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剑三]善始善终

　　虽然根据辰煜所说，柳听香已死六十年，但想想这个名字臭名昭著的程度，想想刚才被辰煜的师妹当个怪物认出之后的样子，再想想这里是南屏山下浩气大本营——或许还得想想她这张数据脸有多么让人印象深刻——很有身为反派的自知之明和心虚，杨柳愣是没敢跟过去刷脸。她只能眼巴巴的站在驿站附近的小径上，等着辰煜和潘祁去跟驿站老板交涉，半晌牵了两匹马、提着几个白面馒头回来了。

　　“为什么是……两匹马？”杨柳歪着头和面前的浩气大白马大眼瞪小眼。在现实世界里，她从没骑过马，虽然觉得这个身体肯定有骑马的本能，但是单就这么看着还是觉得很玄幻——这么高的马，她真能架驱吗？不会被撂下来吧？好吧……作为一个奶妈，受点伤也无所谓就是了。

　　“当然是潘祁自己骑一匹，我们俩骑一匹啦。”辰煜笑的贱兮兮的。

　　“我不会骑马……”潘祁几乎同时说，杨柳简直能从他那嫌弃的眼神里看出他对骑马这件事有多么痛恨。

　　“小子，我看你穿着天策的衣服、带着长枪，想来也是在天策府待过，怎么连马都不会骑，你真是个会走路的笑话。”

　　“想我开车的时候……呵呵。”潘祁用眼神表达了他对骑马这种低科技的森森鄙视。

　　可惜，这种鄙视只有杨柳看懂了，作为一个正常的原住民，辰煜完全没有“高科技”这个概念，他把潘祁上下打量了一番：“天策府……还有马车夫？”

　　杨柳被这两人气拔弩张的气氛闹得头疼，赶紧从辰煜手上抢过一条缰绳：“好了好了，你们俩都别吵了！我骑一匹马，你们同骑另外一匹吧！骑马的事情以后再学，现在赶路要紧！”开玩笑，她都快想往自己脸上缠云幕遮遮脸了，待在这地方她浑身不自在。

　　“你可以带我吗？”潘祁忍不住问。

　　杨柳看了看相互嫌弃的两人一眼，露出个干巴巴的笑容：“我觉得还是辰煜大兄弟骑术精湛……你不想被甩下马吧？”看着身体都僵硬了的两个人，她使劲儿把潘祁往辰煜身上一推，“相逢即是缘，这是培养你们兄弟感情的时候，不要这么幼稚啦，走了，我们赶紧走！”

　　好不容易让两个相互嫌弃的人待在同一匹马上，杨柳这才翻身上马。马背比她想象的更加不平，每走一步重心都微妙的移动一下，紧张之下她忍不住夹紧了双腿，怎想马匹突然人立起来，她下意识的夹的更紧了，唯恐被摔下去，结果——马匹受惊一样嘶鸣起来，她这才注意到被她紧紧夹住的马肚子凹进去一小块儿……感情是被她弄疼了？杨柳满头大汗，放松双腿，感觉到身下那只可怜的马战战兢兢的再也不敢造次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她想的没错，她这个的身体的确有骑马的本能，虽然熟悉马术耗费了一小会儿时间，但是总算跌跌撞撞的走起来了——要她说，骑马还是比开车要容易一点，尤其是作为一个马都怕的怪力少女，她压根不需要害怕被马甩下来，而是双腿太用力把马夹死了←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

　　“……我觉得，敢娶你的人一定勇气可嘉。”这是旁观了杨柳驯马的潘祁的感想。

　　“柳柳，你真是一如既往的生猛啊……不愧是极道魔尊！”辰煜倒是一副毫不在意妹子表现得如此暴力的样子。

　　杨柳面瘫脸：“真是感谢死你们的赞美了……”呵呵，身为一个很有穿成反派的自觉的西贝货，还考虑这些细枝末节干什么……不，她怎么就那么想打死这两个人呢？

　　一路无话。

　　辰煜选择的路是途径巴陵县、瞿塘峡，逆流而上前往白龙口，白龙口之后的地界是恶人的势力范围，杨柳就可以去找驻扎在那里的恶人大帮会寻求庇护。沿着长江，三人骑着良驹狂奔了一下午，除了潘祁啃了俩馒头之外什么都没吃——途中杨柳还特意留意到有个比较大的村落，按照辰煜的说法，那里就是望北村了——终于在日暮时分到达了扬子坳码头。

　　赶了半天的路，三个人都是满身风尘、精疲力尽，潘祁更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颠散架了。三人一合计，决定在此借宿一宿，清晨时分跟着商人们坐船走水路往巴陵县去——准确说，杨柳是提议露宿的，她对进村=在南屏山刷脸=浩气盟的人可能会发现她这件事情表现出了极大的恐慌，幸好辰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带纱巾的斗笠给她遮脸，她这才敢偷偷摸摸的跟着同伴走进村子里。因为这事情，就连潘祁都对辰煜多了几分好感。

　　和任何一个这个年代的小码头一样，扬子坳并不繁华，但也充满着渔家村那种特有的活力。小镇子估摸着也就住了三四十人，却并不蔽塞，见多了来往的侠士商旅，村民对于突然出现的三人组并不排斥，一个胖乎乎的妇人还热情的招呼他们去自己家小客栈夜宿。

　　这次他们终于老实的定了三个房间——身为女子，杨柳自然要了个单间，而为了不和潘祁睡一个房间，金主辰煜愣是订了三间房，乐的老板娘合不拢嘴，晚饭都给他多添了个鸡腿。

　　吃完简单却温热的饭菜，洗上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潘祁整个人都舒服得摊在床上不想动，就连穿越到这个坑爹世界的事情都可以容后再议了。

