苦干的理论派,不过我的Master大概是个例外。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盯上圣杯,虽然敢参加圣杯战争理论上应该会很擅长战斗,但他本质上还是个研究人员。
      我相当熟悉Master现在看我的眼神,那完全就是看小白鼠的眼神。

      怎么办,要是Master再下个令咒、要我乖乖给他解剖……虽然现在的我不过是个Servant,也还是会介意被人解剖啊!
      赶紧转移话题!
      “Master、关于圣杯战争,您有没有找到便于展开阵地的地方?”

      “噢……”他意犹未尽的停下了手中的计算,然后、可能还是在至少大半的大脑思考着某些问题,用着沉思的表情说——“还管什么圣杯这种无用之物。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召唤一个Servant研究。现在目的已经超额达成了。我对这边的防御还有点自信。不过若是你需要展开阵地,我也不会介意,正好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能力。”

      啊啊,Master真的是彻底没心思管圣杯战争的事了。
      要是他召唤出来的是个正常的、渴望借由圣杯实现愿望的Servant,估计已经背叛他了吧。不过我倒是无所谓,毕竟我没有什么必须实现的愿望。
      好在Master的工房就建在森林中,嗯,我喜欢森林。

      走出屋子,找了块有地脉流经的好地方,将我的本体「生命之源」从心脏处取出、埋入地下激活。
      也许是现在这个时代大地的生命力过于旺盛,短短几秒之后,种子就发芽了。
      Master跟在我后面,一边观察边记录,一边还在提问——
      “这是你的宝具?不需要念诵真名就能启动?”

      宝具?
      歪了歪脑袋。
      我可没有什么可以称作「宝具」的东西。
      我能成为英灵完全是因为特殊的天赋和身体构造,和与「阿赖耶」的契约。
      说起来,是什么天赋来着……
      不记得了呢。
      所以我只能跟他说:
      “还没到启动的时候呢,等过几天长成树苗了,结界就可以展开了。”

      谁知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只凭一棵树苗就能展开的结界?不需要其他任何步骤?”

      “嗯。”我点了点头,回忆了一下被圣杯塞进脑袋的知识,“按照你们的分类,展开之后,应该可以称呼为‘侵蚀类固有结界’吧。不过又有些不同,因为我的结界遵循的就是世界的规则,所以几乎不会遭到修正。当然,作为代价、展开所需的时间会比较长。”

      他的笔写的飞快,用眼神示意我继续说。
      狂热的研究者啊……

      “这颗种子名为「生命之源」,是我获得植物基因之后,又大量吸收「Sin」,获得的特殊形态的「魔剑」,结界展开之后,被称作「世界之树丽芙妮娅」,能吸收庇护范围内、游离在外界的所有能量,也包括「Sin」,这些收集来的能力能形成蕴含生命力的果实以供食用,也可以变成治愈的力量,或者就是浓缩成新的种子。在那片被称作钢之大地的末世中成长几百年后,也只能稳定的提供数十万人生命活动所需的空间和能量。不过到了这个时代,若是没有受到限制,时间估计可以缩短七、八成。”判断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只得无奈的承认:“可如今,能够覆盖这片森林就是成长极限了。”

      看着Master奋笔疾书的样子,我感到有些怀念。曾几何时,我似乎也总是拿着笔记录呢——说起记录,总感觉我这里,应该有本非常重要的笔记本……
      嗯,整理记忆的时候,顺带找一下吧。

      Master记录完毕之后终于放下了笔,开始仔细打量依旧在快速生长的小芽。
      “既然你拥有植物基因,那么你与这‘生命之源’的联系,有多紧密?”

      “它是我的本体。”我干脆利落的回答。
      “本体?”Master皱了皱眉,“意思是,你现在的形态只是一副躯壳;这棵树苗,反而是你灵核所在之处?”

