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泪倾城（全三卷）

　　第九章

　　战神镇西，毒圣宁东，灵巫守南，慧天安北。玄武轻松地笑了，好像长久的压抑终于一扫而空，现在如释重负一般。
　　西方死亡之海一带，生机将会慢慢复苏的吧？再过一些年，那里又会重新鸟语花香，牧人们会回到他们曾经的家园，大概他们还会流传下许多关于白虎的故事。嘉布这家伙，有时最孩子气，最喜欢别人的赞美，他要是可以听到牧人们讲的故事，想必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幻云城中发生的事是他刚才亲眼经历的，毒圣宁东，毁灭的结束，升华的开始。幻云城的惨烈也许会使真霖无法像嘉布那般受人怀念，但是他付出的代价，他一生经受的痛苦，却比嘉布大上许多。玄武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然不再发出光华的毒牙，他在心里默默说：真霖，你很好。
　　南方五兽族古祭坛的消息是面前这位魔界少年带来的，大巫师的后人大概已经，很久之前他实地前往古祭坛查看时就算出来了，不过不管怎样，那里也是不必担心的了。
　　还有这个魔族少年，看其仪表风度很是不凡，他的地位应该不低。他说他名叫紫陌，玄武记得他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魔界四暗御前中最年轻的一个御前的名字。
　　“新任灵巫还是个孩子吧？”玄武不禁感叹，“真了不起！”
　　“拥有先知之眼的孩子，自然与众不同。”紫陌想起了竹简在作最后一个预言时的大气稳重，那个样子真是令人信服，不由叹气。
　　——你接下来可以去一趟幻云城，慧天走后，你切记到幻云城东南不远的海域去，那里有块礁石，你会遇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且，当尘埃落定之后，你还会拥有一个跳不出生老病死的晚年。
　　紫陌心头一紧，“正是他指引我来幻云城的。”
　　玄武点点头，“现在神界与魔界都失去预言者了，未来……真是难以捉摸啊！”他脸上虽然在微笑，然而担忧还是一目了然。
　　“四方封印恢复，九星台黯然无光。大地战火肆虐，痛苦呻吟。直到焱皇泪下，月姬覆灭。”紫陌眼神微黯，喃喃道，“这是竹简最后一次预言告诉我的，他……还说我将会见证到整个始末，所以……”
　　“所以叫你来到幻云城见我？是啊！我该是第四个，慧天安北。”玄武现在的笑容方才叫真诚释然，“等四方封印都恢复了，九星台就不能再为害了，到时月姬的末日便到了！……对了，这里有串念珠，说起来本是魔界之物，我此番北去，有去无回……就把它交给你吧！你留着也可以作个记念，它的主人，了不起的人！……”
　　“……毒牙？！”紫陌接过后是犹豫了一下方才惊呼出念珠的名字的，现在它漂亮依然漂亮，只可惜少了某种灵性，显得呆板，“毒圣大人……”紫陌哽咽。
　　红尘崇拜并且爱慕的毒圣幽冥大人，他从不埋着紫陌，甚至每一次他去毒牙宫。他称毒圣大人为主人，他说过，他愿意为主人而死。多么执着的爱，言犹在耳，人却已经一去不返了。
　　现在回过头去想，当时在渺源渡，红尘会对他出手，也许正是为了毒圣大人的命令，除了那个人的命令，紫陌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凌架在他们的友谊之上。
　　是的，他曾经为此痛苦过，难过过，但是他现在还是原谅了红尘，何况后来得知了非天陛下的意图后，他庆幸也许毒圣大人正是因为知道真相所以才叫红尘这样作的吧？
　　反正无论怎样，他们并不想害他的性命。“你看，在一起一场你也真心带过我，我并不想要你的命，静心散的毒性只要你心静下来，老实不动，时间一过只是法力散尽而已，不会死的。”红尘当时说的话，紫陌想起来心都快碎了。
　　听竹简说小莲抢了弱水金莲的种子是为了让他回归凡界的生活，他说，其实在凡界也没什么不好。当时若没有碧落前辈他此刻又该是什么光景呢？当是很不甘心的吧？！
　　“到那一天你就不是魔族了，世界上将只有凡人，不再有神与魔。”
　　有了碧落前辈的力量，以为一切是新的开始，其实最后还不是一样要结束！
　　“呜……”
　　“你怎么了？！”玄武发觉紫陌脸色苍白，连忙关切的询问。在这一刻，根本无需在意谁是神族，谁是魔族，他们有共同的敌人，真正的敌人。
　　叫作月姬。
　　紫陌抬头看着他，心里流过温暖，“智慧天大人，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想问问神界的人却没有机会，智慧天大人可以给我解疑么？”
