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写了有一阵子了,算是改变文风后的开篇之作。
一边回忆着小时看过的漫画一边写。因为太久远了,情节、人物都不太记得,只是随着想像去写。所以我想大概算不上是改编或者同人。

一个女孩子,偶尔参加了狐狸最后的祭典。长大后她四处追寻各式各样的祭典,绕了一圈后回到家乡,终于又见到了小时候认识的小狐狸。
真有爱,难道我写的竟是童话吗?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正剧
 
主角 视角
妙子
流树

其它:狐狸,祭典

一句话简介: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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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古色古香-奇幻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无从属系列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7123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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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祭

作者:花开富贵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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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妙子下车的时候,清晨的火车站空荡荡的,天上还飘着雨。
      她一个人站在廊前的公车站牌下,看着远山在雨雾中透出水墨样的淡青色。早春的风依然带着料峭的寒意,但已有泥土和花的气息,熟悉的故乡气息。
      妙子抬手掠着被风吹乱的额发,一辆公车在她对面慢悠悠停住了,几个上早学的孩子嘻嘻哈哈地下了车,顶着书包一窝蜂地从她身边跑过。她看着他们跑远了,一些往事随风从记忆里飘了出来。

      —— ——

      “妙子,妙子,”妈妈在厨房叫她,“快起床,已经七点了!”
      她嘟囔着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并没有起床的意思。被子是昨天刚晒的,睡了一夜还软和着。她半梦半醒地蹭着枕头,想把凌晨的一个梦接着做下去。
      “妙子。”妈妈踩着楼梯上来了,拉开了门。“快起床。”被子呼啦一下被掀开了。她微微吓了一跳,半睁开眼蹬着被子伸了个懒腰。妈妈皱着眉说:“你又穿着校服睡觉了。马上就要毕业了,应该爱惜一点儿。”
      她揉着眼坐起来,听见妈妈的脚步声下楼去了。毕业,最近总是听到这个词,烦透了。她胡乱整整被子,把它推到地板的一角。校服有点起皱,她折着领子,推开一扇窗。晨风卷着一股新翻泥土的味道吹进来,她瑟缩了一下,搓着胳膊又把窗给关上了。

      每个早晨都是一样,然后是中午,下午,晚上。她百无聊赖地戳着碗里的饭。再过一个月就要初中毕业了,毕业以后的早晨也许还会是这个样子吧。
      “妙子,”爸爸放下筷子,“决定了吗?是去东京念高中,还是留在这里?”她恨恨地把剩下的饭粒拔拉到嘴里,起身时扔下一句:“不知道。”
      老是问这个。她沿着河岸跑了老远才停下来。天上低低地飘着几朵云,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东京那么远,无论学校多么好,可谁也不认识啊。她想到这里,觉得满肚子委屈,一路踢着石子。
      学校的钟声已经可以听得见了。她抬头看看桥对面的教学楼,正走着,突然转身跑了几步,拐进了左面的一条岔路。
      经过那个小小的神庙时,她停了一忽儿。两只守护神支楞着尖耳朵,眯着细长的眼睛和往常一样蹲着。
      下了这个斜坡,就是萨摩草原了。

      春天还没有正式到来,刚长出的草,绿色还嫩得很,倒快要够到脚踝了。她扔下书包,像往常一样张开手跑出去,惊起了几只雀子。
      空气略微有些潮湿,静静地在草叶上方流动。她笑着扑倒在软毡子似的草上,一只蟋蟀在她脸前蹦了几步,抓住一片草叶戒备地盯着她看,然后又放声大叫起来。
      起了一阵风,云朵迅速地在头上掠过,太阳偶尔露一下脸,落下几道光影。她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突然一只鸟在不远处‘呱’地大叫一声,扑扇着翅膀飞走了。她惊跳起来,要迟到了,到处望她的书包在哪。
      终于找到书包往回跑时,她停下来回头望了望,远处的草正被风吹出道道的阴影。
      到了春分,这片草原就不存在了。

