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泉传说

　　潮湿阴暗的洞窟，水流细微的流动，无形中指引着方向。
　　一道身影在幽暗的水下游动，无声无息，寻着远方隐隐透来的光亮。
　　游出洞窟口，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
　　天才蒙蒙亮，这湖面有着雾，飘荡在四周氤氲不散。她破出水面，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手往头发处探去。
　　“不许动！”突然之间，她的脖间已被架上多根尖锐的利矛。
　　湖岸深雾处，涌出了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身着各色的纱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点便是他们全都怒气冲冲，看她的眼神深恶痛绝。
　　知道是为了什么，她面色平静，手放了下来。
　　为首被簇拥的是一个艳丽女人，她一头银发，眼神只稍变，无形中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力。女人拄着一根黑木拐，望着水中的她冷道：“月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把人类放走！”
　　她眼眸一闪，没有说话。
　　见状，女人冷笑了一声：“你送他去海漩了吧？可惜了，他离开了接下来受罚的可是你。为个外族人背叛我值得吗？亏我往常那般看重你！”
　　她望了望女人，终是开口：“他不属于这里。”
　　“还敢狡辩！”女人眼神一厉，心间更恼火了，喝道：“把她绑到立天柱上，动用绝水之刑！能不能熬下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人群静了静，似乎对女人这一决定有些错愕。
　　女人没有理会他们，看着几个男人上前将月汐拖出湖水，她沉了沉眉，冷哼一声转头离去，只留下了一句话。
　　“这期间要是谁敢送水送食，就同她一起受罚！”
　　“是，族母！”
　　……
　　被两个男人倒拖着离去，眼前的景色离她越来越远。
　　视野中已经成了一个小点的湖岸，她看到有些人向这边看来。还有人朝这个方向走了几步，被身旁的人立马拉住了。
　　她听不清那些人都说了什么，但是可以看出，争吵的很激烈。
　　鱼尾再度磕到一块碎石，她闷哼了一声，抿了抿唇。
　　岛上的山路崎岖，碎石断枝遍地都是。湛蓝的漂亮鱼尾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不时被刮落一片鱼鳞，流出了丝丝血迹，给这条路染上了一丝红。
　　“林于，你当心些行不行！”
　　抬她的其中一个男人训斥另一个人小心点，那人哼了哼，说了一句什么，她没有听清。
　　嘴唇疼的有些发白，身上还开始显露出脱水的症状，让她有些眩晕。
　　她眯了眯眼，转头看向了岛顶那已经隐隐露出真面目的立天柱。
　　自然能看到的，而且在岛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几乎都能看到那里。
　　那里怪石林立，却也绿意盎然，青藤蕨类遍地而生。那根立天柱，便高高的耸立在怪石群中，那么醒目，像是镇压住这座岛的基石。
　　那里是岛上最高的地方，也是岛上光照最猛烈的地方。
　　绝水之刑吗？看来族母真的十分在意乌元。
　　两个男人用藤条把她在柱上绑好，便各自走到外面不远处站岗了。
　　这里不愧是岛上最高的地方，海风徐徐，面朝一片望不尽的蓝洋。要是往常，她很愿意在这里待着。
　　一轮新日渐渐从海边升起，红霞把海面染的暖黄，美不胜收。她欣赏着眼前的景色，一时之间失了神，忘了自己所在何地。
　　直到阳光照在她身上，慢慢的，身子传来灼热的痛感，才让她痛喊出了声。
　　枯竭感开始蔓延全身，每一丝阳光都像是滚烫的火花包裹着她。
　　“水……水！”
　　她盯着面前的一片无际大海，第一次有如此的渴求，想要不顾一切的挣脱禁锢坠入其中。身上不安分的灼疼感一点点遍布全身，缓缓的加重着痛感，让她烦躁，让她眩晕。
　　嗓子干的好似要冒了火，她在柱上挣扎了起来。
　　只可惜青藤结实的可怕，除了把她勒的血红之外，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林于，我跟你打个商量怎么样？”早先开口的男人不见了，替换的是一个清瘦的男人。他径直朝林于走去，眼色沉重。
　　“哟，牧野？你怎么来这了？小光那小子呢？”叫林于的男人懒懒看他，见牧野出现也不意外。
