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

　　正当他举起甘狄拔，打算将横陈在漆黑楼梯上的不明生物一次轰杀之际，有人早先一步撕裂了那些黑暗魔物，凄厉的嚎叫声满布这个空间。

　　漆黑的瘴气逐渐散开，从那片黑暗之中步出的，同样也是漆黑之物──

　　「哦──正想着这次的『量』似乎有点超出预期了，原来是你的关系吗？新来的Archer。」深黑的大衣荡漾着波浪，蜷曲的白发扫过那白蜡般的脸颊，闪烁着金色光芒的双眼、宛若夜行的黑猫似的令人注目。

　　矗立在他们眼前的，正是漆黑的复仇鬼．岩窟王。

　　「你是…」阿周那蹙紧眉头。「为何你也会出现在此？难道说，这也连接你的梦境…？」这是当下他能够推论出来的可能。

　　「不是，不是的哦。另一位印度的大英雄唷，我在此地的原因微不足道，但是作为保险，就让我与你们同行吧。毕竟，这谜团般的迷宫，可不存在出口啊。」

　　「…也是出于保护Master的关系吗？那么我明白了，没有理由不让你同行。但是，关于为何你会出现在此地，总有个头绪吧？」

　　「这个啊──这你就得问问那边的Master了哦？没有她的同意，我可不能随便说溜嘴呢，咯咯。」基督山伯爵露出算计的微笑，似乎在策划些什么。

　　「爱德蒙…你…！我根本不知道啊！？」黑发少女激动的说出口之后，她这才察觉自己已经落入了岩窟王话语中的圈套。

　　「好了，那边的Archer，这就是你所听到的答案了。」浮现在伯爵脸上的笑意似乎扩散的更深了。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那并不是他能知道的事情──阿周那是这样理解的。看了这两人的反应，天授的英雄迅速了解现在的情况，而识相地不再询问。

　　这时候的雨音澪，才理解到这锅是给她背了。

　　若在这两人眼中，御主的阶级对于从者来说是最高服从标准，那么岩窟王只需要把解释权扔给她即可。但是实际上她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也会被误认成不愿意解释的解读状态。

　　然而若是岩窟王真有心想要蒙骗两人，直说不知道也就行了，要拖澪下水恐怕还有着别的原因吧。例如让可信度提升、或者故弄玄虚，或者…………………

　　──真是充满心机的男人啊，基督山伯爵。

　　对此她的确也不好解释，也只能摸摸鼻子背了这莫名其妙的锅。现下这种情况，的确也不会到少一块肉的程度，所以她就度量大的先忍下这口气。

　　少女魔术师不明白的是，这是这两个男人私下的较劲。对于男性而言，只要展现与特定目标之亲密性，就足以让其他与之友好关系的男性产生威胁感。

　　一路往下的阶梯旁，每隔一段路的墙壁上都有壁灯，灯槽里似乎都还留有因寒冷而凝固的油。往下走的同时，阿周那就会用带有苍炎的箭射向壁灯使其燃起，照亮往下阶梯的视野范围。

　　「那个…阿周那以前所居住的地方，都是这样点灯的吗…？」总觉得好像挺麻烦的…少女魔术师如此暗忖，也许古印度的生活超出她想象之外。

　　「不…并不是的。」说到此处，阿周那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奈。「天帝城的光源事实上并不需要仰赖那么多的火焰，仅需要靠一处火光，全城的镜像系统就会连接并且回照出光源，是不需要像现在这么麻烦的。」

　　「趋近于现代生活的我们，还真是难以想象那究竟是如何的光景…说起来，也难怪你一来，就相当适应加勒底的生活型态了。」基督山伯爵暗自打量起这名远古的印度大英雄。

　　「……………………………………」
　　听到这里，倒是让黑发少女傻眼了。

　　原来古印度的科技并不输现代科技吗？原本以为处于神代的印度会是魔术因子强烈的风格，但是意外的也有着相当新颖的科技啊…

　　「Master，有两个不太好的消息。」走在前方的阿周那，发现了阶梯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门。那似乎是连接一座相当大的房间。

