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曼

　　化妆间谈话
　　门外依然吵嚷。佘曼关上门，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泪，坐下吃起了兔肉。
　　“外面正热闹着吧，小曼你怎么回来了？”小康问。
　　“没劲呗。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这兔肉凉了就不好吃了。”佘曼答。
　　“唉，赵琳，你是怎么跟娱记那边说的？”小康转头问赵琳。
　　“我就说，曹娇在和佘曼聊天的时候突发癫痫，生命垂危，今天定妆照拍不成了，开机时间可能也会延误。”
　　“你可真够狠的，要是让人发现你是小曼的助理，小曼的名声就被你给毁了。”此时大家都跑出去看热闹了，化妆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可是小康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我用的公共电话，捏着鼻子说的。而且我之前用小号加了几个狗仔群，我在里面也发了消息。”
　　“哦哟，看你一副没脑子的样子，没想到做起事来这么缜密啊。”
　　“那必须的。跟着咱佘姑娘跟久了，想办事不周全也难啊。”
　　“吃完了。”佘曼把桌上的骨头揽到垃圾桶里，盖上了外卖盒的盖子，“房子看的怎么样了？”她问赵琳。
　　“我相中一家特别好的。校职工家属楼，就在学校里面。120平，三室两厅两卫一厨房，卧室都不算太大但带一个大书房，俩屋朝阳，有阳台。家属楼建了有些年头了，所以没电梯，但是这房子就在三楼，爬起来也不累。而且空调饮水机热水器都齐全，搬进去接着就能住。别的我也看了不少，不过都在学校外面，上课不方便，户型也没这么好，价钱也不如这家开的公道。当然我知道佘曼你是不差钱。”
　　“小曼你要搬出宿舍住了？为嘛啊？是不是当明星让你生活有压力啊？”小康插嘴道。
　　“倒是没什么压力，就是我室友太烦人了，老是想偷拍我发朋友圈发微博什么的。原来赵琳还能帮我提防着她们，可现在赵琳要退学了，不住宿舍了，我也懒得花心思跟她俩相处，就想搬出去住，起码能睡个安稳觉。”佘曼说。
　　“赵琳你要退学了？你为嘛退学啊？你上的可是湖云大学！多少人想考都考不上，你突然退学你家里能同意啊？你年纪轻轻的不上学想干嘛啊？”小康一听说赵琳要退学，立刻咋呼开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康居！我就是不想念书了不行嘛？湖云大学再好我也不想上了，上学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挣钱。你以为我大学毕业能比我现在给佘曼当助理挣得多？既然我现在就能挣钱了我还读书干嘛？人家比尔盖茨还从哈佛退学呢，湖云再好好的过哈佛？你咋不去问比尔盖茨为嘛退学呢？”赵琳的语气很冲，听起来有些生气了。
　　“我倒是想问比尔盖茨，我也得见得着他啊。再说你能跟人家比尔盖茨比吗？人家可是……”
　　“行了小康。”佘曼打断了小康，语气少见的有些严厉。
　　三个人都沉默了。康居惊奇的发现赵琳的鼻头红了，眼里还闪着泪光。
　　“小琳……你别……”康居去拉赵琳的衣角。赵琳猛得一下把衣服抽离他的手。
　　“这房子是什么来路？学校家属楼的房源不是一向稀缺么？怎么有人肯出租这么好的楼层？不留着自己住？”佘曼岔开话题，继续问房子的事。
　　“哦，是这样。这房子是商学院廖教授的……我刚想跟你说来着被小康打断了”，赵琳给了小康一个白眼，小康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再看看别的。不过说实话我已经把能看的房子都看了，真的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你……”
　　“廖教授……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前阵子跳楼自杀闹的沸沸扬扬的廖教授吧？商学院副院长，金融系教授廖智凡？”
　　“是……”赵琳咬了咬嘴唇，“要不是因为他死了，家属楼的房子绝对不可能出租的。我知道住他家里有点晦气，但是他又不是在家里跳的楼，所以……我觉得还可以接受吧，我以为佘曼你心这么大不会在乎这个的，当然也怪我考虑不周全。”
　　“廖智凡？我知道他。我前阵子看新闻还看见他的名字，说他拿出自己的所有积蓄，还在银行贷了不少款，跟亲戚朋友也借了好些钱去搞期货，结果钱全砸手里了，就自杀了。我说这廖智凡也算是个有头脸的知识分子 ，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钱没了能再赚，命没了就完蛋了啊。小曼啊，他的房子咱可不能租啊，这风水太不好了，没准儿就耽误了你的大好前程。你知道的娱乐圈最忌讳这个了。我说赵琳啊赵琳，刚夸了你办事周到，你接着就给小曼推荐这种房子，你也真是不禁夸。就你这还想退学工作呢，我看啊……” 康居一看赵琳眼圈又红了，抓紧闭上了嘴。
　　“对不起啊佘曼，我再看看别的吧。”赵琳小声的说。话音未落一只手就轻轻的搭在了她的手上。
　　“没事儿我不在乎这个。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廖教授就算是在家里自杀的我也无所谓。”佘曼的手指晃了晃，用指腹摩擦赵琳的指关节来安慰她。“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廖教授才刚去世他的家人就急着处理他的房子呢？还有，你自己的房子看的怎么样了？”
　　赵琳的眼泪终于掉下来，落在佘曼的手背上。她吸了吸鼻子回答道：
