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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周王]痴心妄想（上）
周泽楷本来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王杰希是个Alpha的。
强悍到不行啦，怎么会有别的可能。
他还是微微有些遗憾的，所幸那些敬佩和倾慕没有明确发展出多余的情感，仍然只是前辈和后辈，有相似但毕竟不同的境遇走出来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队长之交淡如水。
第二性别仍然可以算作隐私的内容，对他人的性别刨根究底就像追问女士的体重一样没有礼貌，人家反手一煤气罐都是正常的。王杰希本人只是被认定是Alpha，实际上和很多人一样，也没有自己公布过，跟他的打法一样扑朔迷离。
所以当基于猜测的结论出现裂痕的那一天，周泽楷几乎立刻就误入歧途了。
那天是国际节日“Omega权益与国际和平日”，在中国还不是很成气候，至少不是法定假日。不过周泽楷提早被拉去拍了一条在当天开始放送的公益广告，很正派很动人，主题叫做“我可以……”，旨在表达Omega也能在各行各业斩获不逊于他人的成就。片子走访了不同背景各个阶层的Omega，周泽楷只在最后总结陈词的时候明星效应了一下，后来他看到成片还是蛮感动的，觉得性别平权是一项伟大而仍然充满困难的事业。
职业选手群里哄笑这条片子的时候他觉得很不解，又有点小生气，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可能因为联盟里大部分都是Alpha吧，而且还是五大三粗注孤生的那种宅男Alpha。
最后难得是叶修出来讲了句公道话，说耻什么耻，广告内容挺好的，小周多积极正派的一个好孩子。不过他带了队伍从挑战赛回来以后一直是大家集火的对象，一旦开口不管说的是什么都会被揪住闹腾。
周泽楷无聊地滑动着群里飞快刷过的聊天栏，然后就瞥到了王杰希一点也不显眼的一句：“我也觉得这个广告挺好的。”
本来他还没想什么，就是跟往常一样，看到“王不留行”或者“王杰希”几个字都会有点淡淡的悸动，虽然算不得什么强烈的感情，只是多关注几眼。
在他目光停留的时候，侧下的小气泡提示已经又多了十来条消息了。
他慢慢地拉下去，看到“君莫笑”艾特了“王不留行”，说：广告里说Omega艺术上的创造力远强于其他人，天马行空，不拘一格。这不就说你吗？
“王不留行”说：呵呵。
下面一排“我的天呐细思恐极”。
周泽楷愣了愣，琢磨了一下细思了什么恐极，根据上下文的意思倒像是在说王杰希有可能是Omega？这也太扯了。
“君莫笑”说：我认真的哎。
终于有个人大胆直言：前辈你是在说王队是Omega吗？
咦，这个人真没有礼貌，还不认识，是不是才出道的小孩子，刚刚高中毕业的那种？
“君莫笑”说：我不是正在问吗。
叶修前辈怎么也这样子。电脑面前的周泽楷蹙起了眉头。
“王不留行”说：无聊。
周泽楷愣了一下，感觉好像见到了王杰希微微一蹙眉头，低沉的声音十分冷淡，他说：“无聊。”
“迎风布阵”说：这个回应才特么是细思恐极。王队长，不是我瞎挑事儿，人都冒犯到我鼻子跟前儿了还不拿事实狠狠抽他一嘴巴？
无聊至极的职业选手们又开始复制水群，最后著名的水群人“夜雨声烦”开腔了：卧槽老叶你哪根筋搭错了？你是认真的吗？你怀疑王杰希是Omega就凭广告里一句话？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王杰希哪里惹着你了？你怎么突然怀疑人家啊！又不是没见过你看人家同样北方爷们儿长得比你还高还结实，你竟然有脸怀疑他是Omega？哎哟喂感觉好像很有阴谋的样子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你有什么小秘密快讲快讲！
他还说了很多话，大段大段的，刷屏竟然还不重复，无人敢撄其锋芒。
“君莫笑”说：啧，竖子不足与辩。
“夜雨声烦”说：我靠你还跟我装文化人，快说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对了魏老大刚刚是不是煽风点火了，你们是不是打什么赌了？一帮大老爷们儿闲得发慌哦！
“君莫笑”说：看看兴欣的阵容，大老爷们儿？你一个蓝雨的好意思跟我这么说话？
然后黄少天就炸起来了，话题另转不表，王杰希却是再没说过话。
呃，确实有一点，细思恐极啊。
周泽楷默默地想着，忽然觉得心脏有一点点微妙的不适，那种突然被吊起来的感觉，悬悠悠的。
为什么王杰希会没有正面回应呢？