      —— ——

      “小姐。公车来了。”
      妙子醒了似的回过神来,发现公车门已经正对着她打开了。雨已经停了。几个穿校服的孩子站在后面,正等着她上车。
      “对不起!”她道着歉,手忙脚乱地要提行李箱上车。
      “我帮你吧。”其中一个男孩先一步提起了她的箱子,微微笑着。听声音是刚才提醒她的那个。
      “谢谢。”妙子上了车。车厢里只有很少的人。她坐下来,接过箱子的一瞬间有些失神。男孩子的笑容给人很熟悉的感觉,清澈的眼睛非常漂亮,不知怎的,令人想起夜间的风,轻跃着掠过草尖,带着妩媚的野性。妩媚?妙子很是诧异。就像最后一抹白昼的光忽然沉入山谷,露出深沉的星空,此时,另一双眼睛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略略笑弯了,坚定的眼神。多么相像。
      男孩子和他的同学走到后排去了。妙子忍不住回过头去,另两个孩子看见了,很友好地对她笑笑,她只好笑了笑又转回头来。
      公车慢悠悠地经过大片的田地,刚下过雨的路上有许多小水洼,车子有些颠。妙子靠在窗边上,尽情呼吸着久未接触的故乡的空气。他们在后排低声地谈笑,妙子有意无意地听着,她的回忆被那双眼睛和萨摩草原填满了。
      十五年前,那片草原就已经被辟为工地了,那里建起了机械厂,据说后来又荒废了,不知又建起了什么。妙子叹了口气,望着远处小片的草甸,它们像一片片的毡毯覆盖在山坡上。公车还未开进城镇,而妙子的旧家,在穿过镇中心的另一头。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也许周围已经长满荒草了。

      —— ——

      她趴在窗台上,看着天边的霞光渐渐淡了下去。毕业的日子一天天接近,时间如果停住该有多好啊。她不想做这么困难的决定。萨摩草原很快就要消失了,东京又是那么的遥远陌生。不想留在这里,也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要怎么办才好呢,她对着依然明亮的天空叹了口气,

      半夜里,她被一阵鼓声惊醒了。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身上还是穿着校服。她坐着发了一会呆,那鼓声歇歇停停地一直在耳边响着。
      这么晚了,是谁?
      窗外隐约地透着亮光,似乎是从对面的田野里传来的。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河风轻轻吹着,那些亮光在田野里时隐时现。她不知不觉地跟着走了很久,突然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挂在屋梁上的一对红色纸灯笼,上面的两只白鹤微微张开着翅膀,在烛光中像要飞起来一样。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炕上,屋里似乎点着什么香,很舒服的味道。
      “啊,醒了吗?”
      她在竹枕上转过头去。床前坐着两个老人家,穿着古式的和服,笑眯眯地弯着眼睛。
      “这是……哪里?”
      老爷爷笑着回答她:“是我们村里,你从坡上摔下来了,是我孙子把你背回来的。”他抬起头,朝阁楼上叫道:“流树,下来打声招呼。”
      阁楼的栏杆上坐着一个男孩子,盘着腿背向着她,听见他爷爷的话,并没有转过身来。
      “这孩子怕生,”老婆婆摇着头说,“我们看见他背你回来,吓了一跳呢。”
      她坐了起来,犹豫着该怎么道谢,只觉得脑子里闹哄哄地还不是很清楚。
      “万幸没受什么伤,刚巧今天是祭典。一会儿让流树带你去玩吧。”
      她睁大了眼睛,今天有祭典吗,这么说来那些田野里的灯光就是。“知道了,爷爷真烦。”流树的声音从阁楼上传下来。她抬起头,正碰上一对明亮的眼睛,瞳仁像是夜空的颜色,非常清澈。
      流树直盯着她,并没有挪开眼神。她觉得那略有些上翘的眼角很是熟悉,对视了一会儿,突然记起田间的野兔,在远处盯着人的样子很相像,静静看着,准备稍有动静就溜得无影无踪。她捂着嘴偷偷笑了。

