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

作者:周北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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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令现


      细碎的雪泄愤似的一连下了好多天,压的院角原本傲立的红梅都不得不弯了腰,可即便是这样,天色都不肯放晴,就那么死气沉沉的阴着,直压的人心情都跟着低落了许多。

      更压抑的是这屋里的气氛。

      素衣的杨语欢放下手里的经卷,一双妙目有意无意的流转过窗口的更漏,顺势停在了更漏边桓峥的身上。

      绯衣的著作郎自退朝起就一直坐在那发呆,足足五个时辰了动都未曾动过,就那么看着铜炉里兽形的炭块由黑变红,渐渐化成了灰,生生把自己坐成了一个雕像,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下了什么癔症。

      今天像他这样的客人可是不少。

      遏云馆是洛阳名声最盛的歌舞伎馆,风头之盛甚至盖过了长安教坊,素来是达官贵人们趋之若鹜的地方,东都名仕萃集于此,昼夜喧呼莺歌燕舞,热闹的连个喘气的空档都没有,今日却明显安静了许多。

      那些退了朝的官员和消息灵通的贵人们,一改平日进门便挥金如土的模样,甩了平时的伴儿,三五凑堆的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偶有不喜与人交往,比如恒峥这样的,便自己寻了安静的地方发呆。

      个个看上去都不正常。

      可,他偏偏不说。

      也不知是不想,还是忘了。

      杨语欢眼波流转,抬手轻轻点了点灯芯,装做被烫到似的轻吟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往日那样小心呵护的回应,便带了三分娇嗔七分责怪,伸手去撩他的眼:“还没想够呢,我的手都被烫到了也没人理。”

      “嗯?”轻纱漫过眼前,桓峥才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哦,对不起,怠慢娘子了,伤了没有?”

      “还好,三郎有事?朝中的事?还是风雨令的事?”杨语欢倒是知道风雨令老令主失踪的事搅的他心绪不宁,可她还真不觉得这事能让他呆到这般模样,便又试探着添了一句:“不是说老令主去巴州了么?说不定等等就有消息了。”

      恒峥排行老三,和他相熟的人都叫他三郎,这人生来温厚,又是打小就和杨语欢一起长大,也不知防着她,听她一问,便顺口说了:“不是这事儿,今儿……太后把皇上给废了。”

      他说的很平静,就像是闲闲的一句家常,可杨语欢却惊的连手炉都拿不住了:“废了?”

      先皇守孝期刚过,皇上的龙椅还没坐热呢,怎么就给废了,那老令主的巴州之行……

      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是啊。”桓峥又长出了一口气,凝出一脸的愁绪:“废了。”

      话既然说了,桓峥便不再隐瞒:“今儿我去上朝时,就隐约觉的有些不对,自打显庆二年起,这朝会就改成了隔天一次,今日逢双,又逢小雪,明明可以不用去上朝的……结果我跟着班列进去,人都没站稳,中书令裴炎和中书侍郎刘炜之就带了羽林军进来,宣了太后的诏令,把皇上给带走了,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

      身穿重甲的羽林军,提刀携剑重装上阵,哗啦哗啦的一阵响,震的群官心尖都跟着抖了三抖,桓峥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依然觉得心惊,忍不住叹息:“皇上当场被废为了庐陵王,怕是不日就要离京了。”

      杨语欢心头再震,话都说不出来了。

      废太子李贤刚走不久,传说一路走的是惊险万分,若无风雨令护着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眼下皇上又被废至离京,不用多想就知道会有什么下场,难怪这些达官显贵们回来个个是这般模样。

      换一朝天子就是要换一朝臣的,此前两任太子一死一流放,身边的重臣就走马灯似的换了一批,这会儿连天子都跟着换了,也难怪这些人会紧张。

      “第一任太子李弘死的不明不白,第二任太子李贤又莫名被卷进了什么谋反案,被流放不说还要被人一路追杀,好容易盼到了第三任太子李哲登基,可守孝期才过就……”

      桓峥拾起杨语欢刚刚掉落的鎏金手炉看了一会儿,双手合十,将火炉连同杨语欢的颤抖一起捧在手中,摇头叹息:“接下来也不知道太后会怎么办,她可就只有豫王这么一个儿子了。”

      他在叹息,可杨语欢想的却不是这事。

      若豫王李旦登基,这些达官贵人们可真是要头疼了,风闻豫王素来恬淡的性子,从不与人争,更不结交官场里的人,怕是那些人会越来越头疼。

      杨语欢有心再想问些什么,可话还没到嘴边,就听咔的一声轻响,紧闭的窗子便突然被人用外力打开,一个黑影顺势滚入。

      裹着雪,带着血。

      人不过是打了个转,地上便已经现了淡粉色的水印,然而不等两人回过神来,那黑影已经用极快的速度弹起,将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架在了恒峥的劲间。

      许是刀的锋利,又许是男子身上还裹着外面的寒气,那一瞬间,恒峥竟然感觉到了颈间的杀气直入心底,生生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声音都跟着抖了起来:“你……你是什么人?!想……想干什么?!

      更冷是男人的眼睛。

      黑纱覆面,露在外面墨黑色眸子透出的寒意,竟然比刀锋更甚。

      “你是什么人!”倒是杨语欢胆子还大些,轻喝:“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闭嘴!”男人根本不理她,咬牙吐出两字后便不知从哪摸了块东西直接递到了恒峥面前。

      “风雨令?”恒峥一见那令牌就愣住了,身后杨语欢也愣了。

      风雨令只此一枚,老令主从不离身,怎么会在他手里,这男人是谁?

