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鹿宁]动中之静

　　“属下即刻传令下去。”江永秀和将略作修改的令谕誊抄了一遍，收拢起来，抬头看向案后的少年，温和地道：“听侍从说大人昨晚没有睡，离晨议尚有半个时辰，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

　　宁次“嗯”了一声，不过看上去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单手支颐，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些烦躁，目光无意识地盯着手中把玩的笔，心思却显然已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手上沾了墨也不知道。

　　江永秀和十分诧异，他从来没见过日向宁次这个样子。在边关度过的几年在他身上留有明显的痕迹，刚毅冷硬，并且喜怒不形于色，这时常会令人忽略他的年龄，而从心底生出敬畏之情，江永秀和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有些孩子气的焦躁模样。

　　这么怔得一怔，那笔眼看着就往袖子上抹过去，也不及细想，赶紧伸手拦了一下。宁次根本没注意到他做了什么，温顺地松手让他把笔接了过去。

　　江永秀和一头雾水地看向蒲野，蒲野挑了挑眉——他正在偷笑——示意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倒是和江永大总管不一样，跟随日向宁次这些年，是看着他从孩子慢慢长大的，对他的年龄有清楚的认知。因为觉得少年人就应该有些少年人的情绪，所以并不在乎他偶尔有点孩子气的表现，事实上蒲野更乐衷于主动去逗弄他，看他生气或是无奈的样子就觉得有趣。

　　见江永秀和看过来，展颜一笑，道：“添麻烦的事总算解决了，秀和君今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江永秀和无语地看着他，完全不把首座大人放在眼里……

　　“嘛，就当是叙旧啦，秀和君回来这么多天，都没有跟同僚们亲近一下啊。”

　　我跟你有什么旧可叙吗？江永秀和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蒲野偏过头，故意压低声音笑道：“怎么样？浅舞珍藏的好酒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喝得到的，我恰好与人有约，秀和君若是错过了今日，再找机会可就难了……呃，”他看了看相识不久的同僚，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秀和君知道……”

　　江永秀和语气平淡地截断他的疑问：“蒲野君，虽然外任有些年了，我毕竟是在这里长大的，浅舞这么有名的地方还不至于没听说过，所以正在想，蒲野君这约会……只怕不便打扰。”

　　蒲野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长眉一挑，言辞间更是神采飞扬：“秀和君刚回来，才更要和我一起去，若不是熟客，她们可不会拿出最好的酒来……”

　　日向宁次深深叹了口气，终于无法再忽视身边的嘈杂，揉着眉心道：“你们这是要叙旧吗？那种吵闹的地方还说得了话？”

　　江永秀和见他一副被蒲野吵习惯了，根本懒得生气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然而旁边蒲野却是怔了一下，然后用一种被雷劈到的表情道：“您去过？”

　　日向宁次心不在焉地道：“去过什么？”

　　“那个，浅……浅舞……”

　　宁次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反应，但仍然答道：“不就在虹之屋旁边吗？路过时听到里面吵得很。”

　　蒲野顾不上回答，先抚着胸口平缓了一下心跳，有这么吓唬人的吗？还好，这件事倒还在他知晓的范围内。

　　虹之屋是那条街上最大的首饰店，除了松川城特产的玉石玛瑙外，还有许多从外地贩来的风格别致的饰品，而开在花街旁边自然也给它带来了很多生意。日向宁次偶尔会去那里看看蒲野是知道的，不过倒是一直不明白那里的东西有什么好看。就算是松川城数一数二的店铺，与调方阁的工艺到底是没法比的，他堂堂一位首座，想要什么吩咐一声，调方阁的工匠奉承都来不及，到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去混什么？女孩子家的首饰他总不会是自己用，想来想去也只能认为他家那位小姐大概是不喜欢玉石一类的饰品吧。

　　蒲野定了定神，才谨慎地问道：“那您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宁次诧异地道：“你们不是说要去喝酒吗？难道不是酒屋？”

　　江永秀和比蒲野更后悔，并且真诚地希望自己刚才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蒲野出入花丛风流惯了，随口说时也未加思索，而他成亲数年，虽洁身自好，应付这种事却也不是没经验，几句话说来便也没有多想，哪知首座大人……这个……咳，年纪还轻，居然不懂得这些事，明知他是想岔了，两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好出言解释……

　　宁次是为养母抚养长大，身边从无长辈解说这些事，去边关时年纪又小，同袍们纵然再言辞无忌，也没兴趣跟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说。加上身世特殊，从小街坊邻里同龄的孩子都得父母暗中叮嘱莫要与他亲近，便是如今长成，倾慕他容貌的虽不乏人在，对着这般冷厉的性子，究竟也没人蠢到为了一点儿色心去开罪崇明阁长老的得意弟子。结果这么多年屈指历数下来，身边竟是连一个能同游寻欢的朋友都没有，素日生活实可以“清净”二字形容之。