      “可以算是,”我点了点头,察觉到了Master的担忧,补充说道:“不用担心,结界展开之后,我就可以操控森林吸收周围全部的能量,也就是说,要是打起来了,这附近是没办法使用魔术的。”
      “禁止魔术的使用吗……”Master低声念叨了一些大约是计划要重新制定之类的话语,最后抬起头来,“既然如此,就先全力展开你的阵地吧。”
      “好。”我点了点头,准备灵体化消失。
      “——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Master却突然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我询问:“既然回应了圣杯的召唤,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啊,”我叹了口气,结果Master还是没忘记这个习俗。我想说些其他的什么绕过这个话题,却发现之前的令咒效果还在。
      实话吗……
      我静静看了他一会,见他没有收回疑问的想法,最后还是轻声的回答了:“由于记忆的缺失,我并不记得自己响应召唤时的愿望。我只知道,我的愿望只是来到现世,而不是什么需要通过圣杯达成的愿望。”

      Master眯起了眼睛,以探究的神色看了我一会,看的我心里相当不安。不过好在,他还是放弃了追问。
      “那么您呢?Master,您的愿望又是什么?”
      Master默默的扭过了头,假装是在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看黄昏的天空,悠悠的回答了:“我想看到世界的起源,和终结。”

      他的话语有所保留,一定也有些不想说的、更深一层的愿望。不过我也没说完整,没资格怪他。
      嗯……从不坦诚这点上看,我们的相性还算高。

      3-3
      圣杯战争的规则中,Caster职阶拥有一个月的提前召唤权。
      我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整理了记忆;又与Master达成一致,确认了在圣杯战争中存留到最后的最高目的;还启动了结界,与森林中的大半植物建立了共感联系。
      之所以还有一小半没能连通——说到这里我就生气,我家的Master选择的这片森林,居然是圣杯战争系统构筑者的御三家之一,爱因兹贝伦家固有的阵地。
      我对爱因兹贝伦这个姓氏稍稍有些印象,可是完全记不得是从哪里看到的。
      他们在森林中建有一座城堡,城堡周围刻画了大量魔法阵,只是因为主人还没到来所以还没有启动,仅仅保留了最基本的驱赶普通人类与野兽的力量。

      但种子已经长成了大树,想转移阵地非常困难。
      问Master该如何是好,他对此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听闻爱因兹贝伦并不擅长战斗,反而精于炼金术,想必只要我们不主动进攻,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说到底,爱因兹贝伦这种自我封闭的家族渴望的只是达成第三法,与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可以试试看能否与他们结盟。”

      好吧好吧,反正已经在人家的地盘上扎了根,不想在圣杯战争开始前就打起来,就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吧。
      “既然Master已经有了决断,我就不多嘴了。”
      我灵体化消失,看着Master进入小屋,跳到一个没有鸟儿筑巢的安静的树枝上整理记忆。

      3-4
      “——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银发的中年人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阵地也已经建设完成,那么我们也没有理由拒绝同道上的盟友。”
      Master同样点了点头,两人先后在一张契约上签下了姓名。
      契约上写的内容,按照两人之前的商量,大致就是说在此次圣杯战争中,将由爱因兹贝伦主动出击,引诱其他组合进入森林。
      Master与我则护住爱因兹贝伦城堡所在的这片森林,或是与爱因兹贝伦一同击败一切进入森林的魔术师与他们的Servant。
      当然,我们与爱因兹贝伦互相不得攻击对方。
      最后、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若是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圣杯将交由爱因兹贝伦处置。
      契约在一阵火焰中消失。

      中年人名为尤布斯塔库哈依德冯爱因兹贝伦。以我如今拥有的知识,能够很容易的看出他拥有着与人类完全不同的构造。
      人造人。
      先前Master说爱因兹贝伦精于炼金术,没想到是这方面。不过比起与人类打交道,我还是更喜欢心思单纯的人造人。

      站在阿哈德身后的,是一个造型特别奇特的Servant。
      他皮肤黝黑,□□着上身,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画满了奇怪的黑色花纹,唯一的遮蔽物,只是红色的圣骸布,包裹着额头与下半身,不管是造型还是气质都特别奇怪。
      他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我看不出他是什么职阶的Servant。单看气质,应该是偏向Assassin,却一点都没有Assassin那种隐蔽自己的意思。可要是他为其他职阶,身体属性似乎也过低了些。毕竟身体属性要求最低的Caster职阶已经被我占用了。嗯,当然,也许是他的宝具比较特殊也说不定。
      况且……通过我的感知,能够发现他身上环绕的恶意。
      并非他自身对我有恶意,而是……
      怎么说呢,那种恶意的组成方式,甚至与「阿赖耶」的性质类似,应该是某种集体意识的集合。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的英灵,不过这样的力量性质还能够成为英灵,只可能是反英雄吧。做的是受人憎恶的恶行、却在结果上拯救了世人。
      话说这样的英雄都能被召唤出来,究竟是圣杯疯了还是爱因兹贝伦疯了。

