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

　　“咕噜噜”
　　沉下去。
　　“咕噜咕噜”
　　沉下去。
　　“咕噜……”
　　再深一点。
　　在梦里，于纪繁置身于漆黑一片的深海中，除了水泡的声音因周围的环境静得可怕而显得有点大声外，于纪繁什么都看不到。她闭上眼睛，蜷缩着抱着膝盖。
　　再沉下去吧。

　　感觉睡了几个世纪之后，于纪繁终于缓缓睁开眼。
　　“咕……”
　　肚子饿了。
　　做起来，发了几分钟的呆，才发现昨天自己没有穿任何东西睡觉，空调开着，感觉有点凉，随手在椅子上抓了一条睡裙套上，顺便看了一眼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有点嫌弃。
　　看来要考虑一下请钟点的事了。
　　钟怡新一直想给于纪繁安排个钟点阿姨帮忙搞卫生，她知道于纪繁喜欢舒适整洁的环境，但就是个懒人。于纪繁一直没同意，她同样不喜欢有陌生人在家里的气息，一个小时也不行，所以她宁愿看着不顺眼了就自己动手收拾。收拾之后又纠结于有人帮自己做完这些家务就好了，这种循环当中。
　　用最后一只鸡蛋简单做了蛋饺，煮了一杯奶茶，慢悠悠吃完之后，抱着一堆衣服扔进洗衣机，然后刷牙，洗碗，抹尘，拖地，一路下来，不经不觉到了中午。好久不动的身体一下子做了那么多家务，于纪繁有点直不起腰来。洗好地拖之后，她长吁一口气坐在沙发上，打了个电话给钟怡新。
　　“钟怡新。”
　　“怎么了祖宗。”钟怡新正在开会，这下走出会议室接了电话。说真的这些会议开来开去一个样，决策权都在她老爸手上，她听着烦闷，正好出来透一下气。
　　“中午想吃牛排。”
　　“行嘞，你在家等我。”一如既往的爽快。
　　于纪繁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挂了电话之后，开了Pad看动画。
　　于纪繁的家在一个近海的三线城市里的一个边缘小镇，但设施还是挺齐备的，唯一不足的是如果要到市中心，要换乘一次巴士。她在几年前被钟怡新逼着考了车牌，但没有车。钟怡新曾经要送她一台便宜的小车，被她拒绝了。她经常没什么精神，对自己的驾驶技术也没信心。况且钟怡新经常来找她出去玩，她没必要出去的时候可以一星期不踏出家门。
　　这个一厅两室只有70平的家，是她爸妈给她留的，自从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后，就把其中一间房改造成了书房。对于往事，于纪繁不太想提及，并没有什么可值得回忆和悲伤的。她更希望自己的未来能过得自由随心点。

　　午饭时间，钟怡新开着低调的深灰色轿车到了于纪繁家的小区外，鸣了两下喇叭，开了车窗等了一会，就看到于纪繁穿着单调的棉麻米色长及膝盖的短袖连衣裙和小白鞋，肩上挂着个巴掌大的小挎包，里面肯定只有一条家钥匙，手机和一丁点零钱。
　　坐上副驾驶，扣好安全带，肚子不争气地小声叫了一下，钟怡新乐了，稳稳的往市中心开去。这个城市不大，半小时就到了市区一个大型购物中心，里面有各种饭店，选了一家经常吃的牛排店坐好后，于纪繁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喂，能不玩手机聊一下天吗？我们多久没坐一起吃饭了。”
　　“没多久，两个月而已。”于纪繁还是低头专心玩手机，最近有一个游戏她有点玩上瘾了，自从开新坑之后没多少时间玩，填好坑了当然要玩个够。
　　“快看一下吃什么，我也饿了。”钟怡新把菜单横在于纪繁面前，于纪繁不得不放下手机先点菜。
　　其实钟怡新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来来去去还不是那几样，但就是要让她自己决定吃什么，她不想惯坏她。
　　“这个，还要个蔬菜沙拉。”于纪繁指了指牛仔骨，合上了菜单。
　　钟怡新叫来waiter，点好菜之后，本来是面对于纪繁坐，实在受不了她只低头看手机不理自己，便走过去跟于纪繁坐一边。
　　因为是卡座，本来于纪繁可以一人坐在卡座中间，现在钟怡新过来了她要靠墙一点坐。
　　“干嘛啊挤死了。”于纪繁鄙视了钟怡新一眼。
　　“我在跟你说话谁叫你不理我，”钟怡新又挤了一下，右手环过于纪繁的肩膀，“再说你这个小身板能有多挤。”
　　“因为你胖。”于纪繁头也不抬继续玩手机。
　　“没收。”钟怡新抢过于纪繁的手机收入自己的包包里。“东西上来了先吃了再玩。”
　　于纪繁知道自己抢不过钟怡新，并没有反抗，况且她真的有点太饿，早上干了那么多家务活，累得她胃都疼起来。
　　钟怡新一米六五的身高，身材刚刚达到三位数，其实并没有多胖，肉都长在胸上了，小时候早发育，她还一直觉得自己的胸烦人，每天尴尬得很，可现在她可是很引以为傲的。相反于纪繁本来就只有一米五五，还那么瘦，胸的一丁点肉令她十分嫉妒胸大的女人，钟怡新是其中一个。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慢慢把东西都吃完之后，于纪繁提出要去采购，钟怡新一早就猜到她并不会单单因为想吃牛排而出门，便领着她去附近的超级市场里，顺便散步消食。
　　钟怡新那身高还穿着一双休闲高跟鞋，于纪繁每次跟她聊天都要仰望她，钟怡新看着自己身旁娇小的一只，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好像诉说些什么，多次感觉自己快要在脚底上冒出一些什么冲动的想法，又被暗暗压了下去。