裂缝一旦诞生，哪怕最开始只是捕风捉影而来的小小细痕，不可掌控的人心活动着，慢慢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可是，王杰希的确应该是Alpha吧，那么厉害，体格也很标准……等等，他刚刚参与的那条公益广告不是说了反歧视吗，Omega怎么就不能很厉害很结实了？
周泽楷觉得自己的思想需要清理一下了，他稍微有些不安，决定先放下这种比较……大逆不道？总之不是太好的念头。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都没人记得，当初挑事儿的叶修也压根儿没再追究过，他本来就基本上神隐在Q.Q群里。
可是常规赛和微草相遇的时候，周泽楷甫一瞧见微草队长，那个被放置play的念头立刻就活泛起来了，周泽楷简直无法自控，在有什么别的想法之前，他首先感到很挫败。
比赛他打得很兴奋，但赛后握手的时候情绪却是消沉的，周泽楷强迫自己不要去观察王杰希。有什么不同呀，王队长又没多长一个耳朵，两只眼睛也没变得一样大……他怎么就老想在他脸上瞧出不同呢？
难道人家的性别可以从脸上看出来么……
“周队怎么了？”王杰希和他握手的时候，问了一句。然后又笑笑，加上一句：“今天轮回打得很好啊，怎么周队像是你们输了一样？”
周泽楷微微抽动了一下鼻子，然后他颔首，一贯的有些拘谨和羞涩的样子，摇摇头，不说话。
他的副队长很轻松就能把话圆过去，而且说起来王队长也不是真的要问他怎么了，随口寒暄一下而已。
赛后流程也走完了，大家去坐大巴离开场馆了。周泽楷上了车就背靠上座椅，迷迷糊糊地想小憩一下，一阵不浓但很凛冽的气味飘过来，生物本能立刻做了应激反应，他一下睁开了双眼。
这是Alpha之间本能的敌对，和人性理智无关，单纯的信息素排斥而已。
是孙翔，大大咧咧地挨着他坐下了。周泽楷眯了眯眼睛，又安安静静地阖上双眸。
信息素是很难控制的，AO的身上都会维持低水平的信息素散发，现在有特别高效的气味抑制喷雾，但只有谨小慎微的Omega会每天用那个，对自己这么严苛，Alpha才不管呢，只要不是易感期气味会太浓造成不好的公众影响，他们根本不会管自己身上的味道。
这也是世界的不平等之处吧，有些过分呢。周泽楷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他突然想起一个事实，猛地一个激灵。
说起来，从来没有闻到过微草队长的味道。赛程碰头也好，全明星也好，虽然不频繁但近距离接触还是有好些次的，而周泽楷从来没有注意到过王杰希的信息素气味。刚刚也是，他抽了抽鼻子，只感觉到了挨自己最近的江波涛，而同样接近的王杰希身上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或者说整个微草好像都很干净，伪装成一个Beta战队，但周泽楷因为之前的某个小意外，清楚知道微草队员里有Omega的，一个他不太熟的后辈。难道王杰希会是一个Beta吗？不不不，不可能！
这不是什么性别歧视的问题，只是年轻人动摇不定风中凌乱的心情。
等等，其实一个有教养的严于律己的人，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应该严肃地遮盖自己的信息素，不给他人造成困扰？并不能凭此推论王杰希的身份……
那到底应该怎么推论啊？周泽楷颇为苦恼地皱了皱鼻子，转念想起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为这个问题所困扰，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持着什么羞耻的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王杰希……外貌和实力都不能作为论据，很可疑的没有信息素气味实际上也不靠谱。可是假设，假设他是Omega的话，这一切也是可以成立的。
轮回年轻的Alpha队长脑海里滑过很早以前就十分关注而且从心底里敬佩的前辈的形象，他的五官，抛去那常常被人调侃的大小眼问题，王杰希其实……生得很秀气？线条略有些单薄，不是常规审美上的英俊，却经常流露出一种锋锐感来，鼻梁挺拔，嘴唇是薄的，难怪不苟言笑的时候会让他的队员们敬畏。
周泽楷自己是360度无死角精致到放大镜都找不出瑕疵的美人，但他一点也不会评判别人的长相。想来想去除了觉得王杰希长得是很有特点的不错之外，始终不敢确认那个“很秀气”的感觉。
垂头丧气地倚着座位的靠背，周泽楷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这样子怀疑王杰希的性别，翻来覆去地想人家的各种，是不是潜意识里就是带着一些邪念？关键是忍不住从王杰希可能是Omega的角度去揣测，简直像是意淫了，在自己良心上过不去，好像冥冥中冒犯了前辈一样。