      “走了,Caster。研究还要继续。”在我思索的时候,Master这样说道,转身就离开了。
      “好吧好吧,那么、再见了。”我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习惯性的与身后两人道别,灵体化随着Master离开。
      这个狂热的研究者,还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研究。

      身后探究的目光却并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好奇了。
      唔,我想我知道是哪里奇怪了。
      他的力量名为憎恶与杀戮,但他自身却好像并不渴望杀戮。
      矛盾的英灵。

      3-5
      回到小屋,Master跟我打了声招呼、让我好好看家,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看家啊……
      该说多谢Master的信任、还是吐槽一下Master的疯狂呢,就算是魔术师,能把冰冷死寂的魔术工房当成家的也只是少数吧。
      不过我的固有结界的确能称作我的「家」没错,虽然一点家的样子都没有,与我还身为人类时的家完全不同。
      虽然知道完全不同,但其实、当时的家是怎样的,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这并不是记忆什么受到限制被强制遗忘的缘故,而单纯是因为太久远了,自己又常年没有回想过,就从记忆中褪去了。
      又不具备什么过目不忘的能力,也没有特别的用魔术强化过记忆力,身为普普通通的人类,终究只能记住那些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
      不提这些令人伤感的往事了。

      得到Master的许可后,我时常跑到爱因兹贝伦家的城堡闲逛。
      反正阵地已经建成,在这片森林中,只要不战斗,我就算不从Master那里获取魔力也可以自由行动。
      这座城堡里的装饰非常华丽,奢侈到让我觉得心疼。金银财宝暂且不提,建造这样一座城堡所花费的材料,加上储藏在地下室的各种原料物资,要是用在末世能变成多少庇护所、拯救多少人的性命啊。

      “——又来了啊,Caster。你家Master还真放心让你一个人到处乱跑。”
      在实体化的瞬间,造型考究的庭院里传来了Avenger的声音。
      嗯,没错。少年的职阶是Avenger,复仇者。

      参加圣杯战争的Servant通常会心照不宣的隐藏起自己的真名,防止名声过大而被人轻易的找到弱点而针对。
      不过就算其他人都知道了我的真名,他们也不会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毕竟在他们所知道的传说中,一定不会有我的存在。
      话说回来、我的弱点究竟是什么呢。

      “我说,你好歹回句话啊,还是说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发呆?”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被黑色绷带包裹着的手摇摆着,耳边传来了Avenger的问询。
      好吧,因为没感觉到杀意所以没有防备、轻易的让人近了身,这也可以算是弱点吧。
      毕竟、不是为了战斗而生。
      “不是来发呆啊。只不过Master丝毫不在意圣杯战争之事,我只好到这里来问问进展如何,每天都觉得晚上有人要攻打过来,心脏会受不了好吗。”
      “……你的心脏还会受不了?别说笑了。”Avenger嗤笑一声,“想知道圣杯战争究竟开始没有,去问那个什么圣堂教会的监督者啊,你家Master不会连只使魔都没派过去吧?”
      圣堂教会、监督者?我怎么好像没听Master说过,是他也不知道还是忘了告诉我——
      “好像还真没有,”我无奈的回答,“说实话,我还没见过我家Master用过魔术呢。每天除了研究就是想抓着我去解剖,要不是我想办法说服了他,天知道哪天他会不会心血来潮把令咒用了。”
      “啧,摊上你们这样一个避战的组合,我家Master估计也头疼。”
      “有个安全稳定的大后方不好吗,虽然没办法一起战斗,不过要是你遇到什么强大的对手觉得打不过,直接逃进结界就好啦。”
      “逃回来——”Avenger好笑的直摇头,“我说你啊,一般的英灵不都是满口名声啦荣誉啦之类的,宁可战死都不愿夹着尾巴逃走吗?发现打不过就跑,这算是哪门子的英雄啊。”
      “咦——”我眨眨眼,“全身上下都被令人作呕的恶意包裹的你,应该比我更不像通常传说里高尚正义的英雄吧。”
      “啧。”大概是被戳到了痛脚,Avenger叹了口气缴械投降,“好吧好吧,反正要是真能逃回来,我还是会尽力试试看的。”
      “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的言论。”我也叹了口气,在先前的情报交换时,也许是实在没什么需要隐瞒的,Avenger告诉过我,他的唯一宝具因为某些原因而被封印了不能使用。
      这也意味着,无论是正面的对决还是使用偷袭之类的战术,身体素质低下又缺乏决定性战力的他很可能是此次圣杯战争中最弱的Servant。
      不得不让这样一个弱小的Servant单独战斗,爱因兹贝伦家的那位阿哈德翁、要是拥有生气的机能,大概已经气的直跳脚了吧。

