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兰续传（女尊）

　　兰舒微与兰语馨坐于轿内，向兰舒微指定的西街巷落而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已大亮，忙碌的商贩们给整个长街带来了人气，兰语馨隔着帘往外望去，流苏摆动间，白日里繁荣的锦云帝都展现在她眼前。

　　“大巫医是叫您去找寻单纯的魂魄吗？如果方便，可否告知舒微原因？”兰舒微看着娘亲兴奋的模样，虽不想打扰，但思及李珞临走前吩咐兰语馨找魂魄的理由，见轿内只有她们母女二人，还是略带担忧地开了口。

　　兰语馨听着，想到结诺本身不能说出，换了个说法道：“她见我无甚巫力，恐我不能防身，我借机央求她教我些巫术，她便让我从李门那个魂实之术学起。”

　　“啊，是的。”兰舒微恍然，“原来如此，是想用散魂来学习巫术。”见兰语馨点头，兰舒微沉思片刻后疑惑道：“不过娘亲已无巫力，直接就学魂实吗？不知从何下手？”

　　“她说不需要巫力……”兰语馨回忆李珞所说，复述了一遍魂实的修习方法。兰舒微听完后，无奈地笑笑：“那第一步若是我们平时所说的聚魄，确实有不需巫力之法，其余的大巫医说得太简略，我也听不出一二。不过大巫医既如此说，娘亲放心学便是。”

　　兰语馨点头，这聚魄她也是知道的，聚魄又名聚魂，因近日在阅读相关书籍，而聚魂又是入门课程，不过书上所写均是有巫力之人该如何做，也没有什么七天之限。听李珞的说法，在她无巫力的先决条件下，聚魂会有一些不同。

　　寻常的聚魂，其实就是将散魂汇聚成鬼罢了。虽然世间时刻都存在着亡者，但拥有灵视的兰语馨目及四周，并没有很多如楚若与李泊安一般的鬼，原因大多数的人死去后，若能化魂，都是先化为散魂。

　　众人皆知，女子有巫力，巫力尽则魂散，忽略特殊的方法，寻常女子死去后并不会留存魂魄。而男子死去，最初是散魂的状态，虽可探知些许意志，但毕竟魂散，无法被直接视之，且也算不上个体。只有经历了聚魂，才可以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鬼。

　　聚魂有两种方式，一是因魂的个人执念成鬼，一是他人用巫力施法使然。前者因由执念而生，故而常是厉鬼产生的原因。

　　“人为的聚魂，是要比魂依靠自己的执念聚集要安全一些吧？我来聚集的话……不会变成厉鬼吗？”虽然对李珞没有说出口，为了遵守守灵之约，魂实的学习是板上钉钉，但面对兰舒微，兰语馨还是略微流露了一丝担心。毕竟，只要是鬼魂，在没有引渡超升之前，若是引导不当，都有成为厉鬼的可能。

　　兰舒微安慰地拍了拍兰语馨的手：“大巫医说是找单纯的散魂，只要不出意外，在聚魂后再行引渡就好，娘亲不必担心，厉鬼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兰语馨点头，看到身旁楚若淡淡的魂魄，再次皱起了眉头。

　　到最后，翻阅了不少的书籍，旁敲侧击地问过很多人，却还是没有丝毫与楚若相关的线索。他是个无依托之花却存在了这么久的魂魄，而且没有丝毫成为厉鬼的迹象。兰语馨推测，楚若的状态，要么是以穿越者的原因来解释，要么就是一门秘术之类的巫术所致。

　　兰舒微见娘亲又露出愁容，正待再说，却是轿车停了下来，原是到了目的地。二人下车，已是到了城市的边缘处，充斥着与方才不同的安宁气氛。眼前的建筑们逐渐变矮，露出遥远处绵延的山脉与相接的碧空。

　　“快到了，娘亲。”兰舒微指了指远处的山脉，“您需要单纯魂魄的话，我今日需引渡的相关散魂之中，怕是在这里的比较符合您的要求。别担心，舒微也会帮您挑选的。”

　　兰语馨见兰舒微还在操心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回以令对方安心的微笑，与兰舒微一起向前而去。

　　渐至山脚，有几块磨得光滑的石块铺就而上，却是逐渐没了踪迹，变作一条蜿蜒小道延伸到茂密的树林中，隐隐有一两声孩童的嬉笑从林里传来。

　　“这是帝都旁的村落，人民性格质朴，亡魂一般都单纯也好驾驭。这只报备的魂魄是……”兰舒微看了看置于内衬间的纸帖，“一个死于虎口的七岁男孩。”

　　兰语馨听着，觉得眉心一跳，也不再去联想相关场景。

　　进入村落，空气与都城内不同，少了繁华的炫目，多了清新的惬意。兰语馨好奇四顾，乡间的泥土粘在脚底，却莫名觉步子更为轻快。偶尔一两个路过之人见着兰舒微后亲切地招呼起来，想是舒微也算这里的常客了。

　　再行几步，两人来到一个草屋面前，一位老人正站于门口，见到兰舒微后殷切地迎上前来：“兰小姐啊！您来了！”

　　“是的，奶奶……”兰舒微见老人脸上混合着悲伤与喜悦的神情，声音也夹了些黯然：“请节哀……”

　　“呜……是的……不，辛苦您了……”老人被提到了伤心事，虽已控制了情绪，脸上仍是溢满了横泪，“其实幺儿在上月就……引渡之时，家里那老头，硬是把他的花给藏了起来……才劳烦您再跑一趟。”

