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引探案之聚宝盆迷云[本格推理]

　　当鲜红的太阳探出海平面的时候，武林大会终于来了。严统领安排护卫站满了山庄的每一个角落，各路人马纷纷赶往山庄之巅的广场，其中掺杂有不少看热闹的岛民和商人。益引坐在会武台上，他对此前所发生的三起命案有了自己的判断，对凶手是谁、作案手法也都心里有数。不过，没有把握引导全局。如媚夫人所说，今天是个大日子，所有事都会在今天得以解决。但不知道是握手言和，还是血腥杀戮，要看真正下棋的人是如何布局。

　　巳时的钟声响起，严统领拱手向各路武林人士致词道：“众位前辈、兄弟，此次武林大会，由于盟主遇害，我决定延后举行，直到查出真凶。到那时，我们割下凶手的头颅，告慰盟主在天之灵，再选新盟主，方能服众。否则，整个武林将会被凶手耻笑，江湖也难以安宁。”

　　台下有一半是盐帮弟子，三成是丐帮弟子。除了丐帮污衣派支持童副帮主外，其余大多支持盐帮的陈帮主。如果此时推选，陈帮主毫无悬念会成为下一任武林盟主。严统领说要推迟，支持陈帮主的人感到不满。他们高喊：“陈帮主！陈帮主……”。看来盐帮陈帮主是众望所归。

　　眼见局势越来越乱，益引起身上前，向台下拱手道：“众位兄弟！洪帮主被杀、江盟主遇害，我们不去找出凶手，却在争夺盟主之位，是会成为后人笑柄的。鄙人受江盟主所托，已经找到凶手了。不如先让我把凶手揪出来，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似乎是不敢相信。与益引同在台上的严统领、陈帮主、童副帮主、媚夫人等也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好在他们同意让益引先说。

　　益引向大家解说案情。“首先是张管家中毒身亡，参与犯案的张夫人及其家仆是受人指使。幕后真凶杀张管家目的是要告诉江盟主，告诉整个江湖，他！来了。太嚣张了是吧？是的。幕后真凶确实很嚣张，因为他觉得自己控制了全局，不怕出任何意外。其次是洪帮主被害，杀洪帮主可跟杀张管家不一样，不是大家串通起来编个谎话就行，需要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才能办到。这人是谁？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人，她是媚夫人。”

　　益引手指媚夫人，她淡然一笑，说：“益公子，我为什么要杀害洪帮主呢？”

　　益引摸摸下巴，假装思考。他自言自语，说：“媚夫人的动机呢？没有理由啊！我仔细检查过洪帮主的尸体，以伤口的形状、深浅、准确度来说，凶手是靠着他才动手的。可就算近距离刺破洪帮主的心脏，他还是有时间挣扎或反抗。但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为何？我猜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那晚，媚夫人到庙内找洪帮主，俩人陷入你侬我侬的爱情氛围时，依偎在洪帮主怀中的媚夫人突然拔下发簪，刺向洪帮主的心脏部位。洪帮主亏欠媚夫人太多，愿意用性命补偿。所以，他没有反抗，任由鲜血流尽。只有这样，整个凶杀案才合情合理。”

　　媚夫人陷入沉思，想象益引的猜测。她回过神来，缓缓说：“可是，我并没有杀害洪帮主。”

　　益引诡异地笑了笑，接着说：“是的，杀害洪帮主的并非媚夫人，可又只有她能做到，这是怎么回事？我想了很久才弄明白，其实很简单，凶手易容成她就行了。洪帮主并非等闲之辈，要骗过他可不容易。我猜凶手事先通过纸条传递信息给洪帮主，让他知道媚夫人要来。然后，趁他外出后，易容成媚夫人的凶手在庙内假装哭泣，等着他回来。这样，凶手不需要模仿媚夫人的声音和动作，洪帮主看出破绽的可能性也降到了最低。”

　　众人似乎明白了凶手杀害洪帮主的详细过程。彩嫣当然不会错过栽赃她假想中情敌的机会，说：“是了，是了。要说易容成媚夫人，江脉语最合适。她连一条臭气烘烘的狗都能抱在怀里，演起戏来肯定一流。”