　　再等一下下吧。

　　采购无非是一些日用品，包装食品和新鲜的菜，于纪繁不出门的时候可以自己煮一点东西吃，也不至于只吃外卖。很快于纪繁就买好东西了，结账的时候可以用支付宝，所以她一般不带太多现金在身上。
　　“我来吧。”钟怡新刷了卡。
　　“我支付宝转账给你。”
　　“哎，不用，没多少钱。”
　　于纪繁没有推掉，她并不喜欢来来往往的拒绝，下次吃饭她请就好。
　　这般相处模式，跟钟怡新这个青梅竹马已经很久了，深入身体的习惯，让她感觉舒服随心。她是个慢热的人，所以并没多少朋友，让她重新适应一个人，真的很难很难，就像5年前，她刚适应了那个人，却被背叛了，让她十分没有安全感，至今还不肯主动去交新朋友。
　　“还需要去哪里吗？”钟怡新帮于纪繁提着东西走出超市，她不确定于纪繁买好东西之后，还要不要去其他地方。
　　“没了，想回家睡觉。”于纪繁有点累，今天的太阳在南方的6月还真是有点猛，晒得她有点晕。
　　不想接触阳光，眼睛会痛。
　　自从那人的背叛后，于纪繁更迷心于写作，本来已经稳定近视度数的她，这几年似乎又深了不少，现在的状态就是脱了眼镜五米之内男女不分。
　　“那就回家，”钟怡新发动汽车，驶出停车场，“要去我家坐坐吗？我妈念叨着说很久没见你。”
　　“不了，累，改天我再约华姨。”于纪繁真的有点累，手机也没玩，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钟怡新看着她的侧面，看到瓶底厚的眼镜，和紧闭的嘴唇，有点皱的眉头似乎表达着不舒服。她慢慢开着车，送于纪繁回家。
　　下午并没有什么安排，钟怡新到了于纪繁家，帮她把东西都放好之后，转身看到于纪繁已经在沙发上趴着，她知道她还没睡着，累，但没有睡意，于纪繁只是让身体歇着，脑袋并没有休息，思维不断转着，天马行空是一个作家的习惯。
　　“于繁。”
　　钟怡新轻轻唤了一声，跪坐再沙发旁的地毯上，头靠着于纪繁的后脑勺，根究没跟于纪繁单独相处了，今天还有时间，想多陪陪于纪繁。
　　于纪繁的脸朝内，手臂垂下刚好碰上钟怡新的胸部，手贱的抓了抓，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抓两下就停下。于纪繁有点发呆。
　　“你咸猪手走开。”钟怡新说道，并没有阻止于纪繁的动作。
　　“舒服。”于纪繁喃喃道。
　　随后两个人没有说话，于纪繁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在钟声滴答响了30下之后，“……你这样，我很难受，”钟怡新垂下眼睛慢慢说道，“你明明知道，还这样。”
　　咸猪手顿了顿，慢慢移开，下一秒却被捉住，钟怡新贪婪地抚上那只手，往自己的脸上贴，闻了闻手上的气味，有舒服的花香洗手液味道。
　　“钟怡新，”于纪繁扭过身体，朝钟怡新的方向侧卧，眼睛瞪大了看着她，虽然没有戴眼镜，但就这一个拳头的距离，于纪繁再瞎也能看清钟怡新有点悲伤的表情。她有些不忍，一直以来，钟怡新怎么对她，她都知道，只是，过不了自己那道坎，什么坎？为了什么事情纠结呢？于纪繁心里没底，她害怕自己给钟怡新希望，更害怕自己对钟怡新的感情，不同于钟怡新对待自己的感情一样。
　　“我还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是依赖的信任，还是喜欢的心情。
　　钟怡新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但她现在好想好想不管不顾压倒于纪繁，在无数个夜里，幻想了无数次。
　　钟怡新知道于纪繁的脾气，如果她不愿意，没人能强迫她，迫得紧了，她甚至会伤害自己，一如五年前，钟怡新没有这个胆冒这个险，于纪繁愿意顾虑她，她也愿意顾虑于纪繁。
　　“嗯……你累就睡吧，我……我先走了……”
　　钟怡新撑着沙发站了起来，转身走向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刚想扭开的时候，听到于纪繁似自言自语的声音：“对不起……”
　　钟怡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犹豫地走出了门口。

　　“咕噜噜”
　　沉下去。
　　“咕噜咕噜”
　　沉下去。
　　“咕噜……”
　　再深一点。
　　在梦里，于纪繁置身于漆黑一片的深海中，除了水泡的声音因周围的环境静得可怕而显得有点大声外，于纪繁什么都看不到。她闭上眼睛，蜷缩着抱着膝盖。
　　一直沉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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