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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死了
两分钟后,从省立医院开来的救护车停在胡同口,随车的护士和医生和公安局的法医一起到了现场,却在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那医生急了:“这么重的血腥味还不让我们进去,你们想干什么!”
猴子上前指指那边正在全副武装的法医:“法医都来了,实在不好意思,要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医生闻了闻空气中的血腥味:“这么味儿这么大,放血了?”
猴子摇摇头:“差不多吧。”他现在也没有心情说这个,距离他不足十米,站在房间里的林昊更是没有心情。
法医就站在门口,屋里的人此刻除了他,都在一片血泊之中。
房间正中的那个男人坐在地上,从刚才开始就没抬起头看过他们。饶是外面人如何争吵,他的眼中仿佛只有怀里那一个人。
“来不及了。”法医戴着口罩朝里面看了一眼,“从你们接到报警到现场已经过去五分钟,我刚才问了问外面那个男的,他说当时太混乱,不知道自己划到哪里,但是血瞬间就喷了自己满脸,应该是切到动脉了。”他大概估算了一下地上的血量,摇了摇头。
林昊也听到了这句话,但是他现在只想看看被鲜血浸透全身的那人的脸。
傅六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周青。
从林昊的角度,依稀可以看到毯子下面周青苍白的脸,显然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抱着他的男人此刻正在用毯子没被血沾上的一角,给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他的手势一点也不轻柔,仿佛想要故意把怀中的人疼醒一般。
林昊怔在原地,双腿像被订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到这间客栈来是在七个月前。那时候所里组织他们对辖区的商户进行走访检查,他和猴子负责的就是周青客栈所在的和平里。
那天正好是劳动节放假,周青的客栈房间因为一位客人房间到时间后没及时离开而引起了后面订房的客人的不满。他们到的时候,周青正在和后来的那位客人吵架。
他还记得她那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雪纺长裙,长发扎成一个马尾束在脑后,妙语连珠一个脏字儿不带地把那个企图找事儿的客人骂的几乎无缝插嘴。那块黑布挂在她的手臂上一上一下的飞舞,要不是猴子告诉他,他真的看不出来眼前这个像是个大学生的小姑娘竟然已经经历了婚姻,甚至是丧偶。
这件事情最终以后来的那位客人一星差评含恨而走,之前的那位客人匆匆赶回表示愿意再多住三天为结局圆满落幕。
猴子骄傲的说,和平里从来没发生过什么闹到街道办的争吵事件,大部分都是周青出面调解的,林昊今天一见,这调解的效果果然名不虚传。
而周青这个时候看见了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过来就从头把他打量到尾。
“哟,这是哪来的小鲜肉,看上去身材不错嘛。”
这是周青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他经常能在街上碰见她,每次她都出言调戏,害得他不得不板起脸跟她说话,久而久之见到她就习惯性的耷拉下嘴角。
现在面对已经了无生气的她,他强迫自己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不知怎么的不管如何努力,都笑不出来。
出于流程,大象还是上前两步,隔着那一地的鲜血,对坐在中央的那个男人说:“傅先生,可以让法医检查一下周小姐的......伤口吗?”