　　“廖智凡死前找了高利贷，这高利贷有□□背景，廖智凡死后高利贷天天去他家逼债。廖智凡的老婆前几年得了癌症，家里的钱全给他老婆治病了，可他老婆撑了三年还是去世了。他老婆的病几乎把廖家的家底全掏空了，可是廖智凡还有个儿子，今年刚高中毕业，家里还需要钱供这孩子上学。廖智凡本来想靠期货赚一笔钱送他儿子出国的，可惜虽然他是经济学专家也没能如愿。他儿子只能放弃出国参加高考，现在考上大学了，不仅没有学费和生活费，还要给他爸还债。他现在能上学也是靠学生贷款和学校助学金，所以只能先把他爸的房子租出去赚点学费和生活费，也是因为这个他要价很低。我看小伙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就跟你推荐了他家的房子，觉得你说不得能帮帮他。”赵琳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细如蚊蝇。
　　“好，我知道了。说说你自己的房子吧赵琳。”佘曼说。
　　“我，我看上一间在学校附近的房子，60平米，两居室的，我想把其中一个卧室改成工作间。可是房租很贵，我暂时付不起。所以我想再看看位置偏一点的房子。”
　　“嗯……”佘曼仰起头想了一下，说：“这样吧。等导演回来我先把我的定妆照拍完，晚上我请你俩吃饭。吃完饭定个宾馆住一晚，明儿一早飞回杭州。明天正好周六，赵琳你联系一下廖智凡的儿子和你看上的那套房的房东，再找律师拟两份购房合同。我们去看看这两套房子，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我明天就把这两套房都买了。小康你帮我们联系下靠谱的搬家公司，以你的名义，别提我的名字。再帮我买俩空调，南方又没暖气，等入冬了要是没空调真是没法儿活了。我得在每个屋都装一个。哦，对了，还是买仨空调吧，给赵琳那工作间也装一个。”
　　“啊？”赵琳和康居异口同声。
　　“不是租房么？怎么现在又要买了？杭州的房价虽然比不上北京，但咱学校可是在西湖边儿上，这位置两套房买下来也至少五百万呢。佘曼你发什么疯？”赵琳说。
　　“是啊，我本来是想租房来着。可你不是说廖教授的儿子很缺钱么？反正他现在上大学了住宿舍也不需要房子，我先买下来给他一笔钱还债，反正我不缺钱，这钱先给他应急，等他毕业工作了，想要的话可以再把他爸的房买回去。我毕业了也可以住这边啊，我还挺喜欢学校的，就算不住了也可以租出去。至于你那套房，租下来哪有买下来住的踏实。你是我大学里唯一的朋友，这房子算我送你的礼物了赵琳同学。”佘曼笑道。
　　“佘曼，你这礼也太大了。别人送朋友礼物都送娃娃，你这直接送房啊……”小康感叹。
　　“佘曼，你想的未免太好了。以你的前途，你毕业以后肯定不会住学校家属楼的。就算你毕业以后把房子租出去，你以为真的会有人租么？全杭州，不，全国都知道廖智凡的事，谁会租这套房子呢？至于我的房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还不至于没用到自己的基本住宿问题都要靠朋友帮忙解决的地步。”赵琳说。
　　“毕业后的事毕业后再说吧，以后怎么样谁也说不准，趁有钱我还是想把该花的先花了。廖智凡的房子我买定了，如果真的没人租，大不了我毕业之后低价租给廖智凡的儿子呗，他自己家的房子他总不至于嫌弃吧。就算连他儿子都不愿意租，这房子也是我的不动产啊，我又没吃什么亏，这可是西湖边的房子唉。至于你那套房子，我也买定了。你不用跟我犟，我知道你最近自尊心很脆弱，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来侮辱你的，我是你的朋友，我是来帮你的。每个人都想活的昂首挺胸，自立自强，可是人这一辈子总有些要依赖别人的时候，否则人为什么要交朋友呢？别为一些幼稚的情绪拒绝朋友的帮助。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我也知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把这套房子买给你，你就安心的住着。怎么？连学都退了还在在乎这点儿屁事么壮士？你退学不就是为了追求你想要的生活么？有一套自己的房子能给你省掉多少麻烦你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么？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好好学你想学的，做你想做的，等有出息了把钱还我就是了。”
　　“啪嗒”好大一滴眼泪又落在佘曼的手背上。
　　“好了，好了。虽然房产证写你的名字，但是你得记着我是你房东。为了不让我这个凶狠的房东追债，你得好好干，干出个样子来啊。赵琳你不是对我爱的很深沉嘛，就给我个当债主的机会吧。”佘曼笑道，“行了行了，快别掉泪了，这么一会儿哭了两回了，小康心里肯定在笑话你呢。”
　　“可是这是挺大一笔钱了，你自己也还在上学……”赵琳哽咽道。
　　“你刚刚给我介绍家属楼的时候，不是说知道我不差钱的嘛。我是富婆啊赵琳，你快趁我还富裕抱紧我的大腿，尽快也成为富婆。以后我落魄了还指望你包养我呢。”佘曼冲赵琳挑了挑眉毛。
　　赵琳破涕为笑道：“那可要麻烦富婆给我的新家装个好空调。”
　　“没问题。听见没小康，给我们买个好空调啊。”佘曼对小康说。
　　“富婆有令，不敢不从。买空调好说，但是我要求晚上吃海底捞。”小康说。
　　“OK，你去定吧，想吃啥吃啥。”
　　“吃什么啊带我一个呗。”门开了，导演走了进来。“小赵怎么哭了？康居欺负你了？”
　　“是啊，都怪康居。导演我们先走了，你俩聊。有事给我打电话啊佘曼。”赵琳擦了擦眼泪，拽着康居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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