　　「第一，瘴气变得越来越重了。」
　　「第二，接下来的对手实力要远超刚才那些敌人数个级别。」

　　此时，他停顿了一会儿，正在思索这扇门之后可能出现的东西。

　　「怎么了？」见着他的迟疑，黑发少女忍不住多瞄了阿周那几眼。

　　「……难道，会是……总之我们前进看看吧。」天授的英雄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既然这里与他生前所居住的世界风格相当类似，那么也就是说──神的试炼，是可能同时存在的。

　　推开厚重又雕饰华丽花纹的木门，铺着红色地毯的大厅出现在他们眼前。漆着金色的木椅与木桌，巨大石桌上铺着散落的飞行棋，四周的墙壁挂着残破的纱帘。

　　厅堂的中央，伫立一名有着一头夕色长发、服饰奢华的少年。

　　「噢噢，你来了啊！阿周那！」

　　──莫非，是跟阿周那同个时代认识的友人吗？
　　这样的猜测，在少女魔术师心中浮现出来。

　　「这恐怕是第一次见面吧──伟大的阿逾陀之王，罗摩。」

　　眼前的少年，正是印度两大叙述诗之一《罗摩衍那》的主角。传说他正是毘湿奴的化身之一，为了打败魔王波罗那，而转生为当时人类某个国家的皇子。

　　「没想到会被赞誉为大英雄的你这样称呼，这还真是光荣！」

　　事实上，他们并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但是却处于同样渊源的地域。

　　「果然…既然您出现在这里，这难道又是哪位神明的旨意吗？」能够赋予试炼的只有神的化身，根据诸多的经典描述与与之穿戴的代表图徽，以及这位少年并没特地隐藏起的气息，阿周那要看穿对方的真身并不是那么困难之事。

　　在神代的古印度之中，由于是相当亲近神的时代，这些神子对于神谕相当习以为常。更不用说那些以神的试炼与通过其考验的英雄们，所流传下来的佳话了。

　　「不愧是天授的英雄，相当明白余现于此处的原因。」红发少年满意地颔首。「那么，回答余下面的问题吧，阿周那。」

　　而在后方的少女魔术师与基督山伯爵则面面相觑，只能安静地等待与观察。

　　「你是高傲不屈的战士吗？或者说，是──其他的某种存在？」

　　那墨玉般的瞳眸缓缓阖上，似是在思索，或是在沈淀思绪。

　　「──我是战士的同时，也是从者。」

　　当再度睁开时，那谦逊与坚定的意志从中徜流。

　　「我拥有战士的尊严；我也会完成从者的使命。」
　　「这两者是可以共存的。我不会抛弃战士的自尊，同时会作为从者向御主尽忠。」

　　──相当完善的答案。
　　可以说是如优等生般的标准答案。

　　「看来你明白其中的道理。不愧是阿周那，可以说是正确无误的回答。」
　　「但是，这无非是处在平稳环境下的答复。如果换成深陷危机的情况，你真的能够响应余同样的话语吗？」

　　红发少年的话，似乎有着其他的含意。

　　「……你是想侮辱我吗？」

　　这样的回应，让阿周那感到相当不悦，然而对方只是转身指向后方另一道门扉，示意要他们通过。

　　「──前往下一个试炼吧，英雄。宿命中的敌人在等待着你。」

　　罗摩的提示，在他们抵达下一段路程时，让阿周那心里着实有了底。

　　与方才相同的门扉，在那之后等待着他们的是…

　　「……我很清楚。」天授的英雄深吸了一口气。

　　能散发出此等斗气的战士，在这世界上仅有一人。

　　「来了啊，阿周那。」

　　门扉之后，一道众人皆熟悉的身影显现在他们面前。

　　灿烂的黄金甲，巨大的神枪，庄严神圣地宛若非人类的白发青年，正用那双慑人心魄的异色瞳眸注视着他们。

　　「虽然猜个七八分，但是…你为何会在此。这里不是你应该出现的地方才对！」天授的英雄紧握其弓。

　　「迦尔纳…」惊讶的还有另外一位，她大概也没有料到施予的英雄也同样会出现在梦境之中。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前来此处的原因吗。」冷若冰霜的白发青年望向后方的黑发少女，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这有些奇怪。
　　立即察觉哪边不对劲的雨音澪，只是安静地观察着现下的情况。