      “好了,闲聊就到此为止吧。”Avenger歪了歪头,聆听了一阵子后这样说道:“我家Master说,圣杯战争最迟也会在明晚开始,毕竟就算我们等的起,圣杯本身也等不起。要是到时候没有找齐七名魔术师,圣杯大概会找有点资质的一般人凑数吧。”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顺带——我家Master希望你能转告你家Master,”Avenger皱着眉补充着、一听就是转述的内容:“‘看在诺里斯亚特曾与我们交好的份上警告你一句,这条路没办法达成你们的夙愿。’”

      诺里斯亚特?
      这名称听起来还真是耳熟。
      等等,那不就是被我遗忘了的族名嘛。
      怪不得报上姓名的时候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
      噢不、诺里斯亚特?照那句话的意思来看、如今我的Master,难道是诺里斯亚特的族人?结果我是被自家先祖给召唤了、还差点被解剖研究?

      “喂,你又怎么了?”Avenger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啊,没事。”我回过神来,庆幸了一下自己接受过严格的教育,让我坚决不会把内心活动表现在脸上,“谢谢,我会好好转达的。”
      “谁稀罕你的感谢了。”Avenger“哼”了一声,“行了,问题也回答了,在我受不了之前赶紧走,别让我气的动手打人。”
      “是是,”眼前少年心中掩饰不住的恶意扑面而来,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想动手,还是碍于合作关系无法动手,亦或者是因为看出来解决我的「身体」完全没有用,他到底只是说说、没有真的行动,“时间的确不早了,下次再见,Avenger。”

      “你还打算来?是真没看出来——”他气恼的、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于杀戮的渴望,“我想杀了你吗?”
      “啊,这么明显我当然能看出来。不过我也能看出来呢,你与自己的职阶相当般配噢,只会对加害于你之人复仇、而不会主动伤害他人吧。单这一点,就不能说是坏人吧。”
      “——”恶意消失了,Avenger愣了愣神,最后无奈的又叹一口气:“你还真是个怪人。”

      “身为人类的魂魄,总会有那么一两处让别人觉得奇怪的方面吧。”我这样回答他,“总之,下次再见了。”
      “啧,真希望是再也不见。”
      嗯——因为是恶意的集合体,所以会本能的厌恶善意吧。
      虽然本身并不能说是个好人,要是没有约束的话,一定会干脆的随着心中的恶意、肆意杀戮吧。
      虽然真打起来我不一定会输,但还是该庆幸一下,我们不是敌人吧。
      毕竟、真的不想直接面对那样的恶意。
      明明应该是个本性善良的人。

      3-6
      Master还把自己关在魔术工房里,头疼的计算着数据。
      自从与爱因兹贝伦结盟那一天回来起,Master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还放下狠话,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是圣杯战争结束了都不要打扰他。
      因而我之前只是通过契约的联系将需要我转告的话告诉他,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可不想因为闯进Master的魔术工房而被下令咒,因而就只能无聊的发着呆打发时间。