　　人要是恨另一个人，真是什么坏事都想算到他头上。益引不敢否定她，说：“凶手犯案过程相当完美，没有出现意外。我们没找着传信息用的纸条，凶器又是普通的发簪，所以要找出凶手，还得从江盟主一案中突破。凶手在那里留下了蛛丝马迹。”

　　江湖之人多数对江盟主被杀感到不解。在他们心中，江盟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有谁能谋杀得了他，而且还是在他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情况下。听益引说找到了凶手，大家都想知道是谁。

　　益引了解众人的疑惑，接着说：“其实，凶手的作案手法跟洪帮主之案如出一辙。凶手易容成江脉语，利用盟主千金便利的身份，经过重重关卡，见到江盟主，杀掉他，再出来。我们可以试想下案发过程——易容成江脉语的凶手骗过严统领后，见到江盟主。假江脉语愁眉苦脸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递给江盟主，可想而知，盟主会是神马心情。我想，任盟主再英雄盖世，此刻心也会软下来。他一定觉得女儿受到的委屈，都是他当父亲的失职，没能抽出更多的时间来了解女儿的心事。人一旦儿女情长起来，防范之心会变弱。假江脉语再一勺一勺喂银耳莲子羹给江盟主，可以这么说，盟主在吃银耳莲子羹的时候，眼泪都会流出来，哪里想得到对面的女儿会动手杀害自己。从伤口的形状来判断，凶器是一把薄且锋利的刀。凶手应该是将刀绑在手臂上，藏于袖中在假装给江盟主擦眼泪时，瞬间动手。只有这样，速度、力度、突然性都能达到他的要求。凶手很清楚，他不能给江盟主哪怕一点时间反击。否则，出了意外，他是没把握应付的。”

　　台上、台下有人连连点头，有人将信将疑，也有人觉得不可思议。严统领首先提出异议，说：“我是亲眼见过小姐的，她还跟我说过话。我都没看出小姐是凶手易容的，你如何能得知？”

　　“这正是凶手露出的破绽。当然了，他这么做也是没办法。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对你说江盟主已然就寝，按照规矩，你会在他走后去向盟主请示。这样一来，你马上会发现江盟主遇害，从而抓到他。所以，他必须告诉你这些。江脉语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她几乎不说话。我问你，她此前可跟你说过一句话？”

　　严统领回忆下，确实没用过。他问：“是谁易容成小姐的？”

　　益引握着拳头，在鼻子和嘴唇上摩擦了一会儿，想了想，说：“解开了凶手谋杀洪帮主与江盟主的犯案过程，找出他就不难了。拿易容来讲，首先，凶手要与媚夫人、江脉语体型相似，身高也差不多。其次，他还要足够了解媚夫人与江脉语。洪帮主与媚夫人长久没见面，凶手只要计划周密，他借着夜色掩护，很容易骗过洪帮主。但要骗江盟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江脉语很少出门，见过她的人不多，而要欺骗的又是她的父亲以及她父亲的贴身护卫，这些人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要扮得如此神似，只能是与她朝夕相处的人——还能有谁？只有她了！”

　　益引张开手掌，指向台下江脉语的丫鬟阿贞。她莫名其妙，望向一边，确认益引指着的不是别人。她急忙跑上台来，否认道：“益大人，您弄错了。我……我怎么可能是凶手。”

　　媚夫人安慰她，说：“益公子，你说的有证据吗？阿贞是鬼灵精怪了些，仗着语儿的宠爱，喜欢舞刀弄剑。可要论能杀害洪帮主、江盟主，那还差远了。”

　　“前面我分析过，凶手作案靠的是智谋。她清楚自己的短处与对方的长处，她根本不需要拥有超凡的武艺。说到证据，我有。阿贞，还记得江脉语失踪后，你来找严统领都说了些什么吗？你说，找不到小姐，岛上又发生过命案，怕小姐出事，所以来告知严统领。你说错话了！知道吗？如果你不是凶手，应该这么说，找不到小姐，怕小姐出事，所以来通知江盟主！得知江盟主遇害，不知所措，只好来问严统领该怎么办——第一，你要报告的对象是江盟主，而不是严统领。第二，江盟主遇害，这么大的事，你一点不关系，提都没提，阿贞，你觉得正常吗？”

　　阿贞松了一口气，解释道：“小姐失踪，我有点着急，心里发慌。所以说话语无伦次，忘了说这个。”