      男人也不解释,手腕一落,风雨令下坠,恒峥本能的伸手接了,却因了颈间的那枚匕首不敢乱动,险些把那小物掉在地上,不过,当那块非金非铜的小令牌落到手里时,颈间的匕首也随之收了回去。

      人踉跄后退,靠在了床柱上,修长的身形微微的有些抖,止都止不住,看的杨语欢眉头轻皱。

      她看的出来,他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

      杨语欢刚要问些什么,那男子刀锋般冷冽的眼神便扫了过来,似是在警告她闭嘴。

      杨语欢心念一动,当真不出声了。

      身边,恒峥并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所有的精力都被眼前的令牌抓住了。

      没错,这的确是老令主曾经给他看过的那枚令牌。

      墨色,看似不大,入手却颇有份量,外表简朴的可以,连个花纹都没刻,若是被人拾了去,怕是会当成烂铁随手扔掉,只有细看才能发现右下角处有一个小机关,指尖推着那个机关,用些巧劲一路向上,再向右,看似顽铁一块的小东西才会咔的一声向两边分开,露出里面绯红的三个字:风雨令。

      若面前有纸,随时都可以落下红色的印迹传递命令。

      这份手艺,不是寻常人能仿的出来的,可这令牌也从未离过老令主的身子,现在……恒峥颤抖出声:“老令主?”

      “不在了。”男人的声音又弱了身分,适才笔直的身子直接靠在了床柱上,身后被压的淡色轻纱顿时血红一片,杨语欢立即上前一步:“你没事吧。”

      男人不答,身形又萎靡了几分,看样子他是想说些什么的,无奈身子实在支撑不住,到了嘴边的话就那么生生咽了下去,可身体的动作,却是扎扎实实的露出了拒绝和防备之意。

      杨语欢久在欢场,识人的本事一流,哪会看不出来他的意思,于是不再上前,只用言语好生劝着:“你别怕,语欢小筑在遏云馆最深处,平时没什么人过来,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你,也是巧了,我这还有前些日子替挨打的姐姐们疗伤的药,不如,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男人不领情,手臂一缩躲过了她的手,竟似不愿她触碰,可这一下像是扯到了伤口,身子又明显的抖了一下,这下,连立都立不稳了。

      杨语欢立即停了手,又试探着问:“这令,可是老令主的?”

      “是。”男人缓了好一会儿,不等她问便自行说出了老令主的话:“老令主说,自收令起,恒峥便是风雨令新一任令主。”

      话音一落,那男人一头栽倒在地。

      然而他说的话,无异于一声惊雷,震的恒峥和杨语欢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两人呆立半天,最后还是杨语欢先回了神,怔愣着伸手挑开了那男子的面纱。

      年轻,清俊,面色因失血过多而显的苍白,笔直的剑眉便被衬的如墨一般,只是这张脸,她从未见过。

      杨语欢疑惑的看向恒峥,后者摇头:“不识。”

      说完又看向了手里的令牌,一脸的茫然,新一任令主?开什么玩笑?他和老令主不过见了几次面而已,连交情都没有,怎么会把风雨令交到他手里?!

      恒峥心有所思,手上的动作自然就慢了半拍,杨语欢眼见着那男人再不救就活不成了,索性也不问他怎么回事,俯身去看那男人的伤,没料到手刚一覆上去,便觉得对方厚重的黑色棉服是湿的,心惊抬手,果然满手是血,这一下,连刚刚发呆的恒峥都回了神,立即过来帮忙扯开了他的衣服。

      伤一露,恒峥和杨语欢才觉心惊。

      “这人……要救么?”杨语欢看了恒峥一眼,语带试探:“能伤成这样,必然是经历了一番苦战,他流了这么多的血,万一留下什么痕迹引到这来,咱俩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救!”在这件事上,恒峥倒是不犹豫。

      再怎么不情愿与风雨令相关,他也还欠着老令主一条命呢,如今老令主下落不明,他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更何况眼前的男人真要不管就死定了,莫名奇妙的接到了这么个令牌,那么句话,他得先弄清是怎么回事才行。

      只是,要救人,先得自救。

      “你在这帮他治伤,我出去看看,以防万一。”说完,恒峥便抓过门口的紫绮裘悄然出门。

      **

      门刚刚被拉开一条缝,窗外那条停留了半天的纤细身影便悄然隐入了黑暗中,等恒峥出来的时候,那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遏云馆,动作之轻,身形之快,居然完全没有被查觉。

      更奇怪的是,那影子脚上也不知绑了什么,所行之处居然踏雪无痕。

      门内,杨语欢拉开男子的衣服,登时心惊。

      那年轻男子里面就穿了件极薄的黑色单衣,可这件单衣却几乎被刀剑撕碎,血肉模糊,难怪会浸透外面的棉衣,杨语欢不敢大意,立即小心的拉起他的衣服,试图将那些被裹进血肉的衣服清理出来,好替他上药。

      伤的太重了,杨语欢几乎每动一下,都会引起男子身体不自觉的轻颤,饶是她胆大心细,都不得不被惊出一身的冷汗。

      好容易把破碎的衣服一条条的清理出来,杨语欢这才敢松口气,抹去一头的汗水,只是没想到一个转眼间,却在他没被拉开的腰间看到了一抹异色。

      杨语欢小心抽出,居然是枚帕子,麻布质地,上面绣着一个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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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特别喜欢唐史,看着看着就想写一个,不过啃唐史的时间不够久,真写起来才觉得有些东西不够成熟,那就借这个故事当一个契机吧,让我可以更好的了解大唐。
    故事是从李旦第一次登基开始的,一直到他退位,两次当皇上,中间经历了各种正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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