　　「你也是试炼之一吗？」阿周那蹙紧眉头丢出询问。

　　「这不是你真正想问的问题。向阿周那抛出问题的敌人──那是我应该扮演的角色。」

　　施予的英雄将神枪指向天授的英雄。

　　「让我来发问吧，宿敌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的战斗，在问题结束之后──开始了。

　　「等、等等！？」没能阻止他们战斗起来的少女魔术师，在眼看要被这两名神子的攻势波及之下，基督山伯爵眼捷手快的横抱起她，悠然的使用穿梭时间的宝具闪躲开来。

　　「看来不是我们能干涉的地步啊──打算怎么做呢？亲爱的Master唷。可别因为紧张而蒙蔽了双眼哦？不，是刷智商的下限呢，咯咯。」岩窟王醇厚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震动起她的注意力。

　　「如果可以的话…但是令咒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吧。」黑发少女有些不自在的揽着他的脖颈，任由岩窟王随意地跳跃在已经被打碎、并且四处横飞的地板岩块上。

　　虽然已经理解这两名神子真要打起来会造成破坏环境的程度，但是少女魔术师还是不由得对这两人的力量感到相当的敬佩与──无奈。

　　该庆幸这里只是梦境吗？

　　「这两个人的决斗看来是在所难免的啊。不过，妳明白这场战斗为何要发生吗？不，不如说，既然是有意义的梦境的话，必然有发生的理由啊。」基督山伯爵又在兜着圈子说话，让雨音澪不禁觉得难道英灵说话都这么搞哲学风格的吗…？

　　「我可没特别研究过弗洛伊德的梦境心理学啊…不过，有一点是能够肯定的。」黑发少女目不转睛地继续观察着两人的战斗。「既然阿周那如此肯定的认为是试炼的话，那么他的内心因为起了什么冲突，仍然在跟『什么』所战斗吧…」

　　这点从刚才他与那位少年王者的谈话，可窥见一二。

　　「不过…迦尔纳…为何也在这里呢…？」少女魔术师不免仍然挂心在那名白发青年身上，宛如上一次特异点的战斗重演似的，那些战斗的环节一一重现。「难道说也连接到他的梦境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混乱了吧…」此刻的黑发少女突然感到头有点痛。

　　「亲爱的Master唷，为何妳会认为也连接到那家伙的梦境呢？在我看来，那家伙的无欲无求到一种圣人的境界，会有这样混沌的梦境吗？」

　　「咦…你的意思是，有可能…他只是梦中的幻象？」似乎被点醒了一件事，或许少女魔术师过于在意施予的英雄，反而失去了平常判断的水平。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许多疑点。

　　「不仅如此，我也可能是幻象哦？」漆黑的复仇鬼抱着少女魔术师的姿态，就像是在风中翻飞的枯叶，灵巧又显得险象环生。「还是说，妳相当肯定不会梦到我呢？心里一点我的位置也没有？」接着，他流泄了很轻、很轻的笑声。

　　「──爱德蒙。」立即理解到自己又被调戏的雨音澪，只是红着脸怒嗔道。「要不是你先前早就出现过在我的梦境里，我也会认为你是幻象的！」光凭这一点，她就认为眼前的岩窟王肯定不是幻象了。

　　这一次的决战相当的迅速，胜负只有转眼间。

　　与上一次特异点大战的结局不同，这一次是阿周那占上了风。
　　不如说，这或许是俱卢之野那时候的重演罢了。

　　仅差一秒之遥，阿周那手中的箭矢就要穿过迦尔纳的咽喉。

　　──啊啊，是的。

　　他记得。
　　这个瞬间发生的事情，他确确实实的记得。

　　这一瞬间，从他指尖射出的那只箭。
　　那是致命的一箭。

　　放出那一箭的话，阿周那将会迎来永生的悔恨。
　　──尽管如此。

　　「永别了，迦尔纳！」

　　在他终于要放出手中的箭矢之际，另一道呼喊制止了他。

　　「等一下！」

　　无疑的，那正是雨音澪的声音。

　　「Master……？」天授的英雄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错愕地回望刚被岩窟王放下的少女魔术师。

　　「你并不想射出这一箭吧？」黑发少女那双湛蓝的水瞳中，盈满痛心与怜悯。她完全可以理解，当时贡蒂心里的崩溃──甚至认为那是惩罚她身为母亲的刑罚。

　　「……那是，不可能的。迦尔纳是我的宿敌，是我无法不憎恨的存在。」阿周那犹如机械般的捧读出他所认定的事实。「有Master您在我身边，我没有理由不去将他打败。」

　　接着，那木然的墨玉瞳眸流过一丝精光。

　　「……但是。迦尔纳，胜负已分。你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要求再战的无耻之辈。你走吧──那样的话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满身疮痍的太阳神子，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那双莲目并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洞悉一切的犀利。