　　两位下属对他的经历都算了解，略一转念便即想明，蒲野琢磨了半天，摸着脑袋，不大有把握地道：“那大人要不要一起……”

　　“蒲野君！”江永秀和声音一沉，目光一扫间，狠狠劈了他一眼，说的什么乱七八糟？转向日向宁次，口中语气却放轻了三分：“大人莫要听他胡说，属下长年在外，难得回来还想要陪陪父母妻儿，哪得空闲饮酒游逸？可不如蒲野君自由之身无拘无束。”

　　他成亲早，人情世故上比日向宁次老练得多，这样轻轻岔过，果然宁次丝毫不曾察觉他二人前后话中之意并不一样，有些意外地问道：“秀和已经成亲了吗？”

　　江永秀和微笑道：“原来大人还不知道，属下与内人自幼相识，十八岁时由双方父母做主举行了仪式，至今已经五年了。还要感谢大人让属下回城任职，得以和家人常聚！”

　　这可真是灯下黑了，宁次因为幼时便认得他，早有了解，后来几次留意便也都是在他的能力秉性上，兼之年纪尚小，对娶妻一事毫无概念，竟没注意过他已婚未婚。听到他说谢谢，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轻轻“嗯”了一声，片刻又忍不住好奇，轻声问道：“秀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江永秀和笑道：“是个男孩，今年才刚两岁，由家父取名为秀哉。”

　　宁次脸上微微一红，垂下了目光，即使在战斗与政务中游刃自如，在这种话题上，未婚的少年在成年男子面前终不免显出青涩，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袖，许久，才用一种柔和的声音叹道：“……真的是很好啊！”

　　从垂昀轩出来的时候，江永秀和垂丧地承认自己在选择话题这方面，也实在没比蒲野强多少。他初为人父不久便转职西南，不得不将妻儿送回松川，两年来也只匆匆见得几面，牵挂已极，如今得以朝夕相处，心中正是欢悦之时，没有人问都恨不得主动去说，哪还注意得到别的事情，结果现在才想起来懊恼。所有人都知道日向宁次名义上的母亲和姐姐和他不可能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他真正的身世，无论他是像表现出来的那样一无所知，或者只是不愿提起，都肯定不是什么温暖愉快的关系，自己怎么蠢到跟他去聊这种事？

　　更要命的是，江永秀和从许多年前在私学里见到他时，就从来不觉得他与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是一样的，不仅是白眼血统让人无法忽视，他本身高贵的举止礼仪也完全无法想象是普通人家教养出来的。而今的少年身上，那种端庄优雅的气质更加鲜明，不认识的人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在这主宅里出生长大的贵族公子。而十年勘磨砥砺，却已让属于孩童的倔强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边关冰雪浸染出的杀伐坚毅。

　　便是因为十年前的印象太牢固，而十年后的变化又太深刻，江永秀和自然地忘记了在他面前威严施令的少年才刚十六岁，自然也有这个年纪陌生迷茫的领域。日向宁次自己因为对婚姻情爱之事一知半解，迷迷茫茫也不懂得什么可问什么不可问，就把两位下属给为难得一身大汗、苦不堪言。像那种什么“既然要去西南，为什么不等回了松川安定下来再向上天祭拜求子？”这类问题，一听就知道是那种一家一套的，妇人编出来敷衍小孩子的的说法，但是否要告诉首座大人孩子不是你什么时候求什么时候来的，这才是个需要大费周章思考的问题。江永大总管最后完全是自暴自弃地在想：至少这个说法比自己小时候听的那个‘地里种出来的’好多了，将来秀哉开始问这种事时，就让妻子也这么跟他讲吧。

　　政务堂护卫警戒严密，自无安危之虞，蒲野的身份无需当值，是不用跟去的，出了垂昀轩，只不急不缓地走着。而江永秀和亟待回去传谕，此刻走在他身边，竟也没有急着离开，沉默地同行了一会儿，蒲野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有话说的不止自己一个。

　　日向宁次认识江永秀和远在遇到他之前，故而蒲野是在这次西南之行中才第一次知道这个人。最初对他印象不过平平，惊慌失措时更不明白首座大人找来这么个人能派什么用场，然而日向宁次却似乎很有把握，回程时更毫不担心地把后续事务全部交托给他。事实上——这是最重要的部分——他与明打旗鼓引开风之国注意力的日向宁次彼此配合，也的确平稳默契地将所有善后工作处理得完美无瑕，并且毫发无伤。