      “那么,谢谢爷爷奶奶,我走了。”她稍稍鞠了个躬,转身跑了。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笼,道上有三三两两的人谈笑着,穿着和服,踏着木屐。他们看见妙子便朝她微笑,很亲切的样子。她低头看看身上的校服,吐了吐舌头。
      流树在前面慢吞吞地走着。她在后面好奇地东张西望,落下了就小跑几步。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远处传来孩子的笑闹声。
      这个夜晚的天空很明亮。月亮正从山后升起来,水一样的银色月光铺洒在整个原野上。走着走着,草间有小小的荧光飘浮起来,像是许多的萤火虫。但是春天没有萤火虫呀,她又是奇怪又是高兴地踮着脚跳着。
      “流树,这是什么?”
      流树没有回头,支吾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她也不在意,只顾瞧着脚下那些荧光。它们就像是草尖上凝结出来的月光,悠悠忽忽向上飘着,直到妙子的腰际,偶尔起了小小的阵风,便被刮卷着吹跑了。
      妙子看着它们向原野边际漫延开去,这是哪里呢,她想着,觉得自己是走在一个梦境里面。
      鼓声越来越近了,间中合着温雅的笛声。然而还有一种声音在这原野上响着。
      哗啦。哗啦。就像是潮水的声音。
      妙子闭起眼睛走着,草叶在风里轻抚过脚踝。那声响不紧不慢,在风里轻缓地响。她笑了。是风吹过草原的声音啊,是春天新草的声音,和萨摩草原上的声音一样嘛。
      她突然睁开眼站住了,县里并没有第二个草原。那么这儿到底是哪里呢?
      “流树!”
      流树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正抬头看着什么。
      “流树,这里是……草原。是萨摩草原!”她跑到他跟前。
      “对,这里是萨摩草原,”流树的眼睛里映着月光。
      草原。妙子蹲下去抚摸那些青草。她最喜欢的萨摩草原,春夏的绿色,秋天的黄色,冬天里白茫茫的。晴天,阴天,雨天,每天都有不同的样子。陪她一起长大的草原。
      “为什么要在这里建工厂呢?”她点着草尖上的荧光。为什么他们可以随随便便把它毁掉?她那么喜欢的草原,他们一点也不珍惜。
      “妙子,那是草之精灵。”
      她抬起头去看流树。
      “它们会和春风一起飘到很远的地方去。所以你不要担心,这里没有了,草也会在别的地方长出来的。”
      妙子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流树。流树笑了。
      “你看,”他说着,侧过身去。“已经开始很久了。”
      祭典的夜市,就在眼前了。

      妙子没有来得及问些什么。她看见了那面大鼓,它立在草坡上,好大好大的一面鼓。穿着宫装的女伶在坡上吹着长笛,眼睛细长而妩媚。她的笛声随着夜风悠扬地传开去。
      来来往往的人们踩在荧光里,就像精灵一样,妙子着迷似的看着这一切。孩子们举着糖四处跑着。一个男孩子正朝他们跑过来。“流树,流树,”他叫着,喘着气跑到跟前,“马上轮到封龙之舞了,怎么才来。”
      妙子看看他,看看流树。封龙之舞?“流树要跳祭典的舞蹈吗?”
      那个男孩子笑着戳流树的肩膀,“怎么,你不知道吗?流树什么都没说嘛。你不要看这小子这样子,其实……”
      流树捂住他的嘴,脸上别别扭扭地,“你什么意思啊。”
      妙子哈哈笑着,突然看见彩车队来了。
      挂着青帘和灯笼的彩车,像是漂在草上一样。它们楣上的铃铛互相撞击着,扛彩车的小伙子们穿着羽毛做的衣服,都像长着翅膀。队伍一长溜地过去了,热热闹闹地往天边去,不知是要行进到哪里。妙子拍着手看着,一转头,流树却不见了。那个男孩子站在她身边,手搭在额上望着空中。
      妙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面大鼓前面,不知什么时候立起了一根白色的长柱子。流树一身白色的劲装,高高地站在上面,头上的云带在风中猎猎飞动。
      而他的对面,一团白色的物事,正慢慢地抬起头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通体晶莹的白龙。此时,它高昂起头,和站在立柱上的流树对峙着。彩车队已经远去了,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鼓声在沉着地响。贴近泥土的地面上似乎正流泄着一股寒气,妙子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突然,鼓声歇止了。下一瞬,冰龙张大了嘴冲向流树,无声的咆哮里,立柱在瞬间被撕得粉碎。
      妙子捂住嘴,一声惊呼还没出口,就看见流树高高地跃了起来。
      封魔环撞击的清脆声响远远地传了出去,像是夜空里的几道流光。
      很久以后妙子还能在梦中看见流树此时的身影,他额后的云带在风里飘动着,仿佛定格在月亮上的一个剪影。下方,立柱的碎片在四散飞扬。
      再下一个瞬间,鼓声又响起来了,沉稳的,舒缓的,一锤一音,倒像不是眼前这场景的伴奏。
      流树在白龙巨大的身躯间腾跃,险险地闪过尖利的龙牙。封魔环的撞击声听起来零乱而急促,在稳健的鼓声里闪烁飞舞。
      妙子抓着领口,觉得呼吸都上不来了,“那龙,好像是真的一样。”她对身边流树的朋友说。
      流树的朋友回答她:“是真的呀。”
      “呵?!”她睁大了眼睛,喘了一口气。
      “别担心,前奏总是这样的。”
      她没听见这句话,只盯住了上方。那么流树他,是真的在飞吗?
      她这样想着,便看见流树闪过飞扫的龙尾,再次跃起在宝蓝色的夜空中,他的左手握住了封魔杖的杖尾,似缓似快,然而节奏分明地将封魔杖划过一个半圆,银环哗啦一响。在这响声中,鼓声突然一变,由沉稳的气度变为轻明的点击,节奏渐渐增快。
      封魔环的清响依然急促,但是合着鼓声,先是零乱,后而清晰,竟自形成一股神秘而清灵的曲调。