      树冠之上、难得的看到了晚霞。
      如此美丽的景象,本想要静静的好好欣赏,可惜被打扰了。
      森林入口处、触碰到我设立的警戒结界的人。
      这片森林拥有驱赶普通人的力量,所以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一位客人与魔术有关。
      我并没有发现他身边有Servant存在。
      所以,如果不是他带着Assassin或是其他什么掌握了气息遮断的Servant,那么这位客人也可能是经过伪装的使魔或是人偶之类的,毕竟要真是魔术师孤身一人前来探查,只能说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他大概是察觉到了结界,而迟疑了一下没有进入,反而是转头离开了。
      也许是因为觉得圣杯战争还没正式开始,没必要现在就探查的一清二楚吧。
      不管怎么说,没进来就是好事。能避免的战斗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没人来打扰,我也乐得清闲的整理记忆。
      取回了被遗忘的族名,也顺带的回想起了自己的笔记本。
      借由「共感」,传承于诺里斯亚特的这种天赋,我们能感知万物的情感。
      借由「万象记录」,数代人努力下构筑出的这一魔术,我们能将感知到的一切记录下来。
      每个诺里斯亚特族人都会拥有至少一本属于自己的记录。

      话说回来,可以确定Master与诺里斯亚特关系匪浅,不过他究竟是不是诺里斯亚特的族人,还待探究。要不要去旁敲侧击一下呢?
      只是……似乎没见过Master使用他的天赋啊。

      3-7
      Master的工房看上去虽小,各种工具却一应俱全。小到针管烧杯,大到培养器械检测仪器,真搞不懂Master究竟是怎么把这些东西从位于埃及的阿特拉斯院带到这里来的。
      照理说魔术师,特别是炼金术师进行计算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让别人围观的。之所以我之前可以毫不顾忌的随意进出,是因为他的计算与我有关。
      这一个月以来,Master试图证明我口中的「Sin」、又名「以太」,与这个时代被称作「第五架空元素」、同样又名「以太」的物质相同,却证明在数据上它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物质。
      因而在用了五天时间解决了从爱因兹贝伦那里获得的灵感之后,他提出了第二种假设,最近在试着提取出Sin,以证实他的假设。

      也因此,等他终于允许我进入的时候,圣杯战争已经开始了四天,出现了第一名出局的Servant。
      顺带的、导致整个圣杯出现了某种不知名的变化。
      圆藏山,不远处那座整个城市的灵脉汇聚交集的地方,被恶意浸染了。
      借由Servant的身躯与圣杯之间的联系,以及由Caster职阶现世而补充到的知识,我能够看得出,这种变化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一定会相当可怕。
      毕竟是如此众多的、足以实体化的漆黑恶意。

      3-8
      我实体化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地上半人高的一叠草稿,收获了Master的怒视一枚。
      瞄了一眼他正在进行的构造计算,明显缺了一个在我记忆中都连获取方式都没有的关键数据,不得不叹了口气:“所以说,Master。来自未来的技术,不是那么好解析的。”
      “——”Master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回头继续计算。

      连用来说话的区域都被计算占用了啊。
      我认命的低头开始捡草稿,捡了大半之后,Master忽然放下了笔,转过身来问我:“在这个时代,真的没办法收集「Sin」吗?”
      我摇了摇头:“不是说过了吗,这个时代,想要提取单纯的Sin实在太难——噢,”看着Master执着的眼神、读到了那不由分说情绪,我还是狠狠心打破了他的希望:“放弃这一方案吧,Master。Servant的身体是由魔力块构成的,更别说我这样魂体分离的类型。就算从我身上成功剥离下来了Sin,在脱离的瞬间也会变成单纯的魔力块。”
      “啧,”Master气恼的站起身,“难道真的要去宇宙中寻找?”

      ——就我所知,旧时代文明被摧毁之前,人类的确成功跑到宇宙中去了。
      不过就算那方法成功流传下来了也不是我能知道的,科技这种东西,对于一个从小开始接触的就是魔术的英灵来说实在太难理解了些。再说,我可不希望Master说出什么“你不是英灵嘛,去到宇宙中也不会立刻消失吧”这样可怕的话语,所以果断的沉默以对。
      好在Master大概也只是发泄一下情绪,很快就拿过我手上最后一叠草稿,开始书写和整理自己的论文。看他那架势,大概是已经把我忘在一边了。