　　他接掌崇明馆时内部是没有阻碍的——日向宁次十二岁主持崇明馆，所有不满他的人在这几年中早已被剔除得干干净净——但外面的意见却都得他自己去应对。最让蒲野觉得匪夷所思的就是，这人居然能一边为外面的指责声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同时又全不妨碍交接工作妥善平和的进行。

　　而这些并不是蒲野真正关心的，真正让蒲野赞同这个任命的原因，估计日向宁次本人就压根连想都没想过了。江永秀和并不比蒲野年长，但因为上有双亲、下有妻儿，却有着浪子无法具备的，如同长兄般的沉稳风范。与只懂得在刺杀中护主的侍卫们不同，他来这里不到半个月，不仅是崇明馆分内的职责毫无疏忽，连日向宁次身边的各种琐碎杂事都被梳理得井井有条，垂昀轩和慎思殿的仆婢侍从们很快对这位看似温和儒雅，行事却极绵密细致的大总管敬畏有加。蒲野乐于接受日向宁次身边有这样一位精明沉稳、却又不会比他大太多的年长者，虽然得到崇明阁大人的器重是好事，但总跟老头子们在一起，小孩子都要被带的暮气沉沉了。

　　“初见时是我小看了秀和君，如今叹服之余，倒是有些惊讶，以秀和君之才，十年间能入内堂，无论何人上位也只有倚重招揽的，本无需借任何人恩赏。况且又与我等侍卫身份不同，何以愿屈身为宁公子仆属？”

　　日向宁次拜崇明阁长老为师，众人皆尊称“宁公子”，后来晋位首座，各部下属因为不甚重视，多仍照旧称呼。直到月前自西南回来，下属敬畏之心大起，才纷纷改口称“首座大人”，倒是这些亲信侍卫因为没这些心思，私下里每常惯用旧称。

　　江永秀和有些诧异，他自是听得明白话中之意，只是没料到他说得这般直接。

　　蒲野笑道：“我拐着说你也一样听得懂，这里又没人，不如直说。我也算主家旁系，耳朵里听的东西也不少，宁公子虽然天资卓绝，高居此位毕竟年纪太轻，各家家主少爷们早已当眼中钉来看了，只碍着城主大人的面，才没有过分挑衅。这嫉妒不忿的人多了，忽然碰上个不嫉妒的，难免觉得新奇。”

　　江永秀和微微一笑，忽然问道：“我记得蒲野君提过，是在上远关跟随首座大人的。”

　　这次轮到蒲野不明其意，道：“不错。”

　　江永秀和道：“那少说也有五年了，难怪首座大人倚为肱股，信任有加。大人彼时年纪虽幼，文武却具已有成，人道他‘天纵其才，过目不忘’，连崇明阁大人也嘉以‘博闻强识’之誉，蒲野君可知这天才从何而来？”

　　蒲野更加不解，什么叫“从何而来”？

　　“他五岁入私学，任何老师只要提过一句的书，他整本都背下来，就是这么练出来的。”江永秀和迎着蒲野惊诧的目光，语气却十分平淡：“站桩时手里拿一块皮子垫着，不让汗水湿了书，最初几天一本我不记得，但后来他每天站桩时手里拿的书都不一样。同学两年，我没听他开口说过一句话，非是轻我等平民出身不屑一顾，他是没时间说话。”

　　他停下慢慢踱着的步履，目光越过回廊落在浅浅荷塘中，悠悠道：“我也是从桩功练过来的，到现在也想不来有人心性之坚，居然能在站桩时凝心专注若此……”语声略一停顿，目光转到蒲野身上，道：“任何人做到这个地步都能博闻强识、过目不忘，旁人怎么说随便他们，但我亲眼看着首座大人是怎么从私学里出去的，若还存有嫉妒之心，蒲野君当我江永秀和是什么人？”

　　淡然的语气中油然透出三分高傲，他一向多以温善宽柔之态示人，蒲野虽知他武道亦是不凡，却是此时方感受到他身为武者威势隐然的气质。惊异之余不禁一念想到：人称日向宁次慧眼如炬果然不虚，这样一个人物若没有这份傲气反而不是他招揽得来的了。

　　蒲野今日坦然相询，为的也就是一个回答，笑了一笑，不再多问。复又举步前行，道：“大总管有空闲跟我这懒人在这里闲晃，想必也是有话要说，不妨直言。”

　　江永秀和也不否认，道：“既蒙坦诚见问，江永不揣冒昧，敢以同一言相询，蒲野君出身主家，论身份较首座大人犹胜一筹，又是为了什么肯屈身侍卫在侧？”