　　“语无伦次？我可是记得很清楚，你当时从容不迫，说话有条不紊。要是你说话反反复复，我还不会起疑心，因为你那样才正常。”

　　阿贞抓抓后脑勺，不再解释。她左看右看，像是在寻求帮助，又像是在告诉益引：你这也算证据，大家会相信吗？

　　对于阿贞的嘲弄，益引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和一张便条，把它们递给媚夫人，说：“这本《江湖实录》是我在江盟主遇害现场找到的。便条呢，是有人托阿贞带给我的。媚夫人，你看出两者相同的地方了吗？”

　　媚夫人看完后，没有说话，递给了严统领。他又传给了陈帮主……最后书与便条又回到益引手中。

　　听到大家声不断，益引自信满满，说：“想必大家也看到了，书的最后一页与便条的右下角都卷起来了。其实，凶手有个小习惯，在她无聊或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卷弄书角。我记得阿贞给我送信时，她坐在门槛上等了很长时间。我亲眼看见她在卷弄便条以打发时间。而凶手在江盟主的房间，也呆了一段时间。当她找到这本《江湖实录》时。心里在想，这本书是不是她要找的东西。不知不觉中，她习惯性的卷弄起了书角。”

　　阿贞听了，有些吃惊。她开始还以为益引无凭无证，是乱猜，一个一个排除。所以她干脆不说话，以减少益引对她的怀疑。没想到对方是真有证据，她觉得不能再吃哑巴亏，说：“我是有卷书角的习惯，但很多人都有这个习惯，凶手并不一定是我。我没有理由，也没有本事去谋杀盟主。益大人，你再找找看，一定是别人。”

　　作为一个杀手，就算你有足够的证据指证他，他可以找各种理由来赖账。哪怕你在现场抓到他行凶，他也会矢口否认。幸好，益引知道了关键性证据，说出来不怕阿贞不招。

　　“江盟主死后，岛上到处戒严，最忙、最操心的人要数严统领了。所以，连平时他最为关注的江脉语大小姐失踪，他也未必能抽出很多人去寻找。他要顾全大局，要完成盟主给他的嘱咐。如果凶手是阿贞，她与江脉语感情很深，形同姐妹，她又完全没必要杀害对方，那么，江脉语一定是被她藏起来了。会藏在哪呢？把江脉语送出山庄？沿途站岗的人太多，容易被发现。最稳妥的是把她藏在自己的卧室，没人能想到小姐会被藏在她贴身丫鬟的房中，对吧？阿贞。”

　　阿贞无言以对，顿时傻了眼。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的心里防线快崩溃了。益引觉得打铁还需趁热，威胁道：“要不，我让人到你房间把江脉语找来对证。我之所以没这么做，是不想破坏一段美好的感情。阿贞，你想过没有，如果她此时站在你面前，你能跟她说些什么？你说，唉，对不起，我是个杀手，你不要怪我，当从来没有见过我。还是跟她说，江盟主人人得而诛之，我是在替天行道，这并不影响咱俩之间的姐妹情。”

　　益引颇具讽刺性地挑战着阿贞的最后一道心里防线。逐渐地，她神色俱失，轻声说：“别、别、别让她来。”

　　生意虽小，却如巨雷一般。台上的严统领、媚夫人、陈帮主、童副帮主等人都清楚看见了阿贞的反应，甚至听到了她的声音。但事情太过离奇，大家都默不作声，不敢肯定眼前的事实。在参加武林大会前，他们觉得江盟主死了，会导致江湖大乱，很多人做好了为正义而牺牲的准备。可他们没想到，兴风作浪的竟是一个小丫头。其中会不会有猫腻？他们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收场。

　　众人愣在当初，像是在等人振臂一呼。阿贞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脸，对益引说：“益公子，谢谢你，谢谢你成全我与她之间的姐妹情。人生呐，有很多无奈。小时候，我觉得全天下都对不住我。直到我遇上各种感情，才觉得老天爷开始眷顾我。我拼了命去争取，但还是奈何不了现实。现实中，我是个杀手，从来不会改变，注定会失去所有感情，这是老天爷对我的安排。我做事从不内疚，唯独对不住她。益公子，希望将来你能替我向她说声抱歉，我没脸面去见她。”说完，阿贞闭上眼睛，张开双手，脑袋微微上仰，像是在采纳天地间的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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