当事情清楚明白绝无可能的时候，人是冷静自持的。然而一旦有一丝机会，心就会开始动摇了，尤其是一颗年轻的还没怎么经事儿的心。
人家也许是一个没头没脑的玩笑话，周泽楷却一本正经地上了心。
王杰希之于他到底有没有可能给不给机会的问题，缠绕了周泽楷小半个赛季，直到转过年来到了全明星周末。
第十赛季全明星，首日的新秀挑战赛叶修遭到了耐人寻味的集火，其他人也乐得看热闹。这主场在哪儿啊，可是霸图，叶修怎么被围攻都不会有人说不好。
周泽楷是个厚道人，除了因为看到那个前辈下来又上去，最后直接耍赖觉得有趣而扬扬嘴角，露出点笑容之外，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起哄。
各个战队的成员在贵宾区坐着，中间两列，一溜儿的队长，往旁边走一排自家的队员。微草就在轮回的斜后方，换言之，王杰希就在周泽楷右后的位子上。虽然场地安排不会吝啬到让他们挤作一堆，但不吵的时候，这个距离是可以清楚听到对方说的话的。
在叶修对盖才捷直接打出GG的时候，职业选手圈跟观众们一样发出了嘘声。然而周泽楷独独听清，后排的王杰希说了一句：“胡闹……倒也只有他干得出来。”
蓝雨的队长笑着，说确实也是了。
周泽楷低头沉思着，鼻子微微皱了皱，像个耍赖的孩子，只是这种小动作并没有被别人看到。
散场之后职业选手们从专用通道相继离开，兴欣的排在相当后面，而轮回靠前，杜明磨磨蹭蹭的，最后直接说要去上厕所，让其他人不用等他。谁还不懂他那点心思，有揶揄之心也是口头调笑了两句，结果轮回队长认真地说：“我要去。”
但是周泽楷是真心实意因为生理需求要去，也没问杜明一起，只是小年轻脸皮薄，说下的谎自己还不肯拆穿，欲哭无泪地跟着周泽楷一路小跑，拐道去了场馆里不对外开放的那间厕所。
然后他先跑出去，旋风一样的，不知道还追不追得上人家了。
周泽楷慢吞吞地往回走，拐角的时候却看见杜明整个人都趴在墙上，一副偷窥的姿态，肩膀紧绷得不得了，看起来是件大事。
周泽楷愣了，不敢接近，怕一上去拍杜明，他会受惊喊出来，把正在偷窥的内容惊破。
结果他听见了叶修的声音，懒洋洋的，挺不着调的样子，显然是和另一人在对话，他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杜明突然回了头，看见周泽楷，顷刻瞪圆了眼睛，招招手示意他过去，又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还要你提醒……周泽楷郁闷，想说这样不好吧，叶修前辈躲在曲终人散冷冷清清的地方跟人说话，我们在这儿偷看算什么。
他走上前去，准备抓杜明绕路走，然后耳朵捕捉到了一个高冷的男声：“呵！”
一阵悉索声，有人撞到了落地窗上，还绊到了装饰盆栽。
周泽楷两步抢上去，震惊地看着不远处的场景。
王杰希把叶修压在窗上，他本来就高两分，叶修又没站直，竟是要王杰希低下头将就他了。
意思是说，王杰希，压着叶修，掐住了他的下巴，在亲吻他。
嘴唇对嘴唇。
暧昧的喘息声忽然清晰起来。
周泽楷脑子里嗡嗡作响，都忘了他本来是想干嘛，现在又应该干嘛。结果杜明小声地抽了一声气，因为近在咫尺而特别清晰，一下子把他打醒了，立刻一手捂住自己队员的嘴，另一手却捂住了他的眼睛。
杜明大惊，挣扎不动复又安静，两人屏气凝神，没有发生异状，而等来了事故主角中一人语带笑音的一句：“看不出来啊，你还成熟老练。”
他们怎么亲了这么久？周泽楷恍惚起来，觉得他看到的肯定不是王杰希前辈和叶修前辈，大晚上的，在偷偷摸摸地谈情说爱。
“比你好是肯定的。”王杰希淡淡地说，他松开叶修，往后退了一步。
令周泽楷目瞪口呆三观碎裂的是，倚着窗户的那个人站起来，贴住王杰希，手好像往不该伸的地方伸去了。
“真没感觉？”
“除了想揍你之外没有别的，死心吧。”王杰希盖棺定论，然后他打开了叶修的手，大步往前走。
叶修跟上去，打了个哈哈，“我不同意，这太浅尝辄止了，你有必要给我点儿机会，我们进行深一层次的尝试。”
“叶修，你是不是疯了？”
“老实说，大眼，”叶修严肃的声音渐渐远去，“除了繁衍后代的需求你还能不能有点别的精神追求？”
“有你也给不了！”
这是周泽楷最后能听清的王杰希的话了。
他松开了杜明。
杜明喘了几口气，还不敢大声讲话，眼睛炯炯有神地盯向周泽楷，颤抖着问：“队长？”
其实他的内心是弹幕爆炸式刷屏的，浓缩成了这一句稳重的询问性的称呼。
周泽楷失魂落魄地低下头，拒绝发出任何声音，往前走了一步，又倒退回来，转身要从另一条路走。
“队长？队长！啊不你听我说，我刚过来就发现他们俩，叶神跟王队说——队长你听我讲啊！”不管杜明怎么喊，周泽楷都不回头，还抬起手在低垂的脑袋上比了一个叉，示意对方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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