　　而天授的英雄继续说道。

　　「另外，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我的真名是阿周那。那名少女的从者。」

　　「……这不是真话。」

　　施予的英雄瞇起那对异色双眸，那看穿一切的锐利，让天授的英雄感到打从心底冒出一丝畏惧。

　　「……你刚才说什么？」
　　似乎是被戳到了心口，褐肤青年现下显得有些被激怒。

　　「不要口出谎言，阿周那。」
　　「你遗忘了作为从者最致命的一部分。」
　　「失去那部分，你将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从者（Servant）。」

　　迦尔纳的言语就像利剑般的直刺阿周那的心头。

　　「我，我是──」
　　此刻，阿周那却无法反驳。

　　「雨音澪、阿周那。在前面迎接你们的，将是更为黑暗的深渊。」
　　「你们也可以就此折回。不去强行碰触，其实也能被称为是一种礼仪。」
　　「尝试去想象最为险恶的情况吧。也许最后留下的，只是彼此之间互相伤害的凄惨结局。」

　　施予的英雄在此落下忠告，那平静的神色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波动。

　　「…是吗？但是，必须前进呢。」
　　纵使听完了迦尔纳的告诫，少女魔术师也无所畏惧。

　　「Master……」阿周那在澪的眼中看见了坚毅，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

　　「看来妳的意志十分坚定。那么阿周那，你的选择呢？」

　　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那对阿周那而言，是期许呢？还是信任呢？

　　「……还用问吗？我又怎会畏惧区区深渊！」
　　「Master，我们出发吧！无论阻挡在前方的，是恶鬼，还是修罗──」
　　「正义始终在我心中！」

　　在一旁的岩窟王只是默默的在心底笑了出来，对于这个只是看戏观众的他，阿周那的梦境尽头等待着他的，或许是非常有趣的东西。

　　否则的话，为何阿周那要如此强调这项意义呢？

　　基督山伯爵的笑意并非嘲笑阿周那，而是出于一种共鸣的同情。
　　然而在前方等待他们的结局，又会是什么呢？

　　「是这样吗？那么，一同前行吧。」
　　意外的，施予的英雄并没有再度询问新的问题，而是干脆的担任起引路人。

　　「那个…」少女魔术师总算找到机会发话了。「从刚才就一直想问了，迦尔纳…你…我……呃…」平时辩才无碍的黑发少女却感到无从开口。

　　自从他出现之后，雨音澪觉得不对劲之处便在于此──
　　对方的反应似乎与平常不太一样。

　　现在的迦尔纳，要叫她的全名未免也太过怪异…彷佛跟她并不熟识似的。

　　而太阳的神子只是挑挑眉。

　　「是吗，看妳的样子是认识我的啊。不过不好意思啊，妳所认识的迦尔纳并非这个『我』。我并不存在于你们所在的世界。」简单的说明，便让少女魔术师立即判定了对方的真身。

　　果然这个迦尔纳也是梦境中的幻象之一。

　　但是，却在没有自我介绍的情况下…知道她的名字吗？
　　这或许是阿周那的潜意识所赋予梦境的知识，让这位迦尔纳毫无疑惑的辨认出御主的身份。

　　「哦？感到失落了吗？亲爱的Master。那样的神情，就别说是我了，连那边的阿周那先生──都会感到相当遗憾的哦？」基督山伯爵一边跟着太阳神子的身后，一边调侃道。

　　「因为Master是尽责的御主，只要是身为她的从者，她都会不由得的去担心吧。」阿周那有些看不下去的出言辩驳，虽然那只是他单方面的臆测，但是也藉此试探雨音澪的想法。

　　「这、这是当然的了──我并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一人受到伤害！」少女魔术师窘迫地低下首，吶吶地回应。

　　黑发少女只是将刚才那抹不该存在的哀伤迅速埋藏起来，不打算让任何人察觉。

《［Fate］坠日》
Fate同人系列第一部。无意识撩最为致命…等等她不是来打圣杯战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