　　“叫我慕湮就行。”玄武已经猜到他好奇的是什么了，尤其年轻一辈魔界中人最好奇神界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个事情吧，“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好了。”
　　“听说神界天帝陛下之下，设有四位天君大人的席位，其中东天苍龙掌守护力，西天白虎掌战斗力，北天玄武掌智慧力，这三位都早早有了合适的人选，唯独南天朱雀之位，空了数千年之久，听说是因为天帝一直没找到可以坐这位子的人。这也罢了，可为什么三百多年前天帝陛下便一眼认定了我魔界的伽楼罗王呢？”
　　“不错，东天苍龙掌守护力，所以陛下找到了百战百胜的破军名将，海瀛国罗煊将军。西天白虎掌战斗力，陛下找到了大漠上为爱而死又为爱而生的大漠勇士嘉布。北天玄武掌智慧力，陛下则找到了我，虽然我很惭愧，不过陛下认为我已经在七年的时间里领悟了一些天地的奥妙。你看我们都是各得其所吧？可你知道南天朱雀是司掌什么的么？”玄武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看紫陌，暗想果然让他猜中了呢，就是问这个，“南天朱雀司掌速度力。”
　　“速度力？！”紫陌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速度力跟倾城殿下有什么关系？！”倾城殿下跑的又不快，他是一个花一样很娇弱的人，远的不说，只是那个西天白虎，勇士嘉布就肯定比倾城殿下跑得快吧？！
　　“呵呵，紫陌御前以为什么东西才能代表速度力呢？”玄武笑道，“你想一想世上可还有什么东西比美貌，更能在一瞬之间俘虏人心呢？”
　　闻言紫陌哑然。
　　自古便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佳话，美貌的震撼力可见一斑。在倾城殿下那样的美人面前，就算猛兽也会伏首，顽石也会点头的吧？凡人有诗：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一顾之威，可以倾城倾国，难怪神界天帝要以三界第一的美人倾城为司掌速度力的南天君朱雀了。
　　原来，如此。
　　“这下你明白了吧？”玄武说，其实有许多话他没有说出口，开始时天帝陛下确实是单纯如此考虑，可是关于倾城还有因为星占玲珑的碧穹御空作下的安排，和原立天妃明霞的意图一样，只是……没想到，陛下后来动了真感情。
　　竟对焱皇的转世，化戾之血的拥有者，动了真情！
　　可那少年的魅力，有几个人可以面对他不动凡心呢？！
　　不错，玄武很清楚，一切其实在昔日接天无际的菊花海中，那绝色回眸的一刹那就已经注定。激动的天帝陛下叹息地说：“是魔界的伽楼罗王么？”
　　看，多么自然的，他吸引了陛下，迷住了陛下。不用再说什么星占的碧穹御空，乃至苍生大计。人，哪怕是位于至尊，终究仍是无法免去常情。
　　所以谁都不能怪，既不能怪陛下的情难自禁，更不能怪倾城的绝然离开。如果一定要怪的话，那就只好怪造化弄人了……
　　……
　　“那是什么？”紫陌眼角余光好像瞟到有东西在他背后一闪而过。
　　但是正好面对紫陌的玄武是看清楚了的，深蓝色头发天下无双，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地狱七君主之傀儡师苏摩抱着一个人飞过。苏摩浑身是血，从他飞行的吃力样子来看，他伤势不清。而且，他抱在怀里的那个人，真的好熟悉……
　　“你不是说灵巫最后告诉你切记到幻云城东南不远的海域去，你会遇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么？”玄武也不说破，而是提醒紫陌，“说不定就是那个人到了吧？你还是快去好了，我也要出发强往北方了。”
　　紫陌的脸不禁红了，又想到玄武也要走了，明白这一别便是永决，不免心中难过。
　　玄武霍然大笑，衣袖轻扬，竟是说不出的风流，“保重了，紫陌。”
　　目送他远去，紫陌的眼睛渐渐湿润了，回头看向幻云城东南方那烟波浩渺的海面，低喃：“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谁呢？除了他……还会是谁呢？”
　　是你么？
　　是你么，倾城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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