　　蒲野不以为然地笑道：“主家分□□么多，我这算什么？况且当初随母姓，就是为了舒舒服服混日子。既懒得读书，当侍卫有什么不好？武功练得再勤快，我又没本事当大统领。”

　　江永秀和微笑道：“过谦了，蒲野君之名我回城不过几日也有耳闻，岂敢轻视？况且今日有此一问，可见蒲野君对我这新来之人可也没放松过警惕，若当真只要悠闲度日，却又为何如此用心？”

　　蒲野挑眉道：“这个嘛，好歹挂名在这儿呢，分内之事若也不上心，首座大人就要赶人了不是？”

　　“哪位首座大人？”

　　“嗯？”

　　江永秀和温颜含笑，问的却是：“蒲野君口中的首座大人，不知是哪位首座大人？”

　　蒲野慢慢露出一个笑容，道：“这话有意思，调方阁不设首座，禺印堂首座殉职多年，松川城还有哪位首座大人不成？难道堪右助大统领要回来了？果然大总管的消息就是比我灵通。”

　　将来接掌禺印堂的必是当今上远关大统领无疑，只是日向宁次出自他的部下，现已为崇明阁首座，不便同领此衔，故而数年来禺印堂首座之位始终空置。人所共知是等千藏长老卸任之后，便由日向堪右助直接继承禺印堂之名。

　　“两堂两阁，蒲野君是不是少说了一个？影御堂首座大人的品轶比之崇明、禺印二位首座可还高着半级。”

　　蒲野微微眯起眼睛，道：“影御堂首座大人的身份连其下属都不得与闻，岂是我这小小一个侍卫能知道的？”

　　江永秀和笑道：“是吗？我只是一直很纳罕，首座大人带去西南的那张影御堂首座令，为何是保管在蒲野君手里的？”

　　两人目光相对，锋芒瞬时一触。

　　片刻，蒲野漫然一笑，道：“这种小事，许多时日过去，我倒是早记不得了……”

　　影御堂是日向家最精锐的武力所在，其下属职责有明暗之分，明者以监察护卫为主，暗子所行就不为外人所知了。江永秀和对他们也不算陌生，禺印堂驻西南部的护卫长官身边就都有出身影堂的副手，除了防止有人私行不法，更多的却是保护之意，他们本身精于暗杀之道，对付刺客比一般武者要在行得多。

　　日向宁次贵为内堂首座，安危不容有失，侍卫中本就有一半是影堂拨付，中有几人还是自上远关就跟着一起调过来的。江永秀和心思极细，不然也不会被委以崇明馆之任，这段时间早看出蒲野在其中身份奇特。他家世不同旁人，武功又是顶尖，若为影堂所派倒是毫不稀奇，奇就奇在他是明明白白隶属禺印堂的，则他自日向宁次入内堂起便亦步亦趋跟在身边，目的就颇堪玩味，便是没有那张“影御堂首座令”也猜得出几分了。

　　不过江永秀和也没继续问下去，蒲野对此并不着意掩饰，他能看出来，日向宁次岂有不知之理？影御堂已过百年没有长老，首座节制部属，只奉城主大人一人之令，故而身份也只比两位长老低得半级，无论下命令的是他还是城主本人，莫说江永秀和只是崇明阁一介下属，便是日向宁次自己也是全无左右之力的，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分别？

　　* * *

　　“奈良鹿丸，你是不是很闲？”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很闲？”鹿丸手里忙个不停，闻言仍抽出空来瞪了说话人一眼。

　　然而佐井回瞪他的目光更加怒气十足：“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信件，脑袋都快裂开了，你说你有事不能帮忙，那事情就是在这里摆弄树根草皮？”

　　坐在一堆树皮草根中间的鹿丸放下药碾，拍拍手，叹了口气道：“你要是能帮我摆弄这些，信件都给我看没问题。”点着身前远近几个盆筐，道：“这斗里的要去芯，筐子里的要磨粉，窗外草席上的这次晒干了还要四蒸四晒，那边箱子后面的要阴干。还有这几种，我可跟你说，不趁这几天最热的时候采下来，两天晒不干就会坏掉，怎么样，要跟我换手吗？”

　　佐井一阵头晕，赶紧拦住他不让他再说下去，不能置信地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鹿丸这次回答得倒很干脆：“当然是来收药的！不然你以为我一个大夫莫名其妙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佐井怒不可遏：“你送回木叶的信里也这么跟大长公主殿下说的？”

　　鹿丸白了他一眼：“那怎么可能？信里说的当然是在巩固与永安公主的盟约。”

　　居然……如此理所当然，佐井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同时感到心中有种强烈的欲望在涌动：我用那个碾子在这人脑袋上砸一下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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