      而流树,不是在闪躲,是真的在舞蹈了。
      这是真正的祭典之舞,只在历史和传说中存在的祭典之舞。踏在死亡的长牙上对神明的贡奉,高居于性灵之上对生命的礼赞。
      流树踩着月光,在空中旁若无人地舞着。鼓声优雅而从容,而环击声却带着春风般妩媚的野性,月华笼罩着大地,照的空中一片通明。
      妙子看见秋天走了,冬天来了,大片的雪花飘落着,花和昆虫蛰伏在地里,这茫茫的大地里隐藏着多少的生机。而现在冬天也要走了,春天就要来了,循环往复的季节里有新的生命在诞生,它们生长的声音清脆而悠长,把冬日里死亡的气息都吹走了。
      她的心里也有什么在生长着,迎着春天的节奏。
      封魔环在她的头顶上轻快地响着,流树的衣角在月亮上舞动,就像一个精灵。他在月亮下召唤着春风,而春风就扇动着青色的翅膀来了。
      一股小小的旋风在远处的山坡上盘旋着。妙子觉得草原上所有的花都在悄然盛放。空气里的微寒在不知不觉中退尽了,冰龙的速度正在减慢,它似乎力不从心了。那音乐的节奏也在减缓,由清灵渐渐转为悠远。流树的步子慢了,精灵正在远去,然而空气的震荡更加地威严,好似宣告一般。
      终于,冰龙越来越慢,最后它停住了,凝定成一个巨大的雕塑。流树落在龙角的枝杈上,静默了一瞬,将封魔杖平举着伸向空中。
      月亮正升在他们身后纯蓝的夜空中,大而明亮。
      冰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那股小小的旋风突然爆裂开来,挟着草叶和野花的清香,迅捷地席卷过整片原野。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喊。“春天来了,春天来了!”孩子们叫着,四处奔跑。风在原野上呼啦啦吹着,荧火翻滚着向上升腾。虽然是在夜里,可风里带着丝丝的和暖,仿佛月光都变得轻了。
      妙子长长地呼着气,也跳起来了。“春天来了。”她叫着,和流树的朋友拉着手跳着。
      大家都在欢呼。妙子笑着,忘了一切,春天来了,一切都会好的,在这样的月光下,有什么奇迹不能发生呢?
      可是这时候,鼓声又响起来了,一声声,沉重的敲在空气里。人群迅速地安静下来,望向同一个方向。
      那是,流树的爷爷吗?妙子眨眨眼,老爷爷是村长吗?
      “各位,”爷爷站在鼓的上方,背着双手,“这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场祭典。春天到了,这片草原马上就要消失了,我们的村子也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了。”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风的声音。妙子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身体里大声跳动。
      “人类不再敬畏自然时,神灵在人类的心里就已经死了。这是人类的选择。而我们,也将在这世上死去,回到神灵永久的故土。”他停下来,沉默了片刻,继续说,“我知道这里有一些人希望留下来,我尊重各位的决定,请大家按照各自的理想去生活吧。”
      神灵的故土。妙子睁大了眼,看着老爷爷升上天空,化成一个巨大的咒符,它悄然叹息着:“离去的时候到了。”
      人群里,一些人飘浮起来,先是几个,而后越来越多。他们飞向那个咒符,消失在它沉郁的核心里。妙子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们。不要走啊。不要走啊,神灵在我心里还活着呀。
      可是她什么也没抓住。春风带着小小的啸声掠过她的指尖,吹向远方,那个咒符渐渐淡了,终于再也没有人飞向它了,于是它在明亮的夜空中旋转着,消失了。
      妙子一个人站在草原上,看着天空,草叶的声音还在耳边哗啦啦响着。春天已经来了,可是神灵的祭典结束了。
      流树也走了吗?她低下头,发现草原上散落着许多巨大的蛋,白色的蛋壳映着月光闪闪发亮。这是什么?
      “是新生的神灵。”
      “流树?!”她惊喜地叫出声来。
      “你不走吗?”
      “我不走,”流树的眼睛和夜空一样清澈。
      “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从那时候起就决定要留下来。以人类之子的身份,和人类一起共存下去。”
      “我想看看这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
      流树站在那里,眼睛略略笑弯了,坚定的眼神。