　　可是杨柳却难以入睡。

　　她既不累也不困，即使明天清晨就要继续赶路，但是当整个人放松下来，不用时刻考虑逃跑之后，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就一股脑涌上心头。

　　她不是没注意到自己这个身体如同开挂的本能反应，仿佛把游戏里对自己角色的操控能力带到现实中来了。可是……这些操作和反应虽然相似，和游戏里却不尽相同——她却偏偏能够简单的熟悉、如臂指使，就像她真的是那个奇怪的死而复生的极道魔尊柳听香一样。如果她没有带着现实世界的记忆，兴许真会相信辰煜的话，相信自己就柳听香本人。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潘祁的出现，过上一段日子，她都能把在现实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当做自己的妄想……呵，庄周梦蝶，如果连自己的本能都表现得如此真实，她又如何确定，此方是梦境还是现实？

　　“柳听香”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今天之前，她可以简单的回答，柳听香是她游戏里的角色，一个美美的恶人秀姐，七秀的双心法中只修了辅助加血的云裳心经，对输出的冰心决从没在意过。可是在这个世界里，这个和自己女儿同名的女人却摇身一变，成了个所谓的“恶人第一冰心”——虽然是臭名昭著，但的确也是名声很大，足以证明这个冰心是多么犀利——让她一度觉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这个世界的柳听香在六十年前死去，却又在一甲子之后复活——虽然复活的是她这个西贝货没错，但是她为什么偏偏有个和“她”同名同貌的游戏角色？不管辰煜怎么说，她现在到底是不是人？她赶了一下午的路，却仅仅是有些疲乏——这疲乏之中有多少是因为体力透支、又有多少是因为心理压力，她自己都估摸不准——吃饭的时候也几乎没什么胃口，洗了个澡之后更是觉得一点不适感都没了……她几乎无法判断，是穿越成游戏角色让她变成这样，还是这个身体本来就不属于人类。那个辰煜也一样，感觉从体能到心理都仿佛一个怪物，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只会离他远远的，不给予他任何信任。

　　一切都说不通，诡异的让杨柳感到不安，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掉了。

　　或许她也不该为此太忧虑，从坟墓里爬出来又怎么了，不管她现在是人是鬼，这身体里的力量作不得假——如果不是如此，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柳听香在这个世界估计只会死得更快。当务之急，她该要担心的，是她目前的身份吧。

　　和潘祁不同，她了解剑网三的游戏世界，所以对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也有一些了解——或许不够准确、或许有些奇怪的偏差，但是她对自己面对的情况有多么糟糕心知肚明。在游戏里，阵营的对立就有可能导致非常糟糕的情况，见识了辰煜的师妹对自己的态度之后，杨柳不敢抱希望于“遇到阵营感不强烈的好心浩气逃过一劫”——这个世界的浩气并不是某些把阵营当游戏的玩家，而是真正和恶人死磕相互有血仇的浩气原住民。

　　可是她也不想去恶人谷。她不认识所谓的恶人大帮会高层，投奔他们似乎是个绝望的选择。而且投奔之后又该怎么办呢？既然这个身体原主本就是恶人谷的极道魔尊，她就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是叛逃出谷然后被正邪两道追杀，二是继续当恶人第一冰心，去给谷主卖命干活儿……且不说她根本不会冰心诀，就说恶人谷里那些大恶人们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在游戏里，恶人谷中人行事乖张，说得好听是善恶随心不屑当个伪君子，讲白了就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那些大恶人更是个个都有些怪癖，身为一个恶人她都没法给游戏里的NPC洗白——她只是个把阵营当红方蓝方游戏的普通人，真去了恶人谷不得疯？

　　问题是，她还就只能投奔恶人谷了——以她现在这个臭名昭著的身份，不投奔恶人谷又能怎么办呢？她既无法反水去浩气——只听过从武林正派叛逃到恶人谷的，没听说过干了坏事的大恶人还能回浩气盟的，人家肯定不接受她；又无法直接隐姓埋名跑到哪个旮旯去躲着——辰煜的师妹已经见过她了，要是那妹子把她的事情告诉浩气盟的人……除了恶人谷，她还能去哪里躲着？

　　杨柳突然就有点儿后悔没唆使辰煜杀了那妹子了……呸呸呸，她也就是想想，她堂堂社会主义接班人，长在红旗下，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情就让一个人去死。再说了，她也不会易容术，不管辰煜的师妹是否认出她，她这张脸也迟早会被名门正派的弟子认出来。

　　折腾了大半夜，杨柳就是睡不着，因为想太多精神还越发亢奋，看着窗外的明月，终究跳窗上了房顶。

　　夜半时分，月明星稀，寂静得连鸡犬都睡了。

　　白月光洒在空无一人的扬子坳，将夜色中的村庄洗刷得干净净、冷清清，一切隐藏在晦涩不明的黑幕中，却又充满被太阳晒了一天之后散发出来的温暖的茅草味儿，仿佛某个一伸手轻触就会破碎掉的梦境。

　　然后杨柳就看到了那个比她更先来到房顶的人。

　　辰煜背对着她，坐在房顶的屋脊上，微微抬着头看月亮。他的打狗棒随意的放在左手边，右手上拿着个酒壶，当杨柳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仰头喝酒，夜色将吞咽的咕噜声放的很大，在月光下他的整个身体仿佛都散发着一层白色光晕。察觉到有人接近，辰煜懒懒的转过头，那表情却是白日里从没见过的寂寥。

　　顺着风，杨柳闻到了烈酒的味道。

　　“你几乎没有吃晚饭……这么可着劲喝酒，受得了吗？”杨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饭有什么好吃的，要不是为了酒，我早就辟谷了。”辰煜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杨柳的目光复杂得仿佛要烧起来：“柳柳，过来陪我坐坐，你看这月亮多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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