　　原来，这家有两个孤苦老人，在孩子们出门闯荡杳无音信后，近年来才领养了个孩子视以慰藉。谁知老人的老伴生病时，孩子体贴至山中采药，竟不幸成了虎口亡魂。这原是上个月的事了，在兰语香上次引渡之时，应该是覆盖了这个村庄，然而因这位老人的老伴在心里舍不得孩子，将祭灵的花藏了起来，故而未被上次的引渡涉及，幸在老人发现后向巫医报备，才有了兰舒微再来引渡一事。

　　“兰小姐见谅……我家老头子之前犯了旧疾，加上幺儿去了……精神和身体都受了打击，才犯下了这种糊涂事……”

　　“奶奶别说了，不怪您们……”兰舒微接过老人手上那盆花，兰语馨直觉那瘦弱的一小颗在花盆里显得孤孤零零，却辨析不出是什么品种。

　　“那奶奶，我就带回去引渡了，您们不必太担心……对了，爷爷还精神吗？我去看看爷爷的身体状况吧。”兰舒微说罢便往屋内而去，老人几番推辞后还是应了下来。兰舒微将那花交予兰语馨，嘱咐兰语馨先试试与散魂交流，便入了草屋。

　　兰语馨在屋外的小木凳上坐下，端着那白花端详，心情有些复杂地看向楚若。

　　“扯上魂鬼，自然是与生死有关，别露出那种表情了……”楚若低着头淡淡道。

　　“嗯。”她明白，主要是受到了情绪的感染。兰语馨再次捧着花，然后慢慢地闭上眼睛。

　　因有灵视，加上近日看的相关书籍引导，兰语馨与散魂交流应非难事，何况这还是个温柔孝顺的纯洁魂魄。

　　在像水一样流动的黑暗里，沉默被拉长，周围的空气声逐渐趋于无，越来越空洞的寂静包围了兰语馨。

　　“……姐姐？”

　　猛然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兰语馨捧花盆的双手一颤，顿时从那黑暗中跳了出来，睁开眼看到楚若担心的神色，心脏剧烈的响声回荡在胸口。

　　“吓到了？”见兰语馨一脸惊讶的奇怪表情，楚若忍不住有些想笑。

　　兰语馨咽了口口水点头，虽说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也不是什么吓人的事，但第一次猛然听到这样一个稚嫩的声音响在耳边，还是很有冲击性。她呼了口气，再次闭上眼睛，循之前的方法再次开始。

　　“姐姐？”

　　是一个细弱蚊蝇的声音，但是因为四周异常的寂静，所以还算听得清楚。

　　“姐姐听得见吗？”

　　“嗯，听得见。”

　　兰语馨应着，都不确定是自己用嘴说的，还是只是脑中的意念一类，因为那个回答有着闷闷的回声。

　　“姐姐，是引渡我的吗？”那个声音带着些期冀与小心翼翼。

　　“嗯，不过不是我，是另一个姐姐哦。”

　　“太好了！唔……再这样下去我可能就要散了……最多再坚持半个月……”

　　兰语馨了然。虽然有依托之花，但散魂长久以往还是会魂飞魄散。当然，也可以自行选择因强烈的执念成为能存在更久的厉鬼，可是显然这朵花的主人并没有那种执念。从上个月拖到了这个月，确实很久了。

　　兰语馨想着要怎么提起魂实的事，就听到那男孩的声音又响起来。

　　“姐姐……爷爷和奶奶好吗？变成这样……完全感觉不到身边发生什么……只感觉到什么时候要消失……什么都做不了……好可怕啊……”

　　兰语馨想到刚才老人的情况，不知如何开口，不过听到男孩焦虑痛苦的声音，还是说道：“虽然因为你过世的事还很哀伤，但奶奶看上去很健康，爷爷也康复了。而且那个要为你引渡的姐姐还去看了爷爷的身体，你放心吧。”

　　“是吗……太好了。呜……”

　　回答的尾音带了呜咽，兰语馨心下叹气，只默默听着那个断断续续的哭声。

　　突然被一拍肩膀，兰语馨眼前一片光明，看见兰舒微和老人一前一后的站在面前，想是已经见过老人老伴的身体了。

　　“奶奶，爷爷现下已并无大碍，您按我说的给爷爷条理便好。如若有其他事，可以去巫医馆找人带话于我。”兰舒微见兰语馨从与散魂的交流中脱出，再叮嘱了老人几句，准备离开。

　　“那个，奶奶。”兰语馨想起男孩的话，对神情忧郁的老人指了指花盆微笑道：“他现在很好，也很关心您们，希望您们好好保重。”

　　老人又一次湿了眼眶，不过脸色带了感激。

　　“那个……奶奶。”兰语馨深吸一口气，虽然没能对男孩说出口，但至少得先征求他亲属的同意，“我要施一个巫术，会用到他的魂魄，施完后定会将他引渡，所以……请问可以吗？”

　　老人看了兰语馨良久，又望向兰舒微，最终开口道：“兰小姐是好人，所以我也相信姑娘……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若是他同意，我们支持……只是，请您一定要告诉那孩子，如果他拒绝，请不要为难他……”

　　老人说道此处，言语间又添了悲意。

　　兰语馨当然答应，她原本也没打算强人所难，何况魂实本身就需要魂魄同意。

　　见她答应，也承诺必会引渡男孩魂魄，老人似是放下心来，又多次谢过两人后，才目送她们离开。

　　而在返程途中，抱着花盆的兰语馨，觉得手里的重量分外的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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