      “神灵还没有到死亡的时候。”

      那天夜里,妙子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大人们说她是自己走回来的,他们不知道有什么祭典,也没有听见什么鼓声。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妙子也就没有多说。
      第二天,巨大的掘土机就开进了草原。
      她再也没有去过萨摩,也没有再见到流树。毕业以后,便去了东京的高中,上大学,工作,满世界地跑。直到今天才回到故乡。

      —— ——

      公车叮叮当当地停在一个站点上,后排的孩子们下车了,嘻笑着弄出挺大的响动。妙子笑着,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刚上高中时也曾有过漫长的适应期,在自我挣扎的过程中,春风祭是一个温暖的秘密,始终藏在她心里。那个明媚的夜晚,就像一束小小的火焰,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可以坐这里吗?”身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来,看见那个男孩子笑咪咪地站着。
      “当然,请坐。”妙子看了看后面,其它的孩子都已经下车了,“你没和同学们一起吗?”
      “嗯。”他坐下来,认真看看她,“妙子小姐,刚从欧洲回来吧。”
      “咦?”
      他又笑了,说:“大名鼎鼎的祭典记者,这里的报纸也有转载你的专栏。”
      “啊,”妙子笑着,“这里的报纸也有吗?真是太感谢了。”她心里暖洋洋的,又问:“你也看祭典报道吗?”
      “是啊,每一期都看。冰岛的火山祭典,斯威士兰的芦苇之舞,最可怕的还是猫祭典。”
      “对,对,还有中国的布农族打耳祭。”
      他们对视一眼,都笑开了。
      “妙子小姐,为什么要选择报道世界各地的祭典呢?做记者很辛苦吧。”
      妙子笑着,没有立刻回答他。是啊,为什么呢?是因为每个大洲上不同的风景吗,还是为了追寻心中的幻影。不,都不是。
      “是为了唤醒人类心中的神明。”她这样说着,突然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应该说,是想展示给大家看,那些快要消失的习俗。想留住传统文化里最自然,最美好的东西。”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异乎寻常的东西。“那么今天回到故乡来,是延续采访,还是度假?”他这样问着。
      妙子隐隐然觉得有什么要发生了,她的心脏跳得有些快。晨光透过车窗明晃晃地洒进来,浮尘在金黄的空气中飞舞着。十年了,跑遍了各个大陆,海岛,火山脚的民族群落,可是一直觉得,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展示给世界的祭典。在奔跑的时间里,无论走得多远,始终在眼前引领自己的是那场光明之舞。
      “我想回到出发的地方,再看看自己梦想的起点。”她回答,带着一丝伤感,“可是不知道,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
      “过去那么多年了,当然不会是原来的老样子。”他笑了,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不过祭典的时间,还是要合着季节的,妙子。”
      “流树!”

      “欢迎回到春风祭。”流树张开双手。
      车窗外,河的对岸,无尽的绿意正顺着河堤向远处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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