　　“我没有时间跟你拐弯抹角，我就直说了。月汐需要水，我希望你没有看见接下来的事。”眼角望着月汐痛苦的模样，牧野咬了咬牙。
　　“这不行！族母是有命令的，你我都知道违背族母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不想跟她一样绑在这里晒成干。”
　　见他毫不犹豫拒绝，牧野皱眉：“大家其实都清楚，祖母这次的惩罚明显太重了。月汐只不过放走了一个人类，就要对她施行绝水之刑。这明显是要她的命！这次只要你肯帮忙，我牧野就是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
　　“打住打住！别人情不人情的。我说牧野，你这么帮着她做什么？以往没见你跟她有什么交情啊。再说了，月汐也是罪有应得。明明族母那么重视那个人类，她居然说放就把人放了，也是胆子不小。咦，我说，你该不会喜欢她吧？”林于看着他笑的猥琐。
　　“不跟你废话了。既然你不稀罕我的人情，我就拿一瓶鳞水跟你换，你就说行不行？而且一旦出了问题，一切也由我承担。”
　　“唉，看在往日交情上我倒是可以帮帮你。不过，这个……我承担的风险也很大啊。一瓶鳞水哪里够，你也太小气了吧，最少三瓶！”
　　“你！……好，成交！”
　　“这才对，够爽快！不过别怪我不提醒你啊，你最好别偷偷给她灌鳞水，那可是藏不了别人眼睛的。族母不会只让我们两个人看守，要是被其余人发现了端倪，别说你，我的下场也好不了哪去！”
　　“这个我自然知道，况且就算我想用，难道你以为我身上还有剩鳞水吗？”牧野沉沉吐出一口气，忍住想要揍他的冲动。不想再看林于一眼，他转身朝月汐走去。
　　“哈哈哈……”
　　一桶水从头淋了下来，畅快淋漓，虽然不能完全去掉身上的灼疼感，却比方才好了太多太多。
　　她面色苍白，此刻才得以喘了口气。抬头看向面前清瘦的年轻男人，她眼神感激。
　　“你不用谢我，我都是为了玉水。要是她知道我见死不救，非跟我闹翻了不可。”牧野看着她狼狈模样，心中叹息，看了看山下的方向，“而且你知道，我能帮你的次数有限，只有林于和我值守的时候我才能帮你。而且次数多了，也难免被人看出端倪，除了我也会遭殃之外，保不齐你会受更大的苦。所以这三天，你的苦头还是不会少吃，请你坚持住。”
　　她点头，声音嘶哑：“谢谢。”
　　牧野点了点头，望着山脚下上来的几个影子，快步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水分慢慢蒸发，身上的灼疼感又慢慢蔓延了回来。她眼神失焦，望着海面的远方喃喃。
　　“乌元，你如愿回到你的世界了吗？”
　　三天之后。
　　天色才微微亮，海风带来海浪的轻响。这座海上的孤岛，夜里起的雾还徘徊不散。
　　一个少女跟在男人后面，面色紧张，不停的嘱咐男人动作小心。她约莫十五六岁左右，容貌生的清丽，眉眼之间极富灵气。
　　男人身材修长，模样清秀，后背扛一个人形物体，在弯来绕去的岛上走的有些费劲。他不时回头看着少女，嘱咐对方小心脚下。
　　两人一直不停的走着，没有迷惑过方向，很明显有着明确目的地。
　　直到他们走过寸草不生的一片礁石群，在巨大礁石下的浅水旁停了下来。
　　“就这里吧，平常很少有人会过来这边。”男人把背上的人形物体轻轻放下了水，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但与两人不同的是，她下半身不是一双腿，是一条鱼尾巴。
　　不过两人没有惊讶，这也根本不是他们会惊讶的。
　　女人奄奄一息，面色苍白，身体僵硬。就连她那条本该湛蓝的漂亮鱼尾都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唯一还能证明她活着的生命体征，便只有她那轻缓起伏的胸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不算重，但两人闻到了，面色一变。
　　“怎么会这么严重？你不是有偷偷给月汐送水吗？”少女焦急万分，想碰又不敢碰她。
　　“没办法，我跟林于值守的时间不多。所以那点水对月汐恐怕没大多帮助，现在只希望她能撑过来了。”男人开口，眼中有深深的惋惜。
　　男人正是牧野。今日凌晨，族母命令解除的时限才刚到，早早爬上山等候的玉水就联同他他把月汐背了下来。
　　“我们该怎么办，月汐她还能自愈吗？”玉水拉着他问，更着急了。
　　“这……”牧野也不敢妄言，他沉了沉眸：“先看看月汐在水里的情况如何。”
　　正说着，原本半沉在水里的女人一点一点的浮上水面，翻着肚子一动不动。
　　“月汐！”玉水一看顿时惊叫，吓得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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