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山河

作者:糖炒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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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缺


      折腾了一下午,纵是超人也吃不消,何况云翎几乎饿了一整天,他勉强站起身,抱着右臂摇摇晃晃往回走,慕容隶腾地起身:“你去哪儿!”他看见云翎蹲下身,翻找着什么,然后从群狼尸体下摸出一只兔子。

      是他先前找到的那只,云翎回头,忍着剧痛,脸色惨白,笑了笑:“我找到只兔子,生火烤了,勉强能吃。”

      “你……”慕容隶嘴唇哆嗦,这已经不只是震撼了,他之前对云翎有多坏,他在这一刻忽然明白,又打又骂不让吃不让喝,还用宫女的性命威胁他帮他写作业,明知道若慕容肆发现后可能会狠狠惩罚他。

      就像惩罚以前帮他写作业的书童一样。

      “哭什么?”云翎纳闷,我还没哭呢,你哭毛。他右臂不能用,强撑着问:“你会生火吗?钻木取火。”慕容隶怕他什么也不做会倒下去,然后再也不睁开眼,就像他的亲哥哥。

      慕容隶冷哼:“不会。”

      云翎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他慢吞吞地席地而坐,浑身是血,眼睛半睁半眯,艰难地摸索了干木材,压在皮开肉绽衣裳破烂的双腿下,左手捏了削尖的木棍,有力地钻动。

      慕容隶还带着哭腔:“你这丑八怪,会的还挺多。”

      云翎嘿嘿一笑:“我小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会去山里一趟,被我师父丢进深山中修炼,厉害吧。”慕容隶抱起胳膊,轻哼:“都做些啥?”云翎没抬头,专注地磨火棍,嘴里答:“很多啊,打猎,打坐,爬树,偷蜂窝。”

      火星一闪,云翎将浑身上下的注意力都灌注到木棍上,熟悉的触感传来,火起。云翎赶紧把火棍弄进松针丛里,又吹了几口,起了火,架上破皮开膛的野兔,仔细地烤了起来。

      云翎眼前发黑,他撑不住了,血流得太多,云翎摸索着朝慕容隶的方向望去,嘴唇也苍白起来,喃喃着问:“殿下,兔子肉烤熟了才能吃。我……睡会儿……”话音未落,兜头倒了下去,慕容隶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他。

      “傻缺。”慕容隶抹掉眼眶里的泪,低低地骂了一句。

      其实宫里的人从来未曾真心待他,无论是在南蛮,还是在长安。慕容隶动作生疏,粗糙给云翎包扎了左臂,用的自己的襟袖,拿剑裁下来的,华贵的锦缎。所以他们都该死,慕容隶心想,虚伪的笑容,虚伪的奉承,虚伪而做作的劝谏。

      那么多的美人,他们在他身下承欢,讨好他,对他顶礼膜拜,装得虔诚无比,其实全不过逢场作戏。就连王韶颜,他钦点的太子妃,心里还装着前太子那个小白脸,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吗。

      那又怎样,慕容隶不会放她走,绑也要绑在宫里。

      饶是慕容隶无知愚钝,也能察觉得出,他比他爹好不到哪儿去,他们都是孤家寡人,活在曲意逢迎之中,暴戾和厌恶是对抗的方式之一。

      “李妄生,这次你若不死,本太子保你这辈子大鱼大肉、吃香喝辣。”慕容隶攥住他的手紧了些,手背爆出青筋。

      谢景轩等不及大军救援,先行单枪匹马闯进了黑漆漆的树林。他从黑夜找到黎明,找得发带脱落,眼前发黑,失态的谢将军咆哮般呐喊:“翎儿!”丛丛林木间,只余回声缥缈,树叶飒飒。

      谢景轩跪倒在地,长剑扎进岩石,眼眶通红。他重新站起来,痛恨自己食言。云翎说过什么,有他在,他什么也不怕。可这一刻,谢景轩无力又愤怒地怀疑,他真的能保护好他吗。

      他许下过护君万全的诺言,可真当云翎身处险境,他却……找不到他。谢景轩边走边喊,裸露在外的皮肤皆是枝条划出的红痕,他一路披荆斩棘,却是无目的的寻觅。

      “翎儿!”困兽般挣扎的喊叫,在初晨的薄雾间声声回荡。慕容隶终于听见有人说话,干涩着嗓子回应:“来人啊,救命啊!”他一宿没睡,双眼下全是熬出的乌青。

      那时太阳刚挂上树梢,谢景轩飞身奔去,见到了昏迷不醒的云翎,和两眼哭得红肿的慕容隶,那蛮族的蠢太子怒骂:“你们救驾来迟,该当何罪!”