悲恸的气氛太过浓烈,他原本想说的“尸体”儿子也哽在喉咙里,将说未说,又咽了回去。
傅六没说话。
半晌,他站起来,将周青抱在怀里,往门口缓缓走去。
他的身上也满是鲜血,那些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外套,裤管,随着他向前走的脚步一步步地向下滴,原本干净的地板上也沾上了鲜红的脚印。
他的眼神是空洞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没有愤怒,甚至连悲伤都没有,大象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边,但是男人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抱着怀里的人一步步往外走。
“傅先生,这......”终于,站在门口的猴子鼓起勇气伸手把男人拦了下来,“傅先生,您不把周老板的尸体交给我们,我们没办法帮您告凶手。”
傅六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
仿佛是一颗钉子扎进肉里,起初是刺痛,然后是剧烈的情感一片片蔓延,直到他的全身仿佛已经被绝望所笼罩。
老周此刻也已经是老泪纵横,他上前扶了傅六一把,却被他狠狠地推开。
“滚。”他声音沙哑而冰冷,“谁碰她,我杀了谁。”
说完,他竟然就从门口走了出去。
原本走廊里的冯树才看见此情此景早就吓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见傅六出来更是整个人都缩在墙角,双手抱着头。
可谁料傅六根本连看都没看他,直接抱着她顺着走廊朝前走。
左拐,再左拐。
鲜血滴滴答答,红色的脚印一个连着一个,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对面的楼上,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边的房间是?”过了一会儿,还是大象先反应过来,一把抓过老周问道。
老周痛苦地蹲在地上:“那是先生的房间。”
剩下几个人都被刚才的所见所闻惊呆了。
谁也不知道,傅六竟然对周青有这么深的感情。不过也是,没有那么深的感情,怎么可能在这座房子里里等了她三年呢?
猴子有些不忍心,问法医:“你确定她已经死了吗?”
法医回过神来,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大概估计了一下地上的血量,点点头:“这么大量的出血,应该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他打开工具箱,几个人用随身的工具对地上的血迹进行了监测,“都是人血,至于是不是周青的,还需要回去检测......”
“怎么可能不是她的,你们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老周听不下去了,愤怒地指着法医的鼻子,“我们先生是怎么控制着自己不杀了这个人的你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竟然还在怀疑着地上的血是谁的,你们有没有良心!”
老周也活了六十多年,从小就看着傅六长大,对他的感情就像是对自己的亲儿子一样,他从来没见过傅六如此绝望过,绝望地就好像,她死了,他也会随她而去一样。
等等。
老周突然推开身边的人,边走边跑地朝对面的房间冲过去。
而站在房间里的林昊也突然反映了过来,也冲出房间。
“他可能要自杀!”
这下除了留下看着冯树才的警员,剩下的人全都从两边分散朝对面的房间涌去。而林昊仗着自己年轻跑得快冲到了老周的前面,跑到对面房间飞起就是一脚,大门“轰”地一声倒地。
他踩着门板往里面冲,直接奔向卫生间,又是一脚——浴池的帘子拉着,林昊刚想掀开,帘子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角。
“林警官。”傅六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仿佛失去灵魂的绝望,平淡的就如同往常一般,“我不会寻思,能让我和她单独待一阵子吗?”
林昊不上当,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寻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不能冒这个险。”
“冯树才还没死,我也不会死。”他指了指大理石面的洗漱台上放着的箱子,“如果林公子一定要呆在这儿,我也无所谓。只是能不能帮我从里面找出针线来,我想把她的伤口缝好。”他看着自己怀里的人,眼里泛起一丝温柔,“她平时虽然泼辣,但却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我想让她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走。”
林昊闻言从箱子里面翻出针线,刚想走上前的时候,却被身后赶过来的法医按住手腕。
“用我的针线吧。”他递过黑色的线和专门用来缝合的针。
“谢谢。”傅六接过,重新把帘子拉上。
林昊转头看向身后的大象他们,说道:“我在这儿看着,你们去那边采证。”
“哦好。”猴子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转身跟着大象离开。
“还真巧了,我刚和林公子猜测周老板有问题,她就死了。”一边回现场,猴子一边自言自语嘀咕。
“什么有问题?”大象转身问。
“这里一年前不是死了个‘祝先生’吗,我和林公子推测,那个‘祝先生’其实就是周老板的前夫,而且说不定就是被周老板杀的。”他说道。
“不会吧,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儿呢?”大象将信将疑。。
“我们也只是猜,本来就是向来问问周老板,看看能不能找到破绽,没想到她先......”两个人的视线同时落在还被拴在走廊上,刚才被傅六吓得没缓过神来的男人,眼里都带着埋怨和鄙夷。
“冲女人下这种狠手,你很厉害啊。”猴子上前,没忍住假装不小心绊倒,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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