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络

　　【4】
　　头天晚上，纪乔在他家里过了夜，第二天，周褚套上了纪乔的T恤。
　　纪乔站在原地看着他穿上的，即使认识了这么多年，她依然摸不清周褚的路数。
　　“小吗？”她问。

　　周褚拽下衣角：“正合适。”
　　“你要穿这个去上班？”

　　“当然。”周褚理直气壮。
　　“那我呢？”

　　周褚得意洋洋，从外面拿进来他的衣服：“我起了个大早，帮你洗好了，泡了半个小时金纺，吹风机吹干，然后又熨了一遍，绝对是香的。”
　　然后纪乔就被迫套上了他的衣服，而周褚穿着她的白T，到单位没有立刻去办公室，而是四处溜达——招摇过市了一圈，进了办公室，又翘着尾巴用尽各种借口在所有人面前晃了一遍，生怕别人看不见，逮人就问：“你觉得我今天有什么特别？”

　　为了这一幕，他一宿没睡，凌晨三点半就起来洗衣服，大毛出门撒尿都没这么早。

　　但他觉得值，非常值！

　　【5】
　　“等等。”周褚突然说道。

　　纪乔回头，见他仍然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表情严肃。
　　她回过身：“怎么了？”

　　“过来扶我一下，脚麻了。”

　　纪乔：“……”
　　她再次从上到下打量了他，确定是正常人类的站姿。
　　不对，他的一只脚以一般正常人类都觉得十分吊儿郎当的姿势——曲腿伸到另一只腿侧，脚尖蜷地扣着另一只脚的鞋边，站久了确实对脚趾不好。

　　周褚有求于人的时候，说话比平时听起来像个人：“咱这不是得塑造一个阳光帅气的人民警察形象吗？”
　　纪乔多一个眼神也不想给他，扭过头去眼不见为静，不情不愿地伸手搀了一把：“不装逼能死？”

　　“本来能，可你一扶就不会了。”

　　【6】
　　周褚从背后抱住她，在颈窝蹭了又蹭，若有若无地亲起来，顺着脖子一路轻吻，每一下都蜻蜓点水。虽说只是剐蹭，但脖子后耳朵根那一片是最敏感的皮肤，这种似有还无的触感最为刺激，很快就被点起了火。
　　纪乔热了，把他推了推：“滚开。”

　　周褚知道她不是真的叫他滚，声音发黏，呼吸声重，显然是被挑出情意了。
　　重新抱上她，埋在颈窝里笑：“这么不经撩，肯定是喜欢我喜欢得不行了。”

　　纪乔脸上发烫，每次她都是脸上先烫。
　　周褚紧紧贴着她，从背后抱着，手指从衣服角滑进去，摸到紧实的马甲线条。纪乔肚子上的皮肤也敏感，尤其是右下腹那里，只要轻轻滑过，她马上就会瑟缩，整个人都往旁边躲。
　　纪乔被他亲的喉咙发颤，情难自已，哼唧了一声，浅短的一声，周褚本是无意，顿时身体一僵，火花四溅起来。

　　这时纪乔忽然笑了，这位才是不经撩的，一点意乱的声音都不能听，马上就得喘，胸膛起伏不断，被撩拨得一塌糊涂。嘴里乱喊：“角角，角角……”
　　喊一声亲一下，纪乔边答应边笑，他很喜欢喊她的名字，意兴阑珊时一定要喊上几十上百遍，脱了衣服就喊宝贝，再近一步马上又改叫心肝儿。

　　纪乔感觉疼了就会骂人，骂的凶，周褚也是贱，偏偏喜欢她说脏话，第一次睡在一起，周褚因为她一声没遮拦的“操……”喊的提前交待结束了。

　　一番没羞没臊过后，周褚停下来抱着纪乔亲，比起刚刚做的事，他更喜欢亲吻，他觉得这是比前者更加亲密的相处方式，他喜欢一边吻一边喊纪乔的名字，喜欢她一遍一遍答应自己。

　　“别亲了，弄我一脸口水。”