      谢景轩什么也没听进去,满眼充斥着云翎的遍体鳞伤和鲜血淋漓,红了眼睛,暴怒无处发泄,谢将军一拳砸进了身旁的树干,轰一声,慕容隶霎时噤声,那树让他砸了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救……”慕容隶咽口唾沫,怯道:“救妄生。”

      谢景轩打横抱起气息微弱的云翎,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在发烧。他不敢耽搁,居高临下看一眼慕容隶,冷漠道:“太子,不久救你的人就过来。”慕容隶意识他是要丢下自己,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惜他已经没力气了。

      “放心,你不会死。”谢景轩冷冰冰地说:“妄生如此辛苦护得殿下毫发无伤,臣自然会顺遂他的心意,太子稍候。”

      没当场宰了慕容隶,已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他抱起云翎,施展轻功飞出树林,三两下便没了人影。慕容隶嘴角抽搐,颓丧地又一屁股跌坐回去,仰头望天,一摸自个儿身上,确实是完好无损。

      谢景轩几乎是一路飞回的谢府,杭白和扁素凡等候已久,两人见云翎惨状,均是吓了一跳。杭白望向他头顶,那小金虫嗡嗡飞了出来,趴在云翎耳朵边上,一动不动,翅膀扇动,仿佛在抚摸他的耳廓。

      杭白道:“毒未曾发作。”扁素凡为云翎医治了皮肉伤,重新将他的伤口包扎,等一切结束,一盆温水见了红。烧退去,云翎方睁开眼睛,嘴里嚷嚷着:“水。”谢景轩大喜过望,将他上身扶起,抱进自己怀中,拿了茶杯盛热水一点点喂给他。

      云翎翻起眼皮,做梦似的,又抓住他的手,笑了,嗓子还有些沙哑:“景轩,你救我了。”谢景轩抱紧他,喉咙却被堵住,半晌说不出话,云翎闻见他的气息,莫名的安心,大约是身上的草木清香随流出来的血浸透全身,他低声说:“景哥哥,你好香啊。”

      “傻子,是你。”谢景轩轻抚他脑袋,深深地呼吸,云翎小声说:“你低头。”谢景轩依言,云翎凑上去,轻轻的吻上了,谢景轩一愣,很快做出反应,攫住了他的唇瓣,唇齿追逐纠缠。

      扁素凡立在门口,尴尬地退了出去,顺便带走一脸看戏神情的杭白。

      云翎伸出尚是完好的左臂揽住他,谢景轩深深压了下去,直到云翎难以呼吸,方才放开。云翎咂咂嘴,想起来似的问:“慕容隶呢?”谢景轩摸他耳朵,金虫趴在云翎头顶,也睁开了黑溜溜的眼睛。

      “救回吴府去了。太子在东宫休养,两人都没事。”

      “哦,那就好。”云翎心安理得趴在他怀中,低喃:“我今晚回宫。”谢景轩肃目:“不行,你伤没好。”云翎踢踢腿,无所谓道:“没事嘛,都是小伤。”谢景轩皱眉,不高兴:“这还是小伤?殿下不是最怕疼么,你就不疼?”

      杭白见他浑身狼狈,第一句话就是:“这得疼成啥样?”

      他心中生疑,又问他何出此言,才听杭白解释说,云翎是药人,药人流不得血受不得疼,若是疼一下那是要较常人难受上百倍的,这么多伤,没活活疼死他,只能说殿下打小练功练得好,把心理素质练得够硬。

      云翎蹭了蹭他,小心翼翼地说:“疼,但是有你在,我不怕。”谢景轩无奈:“殿下,我又无法为你受疼。我是不是很没用?”云翎抬眼:“没有,景哥哥,只是有些事,非得我去做。你不是救了我么?”

      “翎儿,为何救慕容隶?”谢景轩百思不得其解,云翎道:“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和你说过的慕容伯伯吗?他在宫里住了一段日子,带我逛遍了长安城。”

      谢景轩:“……难道是慕容肆?”十多年前,南蛮派人来过长安,在大明宫里留了一段日子,那会儿他和云翎还不熟。只听他提起过一两次,他说后来那慕容伯伯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恩,是他。”云翎往他怀里钻,也不嫌热,贴着他说:“夺皇位是因为慕容隶实在不适合做皇帝,他只会是下一个李羡。我希望你不要伤他们。”谢景轩让他蹭的有些痒,心中又软又无奈,抱着他说:“好,听你的。”

      难怪从来没有听云翎提起过,取他们性命什么的,也只是说不让慕容隶当皇帝。

      慕容锦推门而入,见云翎好模好样地缩在谢景轩怀里,就是身上扎的绷带白得刺眼,慕容锦急匆匆来,霎时松了口气,嬉笑着上前:“翎儿,听说你小命差点丢那儿了?”云翎直起身,招了招手:“锦哥哥,我命大。”

      慕容锦上前,拉了他一把,笑容稍淡:“让我看看你的伤。”

      云翎依言张开双臂,慕容锦看了一会儿,吐槽他:“你怎么老是受伤?怀灵七年也是。”云翎笑了笑:“大概最近比较背运。”谢景轩道:“晚上别急着回宫。”慕容锦笑容彻底没了,反问:“你晚上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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