      “Master,在整理成果之前还是听我说一句吧,”叹了口气,我还是开口把进来这里的目的讲了出来:“爱因兹贝伦家的Servant给人秒杀了。”
      “……”Master愕然的回过头来,“怎么会?爱因兹贝伦家族再怎么不擅战斗,也好歹是敢于脱离协会、还成功构筑出圣杯战争系统的魔术大家,不至于在圣杯战争还没开始前就失去Servant吧。”
      啧,他这是已经把我四天前的汇报忘记了、还是压根没听到啊。
      “圣杯战争开始已经四天了啊,Master。与爱因兹贝伦结盟以后,您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五天了。”

      就算Master再怎么沉浸于计算,此刻也不由得脸一红,摆了摆手:“既然如此,你就守好阵地,不要主动出击。”
      “好吧好吧,”我点头答应,“既然您不记得圣杯战争开始的事情,那么爱因兹贝伦希望我转达给您的话,您大概也没听见吧。”
      “嗯?”Master凝神,“他希望你转达什么?”
      “‘看在诺里斯亚特曾与我们交好的份上警告你一句,这条路没办法达成你们的夙愿。’以上。”
      “——”Master愕然的睁大了眼,在一连串掩饰不住的困惑、不满与恼羞成怒的情感之后,像是强行关闭了自己连接情感的神经一样顿了顿,良久才平静的回答说:“我知道了。”

      显而易见,是在逃避。
      虽然封闭自己的感情、只用理性思考的确是诺里斯亚特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但这样的逃避,可不是诺里斯亚特的作风。
      嗯……虽然正视自己、以及自己所感应到的一切情感,似乎是在先祖劳伦斯那一辈才写成了戒律流传下来,不过身为诺里斯亚特的族人,可不能这样懦弱啊。
      “所以说,Master是诺里斯亚特的族人、继承了「共感」的天赋吗。”

      “——你怎么知道「共感」的天赋?”Master保持着冷静询问道,“我记得我已经封闭了我们之间任何可能得到对方记忆的通道。”
      “嗯,这我当然清楚。就像您没有看到我的记忆一样、我也没有看到您的过去。”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没有发觉吗,Master。我虽拥有植物基因,这却不能使我拥有操控自身以外其他植物的能力。我与这片森林之间的联系,依靠的一直是「共感」啊。”
      这一下子,Master的表情瞬间变得愕然,他迟疑了一下才询问出来:“你也是——诺里斯亚特的族人?”
      “嗯,”我点头,“记忆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伊莱恩丽芙妮娅诺里斯亚特,诺里斯亚特家族第十七代族长。也是、自初代族长以来,公认的「共感」天赋最强的族人。”

      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的Master愣了半晌,才呢喃道:“十七代……”

      3-9
      自从认祖归宗后,Master看我的眼神总是很奇怪。不过既然记忆已经完全恢复,该完成的就必须完成。在Master的帮助下,我们很顺利的将种子分成了两半。
      ……实话说其实那是场意外。
      嗯……种子被分成了两半,虽然是预定中的,实际上却是完全是不得已。
      理由当真令人哭笑不得:时值外界战乱,固定在降临之地、被当做钥匙的小圣杯被人为破坏,这七名魔术师的战争就这样无疾而终,失去了存世之因,我也自然无法过久停留此间。
      虽说以Master加上整片森林的魔力足矣供养我之存在,可大圣杯却是被污染了。
      Avenger的力量,那纯粹而漆黑的恶意,作为愿望融入了圣杯中,我又一不小心通过与圣杯的共感感染上了那黑泥一般的恶意。
      自我的存在就此自灭。留下的半颗因及时断腕而尚未被污染的种子,应该是被那共感失控差一点叛出家族的Master带往阿特拉斯院好好保管起来了吧。

      这几乎是整整一个月的清闲时光,连参战者都只见到了一家,于我而言,当真是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根本称不上战争的战争。
      可也就此达成了使命。
      几百年之后,与自己融合的那半颗种子,就这样被平安送达了过去。
      还奢求其他什么呢。

      继续努力吧,作为守护者。
      再厌恶也罢,再痛苦也罢。
      这是自己选择的道路,已经没有回头路好走。
      仅剩的牵挂,或者说愿望,嗯……还是很想见一面呢,那个从未曾谋面的、把自己拉上这条不归路的人。
      英灵,卫宫士郎。

      3-10
      少女合上了手中薄薄的记录。
      理应毫无情感的她嘴角扬起了笑容。
      空无一人的丽芙妮娅之城,今天终于阳光明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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