　　脸上绯红未退，眼里也是湿漉漉的，周褚亲了亲她眼角：“角角。”
　　纪乔没脾气了：“嗯。”

　　“角角。”
　　“嗯。”

　　“角角……”
　　“嗯。”

　　“你好软。”
　　“想死？”

　　【7】
　　纪乔调的那个区叫临水区，是学区，学校巨多，免不了打架的就多，纪乔每天都被这些“讲义气打群架”的小崽子气的头疼。
　　苦口婆心跟小崽子们说：“你以为你这是讲义气吗，因为拌了句嘴，所以你们抄家伙去把他打了，今天你帮你兄弟打他，明天他伙一窝人打你，就是讲义气？”
　　小崽子说：“是。就是不能看我兄弟受欺负。”

　　他妈的，行吧。
　　“今天你把他打进医院，明天他把你打进医院，然后你们父母再四处道歉，到派出所说好话，你们是爽了，净为难爸妈了。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顾头不顾尾，你打架爽了，医药费谁出，打出人命了谁负责？”
　　“听说你们还建个帮？叫什么来着，斧头帮，好啊，香港电影看多了吧？”
　　……

　　有一天，他被一个小子缠上了。
　　那小孩十六七岁，白白嫩嫩，不像是打群架的样子，他确实不是打群架的，他是放学从公园绕路回家，碰上一伙人在打架，然后就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
　　老实是老实，但青春期该有的毛病一点没少，从那天起他就跟上了把他从人堆里一把拉出来的纪乔。

　　纪乔骑自行车回家，猛地把车刹住了，回头：“你叫……陆奇是吧？”
　　纪乔把车停在路边，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
　　陆奇走到她面前，有点腼腆，但很大胆地盯着她。

　　纪乔：“跟着我三天了，想干嘛？”
　　纪乔知道他想干嘛：“算了别说了，第一，小孩，我要是年轻时候轻佻点，现在都快能生出个你了，你叫我姐姐都是我占便宜。”
　　陆奇很不服气：“我打听过，你才三十一，我明年就成年了，差14岁不算大。”

　　纪乔想一巴掌拍死这中二少年。
　　“第二，你大晚上既不去学校上课也不回家，这是旷课。让人知道了保不齐要说我诱拐未成年，这是影响我工作，我还要养家糊口，各自尊重一下。”

　　“我马上高考了，我以后可以养你。”

　　“你连学都不上养个屁！”她努力压着自己的火：“第三，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有对象，你现在小，不过是觉得好奇有新鲜感，像我这种脾气臭的，要远离知道吗，赶紧回家去，以后别跟着我了，像什么样子！”

　　小孩，中二的青少年，越得不到越喜欢，叛逆没法子，越是这样，她越烦。
　　她跟这小孩在路边蹲了半个小时，认真地跟他掰扯道理，问他要父母联系方式，他不肯，不肯又如何，上次他被带派出所时有记录。
　　陆奇按着她，说什么也不让打，可怜巴巴。

　　“你也知道不能让家里人知道。”纪乔说。
　　“行，我不打，不打行了吧。”

　　又等了两分钟，周褚来了。
　　周褚跟陆奇聊了十多分钟，把他送回家了，又回来找她，她已经蹲在路口吃了三杯冰淇淋，空杯子放在地上。

　　周褚在她身后笑：“警察姐姐，你乱扔垃圾啊。”
　　纪乔斜着看了他一眼。

　　周褚一边笑一边把她丢的空杯子丢去路边垃圾桶，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没下去。
　　纪乔有点忍不了了：“你笑什么笑？”

　　周褚把车钥匙给她：“你开车，我骑你车走。”
　　纪乔一把拽住他：“你到底笑什么？”

　　这个点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周褚扯回自己的袖子，长腿一伸跨上了自行车，脚上用力踩脚蹬，大声喊：“陆奇说你告诉他，说你脾气很臭，这辈子只有我才受得住——”

　　今天一定要杀了他才行！

　　纪乔不知道他到底和陆奇聊了什么，总之那天过后陆奇就再也没缠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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